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我是不是要死了

    花槐和孟元俊愈战愈烈,俨然有无可自拔的态势。

    宋瑰看得心下作呕,想起适才在隔间里听到孟元俊对妻女的爱护言论,转身要走的步伐顿住,攥紧手机将两人纠缠的画面全部录了进去。

    耐着恶心看了会,宋瑰转身要走。

    此时身后靠在树下两人终于分开。花槐的嗓音带着低喘,传到了宋瑰的耳朵里“孟总,我们晚上再继续,现在、现在我想去找人。”

    孟元俊正值兴头上,被打断本来就烦躁,听到花槐的话后更嘲讽般说“在我面前,还想着其他人,找谁男人还是女人我知道了,你要找宋瑰是吧”

    宋瑰欲走的脚步一停。

    花槐吓了一跳。孟元俊掰着他的下巴“从宋瑰出现你就魂不守舍,别忘了,你虽然是他带进圈,但要不是我,你早跟着娱徽遭殃了。”

    花槐大惊,没想到孟元俊居然会想歪到这种地步“不是的孟总,我找宋瑰是想和他一次性把事情解决掉,对他没别的想法。”

    “最好没有。”文质彬彬的男人戴着儒雅的面具,“别让我发现你和他有什么牵扯,我能把你捧红,也能让你一无所有。”

    花槐心惊胆战,忙道“我和宋瑰是私怨,您别乱想。”

    孟元俊满意地笑了,手伸进花槐的衣摆里,正要往上乱摸时,前方树下传来动静。

    花槐敏感地推开男人,“谁在那儿”

    有人孟元俊脸色剧变,飞快走过去,边吼道“还不出来,我”

    他快步冲去,但没走近,宋瑰就已经将手机藏好,拍拍手,坦然地站了出来。

    高挑纤瘦的青年立在树下,目光在两人身上游移,孟元俊大惊失色。来的时候他故意避开了所有人,宋瑰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什么时候过来的听到了谈话没,呆了多久

    孟元俊只是害怕“偷情”的事被戳穿,花槐却更多的,产生了类似于与生俱来的怯意。

    他从看到宋瑰起,便浑身惊起冰凉,仿佛从宋瑰清亮的眼眸里看清了自己荒唐的行径。

    瑟缩地一垂眼,再度抬眼时,他强撑着力跑到孟元俊身侧“宋瑰,你、你躲在这里干什么”

    宋瑰微侧过头,指向左上方的天空“我看快要下雨了,闷热,这边凉快,来吹吹风。”

    云淡风轻的答案,孟元俊却不相信,儒雅的面具破裂,阴恻恻地一步步逼近,质问他“你看到了”

    宋瑰接触到男人阴冷的目光,不禁感叹他在外的人设包装得实在太好,不知道用这副谦和的外表骗了多少人。

    料定孟元俊不会轻易放过他,宋瑰也不惧怕,余光迅速在四周轻移,试图寻找自救的方法。

    短暂的停歇,孟元俊咬牙离宋瑰越来越近,“宋瑰,宋老师,宋影帝你好好养病什么事都没有,现在是你撞上来,我不会和你客气。”

    花槐呼吸一跳,蓦地抓住孟元俊“您要做什么”

    “被他看见了,他传出去,我俩都要遭殃。”瞥见花槐眼里的慌乱,孟元俊轻嗤,“你不会还念着旧情吧”

    “怎么可能”花槐喉咙吞咽,不敢看宋瑰,急忙说“我最讨厌的人就是他,哪里有旧情”

    孟元俊满意“这样就好。”

    他猛地伸手,抓住宋瑰的手腕把他猝然抵在树上,桎梏住。

    宋瑰体虚乏力,完全奈何不了他,转瞬领口就被攥紧,呼吸发颤。

    花槐瞪大眼睛“他有心脏病你抓着他干什么”

    “既然有病,干脆就死好了。”孟元俊轻飘飘说,眼看宋瑰居然这么不禁用,不禁松了手,嘲笑道“我忘记你是病秧子了。”

