门内。
黄素芬身上松松垮垮的挂着一只粉色荷花锦鲤粉肚兜,面色潮红,半羞半喜地偎依在李福印怀中。
她年纪轻轻,已经丧夫好几年,每晚孤枕难眠,早已寂寞难耐了。
尤其是前一阵子赵昱凯旋回来之后,李蘅还没离家时,她更觉得煎熬极了。
虽然赵昱冷漠,李蘅又装老实,可他们到底是小两口,就算两个人在外面一点痕迹不露,但只站在一起也够叫她浮想联翩的了。
特别是赵昱,容颜盛极也就罢了,腰还长得那么好,窄腰劲瘦,看着便有劲儿。上一次她去清尘院,正碰上赵昱练完剑,出了汗一身的汗,薄薄的夏衫沾了汗水贴在身上,腰间肌肉线条优越,她当时看着腿便有些软了。
李蘅是真命好,那么好的男人给李蘅得了去,虽然说只有三年,但也够她羡慕的了。
黄素芬心里真是恨得慌,同样是武安侯府的儿郎,而且是一母所生。赵昱就那么出色,而他兄长呢病秧子、短命鬼
病秧子死了也不让她太平,韩氏还让她守节,不许她改嫁。
韩氏在她面前原本就端着长辈的架子,从李蘅闹着和离,春妍那个小蹄子当着赵昱和韩氏的面戳破她的心思后,韩氏更是变本加厉,就没给过她好什么脸,还叫她无事不许出门。
好在赵昱大发慈悲松口了,让她时常带佟黛娘出来。
佟黛娘想来是对赵昱还抱有希望,虽然跟着她出来,却没有胡乱勾搭什么人。
而她就有些肆无忌惮了,可能是关在武安侯府里太久了,也可能是太长时间没有碰过情事。总之,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
但她也不想控制自己,左右,她这辈子不可能和赵昱有那回事,那她还留在武安侯府做什么还不如趁着能出来的时候,赶紧为自己找好下家。
要不然,等赵昱哪日改了心思,又不让她出门了,她岂不是错失了这大好的机会
不过,她也不是全然不挑的,改嫁的人家便是她下半生的依靠了,她肯定要选个富庶的人家。
李福印与她搭话时,起初她欲拒还迎,实则是想看一看李福印的家境人品如何。
李福印的样貌还不错,为她花银子也挺痛快。
打听了几个人之后得知,李福印时常来这家茶楼。能常来这里吃茶的,几乎都有点家底子。
再一个,上京城内寸土寸金,李府就在上京城内,靠着东城门不远,宅子是三进的,算是不小了。
李福印的父亲在朝中为官,具体官职并不知晓。李福印之前娶过一任妻子,因病过世了,膝下也没有孩子。
正好她是丧夫,也没有孩子她从未打算带孩子们走。当然,赵昱也不可能把两个孩子给他的。
她本身出身也不是很高,又是庶出的。
名义上养在嫡母膝下,其实还是姨娘带大的,因为从小活在嫡母的阴影下,她也是有些厉害在身上的
。
早些年的时候,赵昱还不曾崭露头角,武安侯府也着实没落了,赵家大郎身子一直不大好,所以才娶了她。
要不然,侯府是不可能娶她这样的庶女进门的。
进了武安侯府之后,有韩氏镇压着,她也确实收敛心性,藏起姨娘教得那一套,安分守己了几年。
如今的她就好似干涸了几年的土地,早裂出了一道一道深深的沟壑,亟待一场甘霖雨露的滋润。
大略确认过李福印的身份、家世之后,她便没有再矜持了。她深谙机不可失的道理。
李福印身形样貌和家世她都满意。
她离开武安侯府,家中父亲和嫡母是不同意的,毕竟她留在武安侯府,黄家也能继续在武安侯府这棵大树底下乘凉。她改嫁了,赵昱怎么可能还照顾黄家
但她不可能终身留在武安侯府守活寡的。
她也仔细盘算过了,没有人撑腰,以她的姿色和家境,改嫁给李福印其实还是有些高攀的。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她更想要牢牢抓紧李福印了。她甚至许了李福印会带不少嫁妆嫁过去。以她目前的情形来看,李福印算是一个很好的归属了。
可和李福印有过几次鱼水之欢后,她又有些犹豫了。
