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石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滚落下去的。
她本可以阻止。
她没有。
时间被无限拉长,却也只是短短一瞬。
她手里还握着那把断刀,眼神茫然。
世界仿佛静止。
随着巨石落入地穴发出沉闷的声响,静止的画面像是破碎的镜子骤然崩裂。
忽然,她呼吸急促了起来,瞳孔急剧收缩,烫手似的扔掉手里的断刀,头也不回的拔腿就跑。
她看到一把长剑扎在树干上,剑鞘不知所踪。四周一片凌乱,枝桠藤条满地,像是遭遇了一场灾难,可以想见,当时持剑之人是有多慌张。
四周的景物快速的移动,似是有了生命,集体大逃亡。
它们都在逃离她,全部都在
王朝阳的军师是在一户人家的后院草堆里找到了叶善,彼时她头发半湿,凌乱破损的衣衫隐隐晕着一层血色,怀里抱着一柄长剑。
她蜷缩成一团,双眼紧闭,脸色煞白,嘴唇毫无血色。
若不然报官的农妇也不会惊慌失措,嚷嚷着家里死了人。
众人围成一圈,军师靠近了几步,正要开口说话,忽然“哗”的一声,众人只觉寒光一闪,剑尖抵在了军师的喉咙处。
她睁了眼,目光空洞。
边上有人惊呼出声,有人拔剑,军师动也不敢动,他有种感觉,若是他敢后退一步,这把剑就会以更快的速度追着他的喉咙割过去。
他征战过沙场,见识过千军万马两军对垒。却从没有一刻觉得自己距离死亡这么近。
他嘴里汪了吐沫,甚至连咽一下都不敢。
“大娘子,”有人喊道。
她耳尖动了下,微微侧头。
军师趁机就地一滚,逃离生死一线,狼狈不堪。
他捂住肩胛的伤处,步伐不稳的冲了进来,一眼看到军师狼狈不堪,先没忍住笑了起来。又看向叶善,兴冲冲道“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
他径自走上前。军师想阻止都来不及。这女人一看就不对劲,像是受了极大刺激,危险至极。
“大娘子,”在谢无苔走进长剑击杀范围时,所有人都看见剑刃变换了方向。
杀人,有时候真只是眨眼的事情。
军师的呼吸都停了。
“大娘子,你还好吗”谢无苔似乎毫无所觉,蹲到她面前。他对她全身心的信任,毫无防备。
叶善空洞的眸子映出谢无苔关切的脸。
她轻声道“我叫叶善,花草树木的叶,我是好人的善。”
“你可以叫我善善。”
“你是谁”
谢无苔一怔。
叶善闭了下眼,再睁开,有了焦距,笑意不知不觉爬上了她的脸。
她眉眼温柔,待人亲切,说“谢小三子,我叫善善,不要叫错了。”
谢无苔心里的错愕一闪而过,他叫她大娘子,本就是跟着梅梅学的,尊敬的意思。
叶善又问“你看上去好好的,奶奶还好吧”
谢无苔忙说“老太君先前逃跑的时候扭伤了脚。老太太真能忍,先前一直没说,真不愧是曾上过战场杀过敌军的女英雄。”
叶善起身,谢无苔作势扶了把,也没敢真伸手,他知道她不喜欢人触碰她。
谢无苔带叶善去的地方并不是大将军府。他们已经离开涿郡有些距离了,就近休整。
二人在一处不显眼的客栈前停下,这是一家夫妻店,养了一个儿子,大概六七岁的样子。
叶善进去的时候就敏锐的察觉到了店家有些过分的热切,目光畏惧又讨好。她朝他露出了一个无害的笑。
男主人揣着手,鞠躬行礼“恩人。”
叶善不解。
谢无苔站在边上,人显得很兴奋,路上就想说了,怕叶善嫌他烦,现下迫不及待道“他是李富贵啊,曾经在白虎寨被关了三年。善善,你刚去山寨没多久,就放了不少之前被关押在黑虎寨做苦活的百姓,他就是其中一个啊。我真是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上他,还被他给救了。所以说这世上的事,真是因果循环,种善因得善果。”
李富贵忆起往事还是忍不住抹了眼泪,本以为这一生就这么交代了,一次次的熬不住都要寻死了,没想到竟真的等来了自由。
他现在经常告诫自己的一句话就是,除非生命走到尽头,否则永远不要放弃希望。
“三当家,您真是折煞小的了,我真什么都没做,就是刚好上山,看到您同老太太在山上迷了路,将你们接回家住了一晚。比起您帮过我的,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谢无苔见到他是真的非常高兴,虽然昨晚已兴奋的聊了一夜了,现在还是忍不住打趣“我当时怎么说来着,我说你妻儿都在等着你,让你再坚持坚持。你说害怕会是一场空,还不如现在就死了一了百了,总比将来失望,挖心挖肝的疼死好。结果呢你儿子叫盼归。我要是弟妹,知道你当初是这个想法,还不如咬死你算了。”
