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 第87回

    “这么严重”

    李蘅见他郑重其事,不由紧张。

    “别害怕。”赵昱握住她手“我派人护着你。”

    “赵昱,谢谢你。”李蘅发自内心地感激他。

    赵昱抿了抿唇,不曾言语。

    李蘅总是和他见外。

    马车驶到梁国公府门前,子舒回头,正要招呼马车里的二人,眼角余光瞥见有人迅速靠近。

    “主子,敌袭”

    他反应迅捷,当即出言提醒马车内的赵昱。

    赵昱闻言皱眉,外面已然有兵器交鸣之声,是子舒已然带人和袭击之人动起手了。

    他看看李蘅,将大氅裹在李蘅身上“躲在里面,别出来”

    李蘅不禁抱紧了他的大氅,抬头叮嘱他“你小心点。”

    赵昱应了一声,俯身出去了。

    李蘅从他撩开的帘子缝隙中,瞧见了外面的刀光剑影。那些人黑巾蒙面,看不清长相,她只看了一眼,便察觉到滔天的杀意。但也只是一瞬间,帘子落下来,便将她与外面的杀气隔绝了。

    她抱紧自己,往角落里缩了缩。实在害怕,想起来将赵昱之前给她防身的匕首拔了出来,紧紧握在手中防身。

    一路上担惊受怕,没有遇到袭击。到了家门口,才要放松下来,谁知道还没进门,就遇上了这样的事。

    “主子,他们来了许多人”子舒与赵昱并肩作战“咱们人手不够,属下带人拦着他们,您和夫人先走。”

    对方带来了诸多人手,摆明了是要将他们置之死地。

    若不让主子和夫人尽早离开,晚些时候,只怕是走不了。

    徽州府兵跟着来的人数倒是不少,但那些只是普通的兵士,身手寻常,根本不是这些训练有素之人的对手。

    不过一会儿的工夫,地上就横七竖八地躺了好几具尸体。

    赵昱手中长剑放倒一人,自怀中摸出鸣镝,对着天空摁响。

    子舒知道,主子放鸣镝叫了人来,便是不打算撤退了。他手中剑招更凌厉了

    再看赵昱手底下其他人,个个都是好手,以一当三不在话下。但耐不住对方人多势众,并未坚持多久,便已经见了颓势。

    林树蓬见赵昱全神贯注在对付眼前那些人上,并未留意马车上的情形。

    他悄悄挪到马车处,一刀割了窗口的遮挡,朝里望去。

    一眼看上去,马车里并没有人,但角落里有一张大氅下面鼓鼓囊囊。再仔细看,李蘅虽然整个人躲在大氅里,乌黑的发髻却露了一截在外面。

    林树蓬冷笑了一声,抬刀便朝李蘅劈了过去。

    赵昱处处为李蘅着想,与他作对的情由,就是要替李蘅的父亲讨公道。去边关都要带着李蘅,显然是不放心李蘅独自在上京。

    由此可见,他们之前没有分析错,李蘅就是赵昱的软肋。

    待他杀了李蘅,再杀赵昱自然易如反掌。

    林树蓬割开窗口帘子的瞬间,李蘅便察觉到了。她蜷缩在角落处,整个躲在大氅之中,想蒙混过关。

    却未曾躲过林树蓬的眼睛。

    她自然也是偷偷留意林树蓬动向的,眼看着林树蓬的刀挥过来,她尖叫了一声,从座位上滚落到地上。

    赵昱已然留意到有人接近了马车,他击退一人,返回身来,一步跨上了马车,俯身钻了进去。

    林树蓬一刀未中,又是一刀朝地上的李蘅砍去。

    赵昱恰好钻进马车,马车空间狭小,他手中长剑难以挥出,电光石火之间,他本可以退后,但他选择俯身拉过李蘅他若不拉开李蘅,这一刀便落在李蘅身上。

    他拉开了李蘅,这一刀落在了他身上。

    林树蓬一刀得逞,砍得还是正主,顿时两眼放光。赵昱要是死了,就彻底没有人替元宸帝卖命了。他们的大计定然能成

    赵昱右腰往下生生挨了一刀,他抿唇一声不吭,手下用力将李蘅提了起来。他催促她“快下去。”

