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榜那日,正赶上了洛阳第一场春雨。雨是早上下的,辰时就停了,随后太阳拨开云露出来,金灿灿的暖人。地上还有些积水,辉映着太阳的光芒,一片生机美满之景。
春榜前全是人,逢府去看榜的小厮挤了好半天才挤进去,从后往前看完,急急跑回去回话,连伞都顾不上打。
“中了中了老爷夫人,咱家娘子中了”小厮连滚带爬的扑进来,踉跄着被门框绊倒摔了一身的泥。
“第几名啊”聂夫人急忙问他。
“第第”小厮喘得上不来气。
“诶呦,你倒是快说啊,真急死了。”聂夫人来回跺脚,推了一把他。
逢大人倒是很平静,平静的甚至有些不正常,远峰一样的眉毛皱起,只是握着端着茶杯的手有些发颤。
虽然礼部的同僚透了口风,说圣人并不中意逢喜,连文章都未看,直接扔到了末流,但好歹,好歹也是中了。
他不用猜想都知道,逢喜不得圣人青眼,是受他的牵连。
“是第一,第一呢是会元”
“赏赏赏赏”聂夫人大喜过望。
逢大人惊得没端稳杯子,落在地上砸了个粉碎,继而剧烈地咳嗽起来。
就连逢喜都晕晕乎乎的,父亲昨夜还小心翼翼的安慰她,说这次名次多半不会靠前,要她做好心理准备。她并不觉得难过,况且本次题目并非她擅长,考官若是不喜,挂在中游都合理。高中会元对她的冲击不亚于天上掉金子。
父女两个对视一眼,逢大人讪讪道“为父再去打探打探。”
“嗯。”她云里雾里地点头。
聂夫人对这事儿全然不知,还沉浸在女儿高中进士的欣喜里,快乐的几乎要跳起来,已经开始准备大宴宾客了。
不多一会儿,报子头插红花,身骑骏马,停在了逢家门前,高声问“可是莱州解元逢喜逢娘子贵邸”
四周邻里都惊动了,纷纷派遣门人观望。
报子翻身下马,将喜报呈递过去“恭喜逢娘子高中会元。”
聂夫人将准备好的大红封放进报子手里。
逢大人满面春风,拱手“辛苦了,请进来喝杯薄茶再走”
报子捏了捏红封,连连摆手,“不了不了,要务在身,不便逗留。”
待人一走,小厮将门口一对鞭炮点燃,噼里啪啦的响彻了整个福安坊。
聂夫人搂住逢喜,重重在她脸上亲了好几口,嘬出几个红印子“娘的宝贝女儿呦,可真棒,若是殿试再得个状元,就是连中三元了,到时候一定要让你爹开祠堂,咱们家算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娘跟你着你爹这辈子是混不上个诰命了,你得争气给娘赚个诰命夫人风光风光。”
逢喜不忍心打破她的希望,也抱住她,吧嗒往聂夫人脸上亲了一口。
今日放榜,一整个洛阳都是鞭炮的响声,从早上一直响。东边一挂西边一挂没完没了。
萧琢烦躁地把扇子从脸上拿下来折好,“今天什么日子这么多放炮的闹死了让他们都不许放了”
好不容易赶上个暖和天,太阳又好,还让不让人睡觉晒太阳了。
这小祖宗真是想一出是一出,管家苦口婆心劝他“今天女科放榜,那些考生一辈子就一次的好日子,让人家不庆祝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萧琢还是不高兴,躺在摇椅上翻了个身,活像没骨头,碎碎念了一句“那也怪烦人的。”
“前几天我去砸酒楼的时候碰见了逢那个喜,她今年是不是也考来着你去给我看看,她落没落榜,落榜了回来告诉我,让我高兴高兴。”
当时他就一打眼瞧见像,回来后一打听果真是她回来了。
管家老脸皱成一张纸,哪有盼着人落榜的什么仇什么怨
话说这祖宗前几天赶场子似的连着砸了三家酒楼,哪有功夫碰见逢娘子
他想起一事,翻了翻账本跟萧琢汇报“有家被砸的酒楼来要赔偿,这是京兆尹那边送来的物价单,说是老板抄袭菜谱已经依律打了十二棍子,您也得依律给人家赔偿才是。”
萧琢眯起眼睛,从腰后摸出别着的金算盘,对着账单盘算了一遍,瞪大了眼睛;“五十两他怎么不去抢那些破瓷烂铁臭木头值五十两不赔,让他们滚”
“关键是砸坏了些银器贵”
“少跟我扯谎,银多便宜十文钱一两他家那银盘子银壶都是包银的不是纯银的骗不了我”从他口袋里掏钱没门。
管家见怪不怪,收起账本,叹息了句“那些女学生想做好事没做成”
“等等”萧琢从摇椅上弹起来,“酒楼是东市那家的”
