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官念着长长的聘礼单子,一双大雁和鲤鱼先被送进去。
逢大人看了眼膘肥体壮的大雁,心里一百份额的不快变成了九十八份。还行,这大雁一看就是现打的。
礼官将聘礼单子念完之后,嗓子都哑了,逢大人紧皱起来的眉头,才算松开。
好歹这蹩脚女婿态度还是可以的,他心里盘算了一下,要不要再把他私房钱里的三家铺子给女儿添上嫁妆,怎么着也不能输了阵势不是
逢大人前几天晕倒的次数太多了,站了一会儿就体虚气乏,安排客人都落座之后,他陪了一会儿,便去小间休息,前厅便交由几个侄子照看。
他也省得看见自己那个女婿了。
逢大人心里冷哼,这越王长得跟个小丫头似的,看起来就不顶用。
他似是忘了自己还有个诨号叫病西施,那些人说他面若好女又病病歪歪才起的。
这但凡是瞧不上一个人吧,也就哪哪儿都能找出毛病来。
萧琢再硬朗壮实点儿,他估计也得说人家傻大个。萧琢这身高,再壮实些也的确就不好看,没那股子精致风流的味道了。
虽然下聘逢喜并不用到场,但后院要宴请女客,所以还是向刑部告了假。
她自回来之后,就鲜少与年少时候的朋友相聚,今天怎么说都是逢喜大喜的日子,他们于是也百忙之中抽身前来。
同在宴席的还有一些亲眷。
不到半个时辰,侍女从外面跑进来,在逢喜耳边耳语了几句,她头都大了,只能让母亲先替她招待好宾客,自己匆忙往前厅赶去。
她那些堂哥为人又虎又莽,现在正在前厅给萧琢灌酒,听说萧琢的酒量不怎么好,现在已经有点喝高了。
这下聘的日子,可别弄出笑话来。
逢喜过去的时候,萧琢正将方才那一壶喝完,又添了新的一壶。
他见逢喜过来,于是目光转向她。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氤氲的都是水汽,浓密的睫毛颤动间像是振翅欲飞的蝶,唇红艳艳的。
眼神透着半醉半醒的朦胧,带着一股勾人的醉态,尤其他现在衣冠楚楚,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下巴以下只露出一截粉白的修长的脖颈,更让人想狠狠。
逢喜心里唾弃自己,好一个禽兽。
萧琢还算好的,只是看起来变得有些懵懵的,像个小傻子,她那些哥哥喝得不轻,有的已经开始载歌载舞,关键现在才晌午。
她唤了几个家丁,将这些喝醉了的酒鬼送去偏房休息,晚上还有一拨宴会呢,再喝下去后天也醒不来酒。
萧琢是真喝多了,站起来的时候直晃,他腰上系着的玉佩也跟着左右摇摆,他懵懂地伸出手,摁着玉佩,让它们别晃了。
延鹤年在席上也多喝了几杯,脸颊红红的,他叫住逢喜“师妹,我有话”
“逢喜”萧琢忽然喊她,打断了延鹤年的话。
逢喜的目光便从师兄身上,转移到萧琢身上。
萧琢眼睛眨了眨,慢慢地说“你带我去吧,我不认识路。”
逢喜可心想去他娘的吧,他们两个身体互换那么久,这就跟他家差不多,他还不认识路
不过这大庭广众之下,她也不好跟一个醉鬼讲道理,于是回延鹤年了一句“师兄等我回来,我再听你说,”
萧琢脸皱起,有点不高兴,逢喜连忙安抚他,带着他往偏房走。
路上遇见休息的差不多,正往前厅去的逢大人,萧琢忽然眼睛一亮,冲他大声喊了一句“爹”
逢喜慌乱地踮起脚,把他的嘴一把捂住,冲她爹尴尬一笑,暗地里在萧琢后腰掐了一把。
你这小潮霸,喝多了就乱叫,现在这是我爹不是你爹啊
萧琢余光瞥见跟来的延鹤年落寞离去的身影,低着头唇角一勾。
逢大人脸都黑了,好在这段路没什么人,只有几个送果盘的小丫头在憋笑。
她们心想,其实越王这么看起来还挺好玩的嘿,这么早连爹都叫上了。
她们捂着嘴,快步走了。
“你你你你别乱叫”逢大人气得脸红,都顾不上尊卑了,指着他喊。
逢喜连忙道“爹,他喝多了喝多了,咱别跟醉鬼计较,我把他送到客房去。”
逢大人不放心地叮嘱“那你送过去赶紧出来啊。”我看着小子不像什么好东西。剩下半句话他默默咽回心里,没说出来。
这么多人盯着呢,也出不了什么事儿。
逢喜点点头,往前引路,钟琪架着萧琢跟上。
钟琪把萧琢放到床上,原本迷迷糊糊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他又喊“逢喜。”
逢喜照着他肩膀拍了一巴掌“你喝多了就闭嘴,叫魂儿呢”
钟琪见着这一幕,惊得嘴里都能塞下一个鹅蛋了。