    李蘅瞧见他受了伤,又见林树蓬再此举起了手中的刀,正对着他砍下来。

    “不要”

    李蘅来不及多想,下意识扑上去,手里的匕首对着林树蓬,几乎是闭着眼睛胡乱地扎过去。

    林树蓬用黑巾蒙着脸,她并未认出这个人是林树蓬来,只知道不扎这人,她和赵昱都得死。

    林树蓬一心要杀赵昱,不查她从旁冒出来,眼见尖刀刺来,自然本能地向后闪躲。

    “下来。”

    赵昱趁此机会,拖住李蘅,将她带下了马车。

    李蘅惊恐未散,手中死死攥着匕首,转头看他满身鲜血,颤抖着声音问“你没事吧”

    她平日也算胆大,但到底没有经历过这样血腥的场景,眼看着地上满是尸体,鲜血横流,自然害怕。

    “我没事。”赵昱宽慰她。

    “主子,你们快走”

    子舒留意到自家主子受伤了,过招之间喊了一声。

    “姐姐”

    正当此时,李传甲带着一众人冲了上来。

    李忂也在其中。

    “传甲,爹”

    李蘅顿时喜出望外,弟弟和爹自然是来帮他们的。

    他们应当已经相认了,才会一起出现。

    “姐姐,我来救你。”

    另一侧,又有人唤。

    李蘅扭头,朝另一个方向看过去,便见沈肆策马而来,身后跟着一众人,尘土飞扬。

    “速战速决”

    林树蓬见势不妙,高声吩咐。

    他手底下的人进攻得更猛烈了一些。

    他的人原本武艺就不如赵昱手底下的人,方才能占上风,只不过是在人数上占了优势。

    眼下,李忂和沈肆都带人来了,他自然就落了下风。

    “该死的,沈肆,你不是沈仁甫的儿子吗你竟向着外人,是想你

    爹死”

    林树蓬瞧见沈肆在人群中杀得兴起,不由恼怒。

    他本就该死。

    沈肆笑了一声。

    情势一下扭转过来。

    李蘅安了心,转头查看赵昱的伤“赵昱,你怎么样了”

    赵昱脸色苍白,摇了摇头“我没事。”

    “你脸都白成这样了,还说没事。”李蘅扶着他“我先带你进去包扎。”

    至少要先帮他止住血。

    赵昱随着她往前走,垂眸望着她。

    李蘅不曾留意他的目光,垂着长睫,小心翼翼地扶着他跨过门槛。她微微皱着眉头,满心都是愁苦。

    赵昱看起来伤得不轻,必须得找太医来看看。可外面乱成这样,如何能找到太医。

    她带着赵昱,进了她自己的春山院。

    “你坐这儿,我去找东西。”

    她扶着赵昱到软榻边上。

    “会弄脏的,我坐凳子。”赵昱坐在了椅子上。

    李蘅眼泪都快落下来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意这个。”

    她快步进了内间,片刻之后,取了一件她的白纱小衣出来“你伤药还有吗”

    “还有一些。”赵昱从怀中取出白瓷瓶递给她。

    李蘅见他浑身鲜血淋漓,几乎染红了半边身子,去解他衣带的手都是颤抖的。

    一个人身上总共能有多少血赵昱流了这么多血,会不会死

    “别怕。”

    赵昱握住她手,宽慰她。

    李蘅平日从不肯将他放在心上。这一刀能换来她这样担心他,值得了。

    “你手好凉。”李蘅抽回手转身“我去打水来给你清理伤口。”

    赵昱的手从来都是暖暖的,这会儿这样冰凉,她心里慌得很。

    “来不及了。”赵昱解衣裳“先止血。”

    “你怎么不早说”李蘅眼圈红红,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赵昱要是早些说,她在门口就替他上药了,也不至于走这一路,又流了许多血。

    “没事。”赵昱眸色柔和,朝她笑了笑。

    他脸色煞白,唇瓣也不负之前的红润,这般虚弱地笑着,显出几分从未有过的脆弱来,好似随时要碎了一般。

    李蘅凑过去看到那道有她半只小手臂长的伤口,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但哭是没有用的。

