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画兴奋道“神念化剑怎么化的化出的剑,是什么样的如何以神念驱使”
黄山君神情复杂,“我怎么知道”
我是被神念化剑斩杀的那个,不是用神念化剑斩人的那个
墨画又道“那神念化剑,是不是很厉害”
黄山君点头,“你看我被斩杀后,如今这落魄的样子,也就知道了”
墨画看了眼黄山君,有一丢丢质疑,“你也不厉害啊”
怎么能说明“神念化剑”厉害
黄山君羞恼,“此一时,彼一时”
“当年我可是山君这一片山头,都由我说了算”
“只不过行差踏错,心生邪祟,道行毁于一旦,这才如此不堪,败在你手里,虎落平阳被”
墨画眉头一皱,目光危险。
黄山君立马把“被犬欺”三个字吞了下去。
也不能说虎落平阳被“犬”欺
这小修士本事不俗,至少也是只“小老虎”,还是只“小恶虎”
“吃人”的小恶虎
能不招惹,还是不要招惹
墨画还是有些不信,“伱以前真的很厉害”
“那是自然”
墨画寻思道“这里是乾州的二品小州界,你再厉害,也不过是二品山神,能厉害到哪去”
“这你就不懂了我以前”
黄山君面容狭长,一脸自负,可说到一半,又生生止住,尴尬笑道
“确实只是个二品小山神”
墨画狐疑地看着他。
黄山君被墨画盯得心虚,两眼望天,装作无事发生。
墨画觉得它问题很大,但现在它服软了,不好下狠手,而且好歹是个山神,不能太过无礼。
墨画还是更挂念“神念化剑”的事
“会神念化剑的剑修,长什么样姓甚名谁,你知道么”
黄山君摇头,“不知道,我只记得他一身白衣,飘然若仙,还有那道可怕的剑意,至于长什么样,没敢细看,姓甚名谁,我更不敢问了”
“那是何门何派”
黄山君还是摇头。
墨画无奈,嫌弃地看了黄山君一眼,“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黄山君很是无奈。
我能怎么办
我被一剑斩了,对那人避犹不及,哪里还敢问东问西。
“白衣剑修,斩杀邪祟山神”
墨画只能将这线索记下,之后拜入宗门后,再想办法查查看。
看能不能查出“神念化剑”之人,找到“神念化剑”的方法,掌握神识外放,显化成剑的法门
这样再遇到一些邪祟,或是像黄山君这样的神念,在识海外,也能神识化剑,一剑斩了
墨画心里默默嘀咕着。
黄山君立马打了一个寒颤。
它不知墨画小脑袋里盘算着什么,但不用脑袋想,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可能还是很可怕的事
不然自己也不会觉得脖子凉飕飕的
“小先生”黄山君露出一个极其和善,乃至有些谄媚的笑容,“山间风凉,您早点休息,明日一早,还好赶路”
它想早点把这小祖宗送走
“我不困”墨画道。
他识海中有道碑,就算不睡觉,也不觉得困。
黄山君心里苦。
小祖宗唉,你困一下吧。
你不困,这长夜漫漫,我很难熬啊
墨画还想很多东西。
譬如怎么能成山神,善缘是什么
山神若是生出邪祟,是不是会成为邪神为什么要吃香火为什么要受供奉
等等等等
距离天亮还早,墨画还想抓着黄山君,一一问清楚,可他刚想开口,忽而一怔,目光看向门外。
黄山君见了墨画的异状,有些意外。
片刻之后,他也是一愣。
“外面有人来了”
墨画点了点头。
黄山君神色错愕。
它现在明白了,这小修士的神识,必然非同小可。
在自己的山界中,竟比自己还能提前感知到风吹草动。
“要躲一下”
黄山君弱弱看了墨画一眼,征询了墨画的意见。
墨画点头,它这才松了口气,化为一缕白烟,烟气袅袅地融入山神像。
墨画涂抹掉地上的暖火阵,也施展逝水步,沿着墙壁,垂直地“走”上了房梁,躲在巨大的,但是断了一半的梁木后面,施展了隐匿术,好好地躲着。
不一会儿,庙外细微的脚步声响起。