李富贵惭愧又羞耻,面上笑容满溢,是真的感到很幸福。
叶善喜欢他的笑,不由自主也跟着笑了起来。
李娘子从屋后打帘子进来,怀里抱着一个孩子,一只手轻轻的拍着。孩子在她怀里乖巧的深眠。
叶善蓦得站起身,“她是谁”
谢无苔愣了下,说“她是李富贵的媳妇啊。啊,你说孩子啊,还不是那个爱哭包嘛。李富贵就是听到孩子的哭声,先找到了孩子,后来我们几个才遇上。这小东西还真是我们的小福星,要不是她,我们不知道还会在山上转多久,也不会遇到李富贵。”
叶善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那一瞬间,她差点控制不住自己要掐死她。
她很清楚自己在无能的暴怒着,她将自己被抓归咎到不会说话的小婴儿身上。因为错误已经造成,她不会承认是自己造成的,她也不会说后悔的话。
所以伤害自己,否定自己的事,她都不会做。
她满腔的怒火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她直直的盯着小婴儿。
“善善,”奶奶打开前屋的门帘,也过来了。她一瘸一拐,叶善忙上前搀扶她。
还没进门的时候,李富贵等在门口,说了老太太在休息,就没人去打扰。
老太太顺势握住她的手,感到不对劲,拉出来灯下一照,登时眼睛大睁,说不出话来。
叶善的袖子又长又宽,她的手一只缩在袖子里,就连之前握剑都没露出来,谢无苔一直没发现异常。
手上缠着的布条松松垮垮,露出洞穿的伤口,泡坏的肉肿烂发白,惨不忍睹。
她像是毫无知觉般看着奶奶握住她的手。
奶奶的心一下子疼到了极致,眼泪当即就流了下来,她小心翼翼的托着,一时难过的说不出话来。
谢无苔倒吸一口凉气,转身就找了守在门口的护卫,让他们赶紧请大夫。
护卫领命而去。
原本王朝阳亲自带了人过来,据说当时是和顾世子碰面了,后来击杀了刺客,又各自分开,找人去了。
王朝阳想将他们带回涿郡,谢无苔拒绝了。老太太因为脚伤,又忧心失踪的二人,也不愿离开。倒是王将军一副大病未愈的样子,没多久就被属下将领劝回去了。留下军师领了一队人照看他们,以备不时之需。
大夫很快被请来了,是一位六十多岁的军医,据说处理外伤非常有经验。
叶善的伤算是很重了,被水浸泡,又耽误了一天治疗,可想而知有多严重。可是她面上仍是一副温柔体贴的样子,自己没哭没吵反倒安慰起了泪水涟涟的顾老太太。
大夫一面处理伤口,一面惊诧莫名。频频看向叶善,暗暗纳罕。
老太太哭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谁伤了你顾诚那臭小子也不知哪去了让他去找你,他就给我跑没影了。混小子真该死,一点用处都没有这般没用,死外头算了”
“咝,”叶善在大夫扒开伤口消毒上药的时候眉头都没皱一下,却在大夫缠绕纱布的时候,忽然疼了起来,打断了老太太的咒骂。
老太太紧张的凑过去,埋怨道“大夫,你轻点啊。人家小女孩子,你下手怎么这么重啊。”
当天,老太太心疼叶善手上的伤,等大夫帮她处理完伤口后又亲自帮她擦拭了身子,换了干净衣裳。老太太一心挂在叶善身上,也没想起问问孙子的下落。
倒是晚上的时候偶然看到顾诚的剑,没好气的骂了句,“臭小子什么时候回来了”
谢无苔听见,说“世子还没回来,这把剑也不知谁捡回来的。大概是出去找人的官兵捡的吧。”
他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只出于亲疏远近的考量,本能的将叶善摘了出去。
老太太伸手朝剑柄握去。
“别动,它是我的。”叶善忽然说。
老太太和谢无苔同时看向她。
叶善面上带着温温柔柔的笑,她两只手都绑了厚厚的纱布,像是熊掌。
她两手一合将太乙剑抱在怀里。
“善善,你见过顾诚”太乙剑是顾家先祖配剑,家传之宝,顾诚再混账也不会丢了剑。
叶善“是的呢,奶奶,顾诚把剑给了我让我防身,他追黑袍怪和孟大人去了。”
“孟大人哪个孟大人”这场暗杀来势汹汹,显然是早有预谋。
可是为什么他们所图是什么,几人刚刚脱险,尚不知究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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