    她用力擦去脸上的泪水,将手中的白瓷瓶塞子取掉,对准赵昱的伤口,将白色粉末状的金疮药均匀洒在赵昱的伤口上。

    赵昱低头看着她一举一动。

    她长长的眼睫沾着泪水,湿漉漉地耷拉着,看着可怜兮兮的。

    李蘅看着撒在伤口处的药粉一点一点濡湿,摇了摇手中的空瓷瓶,焦急道“不够。”

    “无妨。”赵昱道“这药粉撒上去,就能止血的。”

    “之前你给我一瓶,好像还有。”李蘅却不曾听进去他的话,

    起身快步进了里间。

    片刻之后,她拿着一个和赵昱那只瓷瓶一样的瓶子出来了。她走到赵昱面前蹲下身,仔细给他伤口又上了一层药粉。

    见那药粉好一会儿,也没有被血浸湿,这才松了口气,血应当算是止住了。

    她起身“我去打水来。”

    止住血了,赵昱身上的血迹自然该清理。

    她打了水来,想起来又去里间找了赵昱的衣裳出来。赵昱之前,在这里住过,衣裳和一些日常用的东西,她这里都有。

    赵昱看着她为自己忙前忙后,眸底不禁见了笑意。

    这会儿的李蘅,有些像当初在武安侯府时的贤淑温雅了。但那压抑了李蘅的性子,并不好。

    李蘅宜嗔宜喜,高兴时便笑,不高兴时便恼,是极好的。

    他想她一直对他这样一辈子。

    清洗妥当,李蘅取过一旁的纱衣剪成布条,便要替他包扎。

    “先别包扎。”赵昱拦住了她。

    “怎么了”李蘅不禁看他“是不是疼得厉害”

    她话说出口,又觉得自己是明知故问。这伤口她看着都觉得疼,赵昱能不疼吗

    “不是。”赵昱道“伤有些深,要缝合一下,愈合起来更快,伤疤也会小一些。”

    李蘅怔了一下“缝合我不会”

    她想到针尖扎进皮肉,心头不由颤了颤,只觉得瘆得慌。

    “我自己也不方便。”赵昱看了看伤口处“血已经止住了,等子舒来吧。”

    “子舒又不是大夫。”李蘅蹙眉。

    赵昱道“在边关时,他帮过我。”

    李蘅看他满身的伤疤,乌眸中露出几许不忍来。赵昱在边关数年,凯旋之后看似风光,实则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只不过无人瞧见罢了。

    她拿过衣裳,小心地披在他身上“你要不要躺下歇会儿”

    “嗯。”赵昱颔首。

    他就着李蘅的手起身,随着她慢慢进了卧室。

    李蘅忙着将枕头摆好,扶着他缓缓躺下。她做这些事很麻利,毕竟当初在武安侯府,是正儿八经地伺候过赵昱好些日子的。

    该会的,她都已经学会了。

    “你喝水吗”李蘅问了他,又回头看了一眼道“不对,芳娘她们都不在,没有热水。”

    “我不渴。”赵昱摇头。

    李蘅看他没什么精神“那你睡一会儿。”

    赵昱摇头,拉过她的手,乌浓的眸子注视着她。

    他是有些倦怠的,但想起沈肆就在外面,还是决定不睡了。沈肆那人见缝插针,他若是睡了,沈肆等会儿在李蘅面前,还不知要如何卖乖讨好。

    他不想李蘅和沈肆走得近。

    李蘅不知他心中所想,漆黑的眸子眨了眨,抽回手问他“你看我做什么”

    她其实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了,但又将这种感觉强压了下去。

    哼,看就看嘛,她生得好看,赵昱爱看也是当然的。

    “辛苦你照顾我。”赵昱语气清润,眸色中含了几分宠溺。

    “这有什么”李蘅不以为意“你是为了我才受伤的。我照顾你天经地义。”

    要是连这都做不到,那她不是禽兽不如吗

    赵昱顿了片刻,忽然问她“为什么扑上去”

    “什么”李蘅茫然地看他。

    她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什么扑上去

    “在马车里,当时你明明害怕极了。”赵昱徐徐问她“为何还敢扑上去,拿匕首扎那人”

    李蘅长睫扑闪了两下道“再不扎他,我们俩就都没命了。”

    按照那时的情景,那人杀了赵昱,就会对她动手,这是毋庸置疑的。

    “再说了,你是为了救我。”李蘅低头小声嘀咕道“要真出了什么事,我可赔不起。”