    他话里的病秧子后背抵靠树干,双眼空洞,脸色顿时发白,再也受不住,脚下一软蓦地摔倒在地。

    花槐慌忙过去,孟元俊拦住他,反倒自己上前。

    这件事情无论如何不能传出去,他经营多年才有现在的成就,外面谁见了他不是满口夸赞一旦被宋瑰拿到外面说他无法想象,反正宋瑰有病,活不了多久,大不送上一程

    孟元俊咬紧牙关,倾身想抓宋瑰的脖子。

    宋瑰就在等这个机会。

    他倚着树干倒下时,手就抓了一块尖锐的石头,藏在背后。轻轻阖着双眼,意识到有人靠他越来越近,他立刻攥紧石块,电光石火地瞬间睁开眼,铆劲儿将石块尖锐的地方在他脸上划去。

    孟元俊猝不及防,“啊”

    花槐也吓到了。

    宋瑰什么也不管,疯狂地乱划,见孟元俊站起来,又朝他下体狠狠踹了一脚。

    正要跑,孟元俊几声惊叫,手忙脚乱地从拦住宋瑰,又惶急喊道“花槐你还愣着干什么抓住他”

    花槐慌乱间只好听孟元俊的话,颤颤巍巍地挡住宋瑰。

    出不去,只能往里走。

    宋瑰当机立断,朝树林深处跑去。

    “靠,老子今天不把宋瑰弄死”孟元俊捂着脸,抓起花槐就去追宋瑰。

    “孟总,我、我”

    “你怕了”

    花槐确实被宋瑰刚刚不要命的行为吓蒙了,现在孟元俊又扭曲着脸瞪他,立时什么都不敢说。

    孟元俊一声冷笑“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花槐,你不怕我让你身败名裂”

    花槐浑身颤抖。跳槽以来,他和孟元俊私会无数次,手里握着孟元俊的把柄时,对方也知道他许多脏污事。

    他嘴唇发颤,连忙摇摇头。

    “这就乖了。”孟元俊抚摸了他的头发,倏而抓住他手腕,不顾花槐的惊慌,跑进树林深处。

    快到午饭的时间,方萝北迟迟没见宋瑰回来。

    “宋老师说只去一会,现在已经半小时了。”他担忧起身,到四周找了找。返回大部队时,其余人闻言,也忍不住担心。

    蒲恩皱眉“直播设备都没开,附近也无监控。”

    郎煜忽然想到“他说去找谁没”

    蒲恩摇摇头“今天各家公司老板都在,说不定宋老师遇见了熟人。”

    方萝北眼睛一亮“是不是去见裴谈声了”

    宋瑰对裴谈声的心思在场谁都明白,他俩虽然僵持着,但刚刚宋瑰在回答问题时,还总忍不住隐隐提到裴谈声。半天不见,没准真的跑去房车了。

    “我去找他。”方萝北起身。

    其他人也耐不住想去看看,还没动身,裴谈声从监视器房里出来,大步朝他们走近。

    没心思问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裴哥,你”蒲恩看看他左右,“宋老师没有去找你吗”

    裴谈声淡淡道“没有。”

    蒲恩喃喃“那他去哪儿了啊”

    见几人脸色各异,裴谈声脸色微僵,一股担忧涌上心头,凝眉严肃地问“宋瑰不见了”

    蒲恩点点头。

    指尖忽的一颤,裴谈声喉间艰涩,立刻连播了几个电话,然而都没有人接听。

    裴谈声稳住心神“他离开前见了谁”

    众人想了想,谭澄突然说道“宋老师和花槐那队的李轩说了几句话。”

