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
大概是员工福利之一,在揍敌客的公共区域,也建有类似于开放式酒吧的场所。
紧挨着一大片视线极佳的落地窗,坐在吧台的时候,能居高临下,纵览一望无际的树海。
不过,在深夜的这个当下,看到的也就只有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罢了。
连遥远的城镇灯火,也被试炼之门那一圈高耸入云、仿佛山脉一般连绵的高墙所阻隔,什么都传不过来。
伊尔迷给调酒师放了个假,自己站在吧台内。
“莫吉托”他一副了然的口吻。
扶光点点头,主要是图这种朗姆酒的酒精含量低。
原本停留在这片区域的人,都已经陆续离开,现在她就是这座吧台唯一的客人。
伊尔迷这个临时抢岗值班的调酒师,倒是还挺有服务精神和职业素养的。调酒的动作如行云流水,常年摆弄念钉和人命的十指,白皙而修长,摆弄着冰块和酒液的样子,十分具有观赏性。
大概和巡回展的向导一样,都是出于工作的伪装需求,学了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
却让扶光看着,忽然想起了往事。
她其实并不喜欢喝酒。
大概是上辈子,周遭环境宣传的酒桌文化,实在太让人印象深刻,导致扶光天然就对酒精带有一种不好的印象。
说起来,她第一次正式喝酒,不是随便舔一口尝尝味道的那种,还是伊尔迷陪她的。
当时是为了让被噩梦缠身的她,能相对睡个好觉。
不过,跟对酒毫不了解的扶光不同,当时才八九岁的伊尔迷,就已经能跟背书一样,把各种酒的品类、制作方法和口感,说得头头是道。
莫吉托就是他推荐给扶光的。
扶光也想过叛逆一下的。
可惜的是,在偷偷试过好几种其他名声在外的酒后,她不得不承认,莫吉托不管是从口味还是适口性上,都更符合她的接受程度。
排除掉一些发病时刻,伊尔迷的确,总是会提出些一针见血又高效的建议。反驳往往是浪费时间的绕弯路。
以至于后来,扶光也养成了只点莫吉托的习惯。
这才是伊尔迷会如此笃定的原因之一。
这么一想,倒是叫人开始有些不自在起来。仿佛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被掌控了了一般。
即便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细节。
所以在伊尔迷递上调好的莫吉托时,扶光用指尖点了点升透明酒液的杯壁,却没有饮用。
她忽然好奇,伊尔迷第一次喝酒是在几岁。
“应该是在六岁左右吧。”
在扶光面前,大部分情况都有问必答的伊尔迷,试着回忆自己年幼时的训练清单。
“酒精同样有麻痹神智的作用,所以也囊括在了药物训练里。我记得,大部分的毒品我也都有接触过。为了保护自己,我们需要克服这些
容易成瘾失控的源头。”
跟还有挑选余地的扶光不同,他当初被灌的,可都是以刺激性著称的那些烈酒。
不过,比起自己,伊尔迷更多想起了,扶光当初刚刚开始接触酒的样子。
在他的陪伴下,从一脸不情愿地浅浅舔一口,慢慢适应,再到接受酒精的刺激,并养成只点莫吉托的习惯。
伊尔迷不禁露出近乎怜爱的微笑。
扶光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她身上的无数个小细节和小习惯,都是在他潜移默化的影响下,留下的痕迹。
从很久以前开始,早从伊尔迷在天空竞技场,捡到这一块落了灰、又脏又可怜兮兮的小流浪起,就精心地雕琢着扶光。
既像是在宠爱一只小猫,又像在精心打扮自己的娃娃。
但无论如何,这都是他的所有物。他的东西。
之所以这次会环环相扣,设计把扶光邀请来揍敌客,也是因为他知道,扶光一直都渴望家庭的温暖。
而揍敌客,毫无疑问,就是那个最完美的范本。
伊尔迷觉得,扶光只要见到,就一定会喜欢这里,并且乐意留下来以他的妻子、揍敌客新的家人的身份。
但和扶光的念能力一样,本人也当之无愧,是他遇过最不可控的“意外”。
或者应该说是,向来如此才对。
错误的生长需要被纠正,就像修建植物的枝丫那样。
伊尔迷将话题引回了那杯莫吉托上。
“看来我当初的建议是正确的。”他颇为真诚地进言,“我记得扶光你当初还偷偷跑去尝了很多其他的酒,险些喝醉过。如果你能更多的相信我,就不会浪费多余的时间和精力了。”
扶光笑了一下。
“但事实上,我依然不喜欢喝酒。从你拿来安眠药之后,我就几乎没喝过了更何况,现在的我,连那个也不需要了。”
“比起勉强接受不喜欢的东西,为什么我不直接选择喜欢的东西”
连一滴都没有碰,她将那杯莫吉托推还给伊尔迷,拒绝了这句话里有话的隐喻。