李福印看着又高又壮的,怎么就好似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呢前几天表现尚可,还算让她满意的。
可今日,就拿方才的第二次来说,她才有了点感觉,李福印就草草了事了,还不如她那个早死的病秧子亡夫。
她靠在李福印怀中,身心都空得很。夫妇过日子是天长地久的,这才几日,李福印就这么不中用。等真在一起过个几年,岂不是
她想到这里,又不太想嫁给李福印了。
或许她不应该这么冲动的做决定,再多看一看别人,选一选
“方才你太大声了,我一时没能把持住。”李福印自觉面上有些挂不住,小声找着借口,又道“你且等我歇一会儿再战。”
这几日天天和黄素芬在一起,铁打的身子也吃不住啊,他有些累了,状态不太好,今日回去须得好生补一补。
“啊,你还要来啊”黄素芬惊呼,脸埋在他怀中,实则心中是喜悦的。
李福印见她如此,又有些意动了,低头要去亲她。
外面忽然传来叩门声。
两人俱是一惊,互相对视了一眼。
“这个时候谁来敲门”黄素芬小声问,接着便起身到地上去捡衣裳“快穿好了。”
她心中觉得不对,这是茶楼的上房,他们又没约人来,谁没事儿来敲他们的门啊
“约莫是他们开玩笑呢,别紧张。”李福印倒是不大买账,扬声朝着外面问“谁啊”
门外,李蘅不禁侧眸看赵昱,潋滟的乌眸含着笑意。
赵昱面无表情,嗓音清冽“我。”
上房里拿着衣裳准备穿上的黄素芬听到这一个
字,魂魄顿时都惊飞了,原本红扑扑的脸颊血色瞬间褪去,嘴唇都有些白了,她张了张最,却发不出声音,只能抬手朝李福印示意。
“你是谁别装神弄鬼的,小心我出去揍你。”李福印自然听不出赵昱的声音来,只当是熟人和他开玩笑,等说完话才察觉到黄素芬不对劲。
门外,李蘅袖手旁观,含笑看着赵昱,等他回应。
她没想到赵昱会来敲黄素芬的门,不过赵昱既然敲了,那她就等着看热闹好了。
赵昱就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不言不语的,神色也没有丝毫波动。
李蘅也不着急,又将目光投向眼前的木门,反正黄素芬就在里面,她总不能跳楼逃走吧
黄素芬和那个男子是不是在忙着穿衣裳里面没有一点声音传出来。
门内,黄素芬腿都吓得软了,摇摇晃晃几乎站不住。
赵昱赵昱怎么会来这里还这么精准的敲了她的门赵昱是不是知道她在门内
赵昱怎么会知道
难道,赵昱派人盯着她赵昱怎么可能盯着她
她一时心乱如麻,根本想不清楚事情的缘由,更别说是有什么对策了,眼看着就要摔坐到地上去了。
李福印走上前扶着她“你这是怎么了”
他打量黄素芬,皱起眉头。黄素芬身上莫非有什么隐疾要不然,好端端的人,怎么忽然好像要晕厥了似的
“外面,外面来的人是我小叔子。”黄素芬就着他的手走到椅子边坐了下来,总算能说话了,但声音在颤抖。
李福印一听此言,神色不由一凛,弯腰压低了声音凑到她面前“你是说,外面的人是武安侯”
黄素芬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白着脸点点头。
“这”李福印脸也白了,回头看了看门那处“没有声音了,他是不是走了”
黄素芬可是武安侯的大嫂啊,将他和黄素芬堵到这上房里,这可如何是好
武安侯权势滔天,岂不是会要了他的小命他不敢往下想。
“不会的。”黄素芬摇头,盯门那处道“他素来寡言,应当是等在门口了。”
她颤抖着手,拿着中衣往身上套,可穿了好几次都没找到袖口,实在是太害怕了。
赵昱逮到她,会将她如何是不是会为了武安侯府的脸面和他死去的兄长,给她一条白绫或者一杯鸩酒了事
她不想死啊。
李福印回头看了两眼,心一横朝外道“我不认得你,快些走吧。”
左右武安侯也不认得他,他横一点,将武安侯打发了也就是了。
黄素芬忙想拦着他。
李福印摆手示意不用她管。
黄素芬早乱了神,也不与他纠缠,急急忙忙往身上套衣裳。