    “我去找,你们先等着,十分钟后我没回来,就将这事告诉导演组。”裴谈声抿唇,当机立断,尖锐的眸光直指正和朋友说话的李轩,大步过去。

    裴谈声得知宋瑰离开的方向,不停拨打他的电话,直到靠近树林外围,听见了熟悉的铃声。

    他扒开树下重重的落叶,宋瑰的手机赫然入眼。

    锁屏上需要输入密码,裴谈声试了四次都没有打开,眼看就要上锁,他情急之下不再试图开手机。

    正揣进裤兜时,食指指腹不经意碰到了指纹解锁处。

    手机亮了。

    裴谈声惊疑得目光一慌。

    宋瑰什么时候设置的,他喝醉的那时

    没精力多想,他解锁一看。

    录屏居然还开着,录制时间已经有半小时。裴谈声将录屏结束,点开一看,屏幕入眼便是花槐和孟元俊的视频。

    裴谈声瞳孔一缩,接下来屏幕变黑,应该是被树叶遮住了镜头,然而几人的对话声却被清楚地录了进来。

    争执,喊叫,痛呼,包括宋瑰脆弱的呼吸声一一钻进裴谈声的耳朵。

    他后背陡然窜起一股一股的凉意,脑中全是宋瑰低弱疲惫的模样。

    慌忙收起手机后,此时脑海什么都空了,不去想他和宋瑰这些天来奇怪又幼稚的僵持和争论,不想管宋瑰到底和谁像、和谁不像,过去的包括裴南玉在内种种裴家回忆犹如烟消云散,只剩下宋瑰的名字。

    他后知后觉明白现在有多么害怕,无数猜测涌入胸怀,不再等待,心急如焚地跑进树林。

    雨是这时候才开始下的。

    唰唰的巨响冲击树叶,树林遍布这道密密麻麻的声音。

    宋瑰意识到雨滴落时,正靠着一棵巨大的古树。

    没想到树林的尽头是乱石瀑布,看着眼前崎岖难走的路,和那仿佛能冲刷倒巨人的瀑布,懊恼地皱起眉弯。

    已经听不见花槐和孟元俊的声音,但他深切知道,两人正在朝自己逼近。

    只能先找地方避一避了

    环顾四周,瀑布山林和巨石,这种环境以前拍戏时经常遇见,但现在身体太差,恐怕没办法过去。

    正思索着,孟元俊的声音如鬼而至“是病秧子就老实点,待会你病发,我可不会客气。”

    宋瑰看见了他们。孟元俊和花槐就站在他的不远处。

    眼见花槐扶着孟元俊,一脸害怕。宋瑰轻笑,转而将目光放在他身上“难道我老实,你就会客气花槐,你多了解我,你觉得我是肯老实的人吗”

    当然不是。花槐暗想,如果是,他何必与宋瑰决裂,到现在弄成这个样子。

    孟元俊“别废话,你今天就死这儿吧荒无人烟,刚刚好。”

    宋瑰睨了他一眼,嘲讽道“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如此急迫。至少,要在处理完另一件事情后,再这样做。”

    “你什么意思”

    宋瑰定定望向他,愈演愈烈的雨水打在头顶发梢,他觉得冷,不自觉暖了暖手,即刻悠然地笑“偌大的直播现场,我们三人平白无故失踪到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和花槐有私怨,你觉得他们不会将这事联系上吗只要我和花槐的名字在一起,此事就不会简单。往小了说,我们在处理往事,往大了说,我要是死了,你能置身事外,花槐却会永远和我的名字羁绊。而那时”

    话语恰到好处地产生停顿,等看到孟元俊缓慢瞪大眼睛时,才接嘴继续“你看,花槐从此或许要背上数不清的骂名,而另一个人却悠然事外。如果你是花槐,你不怨,不会恨”

    低垂下头,他嘴角挂上懵懂的笑“不会将真相透露,只为求一个公平对待哦,我想,花槐和你都掌握着对方很多奇奇怪怪的秘密吧”

    宋瑰坦然地将花槐和孟元俊中间的一丝裂缝撑大。

    花槐陡然明白他的意图,抓着孟元俊的手臂“孟总,你别听他的,他在挑拨我们”

    花槐一声解释,看见了孟元俊若有所思的神情。

    心里咯噔一跳,唯恐孟元俊误会“孟总,我怎么可能会透露那些事,就算说出去,我自己也完了啊,你别信他。”

    孟元俊笑了,如沐春风的柔情“傻,我当然相信你。”

    花槐提起的心脏猛一放松,正要怒瞪宋瑰时,却窥见宋瑰嘴角兴致盎然的笑意。

    还有时间笑他一懵神,又发现宋瑰挑了挑眉稍,像在嘲讽自己。花槐神思微晃间,后背被孟元俊骤然一推,他双脚一个踉跄,听身后人似笑非笑地说“花槐,我信你,你去把宋瑰拽过来。别怕,他这副样子早就跑不动了。”

