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城有五大宫,目前皇帝李熙居住的是庆运宫。
庆运宫周围,到处是使馆。
其规模,与恢弘巍峨的紫禁城根本没法比。
胆这反而会省赵传薪很多力气。
金武志带着赵传薪经过了大汉门,说道“霄汉云汉,大汉门便以此命名。不过民间流传了一个典故,说日本间谍裴贞子经常穿洋服戴洋帽出入此门,所以叫大汉门,但那是无稽之谈,不过是民间的臆想”
赵传薪看看低矮的宫门和城墙,这可比紫禁城要好翻的多。
因为门口有士兵把守,他们也进不去。
所以,金武志就带着赵传薪路过大汉门,朝南走去。
边走边给赵传薪介绍庆运宫内的布局。
“这里面,重要的建筑有三。
其一是西北角落的石造殿,乃西洋石造建筑,是皇帝的办公场地,里面有许多卷宗档案。
其二,是咸宁殿,是皇帝的寝宫,在东北角。
其三,是静观轩,是皇帝喝咖啡的休闲娱乐场所,有时也在此处办宴会,最在北边”
因为围墙低矮,赵传薪甚至能看到里面略高的建筑,加上金武志的讲解,轻易便弄明白布局。
当即露出了成竹在胸的微笑。
紫禁城能让他迷路,摸透小小的庆运宫却易如反掌。
而金武志只知道赵传薪是来办事的,具体干什么,怎么做,他一无所知。
他还以为,赵传薪现在不过是想在办正事前,参观一下汉城的景色呢。
要是让他知道了赵传薪其实是来踩点的,不知道他还会作何感想。
绕了一圈后,赵传薪说“差不多了,咱们找一家酒店住下。”
汉城最大的西式酒店是汉城大饭店。
距离皇宫和使馆区不远,赵传薪和金武志便住在这里。
虽说是西式酒店,但房间内的布局却有不少东方元素,比如墙上就挂了一副菩萨像的画。
数百公里舟车劳顿,赵传薪确实累了,去了酒店锁好门,又用桌子将门堵住后兜头便睡。
斋藤季治郎和筱田治策到汉城了。
来到春天的汉城,便不得不看看南山上的花。
直子优香眼角的泪痣,和路边的樱花很搭。
直子优香格子条纹衬衫和下摆过膝的长裙,美过了坡上的金达莱。
直子优香干净的笑,让筱田治策忘却了随风招展的迎春花。
但筱田治策又不想让自己的沉醉,显得太直白,便用话题转移气氛“优香,累不累我看你的脸色有些苍白,要不回汉城大饭店休息一下晚上的宴会就在那举行。”
南山不高,二百多米而已,地势平缓,爬起来并不累人。
但周旋和喜欢是两码事,喜欢让人身心愉悦忘记疲惫,周旋却令人乏味。
直子优香点点头“好的,筱田君,我们回去休息一下,等宴会过后,如果有时间再来欣赏美景。”
筱田治策内心患得患失,想要和心上人再流连一会儿美景,又担心直子优香会反感,于是点头,只能和她一起往回走。
路上,筱田治策指着宫殿的飞檐,豪情万丈说“这里,以后将属于我们大日本帝国。”
要说这个,直子优香可就不困了。
她脸上疲惫一扫“筱田君,这怎么说”
筱田治策豪情万丈道“上次我和伊藤统监聊天,他透露说今年有几件大事要办。其一,今年再次签订日韩条约,我们须得掌握韩国的立法权。李熙是個阻碍,我们还要想办法让他退位,让更容易操控的李坧上位。同时,还得解散韩国的军队,否则他们或多或少会给我们造成一定麻烦。”
平时筱田治策与直子优香聊天,若单单谈情说爱,直子优香给予的反馈是有的,但不多。
可筱田治策谈时政,直子优香反而会连连赞赏。
这便不知不觉中鼓励筱田治策多谈时政。
直子优香满脸崇拜“筱田君,你真了不起。伊藤统监,连这等大事都不向你隐瞒,想来他对你是极为信任的。”
