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归房, 朱氏方得机会告诉孟辉“老爷,今儿周家,谢夫人客气特意与了竹君一对琥珀喜戒和两串蜜蜡手串做礼。”
孟辉详细询问“谢夫人见面礼给了几个人”
似谢子安可是给了不少人, 连谢尚同年家的孩子都有。
且都是一样的笔墨。
朱氏强调“除了周家的两个姑娘,谢夫人于今儿到场的一众女孩里就只给了竹君见面礼。”
由此, 孟辉方点头道“若真是有意。谢世兄明儿亦必有些表示。明儿再看吧”
“老爷,”朱氏却等不及了,问道“那老爷到底是怎么考虑的”
孟辉淡然道“这不只是我考虑的事, 还得看笎儿怎么想。”
朱氏
朱氏想过孟辉会推托, 但没想会推到才刚十五岁的长子身上,一下子怔在原地, 半日方气道“老爷若不愿意, 直说就好。又何苦拿未成年的笎儿说事。难不成老爷以为我会为了女儿抗逆老爷的决断吗”
孟辉放下茶杯无奈道“你听我把话讲完啊。”
朱氏闻言瞪向孟辉,心说我就听你讲,就看你这回又拿什么来蒙我
孟辉看到了,老神在在地讲道“撇开门第,单论人才、品貌、家资、家风,谢奕确是竹君的良配。”
“但咱们生在京师, 人在官场,儿女的婚事能撇开门第吗”
提到门第,朱氏不言语了。
圣上原就防范他们孟氏, 若再跟谢家这个新贵联了姻, 一准愈加猜疑。叫丈夫儿子难做。
孟辉叹道“谢家虽是伯爵,但谢奕却只是个嫡次子,将来又不能承爵。他的未来终还是科举。”
“但科举,你知道的,门第对名次的影响很大就不说我自己了。事实上, 我以为,谢奕的未来不比我强。似我,但凡我自己愿意,很可以似现在这样安安稳稳地一辈子当个文官。而谢奕,他多半没得选的是文担武职,受命监军,奔赴疆场。”
朱氏虽是女人,深居简出,但久居京师,见多识广,早前是没想到,现得男人提点,瞬间醒悟,点头道“不错,现今的谢家不仅有文名,且还有武功,已是朝廷监军最合适的人选。”
“而谢子安才两个儿子,长子谢尚连中六元,文名广达,圣上但有备选,都不会叫他长期守疆。由此谢奕但凡入仕,必然就是兵部效力。”
“老爷,”朱氏决定了“还是您思虑周祥,算及门第,谢奕果非竹君良配。”
她就竹君这一个女儿,可舍不得她将来经年独守空房不算,还要为丈夫日夜悬心。
这事不成。
站起身,朱氏便往走,孟辉一把拉住“你去哪儿”
朱氏道“我去告诉竹君,明儿戴那个黄手串”
这事必须得黄。
孟辉闻言一愣,转思起朱氏此前说的见面礼的事,阻止道“你且别忙。”
“这还有什么可犹豫的”朱氏不解。
孟辉不悦道“你性子这么急,又不听我把话说完”
如此朱氏方想起刚孟辉说这件婚要问长子意思的事,赶紧自我检讨了“是了,刚老爷还提到了笎儿。老爷,笎儿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碍吗”
孟辉瞪朱氏一眼,没好气道“那我说,你可别再打岔了。”
朱氏自知理亏,赶紧保证“老爷放心,我一准都听老爷的”
孟辉呵了一声方道“我燕山孟氏,已居京师百年。百年间,曾出过五翰林,三宰相,如此方成就我孟氏现今的基业。但这都是六十年前的旧事了。自我祖父一辈,到我父亲、我,整三代人,已未再出过翰林。”
“似我祖父,一生不得志,抑郁早亡就不提了。我父亲,现虽是广东巡抚,但入仕之初才只是个大理石评事,能有今日,都是外放广东、广西这些边远贫瘠地方后从同知到知府到参政、布政,一步步殚精竭虑升迁上来的。其中苦楚实不足为外人道矣。”
想到谢子安不到三年便连升七级,现今不仅是山东的右布政,且还封了爵,孟辉不由得叹一口气道“现孟氏我当家。想我入仕十几年,至今还只是礼部的一个五品郎中。为将来计,不久的将来我也必是要谋求外放。不然若只是在京里苦熬,多半也是跟祖父一样,终老郎中这个五品上。”
“而就是外放,但凡想升得快一点,亦必是得跟父亲一样去边疆远地。既然都是去边疆,我便忍不住想为什么不跟谢家一样搏一把军功呢”
“毕竟跟谢家联姻后,我孟家子便也是跟谢家子一样极好的监军人选。”
这对圣上而言,便就是一把能主宰我孟家的刀。
孟辉苦笑道“圣上一定喜闻乐见。由此也才是我孟家更进一步的机会。”
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莫过于此。不然若只照现在这样一代代守成下去,其结果也不外乎不进则退,孟氏衰落已成必然。
孟辉说得语焉不详,朱氏却听懂了。当下眼泪就下来了,哽咽道“老爷”
偏却因知道道理,说不出一句拦阻的话。
孟辉拍拍朱氏的肩,有些无奈道“你啊,你看看你,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吗又没说马上就去。”
“我求外放必定是笎儿入仕之后。不然我也不放心孟氏后继。所以我先说这件事还得看笎儿的态度。”
“我今年已三十有六,待笎儿入仕,起码还得四五年,到时我都年过不惑了。”
“参照谢家封爵,即便是马掌这么大的功劳,也历经十年。咱们家没谢家父子的运气,如此便只能依赖父子同心同德。”
“幸而咱们竹君也还小,过年也才刚十一。四五年而已,还等得起”
“那谢家等得起吗”朱氏含着眼泪问。
朱氏实在担心男人努力拼命到头却是一场空。
孟辉听笑了,掏出自己的帕子与朱氏掖泪道“怎么,又赞同女儿跟谢奕了”
朱氏气怒道“老爷既已决定去监军挣武功,难不成圣上还能再派谢奕”
真当她什么都不懂吗
“好了,好了”孟辉搂着朱氏肩膀安慰道“你放心,但凡谢尚还在翰林院,谢子安也不会开口跟咱们求亲。不然咱们笎儿一下场,他长子的三年可不是白熬了”
以谢子安的精明怎可能犯这样的错
他这回就是表个态,试探一下他孟辉的态度而已 。
没见他后儿便就要启程回任了
如此,即便他答应了,谢子安连借口都不用找,就可以正大光明的拖延。
他得多傻,上赶着现在给谢子安明确答复
总之谢子安不急,他孟辉就更不急了。
横竖他孟家女儿怎么也不愁嫁。
“那明儿去谢家,”朱氏不大确定道“那个手串还戴吗”
“戴啊”孟辉笑道“为什么不戴。一个手串而已,代表不了什么。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凡谢家没请媒人上门,就什么都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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