    花槐登时明白孟元俊的意思。他果然还是信了宋瑰的挑拨,忌惮自己,可、可让他动手做这种事,万一以后

    说实话他不敢。

    现在前有宋瑰意味深长地看他,后有孟元俊不停地催促,花槐如同身在窄闭的桥道,进退不能,怔怔站在原地,心脏早就乱跳得数不清拍子。

    变故就在一瞬。

    突发的暴雨击打得宋瑰浑身难受,衣裤早被淋湿,遍体冰凉。

    他不敢站在树下,摇摇晃晃走到旁边的石块前扶住,呼吸已经开始错乱。

    孟元俊惊喜,催促道“花槐,你还不快点”边说边走到花槐身后,目的就是让花槐先动这个手。

    花槐哪能不懂,但无可奈何,他所有东西都掌握在孟元俊手里,被催得快步逼近宋瑰,咽咽喉咙有些看不过眼宋瑰现在的濒死状,艰难说“是你,是你非要撞上来,是你运气不好。我不想欺负病人的,但我知道你不可能死守住刚才看到的,以你的性格一定会闹得全网皆知,到时候我就完了”

    宋瑰身体几乎要伏靠在巨石上,一下子喉咙甚至像被堵塞,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隔了半瞬,狼狈地抬起头,语气随意扯出一抹轻笑“你还算了解我,不愧是我亲手带出来的。”

    花槐倏然瞳孔骤缩。

    铺天盖地的记忆钻进脑海,里面全是宋瑰带他进入娱乐圈的画面。

    那些回忆无比的干净。

    孟元俊等得不耐烦了,扫向前面石块后的陡坡,已经被雨刷冲得遍布泥泞。干脆命令道“把他推下去。”

    花槐心惊肉跳。

    正要动手,孟元俊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他惶急看去,孟元俊已经被踢倒在地,捂着下体处,不能动弹。

    毫不留情踢踹他的正是舢遥岛酒店把自己掐在墙上质问的男人

    花槐陡然惊悚,那日的恐惧再度涌上心头,颤抖着身体刚要躲开,不料腿脚却牵绊住宋瑰,带动他一起摇摇欲坠,眼看就要摔下泥泞坡“啊”

    “宋瑰”裴谈声悚然一惊,凌厉尖锐的眸光宛如痛失宝物的野兽,立刻冲了过去。

    伴着宋瑰摔倒下乱石坡的一瞬间,花槐仿佛听见他细细弱弱的嗓音在耳边反复“你看,你因为名利背叛我而换来的男人好不堪。”

    花槐顷刻怅然若失,旋即失去了意识。

    暴雨击垮附近的矮草,“轰”的一声惊雷。

    裴谈声被刺激得眼眶通红,焦急跑去,在两人摔下时抢过宋瑰搂进怀里。

    然而雨势愈大,泥泞的坡度根本无法站住脚。他粗暴地圈紧宋瑰的腰部,从来没有用过这么凶悍的力道,青筋勃动的手臂牢牢箍着他,心跳剧烈,滚入无法估量地势和高度的泥坡下。

    “他和宋瑰长得挺像,不是说脸,气质相似。”

    “比宋瑰差得远。”

    “他叫花槐,这个名字嗯,说不出的有些怪,不知道有没有人能t到我的点。”

    “宋影帝带出来的人连走戏都不会”

    “你和宋瑰是什么关系他把你带进圈的宋瑰有没有跟你说过”

    “啧,那个娱徽传媒新出道的是在学宋瑰吧”

    宋瑰的名字宛如魔咒。

    花槐身体发抖,不由得攥起拳头,猛地睁大眼睛惊喊“我不是”

    刺耳的叫喊突然出现悠悠荡荡的回声,他猝然惊醒。在乌漆墨黑的环境中,窥见了一双潜藏在暗里的瞳孔。

    深邃,神秘,诡异。最重要的是,他正死死盯住自己,仿佛用这道犀利的眼神欲杀他而后快。

    “闭嘴。”男人的嗓音嘶哑可怖。

    花槐吓了一跳,下意识站起来,可腿太痛,又踉跄着摔倒“你、是你”宋瑰身边的那个男人,刚刚还一脚踹晕了孟元俊。

    他怎么会在旁边,这是哪儿环顾四望,现在应该才中午,但外面黑云堆积,暴雨强势冲刷的声音犹如地狱夺命的阎罗,他悚然看清楚这是一个较窄的山洞。

    花槐吃痛地捂住脚,肯定是摔下坡的时候撞到了石块“我们”