门外,赵昱神色不变,淡淡道“我找黄素芬。”
李蘅看了赵昱一眼。
赵昱之前可是对
黄素芬很敬重的,眼下直呼其名,这是不认黄素芬为大嫂了。
不过,这也寻常。赵昱本就是个古板的人,黄素芬做出这样的事情,赵昱肯定是无法接受的。
她倒是觉得黄素芬想男人也情有可原。黄素芬又没夫君,毕竟年纪还轻着呢,尝过了欢愉想滋味,总不可能如同垂垂老矣的老妪似的无欲无求。
不过,她还是不喜黄素芬,不只是因为黄素芬之前总是借着韩氏打压她、欺负她,更因为黄素芬要把两个孩子丢给她。
她何罪之有自己还没孩子呢,就要过继黄素芬的两个孩子
再一个说,她也觉得黄素芬太狠心了,就算再想男人也不能抛弃孩子吧
黄素芬虽然不怎么样,但黄素芬那两个孩子生得倒是挺可爱的。女儿乖巧懂事,儿子聪明伶俐的,她不明白黄素芬怎么会舍得
“什么黄素芬绿素芬,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李福印故意不耐烦道“你到别处去找找看吧。”
黄素芬衣裳穿的差不多了,只是还有些凌乱,低头整理着,闻言抬起头来,指着李福印小声提醒“快把衣服穿上。”
李福印这才想起来,转身去捡地上的衣裳往身上套。
“再给你们一刻钟。”赵昱语气漠然。
他并未说出一刻钟之后,黄素芬若是不开门,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李蘅脑海里却已然冒出了答案破门而入。
她抿唇笑了,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今日这一趟来的值得了。
“怎么办,怎么办”黄素芬慌的不得了,左右看看想找个地方躲一躲。
可这上房就一丁点大,里面除了桌子椅子,还有一只小的屏风,其他就没有什么了。
她除非是找个地缝钻进去,其他就没有地方躲了。
李福印穿好了衣裳,也看向左右,这可怎么弄
黄素芬也回头看他。
两人面面相觑。
“要不然,你从窗户下去吧”李福印朝窗户处走过去。
“这怎么下去”黄素芬往窗户那里一看,立刻摇头“下去了也逃不掉。”
这么高,不得摔出个好歹来更叫人看了笑话。
“那怎么办”李福慌极了,一脸的惊惶仓皇。
他睡了武安侯的大嫂,武安侯真的会要他的小命的
“罢了,如今也逃不掉,单看他要的如何。”黄素芬瞥一眼他惊恐的样子,不由鄙夷。
李福印遇上事情,还不如她一个女子冷静,这不是个可以依靠的人。
她在心里下定了决心,过了今日这一关,就和李福印断干净。
她说着,朝门那处走去。
“你”李福印害怕,还想阻止她。
他心中甚至有了怨怼,都是黄素芬这女人,不知廉耻地投怀送抱,他才会得罪武安侯。
黄素芬不理会他,走到门边抬手挑开门搭子,拉开了门。
赵昱站在门前,手中牵着李蘅,面无表情的看着黄素芬。
李蘅则含笑打量黄素芬。
黄素芬脖颈红痕斑驳,整个脖颈从上至下满满都是,便是立领衣裳也遮不住。
再看黄素芬的脸,似乎比从前多了几分光泽,果然与从前不一样了。
只可惜,赵昱来黄素芬受了惊吓,脸色苍白,并没有该有的红润。如若平时肯定更显几分光彩。
黄素芬看到赵昱牵着李蘅站在门前,李蘅又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一时只觉得耳中嗡鸣起来,几乎要羞愤得昏厥过去。
李蘅都知道了李蘅心里一定在笑话她吧
想当初在武安侯府,她处处都压李蘅一头,如今怎么能轮到李蘅笑话她
她正难以接受,忽闻李蘅轻笑了一声。
李蘅也不是故意笑的,她就是一时没忍住。黄素芬这副胆战心惊的样子,实在好笑。意识到自己笑出声之后,她抬手掩住了唇。
但笑怎么能忍得住
她捂住了唇,那笑意却从眼底溢了出来。
黄素芬又紧张又气愤,连连看了她好几眼。
李蘅就是故意的古故意嘲笑她
