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跪下。”
韩谈白皙的脸面青筋暴动,然,他努力压制着火气,藏在袖袍之下的双手攥拳,狠狠咬住牙关,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为了大计隐忍的韩谈
韩谈扬起脸来,谄媚又乖巧的笑道“是呢,幼公子想要骑大马,这不是小臣的荣光嘛幼公子,您请。”
他说着,一撩衣摆,真的跪在地上,身后的一干子假虎贲军,一个个欲言又止,但又不好妨碍他们主子大计,只得眼睁睁看着韩谈跪下,令胡亥作威作福。
胡亥感觉自己都要被瞪死了,但他装作不知情,轻轻拍了拍韩谈的面颊,道“真乖,不愧是本公子养在身边儿的谈谈,就是贴心,外人儿根本比不得的。”
“幼公子谬赞了。”韩谈垂着头,装作恭顺,其实是敛去眼底的杀意。
胡亥真的一跨步骑上去,因为触碰,标签又出现在韩谈伏低的头顶。
对你杀心大起的韩谈
胡亥笑眯眯的赶他“哎呀,做公子就是爽俐啊,是不是谈谈”
韩谈一僵,很快回答道“这小臣一介下奴,幼公子身份高贵,幼公子说是,那一定是了。”
受惊的韩谈
狐疑的韩谈
胡亥只是稍微敲打一下,令韩谈惊疑不定,立刻转移话题道“行了,走罢,不是要和大部队汇合嘛谈谈,驾”
胡亥像模像样的夹了夹腿,好似骑大马一般。
韩谈额角青筋乱蹦,手脚并用的往前爬去,行了一段路之后,扶苏走过来,温柔的道“亥儿,骑大马颠簸,哥哥抱你一会子,好不好”
想要与你说悄悄话的兄长扶苏
胡亥乖巧的点点头“嗯嗯哥哥抱抱要哥哥抱”
胡亥伸出手来,扶苏像每一个宠溺弟弟的大哥一般,将胡亥稳稳当当的抱在怀中,低声道“这条路很古怪,愈发偏僻,不似是与大部队汇合的路线。”
胡亥也低声道“哥哥说的无错,倒是像要将咱们拐卖似的。”
看来韩谈果然想要将他们拐骗到韩军之中,不必说了,如果韩人能抓住秦皇的两位公子,那么泰山封禅一定会受到阻碍,试问,到时候秦皇是先营救两个儿子,还是先封禅,必定是左右为难之事。
扶苏轻声道“需要尽快找时机脱身才是。”
他刚说到这里,前方探路的假虎贲军折返回来,并报道“报前方有马匪劫掠商贾”
马匪
胡亥与扶苏对视一眼。
韩谈蹙眉道“甚么马匪”
他刚说完,意识到自己接话太快,恭敬的找补道“还不速速与两位公子禀报”
那假虎贲军拱手道“敬诺”
假虎贲军在前方探路,发现前面出现一伙匪贼,正在劫掠路过的商贾,匪贼大抵有百十来人,比他们的队伍足足多出一倍,且一个个高壮精猛,年轻力勇。
胡亥眼眸转动,韩谈带了假虎贲军五十人,配备精良,想要从他们的手掌中逃出恐怕很困难,然
若是这些假虎贲与匪贼发生了冲突,匪贼的配备虽然赶不上虎贲军,但绝对可以制造混乱,岂不是容易脱身
便算是无法脱身,倒时候被匪贼抓了,匪贼求财,也可以好商好量,甚至可以借助匪贼之手,控制韩谈,逆风翻盘指日可待。
胡亥当即一脸跋扈的叉着腰“甚么匪贼皇土之下,竟还有贼子哼本公子倒是要看看”
他大步流星的往前走,活脱脱一个被娇纵惯了的小公子。
“公子幼公子”韩谈想要阻拦,情急之下伸手去抓胡亥的肩膀。
啪
扶苏先一步拨开韩谈的手,冷声道“怎么亥儿不过想看看匪贼,还轮得到你一个寺人置喙”
“小臣、小臣不敢。”韩谈咬牙切齿。
胡亥没有了阻碍,大步走过去,站在山坡上往下一看,果然看到一把子的匪贼,黑压压,竟都骑着马,配着兵刃。
要知晓,在这年代金属紧缺,物资匮乏,能配备这么多马匹兵刃的马匪,绝对是“大门大户”。
马匪围绕着商贾的车队,因为距离远,只能听到一些子零零星星的喝骂声,无非是让商队将银钱交出来等等。
胡亥当即深吸一口气,拢着两只小白手,冲着山坡下大喊“喂你们这些肮脏龌龊的匪贼休得造次”
胡亥还是少年音,声音脆嫩,穿透力十足。
马匪纷纷向山披上看来,一个个瞪着胡亥,想必是被“肮脏龌龊”四个字激怒了。
韩谈跑过来,劝阻道“幼公子,匪贼人数众多,还是不要”
“怕甚么”胡亥仰着下巴,傲慢的道“我乃大秦幼公子,我哥哥乃大秦长公子,我们两个公子,还有这么多精锐的虎贲军,怕他匪贼不成如今本公子见到这不平之事,焉有不出手之理儿”
胡亥拨开韩谈,继续大喊“你们这些欺软怕硬的狗东西西西”
胡亥一口气喊得回音荡起回音,用纤细的手掌拍拍胸口“哎妈呀,差点一口憋死。”
“驾”
