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小说:金钩细 作者:尤四姐
    第29章

    小俞将军受太后调遣,前往隆海卫了。从中都过去,路上需要一个月,一个月后战果如何,非常值得期待。

    宜鸾觉得自己也算没有坐以待毙,至少煽动了太后,对边关领兵的将领做出了调整,这是上辈子没有过的事。虽然没能把相王弄出去,但那位小俞将军骁勇善战,只要隆海卫的局势能有所缓解,对宜鸾来说起码是件好事。

    然而她等得,台阁的人等不得,台阁主张双管齐下,就算有小俞将军镇守边关,也不妨碍西陵向渤海国示好。

    终于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台阁向太后与少帝谏言,要以联姻的方式,与渤海国签订休战协议。

    少帝听了这个谏议,心里一头惊讶于阿姊的预言成真,一头对此事勃然大怒,拍案道“我们西陵建国八十余年,从来不曾与外邦联姻。满朝文武这么多忠臣良将,想不出一点办法对抗,竟要出卖一位女郎换取太平,朕并不觉得这是事急从权,分明是天大的屈辱。”

    太后的眼睫眨动得缓慢,沉默了良久才道“果真到了这样程度吗要在我的手上开辟先例,将来我死了,怕无颜面对先帝。”

    一众台阁官员也面露羞惭,支吾了半日,才有人劝说少帝,“自三年前起,西陵便兵祸不断,国库为应战,已经闹起了亏空,还有多少家底,能与渤海国继续作战西陵地处中原,上接上吴,下连后应,西面还有个大朔紧追不放,可说是强敌环伺,稍有不慎便有粉身碎骨之忧。臣问陛下,还有什么方法,能与渤海国交好渤海国是五国之中兵力最强的国家,若是咱们与呼延联姻,有了这个靠山,起码另三国暂且不敢造次。西陵的百姓已经精疲力尽了,若是能得几年修整,何愁西陵不能重新强盛。”

    虽然这些台阁的官员们没有举荐由谁和亲,但这个局面是明摆的,西陵只剩一个合适的人选,除了常山长公主,没有第二个人。

    少帝断然拒绝,“总有别的办法对抗渤海国,我西陵绝不会舍下这个脸,向呼延淙聿求和。”

    “比如呢”相王抱着笏板,望向了少帝,“陛下是西陵国君,自即位起便参与政事,经过这些年的历练,应当对西陵国情了如指掌了。臣以为,目下情况不容乐观,或者联姻才是最好的方法。渤海国君也曾表示过,愿意与西陵永结秦晋之好,望陛下不要因小失大,多为西陵百姓考虑吧。”

    少帝为了护住阿姊,相王的话是半句也不想听,寒声道“那么以王叔之见,应当派遣谁去和藩”

    这下众人倒是不好直言了,毕竟少帝只有这一位胞姐,送她出去和亲,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相见了。

    一时眼光来去如箭矢,众人都望向了太后。

    鄢太后垂着眼,没有半分想要表态的意思。

    于是这个重任又落到了相王肩上,相王斟酌道“淮南长公主与临川长公主都已出降,如今只余常山长公主还待字闺中。常山长公主是陛下一母同胞,理应对陛下难处感同身受”

    结果

    话还没说完,少帝道“王叔辅政,王叔可对朕的难处感同身受”

    相王愣了下,容不得他说不是。

    少帝的目光轻蔑地调转过来,“既然王叔受命为朕分忧,更应当解朕的燃眉之急才是。台阁奏议联姻,人选未必一定是长公主,从宗女中挑选一位册封公主,也未为不可。”边说边盯住了相王,“王叔,你说挑选哪位宗女合适若论亲疏,朕觉得清河郡主是上佳人选。就算将来渤海国有所察觉,知道郡主是摄政王爱女,也不会挑剔的。况且郡主年长,比之常山长公主更有阅历,到了他国,也更有应对之策,王叔以为呢”

    相王的脸都绿了,少帝这段时间的转变,着实让他措手不及。以前那个忍气吞声的少年,被太傅调理得变了个人似的,说话的条理与语气,简直与太傅一般无二。这让相王感到棘手,手里抓握的大权,似乎隐约有了动摇的趋势。少帝学会了借力打力,一个回马枪,把火引到了他身上。

    定了定神,相王又恢复了老神在在的模样,对太后道“台阁的谏言,臣附议,但若是照着陛下的意思办,恕臣不敢苟同。并非臣舍不得自己的女儿,而是有长公主在,无论如何不该让宗女越俎代庖。西陵若是一心与渤海国求和,就应当拿出诚意来。若不想求和,又何必多此一举,平白将无辜的女子送到渤海人手上,任人鱼肉。”

    少帝淡笑一声,“王叔真是大义凛然。但王叔为何只担心宗女会被鱼肉,却一点都担心长公主会被渤海人生吞活剥呢我西陵的长公主,难道只是换取我等安逸生活的工具吗”

    这番话说得人汗颜,但少帝口才再好,手上权柄不足,必要的时候,相王可以完全不将他当回事。

    临朝称制的是太后,换言之,西陵最终的决策者,还是鄢太后。

    相王转身朝太后拱手,“请太后决断。”

    身后那些台阁官员亦向太后拱手,“请太后决断。”

