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入夜,一艘青雀宝船行驶在运河上,船上灯火辉耀,将运河两岸寂静的田地都照的清晰许多。
“启禀王爷,有京城的新消息到。”
长随牛成来到南湘王箫焕面前道。
正在饮茶的箫焕哦了一声,道,“如何”
牛成道,“今日摄政王共用过三次膳五次茶,期间有鸿胪寺卿,礼部侍郎,暹罗,吐蕃等国使臣前去探望,但摄政王依旧没有露面。”
箫焕端着茶杯道,“这都几日了,他还装病不见人”
牛成笑道,“没准真被那做点心的小娘们给迷住了,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么。”
箫焕哼了一声,“他也敢称英雄”
牛成赶紧垂头道,“小的失言。”
箫焕又问,“萧隆萧磐现如今何处”
牛成忙道,“辽东王如今已到达平泉。渤海王今早到的任丘,估摸至多明日便都能到京城了。”
箫焕嗯了一声,“与本王的行程相差无几,也好,到时便请他们看场好戏。”
辽东王萧隆乃是他的弟弟,渤海王萧磐则是他的侄子,他们与萧衍,及死了的先帝一样,同为高祖血脉。
安王叛乱后,萧衍称了摄政王,天下便只剩下他们三位藩王。
如今能扳倒萧衍的,也只有他们三个。
“殿下此番运筹帷幄,定能旗开得胜”
牛成在旁拍着马屁,谁料话还未说完,船身忽然一下猛烈晃动,直叫箫焕一个趔趄,从座位上跌了下来。
同样摔倒在地的牛成赶忙爬起来要将他扶起,然而船还在剧烈摇晃,宛如巨浪一般,叫两人又一起摔到了地上。
因着地板丝滑,叫身穿蟒袍的箫焕一下溜了出去,直到脑袋撞上墙边才停下来。
“来人,护护护驾”
牛成急的都结巴了,然而船还在摇晃,他们又身处顶层,根本无人能爬上来。
约莫一刻钟后,船才勉强稳住,然而船身已经倾斜,看起来十分诡异。
牛成一边小心捂着箫焕肿着大包的脑袋,一边愤怒质问急忙赶来的船夫,“你是怎么开船的,是不是不想摇脑袋了”
却见船夫如丧考妣道,“启禀殿下,是撞上了沉船,撞出了个大窟窿。现如今船舱已经进水,还请您赶紧移驾下船,晚些只怕要沉了”
天光微亮,摄政王府已经忙碌起来。
“启禀殿下,昨夜南湘王的船在清河县境内发生事故,船体损毁严重,无法继续航行,南湘王需在当地休整一日,改为陆路进京。”
说话的是太常寺少卿。
萧衍道,“如此预计何时能到”
太常寺少卿道,“陆路较水路远些,加上天气严寒,昨夜京畿又有降雪,预计还要四五日。”
“四五日”
徐进在旁故作惊讶,“岂不是要误
了陛下的登基大典”
萧衍道,“叫他们务必快些,否则耽误陛下的良辰,可是重罪。”
太常寺少卿应是,便告退出了殿中。
殿中没了外人,萧衍看向徐进,道,“今次算你将功赎过。日后管好嘴。”
徐进赶紧应是,默默擦掉额上冷汗。
须臾,王铎又入到殿中。
“启禀殿下,微臣已查过银子大街朱家巷,那处原是前工部营缮清吏司主事范正合的府邸,前年范正合告老还乡后,被一个商人买走。约莫三月后,住进了一批人。”
“臣派人在外守了一日一夜,出入的皆是年轻男子,做家仆打扮,但未见府中有主子,也未见有南湘王。但,昨日确有八哥飞入飞出。”
王铎没想到,昨日殿下叫他查探的地方,竟正是那八哥的来处。
殿下果真料事如神。
萧衍颔首,“继续盯着,看有多少人员往来。”
王铎应是。
“殿下,早膳已摆好。”
张福在门外道。
闻言王铎徐进便告退而出,萧衍也出了书房,踏进了用膳的东暖阁。
但见桌上摆了一筐油条,一碟酱牛肉,一盆看起来稠糊糊的粥羹,还有一碗焖藕条,一碟炒胡瓜。
而桌旁站着赵拾夏。
他有点意外,他并没有召她来侍膳。
没等他开口问,却见赵拾夏主动道,“小的是来谢恩的,谢殿下昨日赐赏。”
嘿,昨天原本都不抱希望了,没想到转头张福就给她送了三十两银子,原来是误会他了。
又是一笔巨款,离她的目标可就越来越近了
虽然还弄明白为何昨日她的声音会传到耳边,但萧衍可没忘了昨日她是怎么说他的。
此时听她这样说,他故意问道,“本王赐赏,你可高兴”
谁料她忽然一脸惶恐的模样道,“小的十分惶恐。正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小的原就该向殿下尽忠,殿下昨日赐赏,小的深感受之有愧。”
信你就怪了。
萧衍没再戳穿她,只是看向桌上那碟稠糊糊的汤羹,道,“这是什么”
赵拾夏忙道,“启禀殿下,此乃糁,是一种民间小吃,用牛腿骨老母鸡,麦仁等多食材汤熬制而成,非常受百姓欢迎。”
咳,得了巨款自然得有点表示,这可是她今儿早早起来熬了两个时辰的杰作,别提多辛苦了。
说起来,这熬汤的方子还是想当初从镖局隔壁孙家糁馆偷师来得,原想着将来有了本钱在别处也开个饭馆子,只可惜没用上。
萧衍唔了一声,示意小顺子盛来。
而等将那汤羹送入口中,他果然尝到了浓郁的荤香,间杂着清晰的胡椒的辣味,叫身体一下就热了起来、
再咬一口金黄的油条,齿尖顿时迸发出酥脆的口感,油脂与面食充分混合的香味,混合着那热辣香浓的糁,最是相得益彰。