这就是筱田治策偏爱直子优香的原因。
日本女人多是家庭妇女,守规矩,成日可怜巴巴的相夫教子。
谈情说爱,或者婚后柴米油盐,那她们就在行。
可直子优香却能在事业上理解筱田治策,生活中也非常有格调。
时常给予他鼓励。
听到夸赞,筱田治策很高兴,但旋即想到了什么,叹息道“哎,可惜该死的赵传薪,破坏了我的行动节奏。这次来,恐怕难以给伊藤统监完美的答卷了。”
“筱田君不要气馁,赵传薪只不过是个武夫,没什么了不起的。我们日本帝国,大势所趋,区区一个赵传薪不过是螳臂当车。”
筱田治策听了,果然振奋精神“优香,你说得对,这些都是小节,无关大局。”
上午,金武志左等右等,也没等到赵传薪起床,不由得去敲门。
赵传薪将椅子桌子都挪开,将房门门锁拧开。
门“吱呀”开了。
他正在拿毛巾擦拭湿漉漉的头发,看着金武志“干啥”
“赵先生,你白天没有事吗”
金武志以为赵传薪要白天做事。
赵传薪将已经湿了的毛巾随手丢在桌子上“都是月黑风高才杀人放火,你见谁大白天的满哪嘚瑟”
我曹啥意思
怎么就杀人放火了呢
金武志对此行的人身安全充满了担忧。
“哈,赵先生不要开玩笑。”
“不开玩笑,你也回去休息吧,要养精蓄锐。没事尽量少出门,别溅身上血。”
越说越瘆人。
金武志苦笑“我已经休息够了,养精蓄锐没必要的。”
“相信我,很有必要。去帮我点一份餐送到房间来,等晚上咱们在大饭店餐厅内好好吃一顿,然后就该行动了。”
金武志见赵传薪真没开玩笑,心里愈发没底“赵先生,咱们究竟要干什么”
“首要任务是交流绘画,次要的是研究军事,若有可能,也会参观一些王室珍宝展会什么的。”
金武志的脑袋转不过弯来。
好像听起来都很正常。
稍稍安心,他退出了赵传薪的房间。
去前台的时候,他看见了个猥琐日本人和一个挺漂亮的女人。
女人穿着格子衬衫和过膝长裙,里面是一种很修饰腿型的长袜,下面蹬着一双麂皮靴。
女人挽着日本人的手臂,但又不是特别亲密。
金武志还是个光棍,见那女人长得很漂亮动人,不由得心酸,啐了一口“好白菜都让猪拱了。”
等他点了餐上楼,见那一对男女也跟了上来,就住在他和赵传薪不远的房间。
惊奇的发现,这一对狗男女,竟然是分房间住的。
于是摇摇头,回自己屋了。
而赵传薪拿出了旧神的夜壶,在房间里摆弄起来。
夜壶夜壶,听起来就很脏。
但实际上,旧神的夜壶表面光滑细腻,一点污渍都没有,更没有丝毫古怪的味道。
赵传薪将旧神夜壶举在面前,满脸疑惑既然被称为夜壶,那它能和夜壶扯上关系的功能是什么呢
他尝试着向左倾倒,向右倾倒,或者是将夜壶放横,然后左右摇晃。
都毫无反应。
于是便拿在手里,在房间里踱步。
拿着旧神夜壶的时候,他的身体不能摇晃,手腕更需要稳当。
渐渐地,他开始习惯这种走路的节奏。
隐隐地,赵传薪觉得,这玩意竟然有锻炼他下盘稳定性的效果。
男人至死是少年。
赵传薪俨然把旧神的夜壶当成了个玩具。
这时候,送餐的服务生来了。
赵传薪收起旧神的夜壶,去洗洗手,吃完了饭,百无聊赖的待了一会儿,躺床上又睡了过去。
日头西斜,街灯亮起。
赵传薪醒来,起身进行当日第二遍洗脸刷牙。
看看表,时间尚早。
他趴在窗台上向外瞭望,看见路灯因为质量问题偶尔闪烁,百姓逐渐变得稀少,倦鸟归巢。
大饭店的楼下,开始有马车和人力车停靠。
衣冠楚楚的男人和花枝招展的女伴,挽着胳膊结伴下车,步入大饭店内。
像汉城大饭店这种顶级酒店,夜晚自然是不缺宾客的。
赵传薪也没当回事。
天上的流云横曳,晚风清凉。