“将人叫出来。”赵昱淡淡启唇吩咐,目光投向屋内。
黄素芬也知道掩饰不过去,转过头道“你出来吧。”
事到临头,赵昱就在面前,她抵赖不得了。
赵昱向来波澜不惊,她看不透赵昱的心思,更猜不透赵昱到底要怎么处置她。
李福印低着头慢慢走了出来。
李蘅偏头看过去,她好奇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男子,能让黄素芬这么抛弃廉耻心,不顾一切。
她虽撩拨了赵昱几回,可也都是在只有她和赵昱知道的情形下。真要是好多人看着谁好意思
黄素芬可是在楼下,被这男子当众抱上楼来,他们上楼来会发生什么不难猜吧又不是夫妻还敢这样明着来。
黄素芬的豪放是出乎李蘅意料的。
“侯爷”李福印才走到黄素芬身后侧,还没和黄素芬并肩,便“噗通”一声朝着赵昱跪了下来“小人不知道她是您的寡嫂,倘若知道,绝不敢染指半分求求侯爷饶命”
他说着便对着赵昱磕起头来。
赵昱皱眉,正要说话。
李蘅却往前一步,低着头打量“别磕了,抬起头来。”
她怎么看这人有些眼熟
赵昱侧眸看她。
李福印听话的停住了磕头,抬起头来,看到李蘅他不由一喜“姑奶奶,您也来了”
黄素芬不敢置信地回头看李福印,这李福印也太谄媚了,他叫李蘅什么“姑奶奶”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李福印是不是疯了讨好也要有个度吧
“原来是福印啊。”李蘅弯起乌眸笑了笑“我以为谁呢。”
“你认得”赵昱看向她问
。
“认得。”李蘅点头,说与他听道他叫李福印,和我一个姓,我们李家一族的。你不怎么去梁国公府所以不认得。他是我家太祖父那辈,分出去的庶长子的后代。他父亲还要叫我一声squo姑姑rsquo的呢。”
李福印父子每年都会登门,给她祖母拜年。她每每陪着祖母,所以认得李福印。
这李福印模样生的确实不错,可谓仪表堂堂,一表人才。但性子却有些一言难尽,不知是不是家里头惯坏了,李福印遇事喜欢逃避责任,谎话连篇。在外面看着好说话,回家之后一言不合便对自己身边亲近的人动手。
李福印的妻子身子一直不好,赶上生病,挨了李福印一顿打,便一命呜呼了。
娘家人闹过来,李福印一家拿不出足够的银子,李福印的父亲在京兆衙门做个七品小职,厚着脸皮带着妻儿到梁国公府借的银子。
这么看来,黄素芬的眼光是真差啊,李福印人品不好,时间又短,黄素芬到底看上李福印什么难道就看上李福印这一副尚且过得去的皮囊
“是,是。”李福印陪笑点头附和“我爹确实叫姑奶奶为姑姑。”
他松了口气,总归李蘅跟着武安侯一起来了,看在李蘅的面上,赵昱总不会要他的命吧
黄素芬听了这话,煞白的脸又黑了下来,李福印竟然真是李蘅的侄孙李福印真的要称呼李蘅为“姑奶奶”
那她要是跟了李福印,岂不是也要跟着喊李蘅“姑奶奶”她只是改个嫁,李蘅摇身一变,就成了高她两辈的长辈了
笑话,这简直荒唐她完全不能接受
可眼下被赵昱逮了个正着,抵赖不得,不嫁给李福印只怕是说不过去
黄素芬站在那处,脸色难看的跟吞了苍蝇似的。
“先起来吧。”赵昱吩咐了李福印一句。
李福印如蒙大赦,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面上带着讨好的笑站起身来。
“你们既已如此,我也不便阻拦。”赵昱看着黄素芬,眸色清冷,语气里不夹杂任何情绪“改嫁不宜从娘家上花轿,客栈我会让人安排。你的嫁妆可如数带走。巧姐儿同敏哥儿我自会抚养。
三日之内,从武安侯府搬出去。”
他说罢了,牵着李蘅后退一步,转身去了。
李蘅觉得,赵昱要是最后再加一句“好自为之”就完美了。
她被赵昱带着往回走,还不忘回头朝着黄素芬笑了笑。
黄素芬踉跄了一步,抬手扶着门框,顾不上和李蘅计较。她心中惶然,今日她的所作所为,这是都被赵昱知晓了
