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琢臭不要脸的往里挪了挪,拍了拍身侧的床板,冲她递了个眼神“你要么去睡桌板,要么空这么大地方,咱俩今晚挤一挤。”
这间房子空置许久了,房间里的东西也不齐全,只有一套桌椅加一张床铺,逢喜看了一眼那硬邦邦又单薄的桌板,心一横,反正是萧琢先不要脸的。
她也滚上了床,挨着萧琢躺,然后死死盯住萧琢的眼睛。
“既然您老人家千金玉体都不介意,我就没什么好介意的了。”她说着,便往里又挤了挤。
萧琢下意识往后一缩,将被子一扯,把自己裹住了,然后半是警惕半是发懵地看着她。
逢喜见状,眼睛一转,于是又挤过去,她亲耳听到萧琢的背部撞到墙,发出“咚”的一声。
“呦,您老人家躲什么啊这晚上了,挤挤还暖和。”
她抬起胳膊,将他堵在墙角,两个人面对着面,距离仅仅一拳。
萧琢喉结上下滚了滚,屏住呼吸,几乎要将自己窒息憋死。逢喜亮晶晶,杏核一样的眼睛,就一错也不错看着他。
她天生就一副温柔乖巧相,这样近乎直白的看着人时候,会让对方产生一种错觉。
他就是逢喜的心上人梦中人,是她最爱的情郎。
被子里,他的手发抖,不知道该蜷缩起来还是放下,只能狠狠抓着被子。
逢喜眼睁睁看着只一息的功夫,萧琢的脸从白一下子变成熟虾子一样的红,睫毛颤的飞快,一看脑袋瓜里就不知道在想什么。
然后他一下子从缝隙里弹起来,像个炮仗似的蹿到地下,然后拍拍衣角,故作淡定“我就逗逗你,你还当真了,男子汉大丈夫,哪有让女人睡桌子的道理”
萧琢将灯飞快吹灭,“行了行了,天不早,真该睡了。”然后蜷缩着躺在桌板上,手指死死扣住桌角,才让自己呼吸不至于那么急促。
他脑子里的东西乱七八糟拧成一团,该想的不该想的都有。
譬如逢喜这个年纪,应该在书院谈过几个相好的了,跟人家一起背背诗牵牵手逛逛街什么的。
然后她用那种澄澈又专注的眼神看着她那些相好的
不是不是,不是这个,萧琢将这个念头甩出去,然后愤愤锤了一下桌子。
方才,方才她怎么能这么不知羞耻离他那么近像什么话
逢喜咳嗽了一声,他身体瞬间僵硬,良久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才逐渐放松下来。
他脑子还是乱的,睡不着。
萧琢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这条件这么艰苦,干什么非要大晚上来找罪受
算了吧,来都来了,谁让他心软,本来觉得逢喜一个人来陈家村也行,但又怕她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家家再出什么事儿。
他人是不怎么样,但也没坏到根子里去。
逢喜也没好到哪儿去,她这个人不是个没良心的,萧琢虽然贪财抠门,嘴又贱,但并不是那么差。
毕竟昨天也是他保护了自己。
今天晚上,虽然有可能是她自作多情了,但他大晚上从凉水镇赶过来,就为了闲得好玩和她抢床
她也实在不觉得这硬邦邦地床有什么好睡的。
或许他是担心自己出事才跟过来的。
逢喜这样想着,安慰自己,忽然就为自己接下来的举动找到了借口。
她等了一会儿,见萧琢没动静了,于是坐起来,轻轻喊他“萧凤娇”
并不理她,看样子是睡着了。
逢喜蹑手蹑脚下床,将被子搭在臂弯处,小心翼翼靠近萧琢,见他紧闭着眼睛,长而浓密的睫毛下垂着,像个小孩子一样乖巧。
的确是睡熟了,逢喜将臂弯上的被子,轻轻盖在他身上。
就也没办法,总不能真让他这么睡,自己实在是狠不下这个心。
她又蹑手蹑脚回了床,躺好,心里安了,不一会儿便陷入睡梦。
萧琢从她下床的那一刻就听到了,全身肌肉都不自觉紧绷起来,在逢喜低头观察他自己的那刻,这种紧绷达到了最顶峰。
