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成绩单被贺兰诀悄无声息摆在桌上赵玲看见她的分数,气得眉头紧锁。
再仔细看,好啊,第一名,廖敏之。
明摆着要跟人作对。
贺元青出差,母女俩在家冷战,赵玲有时候问贺兰诀十句,贺兰诀回一句,还要顶嘴。
让她吃饭,她捏着筷子挑三拣四,去洗澡,她坐在沙发上发呆,水果洗好不要吃,偏要抱着垃圾食品,下午也不要送饭了,宁愿吃食堂饭菜。
孩子都是来报仇的,这么大了还不懂事,一点点不顺意,她就折腾给你看。
每天好吃好喝伺候,也没有拦她,也没有指责她,就是指望她懂事,知道点分寸。
她还能耀武扬威把成绩单放出来。
贺兰诀卧室门反锁,赵玲咚咚咚敲门“贺兰诀,你出来。”
“我要睡了。”
“你这成绩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屋里声音闷闷的,“你想骂就骂吧,反正我念书就这样。”
听听这混账话。
“你故意的。故意考这个分来气我是不是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多大了高三了,高三了你拿自己的成绩开玩笑疯了是不是”
“我没有。”贺兰诀冲着门大喊“我就是学不好、考不好,我就是脑子笨,我就是考不上大学,比不上别人家的小孩。”
“你给我出来说话”赵玲眼冒怒火。
“我睡着了”
赵玲气得偏头痛,吃了粒止痛药才去睡。
第二天早上,赵玲的房门还关着,早饭已经盛好摆在桌上,贺兰诀连看都没看一眼,洗把脸拎着书包去了学校。
一天三餐,每天都是吃家里饭菜。
老妈一边叨唠为家庭牺牲,抱怨起早摸黑累得腰疼,一边又坚持不懈的做,逼着她吃。
贺兰诀报复性在路边小摊买了肉包子、煎饺、萝卜丝饼、炸串卷饼,吃到肚子塞不下,分给了廖敏之和顾超。
顾超一边嫌弃一边吃,廖敏之捏着包子,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吃点不干净的。”
顾超噎了下“你这早饭不干净”
“干不干净我不知道,反正我妈说不干净。”
贺兰诀恨恨咬了口油乎乎的萝卜丝饼。
她索性给赵玲发消息,中饭和晚饭也在学校吃食堂,廖敏之皱着眉头看她,知道她吃不惯食堂,带她去顾超家吃泡面贺兰诀第一次吃那么丰盛的泡面,廖敏之亲自掌勺,她和顾超两人坐在餐厅玩手机游戏,吃过饭一起接受廖敏之的作业辅导。
“你跟况淼淼怎么样”贺兰诀踢踢顾超,“淼淼还住楼上吗”
这半年来,贺兰诀和况淼淼关系没走近,普通同学发展,平时看见也能聊两句,但也再没有出去玩过。
“发展什么都是玩游戏的哥们,早说开了,没戏。她那房子里两个学姐毕业读大学去了,找了两个朋友合租。”顾超顿住筷子,皱皱眉头,“学姐走的时候,搞了个arty,我看见那谁和那谁了”
顾超看了眼贺兰诀“那个付鲲鹏,还有何雨濛。”
贺兰诀和廖敏之都顿住筷子。
“付鲲鹏他眼角有块挺明显的疤,开着个小面包车,自己搞了点事情做。”顾超耸耸肩膀,转向廖敏之,“何雨濛也问我,你最近怎么样,知道你俩一直同桌,还愣了一下。”
很久没听见这两人的名字了。
贺兰诀轻轻叹了口气。
廖敏之神色不变“吃饭,吃完背题。”
三人行回到教室,范代菁正在找贺兰诀第一次月考通常都是摸底考,班主任会根据成绩找同学们聊聊,及时发现问题,指导下以后学习方向。
范代菁想跟贺兰诀谈谈她这次的成绩。
“廖敏之,你也一起来。”正好廖敏之也在,一起招到办公室去。
英语组办公室没有人,范代菁把大门关上,就是有很多话要谈,贺兰诀拖了两张椅子过来,料面去饮水机前接水,贺兰诀扭头等他过来,范代菁露出家常笑意“你俩还挺有默契的。”