下面,进入大饭店的人也多了起来。
时间不知何处来兮何所终,赵传薪感觉时间差不多了的时候,金武志也过来敲门了。
“赵先生,醒了没有”
赵传薪换上鹿岗镇土特产深灰色的宽翻领羊毛西装。
为何说是鹿岗镇特产呢
因为此时的西装偏优雅和奢华,西装要长,而且通常都有燕尾。
但鹿岗镇特产的西装设计,摒弃掉优雅和奢华,选择了简单轻便风。西装剪裁变短,从视觉上延长了腿部线条,压缩腰部突出肩膀。
这样,天冷的时候,搭配上呢料大衣,叠穿起来便非常的有型。
这当然是受到了赵传薪的影响,才做出的改变。
然后,这种西装通过陈大光的成衣铺子流入市场,一经问世大受欢迎。
赵传薪开门,金武志的眼睛差点被赵传薪的一套行头闪瞎。
赵传薪之前都是穿着便服的。
见他发愣,赵传薪乐呵呵道“是不是,从来没见过这么英俊的男人”
这时代的人,言行举止都是内敛的。
鲜有脸皮厚的像赵传薪这样的人。
金武志讷讷不知说啥,只好尬笑一声。
与此同时,在汉城大饭店的一号餐厅内。
斋藤季治郎和筱田治策硬着头皮来到伊藤博文身旁。
他们本以为伊藤博文不会给他们好脸色,没想到,统监却对他们露出了如沐春风的微笑。
不等他们开口,伊藤博文便说“听说你们的工作,遇到了麻烦”
作为下属,必要时筱田治策有责任替上级顶缸。
他站出来鞠躬道“抱歉,伊藤统监,是我失策,导致了斋藤君的计划执行时出了偏差。”
斋藤季治郎内心那叫一个感动。
这便是将相和了。
伊藤博文笑着点点头“年轻人,经受些挫折是好事。不过,你们的应对方式,让我很不满意。”
两人心里一紧,果然要受责罚吗
也不能总让筱田治策背锅,斋藤季治郎向前鞠躬“还请伊藤统监明示。”
伊藤博文背起手“你们这次来,是想让我致清廷照会,宣布背水军是贼寇,以便于找借口在间岛驻兵是吧”
不得不说,作为韩国统监府的统监,伊藤博文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一语道破天机。
两人吃了一惊,没料到,伊藤统监早已看穿他们的把戏。
这也算是一种敲打。
每个上级敲打下属的方式都不同,直接发火训斥,那是最低级的。
“伊藤统监英明,下官正是这般想的。”
斋藤季治郎老老实实承认。
伊藤博文挺直了腰背说“既然,间岛地区的韩国垦农已经误会我们残杀他们的百姓,那你们为何不利用上他们的恐惧呢有时候,恐惧也是武器。”
筱田治策和斋藤季治郎面面相觑,没听懂什么意思。
筱田治策问“伊藤统监,您的意思是,我们将计就计”
“不”伊藤博文脸上露出一丝狠厉“我会致清廷照会,你们回去后,则大胆的驻兵。但有反抗,无论是大清百姓,还是韩国垦农,杀无赦既然他们认为我们凶残,那我们就凶残给他们看看。这些韩国人都是贱骨头,杀鸡儆猴,以后他们就会变得乖顺如同绵羊。”
两人听得浑身一颤。
“这不妥吧。”筱田治策第一反应就是反对“若是随意残杀百姓,将激起他们激烈的反抗。”
伊藤博文冷笑说“你们在间岛区域,无法掌握舆论走向,那韩国境内的报纸,难道我们还无法控制吗将残杀百姓的罪责,推给背水军,之后再踏平背水军,便死无对证了。此外,因为我们在韩国即将要做的几件事,即便不杀人,他们也照样会反抗。那还不如心狠手辣一些。”
反而是斋藤季治郎,内心十分认可这个策略。
毕竟他是军人出身,血液里流淌着残暴因子。
他立即说“伊藤统监,莪知道该怎么做了。”
伊藤博文又对筱田治策道“听闻你四处搜集间岛证据,想要证明为韩国所有。正好,李完用知道我们在间岛的部署,便主动从皇宫府库里取来了几幅朝鲜时代的地图,或许你能用得上。”
