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威逼?利诱?

    刘宗孝蜷缩在一个铁笼子里, 他昨天被打了一顿,也就那么回事吧,肿胀后的自己比平时大了一圈而已, 他已经习惯了。这么些年,他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蛆虫, 不被人看得起, 谁都可以踩一脚吐一口痰,他恨毒了这样的生活, 恨毒了这样的自己, 然而, 他又无力改变。

    每个下定决心的清晨, 他都会痛哭流涕,追忆过往,懊悔自己的堕落无耻。又会在夜晚降临, 再次堕落放纵,无数次的起誓, 又无数次的自打嘴巴。

    在懊悔与自责中度过,又在放纵刺激中寻找这虚无人生的意义。

    刘宗孝有时候会想, 他要是没读过书就好了,比贩夫走卒多念了几年书,让他比他们更有思想。而思想又会折磨他,若是他能毫无想法的一直烂臭下去就好了, 这样他就不会痛苦了。

    每次, 他都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他赌完就收手了, 带上他心爱的女人,一起归隐田园,过神仙也羡慕的日子。

    距离他梦想生活最近的是昨晚,阿琴在接客,他身无分文的在赌坊门口徘徊,他咬牙切齿的想他要是有本钱就好了,他一定能赚的盆满钵满,到时候就能赎了阿琴,不叫她再过这种猪狗不如的日子。

    兴许人这一生都有霉运好运,也该他时来运转了。竟然有位大爷说他最近赌运奇差,随手在赌坊门口一抓,将他抓住,扬言要同他合伙,输了无所谓,赢了带他平分。刘宗孝从未遇过这种好事,这种明显有诈的事,他心里虽有疑惑,但赌徒心里作祟,任何事都敢赌一把,也就无畏无惧的上杆子往坑里跳了。

    他运气确实不错,开局既赢,后来连开十几盘,他都猜对了大小。同他合伙的人信守承诺,分了他一半银子,离开了。他却不甘心,想了想,又重新坐回赌桌。后来他赢了好多钱,如是当时他能及时收手就好了,他可以赎了阿琴,余下的钱足够他们过上一直想要的田园生活。可是他又想,怎么能够乡下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多辛苦啊,他要买大宅子,买奴婢,他要过回他曾经风光的日子,奴仆成群,行走前呼后拥。

    他今晚的运气一直好到爆,他可以再搏一次,搏一搏就什么都有了。

    他赌上了一切,他以为他能赢他认定了今夜连天爷都是站他这边

    不,他输了

    他如坠冰窖,目眦欲裂,难以置信

    他不甘心,他后悔,他痛苦,他苦苦哀求,他想要再来一次的机会。

    他赌上了他的手指。

    叶善在赌坊门口站了站,朝着卖糖人的地方看去。

    打手不明所以,只当她后悔了,连声催促。

    赌坊下午开张,一直到晚上亥时歇业,现在这个点,只有伙计在忙碌。一行人从侧门直接进了后院。

    后院正中放了个关牲口的铁笼子,里面蜷缩着一个人,像是一件死物。

    叶善脚步停了停。

    正面一间屋两扇门大开,一名一看就不像好人的男人正凶神恶煞的端坐在里头,瞧着姿势有些僵硬,面前搁一张四方桌,整整好对着门口。叶善看过来时,男人似是想到了什么,匆促间调整了面部表情,勉强露出一个笑,只是他长得太吓人,笑容就显得颇为扭曲了,宛如钟馗恶鬼。

    叶善进门,直接了当“那东西欠了你两百两”

    连个虚张声势的时间都不给,大马金愣了下,心里还在纠结该怎么表演“既凶狠又不会吓到人”,迟疑了下,声音紧绷“是啊”

    叶善也不说话,扯下挂在腰间的荷包。

    那荷包金线绣成,做工精良。内室,顾诚顺着她的动作看清那荷包,回头就瞪了何不忆一眼。

    于此同时,荷包倒扣,有金叶子,金锭子,金灿灿闪瞎人眼。

    大马金呆了。

    何不忆压低声音“你瞪我干什么你看清楚了,那是你的钱袋子金子也是你给的”

    顾诚“局是你设的。为什么只欠两百两”

    没错,这损招是何不忆出的照着顾诚的想法,不用这般周折,当晚就将人掳走,他还能害了她不成

    何不忆有理有据,要想让女人心甘情愿,必须让她认清夫家的真面目。女人心死了,才能开启一段新生活。至于为什么只欠了两百两那当然是他结合了当地百姓的生活消费水平啊。就这两百两,都够刘宗孝扒层皮死十回了。再多就假了啊

    只是千算万算,棋差一招啊

    大马金抓了抓脑门,频频回头,里头的爷可是说了,只要这小女子,银子不银子什么的,就是个借口。

    他不说话,叶善也不急,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只看得大马金冷汗都出来了。

    屋后传来几道敲击声,大马金仿似活过来般,冷笑一声“你丈夫刘宗孝已经将你卖给我,我不要银子只要你”