尽管压低了步声,但在寂静的山夜中,尤其在墨画的感知中,还是清晰可闻。
两个陌生的修士躲在庙门外,压低身形,向庙内窥视,同时放出神识,扫视了一圈,这才放下戒备,对后面道
“大哥,庙里没人”
后面陆续有人说话。
“天太晚了,这个鸟路太难走了”
“累了几天了”
“在庙里休息一会”
“山君保佑”
“脑袋在自己头上,命在自己手上,山君保佑个屁”
一群人絮絮叨叨,走进了破庙。
墨画从梁木的空隙,借着月光,偷偷看去,便见破庙之中,熙熙攘攘,多出了十余个人。
大多都是筑基前期修士。
有持刀的,有配剑的,还有几人推着山车,车上放着几个储物箱,箱中不知放着什么。
当前一修士,穿着青衣,配剑,中等年纪,看起来文质彬彬。
似乎是这群人的头领。
修为虽然也是筑基前期,但明显比他人更深厚,而且步法也很有章法。
墨画听别人喊他“蒋老大”。
蒋老大进了庙,四周看了看,点头道
“日夜兼程,兄弟们都累了,就在庙里休息下,明日一早再赶路,把货送到,大家也能攒些灵石,过得轻松些”
他的声音温和而儒雅。
其他修士也都点头,放下行李,在庙里找了个干净的地方,盘腿坐下了。
有人取出干粮吃着,有人喝酒解乏,还有人或许是困倦极了,躺倒便睡。
也有几人,低声说着话,墨画则竖着耳朵听着。
“老大,还有几日”
“三四日路程”
“能赚多少”
“别想那么多,到手再说”
“其他人”
“就我们了”
几人聊了许久。
墨画听着有些疑惑,不知他们在聊什么,正想再听听,忽然那蒋老大神色一变。
“不对”
其他修士闻言,面露错愕。
“老大,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蒋老大站起身,缓缓环顾四周,目光一凛,“这里有人”
墨画有些诧异。
破庙中的众人更是大惊,纷纷起身,神识交错放出,仔细扫视,随后又都皱眉。
“老大,没人”
蒋老大以手拭了拭地面,目光警觉,“地面尚有余温,显然有修士,不久之前,在此地取过暖”
他又四处看看,找到了墨画吃剩的山薯皮。
他捏着山薯皮,神色费解。
忽而有人惊呼,“老大,你看”
蒋老大闻声,立马走过去,顺着那人所指,便见地面之上,有着横七竖八的纹路,似乎是刚刚被人涂抹过
蒋老大心中一颤,“这是阵法”
随后他温和的目光,陡然锋利,厉声道“所有人戒备”
在场所有修士,困倦之意顿消,纷纷拔刀横剑,运转灵力,神色无比凝重。
可过了片刻,破庙之中,还是一点声息没有。
无论是肉眼看,还是神识感知,他们也没发现任何踪迹。
有人踌躇道“老大,会不会弄错了”
蒋老大皱眉,沉思片刻,摇头道
“不会,阵法刚被涂抹掉,还有余温,说明不久前,有人在这破庙里停留过”
“这荒山野岭,山荒路远,就这一间破庙,那人必不会走,多半是见我们人多,所以躲起来了”
“又或者是在埋伏我们”
其他修士,皆神色一凛。
“老大,怎么办”
蒋老大沉思片刻,便看着破庙,高声道“何方道友,不妨现身一见”
“相逢便是有缘”
“你我无冤无仇,我们也不会对你不利,荒山相遇,交个朋友”
蒋老大言语客气,墨画却不为所动。
人心隔肚皮,他哪里知道,这伙人是好是坏。
蒋老大嘴皮子磨破,见四周还是没有动静,目光一冷,沉声道
“这位道友,若不识抬举,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待我拆了这破庙,砸了这神像,将此处夷为平地,我看你还往哪里躲”
拆了庙
墨画一愣,低头往下一看,就见寄生在神像中的黄山君,面露愠色,但又无可奈何。
它现在落魄了,根本对付不了这伙筑基修士。
若被拆了门庭,毁了栖身的泥塑,怕是真的会断了根基。
墨画倒是无所谓。
山这么大,夜色这么深,就算拆了庙,他还是能跑,但黄山君,跑得了山神,跑不了庙
他还有一堆问题,想问这个落魄的山神呢。
墨画想了想,便撤了隐匿术,声音清脆道