贺兰诀羞涩低下头。
言归正传,说的是贺兰诀的成绩问题,她的分数和廖敏之分数摆在一起,范代菁又翻出了高二期末考两人的分数,问贺兰诀问题症结在哪儿。
“和廖敏之、和你们分座位有关系吗”范代菁问。
廖敏之抿了抿唇。
贺兰诀看看廖敏之,又看看范代菁,默默摇了摇头。
“那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范代菁沉吟,“分个座位而已,你们还是同学,还能朝夕相处,实质并没有什么改变。”
“如果因为座位的原因能影响你的成绩,那我觉得,这个座位就非分不可了。”
早恋问题的解决,其实孩子自身的思考很重要,当然也离不开老师和家长的开解,范代菁鼓励贺兰诀放松心态,往更积极的方向去想。
她说了一大通,最后先让廖敏之回去,看着他的背影“看得出来你俩人关系不错,有些话我也只在你面前说。”
“廖敏之紧张你的成绩,比他自己的成绩还紧张,他家里人对他的成绩没什么期望值,但你可能不一样他想考得很好,但更想你考得比他还好”
“他其实是很有压力的,他做这些,你也别辜负了他的心意。”
贺兰诀重重点头。
她这次月考卷子发下来后,廖敏之很罕见地走出了自己的座位,直接到她座位面前说话,惊掉了身边人的下巴。
“老师,分座位是我妈妈的意思吗”
范代菁拍拍贺兰诀的肩膀“大家都是为你好。”
廖敏之在走廊等她,两人望着外面的小花园,贺兰诀闷闷踩着脚下“我也不是故意考砸的,我就是在考场上,心里乱乱的,我想来想去,想考好,但没办法考好。”
她就是很容易有心情的波动,并且受之影响。
廖敏之安慰她“什么都没有变,你的情绪,也不应该变。”
“可是小棠走了,你也不能时时刻刻在我身边。”贺兰诀失落,“我会好好调整我自己。”
她不想和廖敏之说那么多,说家里的冷战,说赵玲的态度,说自己的烦恼。
高三的学习气氛比之高二更热火朝天,晚自习后留在教室的人越来越多,时间越来越长,住宿生通常要等到十一点熄灯才走。
贺兰诀的新同桌是住宿生,看贺兰诀每次着急走,侧身让她“你每天回家都好积极。”
贺兰诀每天控制在放学后20分钟到家,这样家里人不起疑她拖拖拉拉不回家,廖敏之骑车送她,两个人其实可以挤出十分钟的时候,有时间面对面单独说悄悄话。
也就是这个时候,才是远离学习的放松时间。
自行车停在路灯下,飞蛾绕着灯罩无声飞舞,他们也站在暖黄的灯下,面靥和身上都洒满暖光,长长的身影并排投在地面。
“新同桌会跟你聊天吗他好像话很多哎。”
廖敏之的同桌是个小个子男生,在那一片人气颇旺。
“我听见他讲笑话了,没你的好笑。”
“你终于不嫌弃我的冷笑话了。”贺兰诀翻白眼。
“我看见曹清蓉跟你说话,你俩脑袋凑在一起。”
他们两个小组相邻,方纯走之后,廖敏之的存在感就突然被抬上去了,再者同学们已经相处了一整年,关系也比以前更融洽了些。
“不止她,还有别人,讲今天数学课最后那道题。”
贺兰诀闷闷不乐,“可惜我离你们那边太远了,不然还能参与一下。”
“你那边有许端午。”
“方纯走了以后,许端午每天都忙着发奋刷题。”
聊起方纯和许端午,贺兰诀也要叹气,这两个学霸c当初有多霸榜,后来被廖敏之横插一脚就有多命运多舛。
“很久没看见方纯了,他们的教室在六楼,为什么隔得那么远,许端午每天都是一个人。”
廖敏之拍拍她的脑袋“我们这样就很好。”
对,只要他不走,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算了,不跟老妈闹了,就这样吧。
时间到,贺兰诀掀了掀眼皮“我走了。”
“走吧。”