酱牛肉也十分入味,藕条与胡瓜则正好解腻,尤其经过昨日那顿没味道的午膳,这浓郁又分明的味道愈发难得。
好吧,看在这顿早饭做的不错的份上,他暂且原谅了她昨日说他小气的事。
只是正吃得起劲之际,却见方才离开的王铎去而复返,匆忙进来禀报道,“殿下,才刚宫里送来的消息。朝中有人恶意诬告于您,且今早将状子递到太后跟前了。”
什么
竟然有人敢告摄政王
赵拾夏立时竖起耳朵吃瓜。
堂中众人已经都变了脸色,然那位主角却一点也不着急,慢悠悠的喝完碗里的糁,这才问道,“是如何诬告本王的”
王铎道,“说是您国丧期间肆意与丫鬟嬉戏,为此引发府中女子内斗,耽误国事。”
语罢不暼了赵拾夏一眼。
然而赵拾夏正集中精力吃瓜,根本没瞧见。
什么
摄政王与丫鬟嬉戏
是哪个丫鬟
还引发内斗了
她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却见当事人摄政王本人依旧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又问道,“谁写的状子
王铎道,“是一名给事中,名叫杨翼。”
萧衍颔了颔首,“叫叶宗成来。”
叶宗成乃王府长史,素来以嘴皮子厉害而闻名朝中。
王铎应是,便出去叫人,萧衍也起身去了书房。
张福见状忙招呼人撤盘子,而后赶紧跟了上去。
赵拾夏,“”
就不能在这里说么
她还想听呢
第二日,逢大朝会,休息了几天的摄政王要上朝,赵拾夏不用早起做早膳,难得清闲了一回。
但连日早起上班,生物钟已经成型,盹也打不了,闲来无事,她决定看看小可爱们在做什么。
打开系统实时监控,但见小黑又在跟三花猫打架。
小狸花则在一颗桂花树上磨爪子。
狮子猫依然在李妈妈的炉子边睡觉,炉火烧得旺,小家伙睡得肚皮都翻了起来。
再看看阿橘,竟然溜达去了街上,有谁家上学的孩童瞧见它,停下来伸手摸它的脑袋,而它也就任由人家摸,甚至还拿尾巴蹭人家的裤脚撒娇。
赵拾夏,“”
这阿橘是怎么回事连路过的小孩都不怕,怎么每回她摸两下就嗖的一下跑了呢
正琢磨着,却见画面忽然又闪了两下,跳到了另外的场景
有许多身穿官服的人,神色严肃的立在一座金碧辉煌的殿宇中,殿宇的前方有个宝座,坐着一个身穿衮服的孩童,看样子不过六岁。
而画面的正中,则是身穿蟒袍的萧衍。
赵拾夏,“”
怎么又跳到摄政王这里了
这什么奇怪的bu
g
不过,他们这是在上朝么
看这阵仗,果然不一般。
咳,上朝可不是一般人能看到的,反正这会儿没事
她索性看了起来。
却见大殿中有官员道,“臣有事起奏摄政王萧衍无视国法,于国丧期间宠幸婢女,引发后宅内乱,更借由生病之名在府中肆意寻欢,延误国事,引得民间沸沸扬扬,令国法伦常沦为笑柄。请陛下严加处置,重塑朝堂之风气,还国法以清白。”
嗯这不是昨天王指挥使提的那件事
赵拾夏顿时来了精神,昨天也没听出个结果,这会儿居然有现场直播
嘿,正好继续吃瓜,瞧瞧摄政王如何应对。
当然了,这些天她就在前院,摄政王有没有跟女子鬼混她最清楚,但毕竟小人难搞,虽则摄政王呼风唤雨,运筹帷幄,面对这种言之凿凿的污蔑,想必还是需要一些技术的。
直接拉下去砍了只怕会说不清楚。
别说,身为摄政王府不可缺少的一员,此刻赵拾夏还真有点紧张。
而此刻的大殿之上,承恩公魏显也稍感紧张。
依照计划,这场朝会本该在那三个藩王到达之后举行。
熟料京畿昨夜突降暴雪,辽东王与渤海王都被困在了驿站,而南湘王更是船只破损,何时到京城还不知。
没有他们在,仅凭着文武百官,确实有些吃力。
但好在今日有新皇亲临。
他看向宝座上的外孙。
小小的男孩头一次面对朝会,显然是紧张无措的,随着杨翼咄咄的话音落下,他本能的看向了底下众官员,目中露出求助之色。
魏显心间一定,就要开口说话。
哪知小家伙却将目光落在萧衍身上,道,“叔父,这该如何处置”
便见萧衍开口道,“此事关乎本王,便由本王的长史来回答吧。”
“臣在。”
立时有一名穿杂花纹青袍的男子出了列。
这几日在前院呆着,赵拾夏也认出了对方,正是昨日摄政王点了名的那位长史叶宗成。
却见叶长史俯身向小皇帝及摄政王各行一礼,而后问那方才告状的人道,“杨大人如此言之凿凿,可有证据”
便听那杨大人道,“听闻摄政王府有个女子”
话未说完,却被叶宗成一下抢道,“你府上没有女子,还是承恩公府上没有女子还是在场各位同僚府上没有女子偌大的王府有个女子,这不是稀松平常的事吗”
却见对方一噎,而后却又道,“听说她是个点心师傅,只因模样俊俏入了摄政王之眼,从此殿下便将诸事抛诸脑后,每日茶饭不思,只吃这女子做的点心,甚至将她从后厨调到了身边,日夜厮守”
赵拾夏,“”
等会儿,这特么怎么好像说的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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