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昭里不是会拿仙门开玩笑的人,他提议让毕盈盈上小姑娘确实有不少可圈可点的地方。
虽然年纪尚轻,但她确实已经在许多方面展现出优于毕元洲的天赋能力了。
毕元洲倒还没丧心病狂到嫉妒自己女儿的程度,他神情恍惚仔仔细细思考了数遍余昭里的话,越想越觉得这个建议似乎没什么问题。
毕盈盈早年阿昭哥哥长阿昭哥哥短的跟在余昭里的身边,余昭里有时被缠的烦了就会给她安排些能干的活将人打发走,久而久之小姑娘在这方面也锻炼了不少。
毕元洲当机立断便下了决定,但毕盈盈到底资历太少,于是又直接允了余昭里出去在旁辅助她。
这正是余昭里计划好的。
毕元洲的为人他再清楚不过了,不这样做毕元洲恐怕会犹犹豫豫辗转反复一直纠结到大比的前几天再匆忙放他出去,到那时是要累死他吗
云华仙宗每三十年召开一次大比,且比试也仅限于仙宗内部弟子参加观看。
除非天资优异到足以让宗主和几大长老破例收徒,其余修者想要进入仙宗内门只能通过仙门考核,但对外考核每百年一次,生不逢时或者错过机会的就只能先加入符合要求就能进入的外门、等大比取得优异成绩再拿到进入内门的名额了。
每届大比的这个时候外门气氛都会格外诡异,拉帮结派收买暗算平时表现出色的所有能够争夺那十个名额的弟子都成为了潜在敌人,连执法堂都一连数天加强了警戒来回巡逻。
宁华倒是因为“丹修”的身份没怎么被偷袭。
“燕徊出关了”宁华摩挲着手里的漆黑长剑,不可置信喃喃道。
郑随点头“总觉得这段时间仙宗内的气氛怪怪的,我废了好大功夫才打听出来不过听说这位太、太师叔祖只在刚出关时在峰上露了一面,后面就安安静静悄无声息了连宗主几次求见都碰了钉子。”
“不会是又找几大门派的麻烦去了吧”宁华深吸口气。
前世也没有燕徊出关这一说啊
前世宁华取代余昭里成为了新的内门首徒成了新的云华宗主,直到他飞升失败身死的那一刻燕徊也没出关啊那些年来度云峰上一直都安安静静的没有一点动静,宁华早和外面以为的一样或许燕徊已经在漫无岁月的某次闭关中悄无声息地身死道消了。
宁华拳头慢慢攥紧,无论是前世今生他都没少听说这位太师叔祖的名号,如果他真的如传言中的一般的话云华仙宗未来会什么样子还真的不好说。
毕竟就连现在的宗主毕元洲,若是燕徊哪天不高兴了都是有资格直接将他从宗主的位置上给赶下来的。
他也有那个实力。
宁华眼皮狂跳不止,下意识就想下令让人不惜一切代价去查清楚这段时间燕徊的动向,但他话还没出口就蓦地反应了过来,他现在还不是云华宗主,身边可用的人满打满算也就屋里面前的这么几个。
郑随的确在外门颇具势力,可一旦离了这一亩三分地他就算是喊哑了嗓子也未必能有人听上一句,宁华本以为可以如前世那般徐徐图之的,却没想到他心里焦急面上却又没法表现出来,只能拼命在脑中搜刮起内门有哪些人比较方便好用。
他不得不承认,燕徊出关这一件事瞬间将他全部的计划都彻底打乱了。
修真界中有这样想法的不止是他一个。
毕元洲并未下令禁止外传燕徊的消息,他甚至反而有意让这件事被旁人知晓,以此来震慑修真界中那些对云华仙宗有异心的门派势力,故而短短几日的功夫,整个修真界仿佛又重新回到了五千年前大街小巷都在流传着他当年一剑褪妖魔的风华传说。
甚至毕元洲更是在一夜之间接到了上百封传音,光是借口想要观礼门派大比的势力就有四五十家。
但他全部都拒绝了。
在无数人或明或暗的试探调查下,仙宗的门内大比终于还是如期召开了。
大比按照内外两门分为两个阶段,内门主要是弟子乱斗,可以各行组队群体作战,最终按照积分排行。积分由高到低排列名序,排行前列进入个人比试、前几名将获得由仙宗的珍贵资源和秘境名额。
余昭里身为内门师兄本身就兼任了一部分仙宗长老的工作,此行也不在参赛名单之列,而是和毕元洲一同位于观战席位。
内门大比更多的是给弟子们一个向各峰主长老展现自己的机会,外门则要简单干脆许多所有人都是冲着前十个进入内门的名额来的。