赵昱是最讲规矩的人,也最顾及府中脸面,方才对她直呼大名,便已经是不承认她这个大嫂了。
安排她从客栈出嫁,应该是赵昱留给她最后的一点体面了。
李福印抬手扶她,长出了一口气,欣喜道“没想到武安侯这样讲道理,竟然愿意成全你我。”
他还以为武安侯会大
发雷霆,不想武安侯根本没有追究他,反而替黄素芬着想,为黄素芬安排出嫁的地方。
武安侯可真是好人啊。
黄素芬抽回手,两手扶着门框,心中千回百转皆是愁肠,可眼下又不敢给李福印看出来。
赵昱今日这一出现,等于将她和李福印绑死了,这李福印她是不想嫁也得嫁了。
她心中不愿,可现在也没机会再选旁人了。
赵昱不让她待在武安侯府了,娘家也不可能让她回去,她的嫁妆又单薄,买不起宅子,一介女子能去何处
“你怎么了”李福印看她脸色不对“武安侯答应了,你好像不高兴你是不是不愿意”
“没有。”黄素芬抬眼,对他笑了笑“我是不敢相信。”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李福印笑脸相迎。罢了,李福印好歹家境殷实,嫁便嫁了。
李福印身子也不是全不中用,总比守寡好不少。
“我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李福印道“那我回去和父母商议,预备一下,你也回去准备。”
他宽了心,当即安排起来了。
“好。”黄素芬勉强笑了笑。
“我去武安侯府不太方便,就不送你了。”李福印同她说了一声,又道“我先走去了。”
他说罢了,满面春风地出门去了。黄素芬样貌不错,又答应带丰厚的嫁妆去他家。并且,赵昱给黄素芬脸面,黄素芬有两个孩子在武安侯府,以后和黄素芬也不可能完全撇清干系的。他这怎么不算是和武安侯府攀上了关系呢
黄素芬看着他出去了,关上门慢慢退回屋内,坐在那处心里还是发慌。
总觉得仓促之中定下婚事,心中不安。
外面传来叩门声。
黄素芬一惊,这会的她已经犹如惊弓之鸟一般,看向门边定了定神才问“是谁”
“大夫人,是我。”佟黛娘的声音传了进来。
黄素芬闻声松了口气,起身开了门。
佟黛娘站在门口,打扮得妖娆,面上却不见半分风情,而是一脸惶恐“大夫人,我们快走吧,我看到侯爷和李蘅出去了。”
天知道看到赵昱时,她多害怕,赶忙侧身借旁人的身影遮挡,才没有被赵昱看到。
赵昱要是知道她和黄素芬来这种地方,黄素芬还单独和男子共处一室,岂会放过她们她是不敢胡乱搭理人的,其实也不是不羡慕黄素芬,是心里实在不敢。
宫里那位要是知道了,岂有她的命在虽然他暂时想不起来她,万一哪天秋后算账想起来了,也有她受的。
“我见到他们了。”黄素芬神色灰败“二叔来和我说话了。”
“啊”佟黛娘看她脸色不好,不由问“侯爷说什么了”
黄素芬面露土色,难道赵昱训斥过黄素芬了她忐忑的同时又觉得庆幸,还好赵昱没有看到她。
“他说,让我回去收拾一下,住到客栈去,等着李福
印娶我。”黄素芬缓缓说出实情。
她说话时,将方才的情形又想了一遍。
终于感觉到了真实。改嫁的事情无可推脱了,除非她绞了头发去做姑子,那她如何能甘心”
“什么”佟黛娘惊讶“侯爷没有训斥你”
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赵昱的端肃守礼众所周知,居然没有责怪黄素芬品行不端吗
黄素芬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赵昱要是训斥她就好了,哪怕是像上次那样禁足,甚至是像赵月茜一样受家法呢那样赵昱至少还管她,还把她当作武安侯府的人。
现在不管不顾,就是完全当作外人了。
赵昱性子寡淡,自然不会管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人。