她踮脚,猛然环了一下他的肩膀,深吸了一口气,旋即松开。
他身上是青春男孩子好闻的清爽气味。
廖敏之凝视着她,微微一笑。
贺兰诀蹦蹦跳跳往家跑,笑着挥手“走啦,回家啦,你路上小心。”
他嗯了一声晚安。
“快点回去吧。”
贺兰诀小跑了一段,离开了廖敏之的视线,想什么,低头掏手机,顺带跟唐棠聊两句。
路边半打烊的小店,门口站着个人,喊了声她的名字。
贺兰诀一扭头,吓得手机都摔地上,弹簧一样跳开“妈,妈,你怎么在这”
赵玲目光沉沉,脸色铁青。
“先回家。”赵玲目不斜视,领着她往家走。
贺兰诀回头一望,廖敏之已经走远了。
她也不知道紧张什么,跟在赵玲身后如临大敌。
母女两人乒乒乓乓进了家门,赵玲气得手抖,手里还拎着一袋枸杞顺便买东西,再去看看贺兰诀。
其实也是抱着疑神疑鬼的态度去看看,希望贺兰诀真能听话一些。
这个臭丫头,真的没让她省心。
贺兰诀拘谨坐在椅子上。
赵玲叉着腰深呼吸几口,这会已经气得平静下来。
“以后下晚自习,我去学校接你回来。”
“都高三了,手机也别用了,交给我保管。”
贺兰诀心颤了颤,声音也跟着颤“不行。”
“为什么不行”赵玲锐声问,“你说说看,为什么不行”
“你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满嘴谎话,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嘴里的话有没有一句真的”
“我没有。”贺兰诀辩驳,“我说什么了我。”
“我都看见多少回了你还嘴硬说你俩没关系你信不信我给你两巴掌你今年多大,才十七岁,大庭广众之下跟男生搂搂抱抱,我之前说什么是不是说让你们注意距离,你左耳进右耳出,当耳边风是不是”
赵玲怒火三丈“这样多久了是不是早就开始了除了这些,你们还做什么了”
“我管不了你了,让你爸回来管管。”
“没有。”贺兰诀眼里泪意闪闪,“我们真的没有。”
“我们没做什么很少这样。”
赵玲想了想,掏出手机,话语冷酷“我跟你班主任打个电话,找时间把廖敏之家长请过来,大家一起谈一谈,怎么教育孩子的。”
“妈你别打。”贺兰诀小脸吓得发白,眼泪簌簌落下来“我保证,我以后不这样了,我真的不这样了。”
她瘪着嘴,扑在桌上呜呜地哭起来。
“我们也没做什么,学校那么多人谈恋爱,我们每天就是聊天做作业,你干嘛要这样逼我。”
“我逼你什么了”赵玲忍气,“我有没有骂过你一句打过你一下家里为了你学习,房子就特意买在学校边,我这几年一心扑在你身上,伺候你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你还这样那样不乐意使小脾气,我对你要求严格吗逼你考名牌大学了吗拦着你跟朋友出去玩了吗你去问问,你们学校有几个跟你一样幸福的”
“你年纪小不知道,这个年龄不能谈恋爱,没有好结果的。”
“我喜欢他。”贺兰诀哭着吼,“可是我喜欢他。”
“你懂什么,天天坐在一起,不喜欢也变成喜欢了。”赵玲伸手戳她,“你现在不知道,再过几年你进了社会,你就知道这种喜欢没意义的。”
当然有隐晦的介意,但小孩子不懂、更不在乎这些,赵玲也不想明说,等她大了就自然明白了。
母女两人都僵着脸坐在椅子上,赵玲又苦口婆心地劝“我没有反对你们一起学习,你们以前怎么样念书的,我有说过半句吗但是怎么能在这关键时候分心搞小动作你拿着自己的考试成绩赌气,是猪油蒙心,想气死我,怎么不考个第一名,让我看看你的决心和能力”
话说得口干舌燥,道理翻来覆去的讲,无非就是那些。
贺兰诀收住了眼泪,眼神幽幽。