    男人再度警告“我让你安静。”

    花槐慌慌张张闭嘴,见男人不耐烦的话落后,便弯腰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

    那是

    宋、宋瑰

    濒死状态的宋瑰,衣裤全部被雨水浸泡,头发湿淋淋且凌乱地垂在额头和后颈。他脸太白了,脆弱得宛如被打碎的白瓷瓶,躺在男人怀里,孱弱而破碎。

    花槐盯着看了会儿,心里不是滋味。

    男人阴恻恻地抬起头,凌厉眸光毫不留情,低声道“再看,把你眼睛挖出来。”

    花槐登时不敢看了。

    可

    他们是什么关系这个男人,对宋瑰居然

    他从来没有看过谁这样子抱人。眼神既怜爱得舍不得弄疼,却又拼命桎梏住他的后腰,几乎像要用身体把他整个吞噬,最好能融为一体无法分割。

    昏暗的光线隐约可见,男人手臂甚至在抖,湿透了的发丝滴着水,不停滚落在宋瑰白生生的脸上。

    花槐皱了下眉,犹犹豫豫间,还是开口了“你这样抱,他他会喘不过气。”

    男人骤然从迷乱中清醒。

    他低头注视昏睡的宋瑰,睫毛怔然地颤了,慢慢松开手。

    花槐见状更为好奇。

    然则此刻他没有时间思考宋瑰和男人的关系,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出路回去。还不知道这个山洞在哪一位置,但是暴雨愈烈,他甚至不敢走出山洞。

    不行

    必须出去,否则等宋瑰一醒,他就遭殃了。

    花槐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瞥向对面靠墙的男人。

    耳边出现噼噼啪啪的雨声,骤雨惊雷。

    宋瑰茫然了,跌落陡坡的时候雨明明还不算大,但现在却恍然听到了暴雨侵袭般的动静。意识模糊间,他察觉自己躺在地上,后背接触的地方冰冷又坚硬。

    他睁开眼睛。

    还没彻底清醒,但身侧传来的动静让宋瑰弯了下头。

    昏暗的山洞,裴谈声将花槐压在墙上,五指死死捏住他的下巴,脸上全是煞气。

    裴谈声他什么时候来的,这又是在哪里那时候他呼吸不畅,趴在巨石上,被一股力拽着滚落山坡前,有人大声呼喊他的名字。那个人是裴谈声对吗

    宋瑰目光一晃,漂亮却盛满倦意的眼睛轻眨了眨,喊他“裴谈声。”

    一开口,嗓子眼如同被烟熏烤了几小时,嘶哑绵软甚至只有气声。

    但这道低弱的气声也足够在山洞里传播,僵持在墙边的两人同时看向他。

    裴谈声想也不想立刻丢开花槐,走到宋瑰身边,将他轻轻扶起。

    冰凉的双手被握住,裴谈声的手也是凉凉的,但握在一起却逐渐产生了温热。宋瑰被他眼里的担忧晃了神,借着裴谈声的力劲坐起来,主动靠在他怀里,仰脸问“裴谈声,我们是在哪儿”

    裴谈声脸色不善地瞥向花槐,这才解释道。

    原来滚落后,三人都摔在了陡坡最下面。雨势太大,坡上还有巨石阻挡,无法攀爬。裴谈声便把昏倒的宋瑰转移到不远处一个可供遮雨的山洞里,又拖着花槐扔了进来。

    宋瑰越过裴谈声,看向他身后的花槐“你刚刚在对他做什么”

    裴谈声面无表情,专注检查宋瑰身上有没有蹭破皮或摔伤,漫不经心地说“他想跑出去。”

    “想走”宋瑰撑着身体,含锋凌厉地剜他一眼,“走哪去我们的事情还没解决。”