从今往后,她和武安侯府、和赵昱的缘分就彻底断了。
“时候不早了,我们快点先回去吧。”佟黛娘不知道她的心思,心里很是羡慕她,伸手挽着她。
*
“侯爷,去何处”
茶楼外,子舒询问赵昱。
“去梁国公府。”
赵昱扶着李蘅上了马车。
他没有思索,很自然地回了。理所当然觉得他是要先送李蘅回府,才能安心去衙门办公。
子舒应了一声。
赵昱坐下,目光落在一旁的李蘅身上。
李蘅垂着眸子提着裙摆坐下,不似平日明眸善睐的样子,反而闷闷的看着好像没什么精神。
坐下没一会儿,她便靠着桌子趴下了,脑袋枕在手臂上看着赵昱,黛眉微蹙,眸色有些黯淡。
“你怎了”
赵昱询问她。
她之前总是生气勃勃的,上了马车要么娇娇地缠着他,要这样要那样。要么坐没坐相,翘起腿来。这会儿蔫蔫的,便和之前不像了,好似娇花遭了霜雪欺凌,皱着一张脸可怜兮兮的。
怕不是身上哪里不适
“没事。”
李蘅转过脸去,后脑勺对着他。
她腹中有些酸疼,提不起力气来,猜测着自己大概是月信要来了。
之前,她来月信几乎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的,也没有什么忌口。并且时间十分有规律。
但从吃了避子汤之后,她月信时间便不准确了,腹部有时候不来月信时也会酸痛。
都说避子汤伤身子,她一直觉得自己身康体健,从小到大风寒都很少,也没吃多久,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谁知竟会这样。
“等下值,我请太医去给你看看。”赵昱抿了抿唇,低声开口。
他不太会关心人,总觉得自己语气有些寡淡,眸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耳根红了。
这是他第一次试着将心底对李蘅的关心表述出来。
自幼所受的教导、肩头承担的责任以及在军营雷厉风行长时间养成的习惯,促使他有什么情绪都掩在心中,从面上看不出半丝来,更莫
要说是开口讲出来了。
“不用你管。”
李蘅身上难受,听他说话便来气,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还不是怪赵昱
要不是赵昱对她不闻不问,任她在武安侯府自生自灭,她用得着盘算着和离吗
不盘算着和离,她还用得着吃避子汤吗不吃避子汤她就不会难受了。
归根究底,不都是赵昱的错谁要他请太医
真讨厌
赵昱叫她凶得一怔,抬手去探她额头,手才伸到李蘅面前,便听“啪”的一声脆响,李蘅拍开了他的手。
“你到底哪里难受”赵昱收回手搓了搓指尖,一时有些无措。
好端端的怎么使起性子来了
李蘅闻言抬起头来,皱着脸气哼哼道“看到你难受,你走,你下去,我不想看到你”
她说着便伸手扯着他袖子,将他往外拖。
赵昱笨死了,烦死了,看到他就生气
“你到底”赵昱只能顺着她的动作起身。
毕竟她身上不舒服,可别再气坏了。
“子舒,停车”
李蘅不理他,径直吩咐子舒。
马车停了下来,子舒回头,正要问自家主子们有什么吩咐,就看到赵昱弯腰出了马车。
子舒忙询问“主子,要买什么属下”
“属下去买”还未说出口,马车里伸出一只手白嫩的手来,手腕纤细剔透,能看见淡青色的细血管。
“下去。”
李蘅一手推在赵昱腰间。
赵昱顺着她的动作下了马车。
子舒看着眼前这一幕,一脸呆滞。这这侯夫人这是将侯爷赶下马车了
“继续走。”
李蘅缩回手,吩咐了一句。
子舒不由看向赵昱,目中一片同情。想他家侯爷,疆场叱咤风云,朝堂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竟被夫人欺负的手足无措,真是又可怜又好笑。