“竖子”
“在那边,围上去”
马匪被激怒,立刻放弃了劫掠富商,调转马头迎上山坡,马蹄飒沓着尘土,尘土仿佛红尘波浪一般,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来了来了”胡亥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扶苏用自己的身躯挡住胡亥,将他拽到身后,低声道“一会子若动手,躲在哥哥身后。”
“嗯嗯”胡亥一溜烟,缩到扶苏身后,两只小手紧紧抓住便宜哥哥的衣袖,自己又不会武艺,自然要乖乖躲起来了。
“小子”为首的马匪飞驰而来,一拉马缰,用马鞭虚点着胡亥,道“方才便是你,口出狂言”
胡亥探出小脑袋,上下打量那马匪头子。
马匪头子大约二十出头的年纪,和便宜哥哥扶苏差不离,身材高大,肩膀宽阔,一看就是个武夫。
然,又和武夫有一些区别,他浑身上下还透露着一股知识分子的味道,具体胡亥也说不上来,但看他一眼,便知晓这个马匪头子不只会武艺,还很有学识,必定受过良好的教育,甚至是贵胄之后,周身透露着一股宗族的气派。
马匪头子不修边幅,下巴上生着小胡茬,但他的衣甲擦得一尘不染,身着银甲,犀皮胸甲,鲛革手甲,极其讲究,极其合身,看起来是量身定制的。
扶苏眯起眼目,低声道“如此坚韧的犀甲,和如此柔韧的鲛革,可不是一般土匪用得起的。”
与胡亥想到一处去了,这个马匪头子,恐怕大有来头
胡亥昂着下巴,一脸狐假虎威的样子“是我怎么样”
“我道是甚么人”马匪头子冷嗤“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娃,与一个小白脸儿罢了”
乳臭未干指得是胡话,小白脸说的便是扶苏了,扶苏温文尔雅,一副儒生模样,的确很容易被人误会,但身为秦皇长子,可不只是温文尔雅便足够了。
胡亥哼哼道“我哥哥的脸的确比你白,比你俊美得多,你自行惭愧,也是应该的”
“你”马匪头子瞪着一双狼眼“小子,你找死”
扶苏下意识戒备,护住胡亥。
胡亥却道“说我找死,你真真儿大言不惭怪不得只能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山头做匪贼呢想动我,都不需要我哥哥出手,看到他了罢,他就能把你打得屁滚尿流跪地求饶”
胡亥纤细白皙的手指一指,准确无误的指向韩谈。
“小臣”韩谈脸皮抽搐了一下。
马匪头子看向韩谈,不屑的道“又是一个小白脸儿就他,这细胳膊细腿儿的,遭不住你二爷一记干”
胡亥挑衅道“你可别把话头说满,牛皮都给你吹飞了,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才知晓”
“你敢骂你二爷是马”马匪头子瞪眼。
胡亥吐舌头“你别误会,你顶多是个骡子”
“你”马匪头子七窍生烟。
胡亥挥舞着小拳头,奶声奶气的道“谈谈,干他”
韩谈“”
“公子,小臣我”韩谈刚要说话,土匪头子已经被激怒,“唰”将背上的长戟一摘,喝马冲来,直挑韩谈面门。
韩谈大吃一惊,眼神闪过一丝狠戾,猛地侧身闪躲,又怕胡亥看出自己的端倪,不敢展露真实的武艺,狼狈堪堪躲过,在地上滚了数下,白皙脸庞瞬间变得灰头突脸。
“呵”马匪头子冷笑一记,猛地调转马头,他不只银甲精良,就连马匹也是万里挑一,十足灵性,黑马猛地驻足一个旋身向回冲去。
韩谈始料未及,马匪头子已经再次而至,长戟横摆,没有刺向韩谈,而是一兜。
“唔”韩谈一声痛呼,被马匪头子一下子绊倒在地,身子腾空,摔了一个四仰八叉,尘土飞溅。
“嘶”胡亥缩了缩脖子“好疼啊。”
马匪头子将长戟扛在肩头,居高临下的睥睨着韩谈“小白脸儿,就你这花拳绣腿,还想与你二爷叫板,嫩了点儿”
马匪头子只顾着出气,完全没注意,从头到尾韩谈都没有招惹自己,反而是胡亥一直在挑拨离间,“转移仇恨”。
胡亥躲在扶苏身后,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拢着手还在喊“谈谈,打他打他爬起来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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