赵玲伸手要手机“妈妈也不逼你,这些事情一概等高考完再说。眼下你两人先把自己掂量清楚,把这些东西放一放,再掂量不清楚,我真要找你们班主任和他家长好好谈谈。以后手机也别玩了,什么时候成绩考得让我满意,什么时候给你。”
“上学放学我骑车接送你,别在路上拖拖拉拉,浪费时间。”
“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为人父母的苦心,你能不能理解。”
贺兰诀出了会神,眼眶通红,头低低垂在胸口,摸出自己的手机搁在桌子上,起身回了自己房间。
翌日,贺兰诀无精打采去学校,廖敏之早上没等到她,给她发消息,捱到快上早读课,才看见贺兰诀恹恹垂头进了教室。
先上课,手机却有了贺兰诀的消息回复是赵玲的语气,疏离表示希望两人保持正常的同学友谊,好好学习,各自考上理想大学。
廖敏之垂眼看着那条消息,很久都没动作。
两人课间一起去小卖部,贺兰诀慢吞吞扭头“我的手机昨天晚上摔坏了,你先别给我发消息,有什么事情到学校再说。”
“嗯。”廖敏之心平气和问她,“没事吧”
“没什么事。”贺兰诀咬了口面包,“以后放学也不能一起回家了哦,太麻烦了,我们各走各的。”
廖敏之默然看着前方。
“需要我做点什么吗”廖敏之问她,“做什么都可以,我可以去面对。”
贺兰诀摇摇头。
两人找地方坐下,贺兰诀啃完面包,眯着眼,仰头望天,再扭头看廖敏之,沉默像块石头。
她长长叹了口气,伸臂舒了个懒腰“反正过日子嘛,就是要苦中作乐,其实也没什么啦,打起精神,再接再厉。”
总要让自己开心起来呀。
她踢了踢廖敏之“你给我讲个冷笑话听听。”
“晴天,有时候会下猪。”
贺兰诀翻了个白眼,嘟囔“以后我油炸铅笔给你吃,你要是吃得肚子疼,我就给你喂橡皮。”
“书里面,妈妈给爸爸吃油炸铅笔。”他扭头看她。
贺兰诀规规矩矩坐着“嗯,你吃不吃”
“吃。”廖敏之一口咬定,“你做什么我都吃。”
课业繁杂,行动受限,但高三的日子并没有因此消沉下去,至少在校内的时光还是珍贵的。
要勤奋念书啊。
有能耐她也要考第一名。
有底气,才能更好的对抗。
顾超暗地戳廖敏之“你女朋友是不是换人了,她最近怎么这么凶残,我就抄下她的作业,被她狂揍一顿。”
廖敏之也有感觉,贺兰诀最近情绪不太稳定,喜怒非常明显。
大概就是无处发泄的压力,全都扔进书里了。
他们俩居然能因为卷子上一道题吵起来。
廖敏之纠正了很多遍,贺兰诀不依不饶“为什么一定要用你的解题思路”
“为什么我这个不行明明可以的啊,我这个假设完全成立。”
“你,你这是在已知答案的基础上去假设,根本,就是歧义和误导。”廖敏之被她缠得话都说不利索,磕磕巴巴戳笔,“不对,思路不对。”
“首先,你要搞清楚,这个f点的取值”
贺兰诀板脸“我不理解。”
“我讲了第四遍,你还不理解。”他头疼,“别胡搅蛮缠,忘记你脑子里的想法,记住我的。”
“你觉得我在胡搅蛮缠”贺兰诀瞪他。
“对。”
“廖敏之”她拿笔敲他,“你是不是就烦了,烦我了是不是”
“没有。”
说什么都是错,干脆不要说。
女孩子心思脆弱,联想能力还很丰富。
贺兰诀噘着嘴,眼里泛着泪光。
他皱眉“哭什么别哭了。”
她憋着泪,恶狠狠凶他“闭嘴该说话的时候不说,不该说话的时候你放什么屁。”
他抿唇不再说话,把她的试卷扯过来,替她订正错题。
再悄悄推一颗棒棒糖过去。
学校的宣传栏张贴了喜讯,郑明磊物理竞赛过了初赛,拿着省一的成绩进了决赛名单。
听说竞赛组的同学都已经回校了,贺兰诀在学校偶遇过那个叫汪夏的女生,但是一直没有见过郑明磊。
两边都忙,她和郑明磊已经好一阵没联系。
郑明磊这阵子在家休息,但其实在q,q上找过贺兰诀好几次,一直没有回复,本想去学校看看,突然灵光一现,去翻学校的月考排名表,找到贺兰诀的分数。