    太后怎么决断毫不犹豫将先帝最小的女儿送出去和藩吗孩子虽不是她生的,但有少帝在,总得顾念少帝的颜面,也不能太过当机立断。

    一手抚摩着案上的如意,太后仍是那套应对方式,“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相王有些不依不饶,急切道“边关战事吃紧,没有太多时间考虑了,太后。”

    太后最烦相王催促,蹙眉道“这事前朝没有先例,我若一意孤行把公主送出去,如何向天下百姓交代”

    所以这件事商讨到后来,总归是卡住了,进展并不顺利。但相王是有把握的,太后与少帝孤儿寡母,面对这岌岌可危的江山,最后势必会妥协。

    台阁的谏议被闲置在德阳殿,一时间没有下文,那厢得到消息的宜鸾刚写完一封字帖,怔愣了片刻,忙扔下笔快步赶往了太傅官署。

    推开禅房的门,她气喘嘘嘘道“老师,台阁向太后谏言了,要与渤海国联姻。”

    太傅经历过两次同样的事件,对一切并不好奇,淡声道“到了殿下想办法的时候了,凭

    你自己的手段,留在砻城吧。”

    太傅长久以来的态度就是这样,即便后来来往较多了,他也从没有松口答应,要替她想办法解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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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宜鸾呢,是个信念很坚定的人,既然没有找宁少耘成婚,与太傅的纠葛就得继续。太傅云淡风轻,她也并不急进,只道“老师,我要是就此和亲,您说那些听过流言蜚语的人,会不会误会老师始乱终弃”

    太傅抬了抬眼,眼神明澈,不染纤尘,“殿下又在威胁我”

    宜鸾说没有,“我只是为老师的名声着想而已。况且渤海国在中都肯定有细作,要是向他们的国君回禀,说我与老师有染,呼延淙聿能容得下我吗怕是一到龙泉府,就被他打死了。”

    她一面说,一面纯质地眨眨眼,像个委曲求全的孩子。太傅叹了口气,遗憾地意识到,这件事靠清者自清是不行了。三公主不时的骚扰,自己虽可以自控,但外间的流言,以他无法想象的速度快速扩张,到如今已是他不敢打探,打探必吐血无疑的程度了。

    所以这就是她的手段,大半年的时间,营造出了一个适合她生存的环境。如果现在当真让她去和亲,她当众向他洒泪,自己又应当如何自处呢。

    “你”太傅很想责怪她两句,但说得再多又有什么用。转念道,“去找陛下吧,与他好好商议商议。”

    宜鸾说不去,“我不能给他添麻烦,他现在正要接手政务,这个时候向他施压,不利于他的成长。”

    所以就是太傅已经够老了,身心受创也不重要,是吗

    太傅觉得心浮气躁,蹙眉道“容我再想想,你先回去吧。”

    然而时间对宜鸾来说很紧急,再这么不温不火地营造声势,恐怕不能补救这场大祸了。她想了个杀手锏,务求一击必中,起身盘桓片刻,伴着袅袅的眼波对太傅道“那我再想想,要是想出对策,晚间来找老师商量。”

    太傅想说晚上不必过来,但等到他张口时,三公主已经走远了。

    午真进门来,嘴里问着“主人这回选择少帝还是三公主”脸色又变得惨白,靠着门框气喘吁吁。

    太傅沉默不语,上次他为了成全少帝大业,没有与太后和相王争执,以至于三公主离乡背井,惨死在渤海国。这次再来,选择总要发生转变,否则一切的尝试便都没有意义了。

    招了下手,他示意午真脱衣坐下。午真的来历就如外间传言的一样,确实是上清童子。上一次入世受了重创,被他追随的人窥出了底细,着人悄悄跟着他,挖出了他的真身。古墓中的铜钱一见日光,阴气大损,在他命悬一线的时候自己救了他,但他自此也落下的病根,每到月圆前后,他的半边身体就僵化,变得硬如铜币。

    太傅撩袍跽坐在他身后,将掌心贴上他的神道穴,汇集力量向他体内注入真气。垂下视线查看,那裸露的左臂上,钱纹逐渐消退,脉络间的红痕也渐次变淡了。

    手上不停,心头也在权衡,“我以前总觉得帝王心术应当顺应天道,不该拔苗助长,但西陵这情况,似乎不容我慢慢辅弼了。这半年来,少帝心智渐丰,有出统方岳之筹谋,比起上年长进不少。或许他能够以一己之力保全三公主,也不一定。”

    午真闭着眼,努力调整气息,终于半边身子软化了,僵硬的心脏也逐渐跳动起来,这才道“少帝毕竟年少,手上无兵无权,相王仍不会将他放在眼里。主人若是想救三公主,就不要犹疑了,毕竟以三公主的能力,无法与太后和相王抗衡。”

    太傅叹了口气,这倒是句实在话,怎么能指望三公主自救呢,她那么愚钝。

    待收回真气时,午真的旧伤已经痊愈了,他一面套上了衣袖,一面回头笑了笑,“主人,您可是喜欢三公主啊”

    太傅吓了一跳,“不得妄言”

    午真吐了吐舌头,行礼如仪退出禅房。

    脚步迈出门槛的时候,又扒着门框,不知死活地追加了一句“其实主人收回她魂魄的那日,就注定与她纠缠不清了。主人擅推断、知阴阳,这种事,不会没有先见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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