听到李完用这个人,筱田治策愉快的笑了起来。
“伊藤统监,此人真是我大日本帝国的好朋友。”
韩奸李完用,已经到了举世皆知的地步。
而不远处端着酒杯的直子优香,眉头却是一蹙。
她之前给了赵传薪一份情报,说大东舆地图在庆运宫的石造殿书房里。
听伊藤博文说,被李完用取出了一些地图,直子优香气的牙痒痒韩奸,国贼,坏我大事
万一被李完用取出的地图中就有大东舆地图,赵传薪很可能会空跑一趟。
但她又无可奈何,因为她不知道赵传薪什么时候会来,现在也无法将消息传递过去。
等那边筱田治策和伊藤博文谈完了,就兴冲冲的急不可耐的来找直子优香。
看见筱田治策一副想亲近些,又担心自己生气的样子。
直子优香便甜甜一笑,主动伸手,握住了筱田治策的手。
该给甜头还是要给的。
筱田治策的手掌肌肉颤了颤,感受温热柔软,突然说道“优香,早些的时候,我给家里打了电话,转告她等我回日本,就会和她离婚。”
直子优香诧异,知道筱田治策说的“她”就是他的妻子。
直子优香可从来没提过,要让筱田治策和妻子离婚。
毕竟,两人今天甚至才第一次牵手,之前都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发展,他竟然就要和妻子离婚
直子优香不但没感动,眼中反而露出一丝冷芒。
这种男人,可以说他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也可以说他冷血无情。
抛妻弃子,会是好男人么显然不是。
直子优香心里冷笑,想起了赵传薪曾经教过她的,让一个男人崩溃的方法。
看来,差不多要收网了
但是,她的脸上却露出了感动的神色“筱田君,你付出的太多了,我,我,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筱田治策见状,忘却了对妻子和孩子的愧疚,坚定道“我只想你过的幸福”
旧神的夜壶在赵传薪的手里,无意识的上下颠着。
他和金武志溜溜达达往餐厅走去。
两人刚想进入餐厅,就见有侍应生在门口拦住说“抱歉,两位先生,一号厅今天已经被包场了,还二号厅就餐。”
金武志不满的嘀咕“吃个饭,还有绕圈子”
赵传薪笑嘻嘻的用英文说“我就是被邀请的客人,难道不让进么”
侍应生听到他的美国口音英语,愣了一下。
韩国人这些年舔东舔西,舔的多了,崇洋媚外都不知道该崇谁好了。
俄国,大清,美国,日本。
舔大清的时候,袁大头还和美艳的明成皇后,就是当初的闵妃有一腿。
可见这舔是有多么的不遗余力,下了血本。
后来韩国想要亲美,日本人大怒,将闵妃给杀了。
为此,袁大头还痛恨上了日本人。
现在听到了赵传薪的美国腔英语,侍应生愣了愣,仔细打量,确定赵传薪的脸是东方人的面孔。
所以,他还是伸手道“先生,请你将请帖拿出来给我看看。”
赵传薪有个屁请柬,他抬手,似笑非笑的朝侍应生点了三点。
正想要开口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他,忽然手里旧神的夜壶,散发出一股非常浓重的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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