他们的比拼规则也十分简单,开局就是以百人为单位的大乱斗,除了自己台上所有都是敌人,最终站在台上的就是最后的赢家。几百个台子会在一天之内比试完毕,获胜者在第二天开始新的环节也就是宁华准备大放光彩扬名仙宗的的擂台赛阶段,最终按照胜场和表现排出最后名单。
仙门大比共会持续七日,明明外门弟子人数众多,单是参赛人数就是内门的几千倍,但满打满算他们的比赛时间也只有短短两日,每一项比试都十分紧急,余下的五天都是给内门的表现时间。
对此外门固然有许多非议,但也没法真的去和宗主等长老争论,里里外外各种缘由夹杂在一起,反而更加迫使这些人挤破了脑袋想要进入内门。
宁华深吸了口气,看向天边缓缓飞舞而来的彩鸾凤鸟,掌心不知不觉早已全都是汗。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参加大比了,甚至前世他也曾坐在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上睥睨着下方紧张战栗的一众弟子,但他却觉得现在甚至比之前几次都要紧张并不是因为马上要到来的比试,而是因为比试中可能出现的那个人。
他耳旁回荡着毕元洲洪亮激奋的门派宣言,余光一遍又一遍地扫过云台之上观礼的诸位长老。坐在最中间的自然是一宗之主毕元洲,余昭里和毕盈盈一左一右恭敬立在他的身侧。这两人一个身姿挺拔如山涧松柏,一个容貌清雅超凡脱俗,一对青梅竹马金童玉女不知让修真界中的多少人艳羡。
他以前是格外嫉妒余昭里站着的那个位置的,打从他第一次进入仙宗、第一眼见到这人起就深深嫉恨上了对方,哪怕后来毕盈盈与他合籍成婚这如画的一幕仍旧时不时地浮现在他的眼前余昭里、余昭里怎么可以站在那个人的身边呢
他肮脏又低贱,装出了一副体贴恭顺的模样,脑子里却全都是些脏污浑浊的龌龊事情,他不过长了一张好看的脸、不过披上了一张讨人喜欢的皮,为什么就为什么就能得到那人青睐呢
宁华蓦地按住额头,太阳穴一抽一抽的几乎要将他脑子生生裂开,前世他就有这个头疼的毛病,如果不是在渡劫时突然犯病也不会飞升失败重活一世好在外门弟子人数众多,他这点动作毫不起眼,郑随一把扶住他的手臂“宁师兄你怎么了”
宁华借着他手站稳身子“没事,”他勉强笑笑,缓了一会儿才重新抬头,避开余昭里投向这方的探寻目光继续搜寻起燕徊的身影。
阿昭师兄怎么了毕盈盈注意到他的失神,悄悄给他传音。
余昭里不动声色看了她一眼宗主长老和无数弟子可都看着这里呢。
毕盈盈冲他眨了眨眼没事,我传音入密学的超好的他们才感受不到。
那个方向只有一大片安静站着的外门弟子,似乎没什么显眼的存在,但余昭里仍旧敏锐地察觉到一股怨毒的视线,他留心多看了那边一眼,却什么异状都没有发现。
待到毕元洲发言完毕便会回到一旁专门为长老们准备的观战位置,他们端坐于云台上方,凌空俯视着这芸芸子弟,半空中大大小小漂浮了上百块云台,上面密密麻麻已经坐上了不少长老。
往年都是毕元洲自己端坐于一整块云台,现在却多了一块与其并列、若是仔细观看的话甚至会发现这片由云朵织就成的高台甚至隐隐还要比毕元洲的高上一些,无疑从侧面印证了近些日子仙宗中的隐隐流言。
我问过爹爹了,爹爹说是真的。毕盈盈看向余昭里注视着那片空荡荡的云台,小心给他传音道。
但是爹爹也不知道那位老祖去到哪里了本次大比也遣人给度云峰上送了信件,只是至今都没得到回复。
阿昭师兄,你说老祖会来吗毕盈盈视线扫过台下众人,好奇问道。
余昭里没有回她。
他安安静静地望着下方黑压压的人群。
无数弟子聚集在这里,各个都有着不同的心思不同的谋算,或许他们走的每一步都早已是别人计划好的棋路,每一个人都想掌控这盘棋局。
毕元洲的声音高高低低回荡在耳边,余昭里的目光也落在了毕元洲的背后。
每一个人似乎都在认真聆听。
“求真元本,取舍明德,预祝大家取得一个好成绩。”毕元洲总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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