一猜一个准,不用说,肯定又是考试没考好,手机被锁起来了。
还是通过赵玲联系上的,暑假约好说一起吃饭聚聚,郑明磊还给贺兰诀带了个小礼物,问问贺兰诀有没有空。
贺兰诀每天两点一线,赵玲每天都接她放学,连租书屋都没机会去,家里自然对她一番苦口婆心的批评教育,又失去了手机联络朋友的机会她没兴趣吃饭,但的确想找个人出去喘口气。
郑明磊先在楼下等,看她慢慢走过来,递过来一盒巧克力“考试住的酒店楼下有家进口超市,老板说这个是日本北海道生巧,很好吃,我买了几盒回来送朋友,最后一盒了,给你吧。”
“谢谢。”贺兰诀抱住礼物,看他春风满面,问道“什么时候决赛”
“快了,还有十几天,今年决赛在厦门,我可能会提前走。”
“哇,可以顺便去旅游耶,真好。”她这时才露出一点笑意,“能出去玩,真开心。”
贺兰诀也有礼物送他,是一枚四瓣的四叶草塑封标本“好几年前我在学校的草丛里找到的,特别幸运,我一眼就看见它了,把它做成了标本留在身边。四瓣的四叶草象征着幸运,把它送给你,祝你嗯,决赛拿金牌,顺利进国家集训队,保送清北成功。”
“谢谢。”郑明磊笑道,“好珍贵的礼物。”
贺兰诀摆摆手“客气啦。”
郑明磊收了礼物,看她眉眼黯淡,邀请她“一起聊聊我们去市民广场转转”
“好。”
两人并肩走在一起,郑明磊直言不讳“你跟阿姨吵架了”
郑明磊略略知道些赵玲在电话里模糊说过,贺兰诀最近和一个男生走得很近,和家里闹得很不愉快,两人见面,也许郑明磊可以帮忙开解一下。
贺兰诀皱了一下眉“还好吧。”
“为什么吵架”
贺兰诀低着头,不说话。
“你不说,那我可要说了。”郑明磊摇摇头,“我看到了一个自寻烦恼的小朋友。”
“我很好,没有自寻烦恼。”贺兰诀瘪嘴,“我妈真烦,她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阿姨没怎么说清楚,我猜了一些。”他指指耳朵,“那个男生你跟那个男生谈恋爱”
她的肩膀垮下来,目光落在远处。
“这个我是真没想到。”郑明磊幽幽叹了口气“和家里闹得很凶”
“并没有。”
“可以和我聊聊吗喜欢他什么”
贺兰诀往前走,半晌才道“你能保密吗”
“我保密。”
“我也说不清,一开始只是好奇,他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很复杂的言行举止,后来我们俩闹翻了,那时候觉得他很讨厌,我每天在心里和他吵架斗气,误会解除后,我发现他和以前那个样子完全不一样,他时而冷漠,时而热情,时而毒舌,时而温柔每天在一起都很开心,每天看见他也很高兴”
“听起来很是很有趣的故事,很美好的回忆。”郑明磊揉揉额头,“很让人羡慕啊。”
“开学的时候,我看见实验班新的分班表,廖敏之跟我分在一个班但听同学说,班上没有这个人。实验班这么好的资源和老师,有人不愿意过来,还是挺难理解的,当时我没想这么多,现在想想,觉得也很合理,他应该更愿意留在喜欢的女生身边。”
贺兰诀咬着下唇,幽幽叹了口气。
郑明磊也慢悠悠叹了口气,慢悠悠开口“我也想拥有这样的校园故事,但我也认为对十七岁的我们而言,真正的喜欢是克制。”
“在合适的时间,做合适的事情,克制自己的情绪和感觉,毕竟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们去做。”
贺兰诀脚尖碾着粒小石子,低着头,一直没有说话。
“你是不是听出来我在劝你其实,我也在劝自己。”郑明磊温柔看她,“贺兰诀,耐心和期待都很重要,暂时的妥协和让步对大家都有益。”
“我知道。”她如是说。