赵昱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先送李蘅回去。李蘅这会儿是完全不讲道理了,大抵是身上难受的厉害。
子舒点头,扬起鞭子催着马儿向前去。又忍不住起身回头看。
他家主子站在道边,清冷矜贵如明月一般的人,孤零零站在那处,当真可怜。子舒忍不住摇头。
赵昱目送着马车去了,抬步前行。
此地离集市不远,他走了一段路,找了一家赁车行,赁了一匹马,策马往皇宫方向去了。
子舒赶着马车停在梁国公府门口。他下了马车,恭敬的朝马车上道“侯夫人,到国公府了。”
春妍忙上前去扶李蘅下马车。
一路上,她一直跟着马车,自然也看到李蘅将赵昱赶下车了。
她不由抬眸打量李蘅的脸色。
“子舒,你回去吧。”李蘅朝子舒吩咐了一句。
“是。”子舒行礼
“属下告辞。”
李蘅颔首,要说起来,她看子舒还是挺顺眼的,无论做人还是做事,都很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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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进了梁国公府大门,春妍小声询问“您脸色怎么这样差啊”
她看李蘅的面色不像平时那么
“小腹有点酸疼不适,没什么事。”李蘅有点虚弱地回她。
“姑娘小腹又疼了”春妍不放心,关切地道“要不然,奴婢去替姑娘请个大夫来看一看吧”
姑娘这些日子时不时的便会腹痛一阵,她总觉得心中不安。
“之前不是看过吗大夫说没事,可能是身上要来了。”李蘅不以为意“等会儿你灌个汤婆子,我捂一捂就好了。”
她之前已经去医馆看过了,大夫说是女子腹痛是寻常事,忍一忍便过去了。
“那咱们快些走。”春妍心疼她,扶着她加快了步伐。
回到春山院,李蘅更衣之后,解了发髻,半盖着被锦被靠在床头。
春妍快步出去了,片刻后又快步走了回来,手里拿着汤婆子,双手递过去“姑娘,您捂一捂。”
李蘅接过汤婆子塞进被子里,隔着中衣放在自己的小腹部捂着。汤婆子暖了她的小腹,温热透进肌里,她眯起眼眸谓叹了一声。
“怎么样,姑娘”春妍不由关切“有没有作用”
“好多了。”李蘅睁眼朝她笑了笑“不用担心。”
汤婆子确实能缓和小腹部的酸痛,但治标不治本,等拿掉了还是会酸痛。不过这样也行了,不怎么难受了。
“那就好。”春妍好奇地问“姑娘,奴婢跟着子舒在边上,看到黄氏和一个男子进了茶楼的上房,后来您和侯爷去做什么了”
她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猜测那就是黄素芬的奸夫。奈何离的太远了,听不到他们几人说了什么。
但光看情形也知道,事情绝对不简单。
她心中好奇极了,忍了一路,这会儿总算能问出来了。
李蘅听让问这个,不由笑起来。
“姑娘,您笑什么”春妍见状更好奇了“是不是黄氏做了什么丢人的事侯爷训斥她”
她能想到的只是这样了。
“丢人的事确实做了。”李蘅笑笑道“不过,赵昱没有训斥她。”
“她那样伤风败俗,不守妇道,侯爷还能不训斥她”春妍不满道“当初您在武安侯府时,什么事都要遵循规矩礼制,吃饭睡觉都不能有一点点疏忽。怎么到了黄氏这里,就这么宽松了”
“不是宽松。”李蘅直起身子理了理发丝,又靠了回去笑道“赵昱让她嫁给那个男子,从客栈上花轿。”
春妍闻言愣了一下“什么真的假的”
她不信,侯爷那么古板的人,能让黄素芬改嫁
莫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骗你做什么”李蘅笑瞥了她一眼“你远远看着,难道没认出来那男
子是谁”