接着他身上一沉,覆上了什么东西
随后又是一阵轻巧的脚步声是她离开。
过了好一会儿,萧琢才睁开眼睛,看着逢喜侧卧的背影,他抓了抓被子,将自己半张脸都缩进去,像只乖巧可怜的小狗崽子。
在清冷的月光下,他那眼眶里好似浮动着一圈脆弱的水晶。
萧琢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直到下半夜也没睡意。
他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骤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细碎的响声。
他立马警觉起来,从桌上坐直,去侧耳听。
月影照着枯树,夜风阵阵,那沙沙的枯枝好似鬼魅一般浮动在老旧泛黄的窗纸上。
他听到了铁器摩擦在地面的声响,还有似有若无的脚步声。
一个两个三个
并不止这些。
也不知是见财起意,还是有备而来。
萧琢连忙将逢喜晃醒。
逢喜皱着眉头,使劲儿睁了睁眼睛。
“嘘”萧琢示意她千万不要出声。
这家徒四壁的,也只有将她藏到床后面去。
萧琢靠在门边,将自己的扇子轻轻抹开。
一柄刀从门缝中插入,然后小心翼翼的将门闩顶开。
逢喜躲在床后面,看着寒光湛湛的刀刃,忍不住咬住了手腕。
接着门被咯吱一声推开,五个黑衣蒙面人悄无声息地游走进来,直奔床铺,将刀举起。
萧琢用扇刃割断了最后一个进来人的喉管,鲜血溅到屋顶,剩下四人察觉到不妙,连忙回身。
“越王”其中一人喊了一声。
萧琢唇抿了一下,认识他
五个人缠斗在一起,一时间难解难分。
这是逢喜第一次见杀人,血溅的那么老高,满地都是,屋子里也全是血腥味儿。她怕极了,眼泪忍不住吧嗒吧嗒往下掉。
她又怕自己给萧琢添乱,便狠狠咬着手腕,咬出了血来,让自己冷静,千万别叫出来,也别暴露了。
萧琢那扇子是他随手街上买的,几个回合后便断了不能再用,他顺手夺了一人的刀,地上的血便更多了。
双方都是奔着要取对方性命去的。
也不知萧琢师从何处,以一抵四毫不落下风,最后那四人俱是倒在了血泊中。
萧琢将五人的尸体检查一番,确定全部死透了,才将刀一扔,捂着手臂上流血的伤口,去床后面找逢喜。
“逢大人,你这案子办的,可真惊心动魄啊。”
他吊儿郎当的,好像这种事情在他眼里都是什么不值得一提的小事。
他伸出手,试图将瘫坐在地上,已经吓傻了的逢喜拉起来,但发现自己手上滴滴答答的全是血。
算了吧,这小丫头片子要吓死了。萧琢自嘲一笑,将手收回来。
他蹲下,和逢喜平视“吓着了吓傻了”
逢喜呆呆的看着他不说话,眼睛里满是恐惧。
萧琢嘴角的笑一点点收回来,眉眼冷淡的吓人,他就知道,这些读书人道貌岸然,逢喜跟他们一样,枉他还
“你是不是觉得我杀人也挺可怕的逢喜,早跟你说了,洛阳”
他剩下的话,卡在嗓子眼儿里半个音都发不出来,萧琢瞳孔骤然放大,浑身僵硬。
方才厮杀之后沸腾的血液也冷静下来。
逢喜一边抬起袖子,笨拙地将他脸上的鲜血擦掉,一边掉眼泪。
她开始还轻轻的,后来发现大都凝固了,便用了力,搓得萧琢表情扭曲。
逢喜哇一下大哭起来,又给自己擦眼泪,擦得自己满脸是血“擦不擦不掉了呜呜呜呜,萧琢擦不掉了”
萧琢脸上被她擦得生疼,却突然笑了,然后抬手给她擦眼泪,把她的脸擦得更花了,“行了,擦不掉就擦不掉。”
他凑过去,轻轻把她往怀里一揽,安抚似的拍了她后背两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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