    赵昱在朝堂上举足轻重。在那些人眼里,她的小命和赵昱可比不得。

    赵昱闻言抿唇不语,眸中有了几许黯然之色。

    他还以为,她像他一样,奋不顾身。

    “你睡一会儿吧。”李蘅看他脸色实在不算是好。

    “伤口疼,睡不着。”

    赵昱抬起眸子,皱着眉头,生平头一次喊“伤口疼”。

    李蘅闻言,不忍地看他“那怎么办有没有可以止疼的药粉要不然,我给你包扎起来,要好受一些。等子舒回来了,再拆开就是了。”

    “不用。”赵昱摇头“说会儿话吧。”

    李蘅想他说得也有道理,说说话,能分散注意力,伤口就不那么痛了。

    她便问他“赵昱,你小时候就这样吗不说不笑”

    她一直很好奇这件事来着,但总没顾得上问。赵昱到底是从小就这性子,还是长大了之后,才变成这样

    “从小。”赵昱目露思索“听娘说,我自幼便不哭闹,且寡言。”

    “原来你从小就这么无趣。”李蘅“啧”了一声“那你小时候也没有遇到过什么有趣的事情咯”

    “没有。”赵昱摇摇头。

    父亲严肃,他和大哥跟着父亲,从小就是小大人的样子。

    尤其是大哥生病之后,父亲对他越发的严厉。

    “那可真没意思。”李蘅亮晶晶的眸子不由弯起“我小时候才有趣呢。我和刘雅箐那时候不是表姐妹吗她”

    她本就是个口齿伶俐的,同赵昱说起幼时的趣事来,绘声绘色,宛如说书的一般。

    赵昱听着她说话,一时果真忘了身上的伤口。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话,李传甲从外面走了进来。

    “姐姐,侯爷。”

    他身上的盔甲摩擦出声。

    李蘅回头看他,人高马大,盔甲上溅着血迹,虽两手空空,没有拿着武器。但看起来还是满身意气,威风凛凛。

    “传甲

    。”她不由起身,欣慰地笑了“这一身,很适合你。爹他们呢”

    李传甲是真的长大了,梁国公府后继有人。

    “到后面了,叫林树蓬跑了,我们收拾了残局才回来。”李传甲看向床上“侯爷伤怎么样”

    他也不知姐姐到底有没有和赵昱和好。并不同赵昱多亲近,喊赵昱也是“侯爷”。

    “无妨。”赵昱回他。

    “你怎知那是林树蓬的人”李蘅不由询问李传甲。

    李传甲道“林树蓬的身形,姐姐看不出来吗我一眼就认出他了”

    李蘅皱眉思索,别说,对她动手那人,还真有几分像林树蓬。

    林树蓬是真狠心。好歹做了十几年的父女。要叫她杀林树蓬,她大概是下不去手的。

    林树蓬对她出手,却没有丝毫的犹豫。

    果然,无毒不丈夫。

    李忂阔步走了进来,沈肆和子舒紧随其后。

    “爹。”李蘅迎上去“您没事吧”

    “我没事。”李忂摆手。

    沈肆笑着招呼“姐姐。”

    他琥珀色的眸子清透澄澈,全然不见方才在外面杀神一般的模样。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干净漂亮,纯良无害。

    赵昱瞧见他,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沈肆,你没事吧”李蘅上前瞧他“今日谢谢你来帮我们。”

    沈肆听她说“我们”,眸底闪过一丝阴沉,但看到她时,便又化作坦然赤忱“我帮姐姐,是应当的。”

    李忂上前询问“赵昱,你怎么样了”

    子舒也跟上前,虽然没有开口,关切都写在脸上。他早想问了,但碍于这卧室里人多,轮不到他开口,便一直强忍着。

    赵昱欲起身给李忂行礼“岳父”

    “别乱动。”李忂忙拦着他“林树蓬已经带人退了,他今日折损的半数人,够他肉痛的。”

    “赵昱的伤口要缝合。”李蘅想起来道“子舒,你来吧。要准备什么东西”

    子舒不由担心,便要查看赵昱的伤口。

    “先不缝合,没事。”