“谁啊”春妍道“子舒不让奴婢守在门口,说您和侯爷说话,奴婢不方便在那儿听着。他将奴婢拉得远远的,奴婢也就看到那男子一眼,是谁啊”
“你认得的。”李蘅抿唇笑。
春妍好奇极了,心里跟猫爪轻挠似的“姑娘,您快说说,奴婢心急死了。”
李蘅弯眸笑“是李福印。”
“李福印”春妍又愣了一下,接着不敢置信道“姑娘是说,打死娘子的那个李福印叫您姑奶奶的那个”
李福印她记得啊,去年来借银子赔给他妻子的娘家,一家三口来的,李福印和他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没错,就是他。”李蘅颔首。
春妍顿时一拍手笑起来“那可太好了,黄氏选了他,以后可有苦头吃了。真是恶有恶报,活该李福印能打死前夫人,也能打死她”
她心中痛快,眉飞色舞的,笑的见牙不见眼。
李蘅见她笑得欢快,也跟着笑了笑,将床里侧自己的小毯子拿过来抱在怀中。
春妍见状问“姑娘可是要睡一会儿”
“不睡,这么早睡不着。”李蘅看了看外面,还没到午饭时辰呢。
“那”春妍左右看了看“奴婢给姑娘拿本书来看”
“行吧。”李蘅应了,正要吩咐她拿哪一本,外面有人敲门。
春妍回身朝外问“谁啊”
“是属下。”
子舒的声音传了进来。
“姑娘,是子舒。”春妍回头看李蘅“他不是才走吗又来有什么事”
李蘅不甚在意“你去问问。”
春妍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片刻之后,几道脚步声一起进来了。
李蘅抬眸便看到赵昱带着个大夫模样的人进来了。
“侯夫人。”
那大夫留着一把黑胡须,望着不过不惑之年,看起来精神矍铄。身上背着个大大的木药箱,进门便笑着朝她作揖行礼。
“免礼。”李蘅坐起身瞪了赵昱一眼,转而朝那大夫笑了笑。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只给赵昱摆脸子,不会牵连其他人的。
赵昱怎么这么得空,他今日当真休沐,不用去衙门吗
“这是太医院院正于学斗。”赵昱简略地介绍了一句,望着李蘅低声道“你身子哪里不适的,和于院正说说。”
他去衙门将要紧的事安排了一下,便去请于学斗了。
“就是腹部有些酸疼,没有大碍。”李蘅又看了于学斗一眼。
于学斗的名头她听说过,于家世代行医,连着出了四代御医,在大夏名头极为响亮。
虽然她知道自己身子没事,但给于学斗看看也无妨,还能去去疑心。
“下官给侯夫人扶个脉看看。”于学斗放下了药箱,走上前去。
李蘅伸出一只雪白的手,放在床沿处。
赵昱俯身将她的袖子往上捋起,露出皓腕。
于学斗将两指搭在她脉门上,平心静气,仔细诊断。
片刻后,他拿开了手,又仔细看李蘅的脸。
他问“敢问侯夫人,之前是不是吃过避子汤一类的汤药”
“是吃过。”李蘅不由点头,心中佩服。
于学斗不愧是杏林世家,这都能摸出来,好生厉害。
“没有大碍,下官开一副方子,侯夫人照着吃上半个月,以后就不会再痛了。只是月事还要靠食补和慢慢调理,才能慢慢回归正常规律。”
于学斗细细说道。
“有劳于院正。”李蘅笑着朝他点头。
于学斗当真厉害,一把脉什么都知道了,比集市医馆的大夫不知道高明多少。
于学斗转身去桌边写下药方,交给春妍。
赵昱正要吩咐子舒送于学斗出门,忽见于学斗暗暗朝他使眼色。
赵昱改口朝李蘅道“我去送送于院正。”
李蘅扭过头没理会他。
赵昱也不在意,同于学斗一并出了春山院。
四下无人,他顿住步伐询问“于院正,可是内子身子有不妥之处”
他是极聪慧之人,于学斗一个眼神,他便猜到于学斗是有什么话不好当着李蘅的面说,特意示意他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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