廖敏之见缝插针跟贺兰诀一块做作业,花时间帮她改错题讲考点,她咬着笔杆子问他“放弃实验班,你真的愿意吗”
“愿意。”他态度很平淡,“实验班有什么好的,许端午都不去。”
“如果没有我,你会去实验班吗”
廖敏之停住笔,静静看着她“可我遇见了你。”
她喃喃自语“要念很好的大学,赚很多很多的钱,买最好的人工耳蜗”
“廖敏之,你去实验班吧。我想看看你能有多厉害。我也想试一试,看看我自己能走多远。”
“你在我身边,我总觉得自己像个风筝,线牵在你手里,我飘呀飘,心情起起落落,就是不踏实。”
“不是分手,只是先分开,等高考成绩出来,我们还是要一起念大学,我还要跟我爸爸妈妈说,我要跟我喜欢的男生谈正大光明的恋爱。”
“一定要我去吗”
“这样对我来说更好,我不用分心在你身上,不用找机会争分夺秒和你相处,不用再听爸妈话里话外的警示,我也想要壮士扼腕的决心,和你一起共赴前程。”
“我问过范姐了,她说只要你愿意去,实验班那边随时欢迎你过去,我们一起去找范姐好吗”
“先暂时分开几个月好吗”
廖敏之在九月底转去了实验班,从二楼搬去了隔壁栋的六楼。
顾超勾着廖敏之的肩膀,帮他送东西上去,听说实验班的女生看见两个帅哥都哇哦了,强烈要求老班把顾超也留下。
贺兰诀跟赵玲说起这事“你放心,他都走了,我俩结束了,从今天起,我好好念书。”
赵玲回她“晚上宵夜想吃什么熬夜看书还是要吃好点,银耳燕窝还爱不爱吃以后每周给你炖一次”
“随便。”
实验班那边给廖敏之安排了新座位,虽然不是第一排,但好歹也是教室正中央位置,已经算是照顾了。
新同桌是个青涩又腼腆的男生,看廖敏之一直没说话,主动打招呼“你好,我是周正。”
“我是廖敏之。”
“班上节奏比较快,作业强度也很大,开学老师发了很多资料,如果你需要,可以复印我的。”
“谢谢。”
“不客气。”
周正也不是个自来熟的性格,说完这些话,扭头去做自己的事情。
实验班的进度比普通班快很多,作业难度更大,一周五天满课,周六固定是周测,周日是讲卷时间。
在普通班没有这样强烈的感觉,但进到实验班,发现这里都是方纯、甚至比方纯更认真较劲的尖子生。
大家也爱玩爱闹,但专注起来,班级的风气和完全不一样。
周正成绩比廖敏之好一些,廖敏之在班上的排名算是后游,语文和英语照例是弱项,很拖后腿。
好在他的性格算是与世隔绝,并没有感到很大的压力。
廖敏之进了重点班后,贺兰诀其实后悔了那么几秒。
见面变得很困难,两个班级不在一栋楼,作息完全不一样,实验班早读更早,晚自习更晚,就连去食堂,都要错峰吃饭。
贺兰诀没有手机,很难和他实时聊天,只能找顾超当鹊桥,忙里偷闲问两句。
没过几天,任怀曼实在不放心廖敏之晚上十一点下晚自习回家,让廖敏之改成了住校。
周正先带廖敏之去寝室“我的下铺还空着,你要是想要上铺,我可以跟你换,下面比较吵。”
“没关系,我不怕吵。”
周正展眉一笑“抱歉,我忘记了。”
宿舍在二楼,廖敏之在整理行李,手机搁在床上,没有听见震动,周正提醒他“你的手机响了。”
“窗外好像有人在喊你的名字。”
两人打开窗户往下看,顾超带着贺兰诀站在楼下,拎了不少住宿物品过来。
“我就说吧,他听不见,身边人能听见。”
贺兰诀眼睛发亮,蹦蹦跳跳,开心地朝他挥挥手“廖敏之,我们给你送东西。”
她这是搭着顾超的顺风车,偷偷过来看他。
周正看见这位没有存在感的同桌眸光突然荡起涟漪,脸上也有了生动神色,眉眼舒展,冲楼下的女孩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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