    花槐崩溃了。

    他就知道宋瑰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找自己算账。

    他被这个男人掐得下巴快要裂开,浑身没有力气,脚也摔了疼得无法自控。现在面对宋瑰的质问,他恼恨地全身都开始暴躁。

    凭什么,凭什么宋瑰还想质问他

    这么多年来,到底凭什么

    花槐凄厉地吼出了声“解决你想怎么解决,宋瑰”双脚发软,他跌坐在地,后背靠着墙壁泄力般地说,“我们早就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解决的了。”

    宋瑰倚在裴谈声的怀里,坦然地端详他扭曲的面庞。

    良久,轻一嗤笑“说话毫无重点,你新请的台词老师经验不足吗”

    “好,你要我说清楚呵”花槐瞪大眼,气愤到指尖发抖,“你知道吗,从入圈以来,所有的人都说我模仿你,连我的名字都说是在学你我为什么叫槐,我生在槐树下,我母亲最爱槐花,我的家乡栽种着千千万万的槐树,它们淡黄色的花和画一样美。凭什么我经历的全部事都要和你牵扯我也是人,也想堂堂正正地被所有人知道”

    这叫什么话,宋瑰被他逗笑了,苍白的脸颊映出一团酡红,低声反问“所以,你就在我突发心脏病被送医院时,兢兢业业地在背后戳我一刀,给我使手段所以你宁愿做狗男人的小三只为了要一点资源”

    花槐嘶声哭道“我有什么办法是你先对不起我,你把我带进圈,却让我处处生活在你的阴影下,所有人听见我的名字只会想到你我也要找出路啊这有错吗孟元俊他自己拈花惹草,他想要刺激,我想要他的人脉,互惠互助难道不对你天生要什么便有什么,就不允许我争取么”

    花槐俨然陷进魔障,嫉妒和厌恶糅成乱麻,无论宋瑰怎么说,认定了他没有错。

    宋瑰可不想费时间和他纠缠,懒洋洋地歪在裴谈声怀里,享受久违的温热。

    时而应答两声“我带你进圈,是因为你想。我给你拍戏的机会,是要你努力。我介绍人脉,是希望你在圈里少走弯路。我不是你的父母,我应该对你负责,但没必要变成你的拐杖。”

    “你没得到想要的,应该问自己是否努力过,而不是怨天尤人,觉得所有人都对不起你。”

    “你算什么啊”宋瑰一连串说的喉咙更干了,漫不经心地揉了揉脸,对裴谈声说,“把他丢远点,不想看。”

    裴谈声把宋瑰端端正正放好,起身。

    他逼近花槐,拎起他的衣领,在一声声鬼哭狼嚎刺耳的尖叫中,将花槐拖拽到了山洞口。

    裴谈声好听话,宋瑰心里有点开心,满意地翘起唇角,脸色的病态消散不少。

    这道愉悦的笑彻底击溃了花槐的防线。

    他淋着雨,双眼空洞,愤恨地死盯宋瑰,失声吼道“宋瑰你这个疯子你凭什么能得到我没有的东西有那么多人钦慕你,毫无保留地爱你,可你呢你就是个野心勃勃又自私自利的疯子”

    脑中猛地天旋地转,宋瑰嘴角的笑陡然僵住,呼吸也顿了。

    花槐见说到了他的心坎,越来越大声“心脏病,呵,你难道不知道自己除了心脏病,还有一个更严重的病吗你不敢说还是怕被人听到了,恶心你”

    他挑着眉梢,刻意朝裴谈声看了一眼,意有所指。

    宋瑰同样望向裴谈声。是,是的,花槐没有说错,他的病不止在身体,更

    花槐猝然打断他思绪,“你知道自己有多敏感,对”他吃吃地冷笑,“你是天生的艺术家,你凡事没有自制,疯狂又执拗,我见过你很多很多次,陷进奇怪的情绪里。哪怕是一部戏,戏里的主角崩溃地要自杀,所以你也不受控制地渴望丢掉生命戏里因为感情纠缠难捱,你就浑浑噩噩,无法自拔。你拍过一部诠释双重人格的电影,那段时间,你时不时凄惨的哭,愤怒极了,又放肆的笑,你就是个钻牛角尖的恶魔,折磨自己嫌不够,还要波及你身边的人。”