“我出来了”
蒋老大闻声一怔,他还以为,夜黑山深,敢在此落脚的,必然是走惯夜路,经验老练的道上修士。
可这声音,为何听着这么稚嫩
他还没回过神来,就见从房梁之上,跳下了一个小修士,小巧的身子,面容俊俏,一脸天真。
蒋老大愣住了,随后心中一寒,忍不住问道
“你是人,还是鬼”
墨画白了他一眼,“你才是鬼”
蒋老大见墨画声音相貌,灵活生动,确实不像是鬼物,而是个活生生的小修士,微微松了口气。
可随即,他又皱起眉头,“你一个人”
墨画自然不会说自己一个人,只道
“我和师父师兄还有师姐走散了,暂时在破庙歇一下,明日就去找他们。”
有师门
蒋老大微微皱眉,但也没放在心上。
但他有一点,十分不解,便沉声道
“我们进门,为什么发现不了你”
墨画理直气壮道
“我怎么知道”
“你们发现不了我,不应该在你们自己身上找原因么”
“是不是修为不够,是不是神识不强,是不是警觉不足”
“跟我一个孩子,有什么关系呢”
一群人被墨画这么一说,脸上都因羞怒而涨红,但他们好像又无法反驳。
他们似乎只能怪自己无能
总不能怪这孩子藏得好吧
墨画见他们这么有“自知之明”,微微点了点头。
有个大汉凑近蒋老大,口唇微动,以极细微的声音道
“怎么办”
“要不要”
大汉目光微寒,并手为刀。
他动作很小,声音很轻,但墨画神识强大,还是听到了,不过他装作没听到。
蒋老大沉声道
“先不急,看看情况”
他有点摸不透这小修士的底细,弄不清楚这小鬼的身份。
蒋老大皱眉思索,忽而目光一闪,问道
“小兄弟,这庙里的阵法,是你画的”
暖火阵么
墨画想了想,点头道“是我画的”
蒋老大有些诧异,更多的是惊喜。
“你竟会画阵法”
“嗯”
蒋老大的神色,立即温和起来,还露出了亲切的笑容。
小修士
会画阵法
那价钱,就不一般了
“把刀剑都收起来,别惊扰到小兄弟”蒋老大吩咐道,而后看着墨画,声音如春风化雨般和润。
“我们是正经行商,路过此地,害怕遭人劫道,人财两失,这才有些过于警觉,小兄弟勿怪”
墨画点头,表示自己不介意。
心里却撇了撇嘴。
正经行商,自己又不是没见过,骗谁呢
蒋老大请墨画坐下,还取出一些干粮,野果请墨画吃。
墨画没吃。
蒋老大也不介意,温和问道“小兄弟,年纪轻轻,竟能画出这等水准的阵法,当真不得了”
这等水准暖火阵的水准
他这记马屁,没拍到墨画心里,墨画只敷衍道
“一般般吧”
蒋老大又试探问“那小兄弟,能画出一品阵法了”
墨画点头,“算是吧”
蒋老大闻言大喜,“小兄弟将来,必然前途无量”
而后他端起酒杯,诚恳道“我自罚一杯,为适才的唐突和无礼,向小兄弟赔罪”
蒋老大将酒一饮而尽。
墨画也很大度道“无妨,我不放在心上。”
蒋老大又说了些恭维的话,目光微动,小声问道“不知小兄弟,师承何处”
“我师父不让说”墨画道,“不过,我师父可厉害了,三品的阵法,随手就能画”
“我师伯更厉害,但我不方便告诉你”
蒋老大笑了笑,心里微微寻思。
金丹期的师承么
低了些。
有阵法天赋,师承中等偏下勒索不了,那就只能换个门路卖了
蒋老大主意已定,忽而一拍脑袋,惊讶道
“你师父”
“我来的路上,好像碰到了一位高人,说在找他的弟子,说他弟子,天资不凡,阵法精深,这么看来,和小兄弟很是想像”
“这位高人,或许正是小兄弟的师尊”
墨画默默看着他表演,面无表情道
“我师兄师姐也在么”
蒋老大道“对,那高人身边,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弟子,仪表不凡,皆是人中龙凤”
墨画故作“惊喜”,语气平板道
“啊,太好了,他们正是我的师父,我的师姐,还有我的师兄”
蒋老大虽觉得墨画的语气怪怪的,但他心中有鬼,一时也没察觉,而是叹道
“只是可惜,他们走错路了”
“走错了”墨画“惊讶”道。