哇小逢大人竟然敢打他主子诶
萧琢一扁嘴,有点委屈的样子“你怎么那么多哥哥,他们都好能喝,还有延鹤年,他们都让我喝酒,我好怕,以后要是结婚了,他们不会还让我喝酒吧”
逢喜揉了揉眉心,心想喝多了的萧琢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还他好怕“我还有二十多个哥哥,但顶多结婚那天再灌你一顿,其余时间他们不在洛阳,你大可放心好了。”
逢喜前面有十八个堂姐,三十个堂兄,她是家族中的老幺,容易受偏疼一些。
萧琢成婚那天估计不仅得被她兄长们灌酒,还得被她姐夫们灌酒。
不行,她到时候得跟人好好商量商量,若是轮番灌下去,估计萧琢人就不行了,她当天守寡,第二天就能改嫁了
萧琢抓着逢喜的衣袖,把她往下拉,问她“你看聘礼,你还满意吗”
逢喜被他抓的忍不住往下弯了弯腰,低头看他潮红的脸颊还有湿漉漉的眼睛、被打湿的睫毛。
她才发现,萧琢在眉毛下面,偏眼尾的位置上,有一颗小痣,只有针眼那么大。
他睁眼的时候,那颗小痣就浮在他眼睛上不到半寸,衬着他的桃花眼,多了几分别样的艳丽媚人之色。
逢喜眼睛落在他眼皮的那颗痣上,挪不开眼,结结巴巴说“挺挺好的”
她也是真没想到,萧琢那么抠的一个人,竟然会出那么多聘礼,若是算上娘家给她陪的嫁妆,到时候说是十里红妆也不为过。
萧琢又跟她碎碎念“逢喜”
“啊”
“咱俩马上就快成婚了你知道吗”
逢喜心想她知道。
“我跟你讲,有夫之妇,是不可以随便别的男人说话的你知道吗我都离那些女人三丈远,你要是随便跟别的男人说话的话,我会很没面子的。”他语气是软的,逢喜这人吃软不吃硬,受不得人软声软气,于是点头,表示应承。
萧琢却没完了,“你师兄也不行,他肯定喜欢你,你跟他说话,就得在人堆儿里说。什么时候咱俩真和离了,你养八十个小白脸我都管不着你。”
“你别乱说,我师兄就拿我当小姑娘一样看。”逢喜试图把自己的衣袖从他的手中抽出来。
萧琢死不松手“你答应我,你答应我我就松手,咱俩说好了。我干干净净清清白白一个大小伙子,你可不能辜负我。”
逢喜觉得他是真醉了,说话没头没尾的,这种事情怎么还能谈得上辜负不辜负的
哄醉鬼嘛,她就连连点头“好好好,我都听你的。”
萧琢听到这个答复,才松开手,闭上眼睛,好像是睡过去了。
逢喜直起身子,整了整衣服,忽然想起个事儿,于是连忙将萧琢又摇晃起来。
萧琢“”
“你记不记得前几日咱们在街上遇见的那个女孩她找到刑部,求到我身上了,笔录和口供我放在架子上数第二层右边的格子里了。”逢喜撑着他的眼皮,让他别睡。
她生怕哪天又换了,这么个事儿他压根不知道,那小姑娘急得都快要疯了。只是钟琪在旁边,她不好暴露两个人互换的事情,所以只这么说了一句。
钟琪虽然觉得没头没尾,但好像和他没关系,他也就不想了。
“你记住了没有”逢喜问。
“第二层右边的格子里。”萧琢点头。
逢喜这才安心离开,临走时候跟钟琪说给他盖个被,别着凉了。
钟琪呆呆地真听话了,找了床厚棉被把萧琢从头包到脚。
萧琢一把将被子掀开,扔回给钟琪,“这大热天的,她那意思是让你给我找床薄被盖着肚子别着凉了。”
钟琪于是又去找薄被。
萧琢酒喝得口干舌燥,在房间里找了些水喝。
他是醉了,但是三分醉正正好好,再多一分脑子就不清楚了。
今天是个大日子,他总不能真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丧失了警惕性。
主要是,醉意正好,他借着酒劲儿能做点平常做起来不合理的事情,毕竟谁都不会介意一个醉鬼说什么。
逢喜重新回到宴上,见到延鹤年还在原来的座位喝酒,她走过去,问“师兄你找我什么事”
延鹤年放下杯子,指了指远处的假山“师妹,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话吧,师兄有话想对你说。”
逢喜刚想点头,忽然想起那个小醉鬼刚才的磨人劲儿。
要成家的人了,虽说两个人是不是硬凑合在一起,过几年就要和离的,但至少得留点体面吧。
她这样还跟男子私下说话似乎是不太好。
“师兄,你要说什么,咱俩就在这儿说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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