管家看了眼再次确认“是。”
小祖宗一共砸了三家,一家东市一家西市一家城隍庙门口的。
“问他们二十四两三百文干不干,多了没有”萧琢露出割肉般的痛苦。
管家好言相劝“二十五两吧,凑个整好看。”
萧琢把扇子扔出去,打在管家身上“你当我钱大风刮来的”
管家原本走出去,又回来了“下个月二皇子生辰,咱们府上送什么礼物”
萧琢已经眯眼快要睡着了,迷迷糊糊说“上次被雷劈死的那棵树,给太子车了一串珠子后不是还剩下好大一块吗也给二皇子车串珠子吧。”
管家走后,四周安安静静的,萧琢却睡不着了,他侧身躺着,隔壁搭在额头上,盯着摇椅上的湘妃竹斑纹出神。
你说那天他见着逢喜跑什么今天又赔什么钱搞得像自己多怕她一样。
但是重来一遍的话,自己保准还是得跑,所以问题又绕回来了,他当初为什么跑
最后也没想明白,他重重叹了口气,将手掌盖在眼睛上。
萧琢晚上时候又得知逢喜高中头名会元,心里憋的少吃了半碗饭。
另一边的逢府却其乐融融,聂夫人难得不要保持身材了,喝了整整一壶酒,开始放声高歌。
逢大人和女儿喝了半壶葡萄酒“爹爹命人打听了一番,是李相跟圣上力主点你为会元的,说起来李相似乎十分欣赏你的文章,当时一旁还有御史台的人,陛下是很看重名声的,这才松口。这届考生都算李相的门生,殿试之后理应拜访,到时候你挑一张颜真卿的字送去。”
李相不爱金银,偏爱收集些名家字画。
“李相与我是恩师,女儿自当好好感谢。”
“按理说殿试后的一甲都会进翰林院,为父是希望你能考进一甲,但那处离天子太近,尤其受到为父牵连,圣上并不喜你,若真考进了,还不知是福是祸。”
逢大人忧心忡忡。
逢喜知道圣上是不喜她父亲的,不然就不会一登基就迫不及待将父亲外调岭南那样凶险的地方,就算去年调回洛阳,也只给了个从四品的大理寺少卿之位。
只因当今圣上与先帝和先帝太子不睦,父亲又是先帝宠臣,先帝太子的授业师傅,所以才惹圣上厌憎。
“无论去那儿都好,再说陛下估计也不想让我在他身边碍眼,如果外放或者扔去六部更好。反正我中进士已经满足了。”逢喜嘿嘿一笑,浑然没有忧虑,把逢大人面前的酒捂住。
“爹,不能再喝了哈,尝尝就行了。”
逢大人瞋怪地看她一眼,又被她逗笑了。
聂夫人那边唱完了歌,又开始捧住逢喜的脸亲,一边亲一边说“我们小喜,她小时候天天上树,我就觉得这孩子有一览众山小的壮志就看她喜欢的不得了。”
并不是,逢喜的脸被挤成肉嘟嘟的一个。她小时候一上房上树就会被她娘拎着扫帚追着打,一天三顿饭的挨打。
逢大人笑声更大了。
聂夫人还在说“我当时把逢喜生出来的时候,欢喜的都要死了,我说就叫逢喜吧。这辈子我没什么值得高兴骄傲的,唯一高兴的就是生了小喜。”
逢大人笑不出来,“你明明嫁我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你说这辈子没什么值得高兴骄傲的,唯一高兴的就是嫁我为妻”
虽然同住福安坊,又同中进士,但崔尚书家却冷冰冰的。
崔徊意一身白衣,头发用银簪随随便便挽了起来,冰着一张脸,沉默吃着自己碗里的饭。
崔尚书瞥她一眼,神色更厌恶一分“你摆个死人脸给谁看考个第二还有脸在家甩脸子了要我说你就该学学你姐,早嫁人扶持你弟弟,女人做官哪有几个做出名堂的到时候人老珠黄,哪个公侯家要你”
齐夫人也拍了桌子,看向周围侍奉的姨娘和庶女们“还不都滚下去”
“都不许走,给我好好听着。”
齐夫人气得发颤。
崔徊意不为所动,眼皮都未抬半分。
崔尚书气急要打她,崔徊意对上父亲的眼睛,半分不怵,依旧高傲的像只孔雀“有本事父亲照脸上打,后日我带着巴掌印去面圣。”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嘿,希望大家能看着他们成长,也希望这次的爱情大家能喜欢虽然爱情的小火苗还没出现感谢在20211110 17:00:0020211111 17: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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