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焦焦在独孤九的哄劝下,最终还是勉强接受了必须入梦的事实, 不再生气。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小孩正趴在男人肩头,握着两个泥人细细地端详, 边看边嘟囔道:
“要是以后,焦焦把妖怪都救出来了, 谷主和长老也回来了,要是那时候,焦焦还活着,就要九九买好多好多的玩具。”
独孤九闻言捏了一下小孩肉肉的脸颊,沉声道:“胡说什么。谁告诉你你会牺牲”
“焦焦没有胡说。”莫焦焦睁着圆眼睛认真道:“九九知道焦焦为什么发脾气, 因为焦焦害怕。”
“但椒椒绝无牺牲的可能。”独孤九眸色沉郁,不容辩驳地传音入密道:“便是最终大陆并未成功合并, 你也不至于牺牲,顶多隐神谷计划失败,大陆所有种族于万年后走向灭亡,那么椒椒尚可与谷主一道生活一万年时光,足够了。”
“九九说的好像比我说的对。”莫焦焦闻言惊奇地眨着眼, 捏着泥人开心道:“焦焦都忘了,焦焦是妖怪, 会活很久。”
“嗯。”独孤九长眉微展, 道:“椒椒, 事实上, 凡人寿命仅有一百年, 然而他们大多依旧一生美满幸福。很多时候,种族能否延续,不是孩童应该担忧的问题。”
“可是谷主说我是神图子,就要把这个当成最重要的事情,比生命还要重要。”莫焦焦说得理所当然。
“确实如此。”独孤九抬眼望向前方,缓声道:“我等自当破釜沉舟,拼尽全力。只不过,是否竭尽所能去付出,与平和地接受最终结果,并没有冲突。难道,椒椒救不了所有种族,便活不下去了吗”
“嗯,焦焦明白了。”小孩仿佛豁然开朗,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
独孤九看着小孩纹丝不动的嘴角,抬手以指腹轻轻抚了抚,道:“隐神谷一族与沈思远早已做好了一切计划,椒椒只需按部就班学着去完成,便足够了。椒椒应当关心的,是如何健康成长与修炼。”
“那为什么九九不会害怕”小孩不解地看着独孤九,直勾勾地盯着男人狭长的双眸,试图从中看出对方的真实想法来,担忧道:“九九的剑道和天道相反,只能活一个,渡劫就会很危险,为什么不会害怕”
“本座于大陆诞生时降生,几乎与天地同寿。”独孤九神色平静道:
“死亡,同出生是一致的,皆是必经之途,有何可惧况且,杀戮剑道斩尽三千烦恼,生来只为诛尽天道,挽救大陆倾颓之相,除此之外,本座自幼便极少有情绪波动,并不在乎自身结局如何。”
“就像谷主一样吗”莫焦焦努力回忆着记忆中的老者,蹙起眉摇了摇头,道:“谷主也不怕死亡,可是谷主还是会笑,会难过会开心,和九九不一样。焦焦就很害怕。”
“是吗”独孤九揉了揉小孩的头,低声道,“本座都知道。”
“九九,焦焦觉得,人、妖怪、魔、鬼,都会害怕。”莫焦焦将小手手心贴在男人的侧脸上,摸了摸,道:“九九能感觉到我的手是热的,那九九就会害怕,不是没有情绪的。”
“椒椒。”独孤九握住小孩的手,团到掌心,低沉悠扬的声音缓缓响起,“本座并非无情无欲,同样有惧怕之事,然而那并不包括陨落一事。”
“不可以。”莫焦焦闻言皱起小眉头,双手抽出来使劲捏着男人的脸颊,气急地红了眼眶,细声细气道:“九九要担心焦焦,要和焦焦一直在一起,就不能死掉九九不要觉得死也没关系,焦焦会害怕”
“椒椒,莫胡闹。”独孤九拍了拍小孩的背。
“你先答应焦焦你不会死掉”莫焦焦扁了扁嘴巴,气得直掉眼泪,靠过去使劲蹭着男人的脸,“九九不答应,焦焦就不要做梦了。”
独孤九默然不语,漆黑幽静的双眸深处,沉淀着的是深海般的冷漠与无谓。然而小孩热烫的脸颊贴着侧脸,又分明熨帖到了心底。
“若说畏惧之事,”男人盯着莫焦焦小脸上蜿蜒的泪痕,抬手耐心地拭去,道:“唯二,一是担忧椒椒能否健康长大,好好活下去。二是大陆能否再次合并。心愿未了之时,无需担忧本座安危。”
“那焦焦听话努力长大,九九和焦焦一起去大陆反面。”莫焦焦急急道:“焦焦和九九一起渡劫,天道就打不过你了。”
“椒椒,”独孤九顿了顿,道:“本座答应你会尽力扛过雷劫,但是,椒椒不可同本座一道渡劫。”