“嗯,”蒋老大遗憾道,“他们往清州城方向去了,绕了远路,你在这山间,怕是等不到他们了。”
墨画神色失落起来。
蒋老大看着墨画,心中有了判断。
这孩子看着机灵,而且足够谨慎,但毕竟是个孩子,阅历尚浅,又涉及到自己的师父,关心则乱。
拿假话骗一下,不难拿捏
蒋老大道“令师是高人,我们也结个善缘。不如这样,我们带你去找你师父如何此去清州城,也刚好顺路”
“真的么”墨画期待道。
“这是自然。”蒋老大笑得和蔼可亲。
墨画目露惊喜,“那真是太好了,谢谢各位大哥”
墨画的目光,澄澈干净,又如小鹿一般灵动。
蒋老大放下心来,便道
“天色晚了,我们先休息会,明日一早,便带着你,去找你师父。”
“好”
墨画满怀期望地点头。
众人便在破庙中休息。
墨画安静地睡着,睫毛漆黑,呼吸匀称,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
蒋老大在破庙门前,离他远远的,低声和几个修士说着话。
“老大,这孩子带着做什么”
“会阵法,价钱不错”
有个修士道“灵根太差,有点鸡肋了”
蒋老大道“你懂什么一俊遮百丑,会阵法就行,又不是入宗门,挑三拣四的”
“来之前,先生算过了,不让我们节外生枝”
有人顾虑道。
“就这一笔,无妨。一个也是卖,两个也是卖”蒋老大低声道,“做完这一单,以后不太好做了,能多捞点油水,就多捞点”
“更何况,乾州这么大,势力错综复杂。”
“金丹期的师承,算不得什么”
“人丢了,就等于石沉大海,一辈子别想找到”
蒋老大几人低沉说着。
“熟睡”的墨画,悄咪咪睁开了一只眼,心里知道了大概。
这些修士,是“人贩子”
是专门做“拐卖修士”的勾当的。
看着一脸和善,但良心坏透了
在乾州这等宗门林立的求学之地,拐卖的大多都是像自己这般大的小修士。
要么勒索,要么贩卖。
灵根好,天赋好的幼年修士,无论勒索,还是贩卖,都能赚一大笔灵石。
也有一些修士,入了魔道,以修士的血肉、气海、灵根之类,用作炼丹的药引。
钱家老祖,就是用人命,来炼制“转寿化元丹”的。
而天赋好,血脉纯净的小修士,无疑是最好的“丹引”。
卖给魔修,自然也能赚一大笔。
墨画寻思过后,又缓缓将眼睛闭上,继续装睡。
荒山夜深,静谧无声。
一直到天亮。
“小兄弟,小兄弟”
有人将墨画喊醒。
墨画迷迷糊糊“醒”来,还用小手揉了揉眼。
蒋老大一脸笑容,声音亲切道“天亮了,该上路了,我们带你,去找你师父”
找师父
墨画一阵恍然,心情复杂,但脸上还是笑道“好”
众人收拾行囊,准备出发。
便在这时,泥塑中传来黄山君的低语
“小先生,你小心点,他们都不是好人”
它是神念,说的话,只有墨画能听到。
“我知道”墨画点了点头,然后对着破庙正堂上的泥塑挥了挥手,“我先走了,以后有空,再回来看你”
其他修士见状,都有些莫名其妙。
但想到墨画是个孩子,有些孩子心性,倒也正常,就没放在心里。
泥塑之上,白烟化作黄山君的面容。
它对着墨画讪讪笑了笑。
心里却有苦说不出
“别别回来看我,我不想再看到你”
收拾妥当,墨画便跟着蒋老大他们,离开了破庙,披着朝霞,向着远方的清州城走去。
这也是前往乾学州界的必经之路,墨画也刚好顺路。
黄山君默默看着他们离开,心里有些担忧。
“这十余个修士,身负恶果,可都不是善茬”
“这小修士,不会有事吧”
黄山君皱着眉头,忽而又是一怔。
这些修士不是善茬,但这这小修士,好像更不是善茬
哪家的小修士,会想着“吃”山神
黄山君神色默然,望着远方大摇大摆走在“人贩子”中间的墨画,一时间不知道,到底该为谁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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