“顺带一提,我也讨厌谜语人。你有话就直说吧。虽然我听不听是另外一回事。”
于是,伊尔迷言简意赅地,表达了自己的建议。
他好心提醒扶光,最好和奇犽保持一定距离,因为就目前的结果来看,她对奇犽的影响力是肉眼可见的增长。
这并不是一个好的信号。
奇犽是揍敌客默认的下一代继承人,如果偏离家里为他设计的轨迹太多,或许会采取一些强制措施,来进行必要的纠正。
扶光一只手撑着脸,忍不住吐槽他“不是揍敌客,是你开始忍不住了吧”
仔细考虑了一会儿,伊尔迷也坦诚地点点头。
“的确。因为扶光你对阿奇的偏爱太明显了,我也会吃醋的。毕竟,阿奇的小心眼不是随我的吗”
“跟父亲谈过之后,我
也在复盘反思,是不是需要适当改变一下自己的策略。似乎一味的温柔和纵容,对扶光不太有效,只会让你自由地见异思迁。”
他托起那杯透明清爽的莫吉托,浅尝了一口,细细品味这种陌生的、过于温和的味道。
这是扶光曾经接纳的味道。
伊尔迷放下酒杯,俯身贴近扶光。
吧台的桌子通常都比较狭窄,二人之间的距离其实并不远,是能够轻易将对方完全纳入守备范围的近。
视线都被彼此填满,扶光能闻到呼吸间,那股微凉的薄荷和柠檬的气息。
伊尔迷颇为诚恳地询问“所以,扶光现在比较喜欢,我对你表达更激烈一点的情感吗”
他问得很认真,不听内容的话,甚至能渲染出那种郑重的学术讨论氛围。
扶光背后却生出一层寒意。
“这和你之前说的强制措施,有什么关联吗”她反问。
伊尔迷眨了眨眼睛,依然很诚实地回答了扶光。
“我会嫉妒阿奇,也会把阿奇作为竞争者,在不伤害他的前提下,用行动诠释我的嫉妒。”
“挑选配偶是女士的权利的话,那在追求过程中,用各种手段排除竞争者,应该也是我的权利。”
“毕竟,我很小心眼。”
他甚至再次引用了奇犽当时的原话。
感觉他是真的很在意。
扶光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觉得这只猫真的是病得不轻也真的,是不能再拖下去了。
好在她有先见之明,提前跟席巴先生打过补丁。
扶光忽然换了个话题。
“你还记得,当初在天空竞技场,你教我人体解剖结构的时候,因为我学得太慢,为了让我对人体有更清晰准确的认知,让我亲自体验,然后分批次骨折,在医院里住了小半年的事吗”
她慢条斯理地卷起袖子,对伊尔迷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老师,来检查一下学生的成绩吧”
扶光付出了血淋淋的两只手作为代价。
她的能力的确很占便宜,但作为平衡的代价,无法做到完美的攻击。
就像那次和席巴对战的时候,她在进攻的瞬间,必须将接触的部分进行实话,而经验丰富的对手,自然能抓住这一瞬的空隙,对她反击。
更何况是对她十分了解的伊尔迷。
如果是一招定胜负还好说,可扶光这一次下定决心,要给伊尔迷一个印象深刻的纪念,自然也必须付出代价。
不过,怎么想都是她比较赚。
和伊尔迷当初所教的手法如出一辙,扶光干脆利落地,给他掰了个全身骨折,断口整齐,几乎不会留下后遗症,很好修护,但至少也要老老实实躺个小半年。
“怎么样老师,我果然是个好学生吧。”
扶光坐在倒下的伊
尔迷身旁,用同样血肉模糊的指尖,小孩子报复似的,将血抹在那张过于漂亮的脸蛋上。
可惜,人长得好看就是了不起。
本该脏兮兮的黏腻的红色,落在伊尔迷的脸上,就如同被红梅点缀的新生白雪,反衬得眼睛与长发黑如乌木。
让扶光莫名想起了白雪公主那个故事。
于是她又用指腹擦了擦伊尔迷的唇瓣,给假冒伪劣的白雪公主,染上更漂亮的红。
“这和表达方式激不激烈没有关系不,不如说你这个猫,从头到尾巴尖,哪怕什么都不做就已经很过激了。”
“我只是不喜欢别人强迫去做任何决定。就像那杯莫吉托。比起勉强让我接受不喜欢的东西,真正的追求者,应该是想办法成为我喜欢的类型。”
“你还是趁这段病假的时间,自己冷静地再想一想吧。”
“这次就当抵你的学费了。下次你还敢再犯的话,我也敢再陪你重温一次考试内容。说到做到。”
一个手刀敲晕伊尔迷,扶光抬起头,笑眯眯地,冲墙角的监控摄像头挥了挥手。
“糜稽对吧你应该在看现场直播吧。麻烦帮忙叫一下你们家的医疗组。另外,破坏房屋和家具的赔偿清单,也可以让管家他们准备好。”
她顺手从伊尔迷身上,摸出伊尔迷的黑卡,很爽朗地晃了晃。
“按照我们的契约,现在还在三个月之内,期间产生的所有费用都由伊尔迷承担刷他的卡,谢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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