“为什么”莫焦焦总算收住眼泪,揉了揉眼睛,道:“宗主说焦焦可以的。”
独孤九抱着小孩进了流光所居住的院落,只意味不明道:“椒椒不合适。”
莫焦焦疑惑地捏着泥人歪了歪头,小脑袋一片浆糊。
正迷茫着,院中忽然传来熟悉的女声。
莫焦焦扭头看过去,便见流光正拉着沈思远的袖子,一手手指戳在青年额上,娇声怒斥道:
“下山之前鸿雁师叔都不知道说了多少次,让师兄一定要注意着自己的身体,结果呢你倒好了,这才下山多久,就病得如此严重你看看你瘦成什么样了,待会儿云山师兄回来,非得被你气死”
被戳着额头的沈思远无奈地站着不动,懒洋洋道:“流光,这你说得就不对了,本门主又不是故意如此,这长途跋涉的,脸色难看些也正常,不用太过忧心。”
流光闻言险些气了个倒仰,清丽的小脸憋得通红,指着青年半晌说不出话来。
别鹤剑早已杵在一边看戏,因着拼命憋笑,剑身不停地颤动着。
独孤九抱着小孩走过去,沉声道:“发生何事”
“见过师叔祖。”流光福了福身,气恼地瞪着沈思远,道:“适才我替沈师兄把脉,发现他内息紊乱,不止先前所受诅咒愈发深入肺腑,经脉中还多了些莫名其妙的暗伤。这分明就是自呜呜呜”
少女尚未说完便被青年一把捂住了嘴勒在怀里,连忙挣扎着拼命扭动。
沈思远抬手结了个印,拍在流光后背,又笑眯眯地松开手,道:“其实也没什么大碍,只不过是气急攻心,焦焦给我的丹药吃了就好了,流光不用担心。”
“胡说”流光被松开后,气得柳眉倒竖,怒道:“你明明就是自自哎师兄你怎么能给我下封印,太过分了”
沈思远见状忙过去作揖道歉,连连鞠躬。
流光却不领他的情,只往一旁让了几步,气得抚了抚胸口,娇斥道:“你道歉也没用,等着吧,我去找云山师兄来治你”
说完,少女祭出飞剑便离开了院子。
沈思远不由哀叹一声,无奈道:“完了,这连云山要是知道了,本门主怕是要跪一个月搓衣板。”
“为什么小羊要跪搓衣板”莫焦焦早已下了地,见青年脸色惨白,忙跑过去拉了拉他的衣袖,问道:“小羊是不是没有吃焦焦给的药”
“吃了的。”沈思远忙蹲下、身同小孩对视,抬手拍了拍小孩的背,温和地笑道:“焦焦宝贝给的药,本门主怎么可能浪费”
“那跪搓衣板是什么”莫焦焦执着地问。
“这个啊”沈思远转了转眼珠,神秘地笑了笑,压低声音道:“因为云山心悦我,我不忍心云山担忧,自然要跪搓衣板谢罪。搓衣板,就是洗衣服用的板子,焦焦没见过吗”
“新月”莫焦焦惊讶地张了张小嘴巴,下意识想回头去问独孤九,又想起男人已经进屋去寻鸿冥老祖,只好继续道:“焦焦见过的。可是新月不是小月亮吗”
“不是,心悦是喜欢的意思。”连云山笑着解释,“就像鸿雁仙子和狐狸长老那样。”
“就是会成亲是吗”莫焦焦恍然大悟,他捏着泥人贴在胸前,站得笔直,小大人般背书道:“谷主说,成亲的人就要互相扶持,不能让对方生气。小羊就不对,连云山生气,小羊跪搓衣板也没有用。”
别鹤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看看,这沈大门主还没有焦焦宝贝明事理,听见了没跪搓衣板也没用。”
沈思远哭笑不得地揉了揉小孩的头,好声好气哄道:“焦焦宝贝儿,事情不是这样的,我也不是故意想惹云山生气,所以目前只能赔罪。”
“那小羊还是跪吧。”莫焦焦闻声有些困惑地捏着腰带,显然并不明白这样的赔罪方式有何意义。好在小孩想不通就不想了,只拉着青年的衣袖问道:
“小羊是算命的,一定很聪明,那小羊知道,九九为什么说,焦焦不可以跟他渡劫吗九九说焦焦不合适,可是宗主说可以的。”
“哦”沈思远一听这话便抬头看了一眼屋子,见独孤九尚未出来,忙拉过小孩,坏笑道:“这个本门主当然知道了。因为能陪崇容一道扛雷劫之人,必须是身具天火的命定道侣,或者说,是身具天火、并且与崇容有着同生之契的人。所以崇容说焦焦宝贝不合适,并不是在骗你。”
“居然有这样的事”偷听的别鹤剑抖了抖,也跟着打量了一眼小孩,深以为然道:“焦焦确实不合适。这要是合适,就太可怕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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