    长久的沉默。

    呼,一阵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

    没有人说话。

    这场面就非常尴尬了。

    大马金经营赌坊,见惯了卖田卖屋卖媳妇卖儿女的赌徒,哪回他处理这种事不是哭喊连天,咒骂不止。应对这种事他驾轻就熟,人嘛,刚开始肯定接受不了,哭几场闹几场,也就渐渐接受了。

    “你丈夫刘宗孝已经把你卖了”大马金气力不足的重复道,好让她尽快接受这个事实。

    叶善“他卖了我”水灵灵的人儿,黑黝黝的眼珠子,干净剔透的让人不忍伤害。

    大马金“是啊。”

    叶善不懂就问“夫妻之间可以互相卖的吗”

    大马金“啊”

    室内,何不忆啊啊啊,什么绝世小可爱。天真可爱,不谙世事,合该建金屋,藏之。

    大马金“啊当然不可以只有男人能卖女人,女人不能卖男人。”

    “哦,”叶善“为什么呢”

    大马金抓耳挠腮,忽然道“因为你是嫁入他们家,你这辈子都是他们家人了,按照老祖宗的话说,你生是刘家人,死是刘家鬼。所以,你丈夫能卖你。”

    顾诚皱了皱眉,这句话他听着非常不顺耳。

    叶善“这样啊。”偏她还温温柔柔的,一点惊怒害怕的样子都没。

    大马金觉得吧,这女孩子怪怪的,又说不上哪里。从过往经验来说,但凡赌徒家属从第一眼见着他情绪都很激动,不哭也得跪,只有她俏生生的站在那,波澜不惊的样子,还跟他聊起来了。

    “那他为什么要卖我呢”叶善又问。

    还没完没了了这小娘子怕是缺心眼吧

    他大马金顺平镇哪个不知哪个不晓人称丧门星随便往哪一站能叫小儿止哭。大姑娘小媳妇见着他比瞧见鬼躲得还快。为了维持自己凶神恶煞的形象。大马金拒绝回答。只板着脸,一抬手道“将刘宗孝带上来”又恶狠狠道“有什么你自己问他”

    刘宗孝一晚上没吃东西,身体虚弱,被两名打手拖了上来。

    进了屋,就跪了。

    叶善不偏不倚受了这一跪。

    “哥哥,”叶善这一声喊,不可谓不甜。

    听得顾诚跟着一动,何不忆偏头看他“你干吗”

    顾诚“闭嘴”

    “哥哥,”叶善弯下腰,掐住他的下巴,少卿,短促的笑了下“真的是你呢”很是欢喜的样子。

    “他们说,你把我卖了抵债是真的吗”她背对着人,又低着头,没人看到她空白的表情,只听到她的语调是任何男人都嫉妒到眼红的温柔。

    刘宗孝浑浑噩噩,下巴传来得疼痛让他清醒了些,鼻尖一股好闻的冷香,然而眼前的少女却让他感到陌生。

    少女是精致可爱的,作为男人,本能的看呆了,就这么直直的盯着她不动了。

    从旁观者的角度,只觉得二人深情对视,亲密无间,就是有些太旁若无人了

    内室的门,忽然一下被推开,两扇门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何不忆举着扇子,哎呀呀怒其不争的叫着“叶小妹,他都要卖了你啊你怎么还对他这么好你要醒醒啊他不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啊”

    顾诚跟在他身面走了出来,皱着眉,脸色不好看。

    大马金一看他们出来,当即毕恭毕敬的站了起来。

    何不忆一个人叭叭了半天,终于将饿昏了脑袋的刘宗孝说清醒了,他指着他,骤然大叫起来“你就是那个何老爷”

    “他就是他”刘宗孝激动得爬起身,面朝何不忆,语无伦次得大叫起来“我明白了我知道了你们你们给我设得局你就是何老爷,大马金你”

    何不忆咔一声打开扇子,挡住脸“你认错人了我一俊秀公子,什么何老爷,你们认错人了”

    叶善也认出来了,这二人就是昨天来黄家村莫名其妙要带她走的人,小胡子摘了,面上蜡黄的东西擦去,原来是两名容貌出众的年轻公子。

    何不忆神色尴尬,当众被拆穿,多少有些丢脸,刘宗孝就算了,重点是,他想在叶妹妹这留个好印象。

    混乱中,顾诚开了口“叶善,你也看见了,刘宗孝并非良人,现在有这样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可以选择跳出火坑,你跳还是不跳”

    叶善歪了歪头。

    他沉甸甸的目光压过来,或许眼中满含关切吧。落在叶善身上却让她感到了不适。她不喜欢任何形式的压迫,即便是“为她好”。

    好与不好,那得她说了算。

    少女仰头看向他,目光平静,语气笃定“你说什么呢,就像大马金说的,我既已嫁入刘家,那么生便是刘家人,死便是刘家鬼。已在坑底躺平,为何要跳”

    顾诚的表情空白了一瞬,少女脆生生的声音犹在耳旁回荡“我生是顾家人,死是顾家鬼。你想把我从这个家赶走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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