    赵昱摆手,撑着身子坐起来。

    李蘅见状,上前拿起一只软枕,小心地垫在他身后。

    赵昱目光似乎不经意地落在沈肆身上,扫了一眼。

    沈肆挑了挑眉。赵昱得意什么等他受了伤,姐姐也会这样照顾他

    “岳父,您坐。”赵昱询问“如今上京是何情形”

    他回来还未进门,便遭遇了袭击,并不知道上京的现状。

    “对啊。”李蘅也跟着问“爹,我祖母呢”

    “我已经将你祖母安排到稳妥的地方去了。”李忂叹了口气,在床沿上坐下“陛下实在是”

    他欲言又止。

    赵昱道“岳父但说无妨。”

    “陛下的为人,想必你心里也是有数的,本就有几

    分喜怒无常。”李忂回来,已然将上京的事情打听了个七七八八林树蓬将女儿送进宫,蛊惑陛下。陛下如今要建摘星楼,说是要招康太妃的魂魄下来,附在林婳身上,与他相会。据说那摘星楼,要建百米之高,劳民伤财,国库的银子根本就不够。陛下便下了圣旨,要加重赋税,还要朝中官员尽数捐钱,用来建造摘星楼。你说,这叫什么事”

    元宸帝是君,有些话他做臣子的不好骂出口。

    荒唐,这实在是太荒唐了先不说元宸帝和先帝的嫔妃不清不白之事。单说人死如灯灭,元宸帝怎么能因为虚无缥缈的灵魂之说,就这样劳民伤财

    这于民于国,都是灭顶之灾啊

    “这是林树蓬的谋划。”赵昱思量道“林树蓬与璟王勾结,想先让元宸帝惹得天怒人怨,他们再替天行道。到时候璟王登基,便顺理成章了。”

    也怪他当初太过自负,错信了元宸帝。以为有他镇压,元宸帝会成为一代明君。

    实则人一旦坐上了那个位置,是会变的。

    李蘅听得暗暗佩服。她才反应过来元宸帝做了什么事,还没来得及骂呢,赵昱就透过这些现象,看到了事情的本质。

    这么说起来,林树蓬也是有几分真才实学的,这一招也算高明。

    “眼下,这二人实在难选。”李忂摇头“璟王登基,名不正言不顺。可陛下这般,又如何辅佐”

    他回上京之前,是满怀报国情怀的。回来之后,问清楚元宸帝的所作所为,犹如兜头被泼了一盆凉水一般,心都凉了半截。

    这种昏君,辅佐起来也是黎民百姓受苦。到时候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就都是他造的孽了。

    “璟王也非良人。岳父何必要选”

    赵昱静默了片刻,忽然出言。

    李忂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

    “元宸帝昏聩,璟王想取而代之,别的王爷未必没有想法。”赵昱眸色清正,语气淡淡“坐山观虎斗如何”

    “若是这般”李忂思量着道“你以为,谁会是最后的赢家”

    “不重要。”赵昱摇头“贤者当立,江山终究是他刘家的。”

    李忂愣了片刻,点头“你说得对,贤者当立。”

    无论最后是谁赢,这几人都不是明君。赵昱的意思是,等那几人自相残杀,分出胜负再出手。到时候在皇族中选出一个秉性上佳的孩子,登基为帝便是。

    “岳父可派人去找太医,多找几个,一定要急。”赵昱安排。

    赵忂起身“好,我去安排。”

    “若有人问起,便说我重伤昏迷,难料生死。”赵昱又道。

    李忂点头“我懂。”

    赵昱昏迷,便是不能管此间之事了。

    以赵昱的才略,将来无论是谁得了江山,都需要他的辅佐。他只要不出来棒元宸帝,便不会有人对他动手。

    如此方能“坐山观虎斗”。

    “姐姐,你来。”

    沈肆没有耐心听这些,伸手拉过李蘅的袖子。

    李蘅下意识回头看赵昱。

    赵昱乌浓的眸底泛起戾气,近乎本能地想上前去拉住李蘅。但稍微动了一下,伤口牵着痛,他一下清醒过来。

    李蘅最厌恶他管束她,信不过她。他若拦着,她免不得又要恼了。

    沈肆回头朝赵昱得意一笑。

    赵昱拳头攥得咯咯作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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