    “别说了”宋瑰颤抖着手臂抱住自己,眼眶涨红,脸色惨白得犹如一张白纸。

    他焦急仰起脸,视线追踪裴谈声的身影,明明裴谈声就在身边,他却感受不到,不停地摇头,心底叫嚣着可怖的怪兽“我不是,我不是”

    “你知道这种病叫什么吗”他目的就是刺激宋瑰,以唇语说了两个字,“疯子。”

    还要再说,裴谈声恶狠狠地,勾腿将花槐踢倒在地。

    腹部绞痛难忍,花槐却讽刺地笑了,“你们俩,一个疯子,一个是怪物,很配。”

    宋瑰却已经听不到他的声音。

    花槐的话就像一个开关,将他锁在心里不愿意告诉裴谈声的话如潮水倾泻。

    是,他是敏感到无法自拔。

    他也会常常潸然恸哭,他的情绪容不得自己主宰,心里住着好多奇怪的决策者。

    花槐说的全都是对的。

    陡然心脏剧痛,闭塞的笼子裹挟住他的呼吸,强硬地制止他抢夺生机,“裴,裴谈声好疼”

    修长五指紧绷地攥住胸口的衣服,他张开嘴惶急地喘气。

    苍白的唇瓣犹如跌进泥土枯萎的花叶,宣告由骨血里传出的痛楚。

    裴谈声大惊失色。

    莫大的恐慌直逼胸腔,裴谈声呼吸不稳,把宋瑰紧紧搂在怀里“宋瑰,宋瑰”

    青筋勃动的手臂强硬如铁,宋瑰承受不住他的力道,但现在心脏痛得他几乎无法言语。又恍惚觉得,陷入裴谈声铁笼一般的怀抱也不错。

    至少就算死了,裴谈声的身体四肢会永永远远沾染他的味道。

    这种味道,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宋瑰于绝望中意图欢愉地弯一下嘴角,可太难受了,他苍白的脸挣扎着扭曲,笑不出漂亮的样子。但宋瑰就是执拗地要笑,不管好看还是不好看,他在裴谈声眼中,必须只能是好看的。

    他在心里这样告诉裴谈声。他仰起脖子,喉咙灼烧得好痛,眼前裴谈声的脸凝聚着惊恐与焦急,是在心疼自己。

    宋瑰眼睛湿润,生理刺激的泪水一滴滴滚落在颊边。

    “宋瑰”裴谈声抓住他的手,忽然想到,“药药在哪儿”

    宋瑰低迷着目光,喘气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裴谈声慌乱地他身上找药瓶,没有,怎么会没有

    他又手忙脚乱开始翻遍自己的全身。

    对宋瑰的药他这里也备着,还很多裴谈声抖着手,再也没有稳重的模样,眼里烧灼着焦急的火焰,浑身每处血管都被点燃,青筋毕露。

    他说不出话,害怕怀里的生命从此变成风,紧绷住全身,终于在外套兜里找到了宋瑰的药。

    “宋瑰来,吃药”他疯狂地扭开瓶盖,倒出烙在心中的药物分量。

    宋瑰看着他的眼睛,比山洞的光线还要浑浊。隔得好近,呼吸交缠的时候,他轻易感受到了其中那抹低弱的是自己,而沉重紊乱的,属于裴谈声。

    从来冷静、泰然处之的裴谈声。

    他无力地抱住裴谈声的脖子,口中被送进了药。

    “宋瑰,宋瑰”裴谈声搂紧腰,不断地哑声喊他的名字“宋瑰。”

    宋瑰含着几片苦涩的药,怎么吞都咽不进去。唇瓣翕动间,他眼眸湿润又委屈,轻声问“我是不是要死了。”

    被霜打击溃在泥地的枯花,委委屈屈地不想被土掩埋。

    他不是枯萎的花朵,他美好的生命理当很长,蝴蝶也会停留在秾艳的花瓣上。裴谈声揉摸他脸颊的软肉,深深吸气,坚定地摇头“不会。”

    “我知道,你一直讨厌我,讨厌我行事作风讨厌好多。”宋瑰依恋地蹭了蹭他的手掌,眼眶沁了红,嘴里吞着药含糊地说,“但今天,能不能不讨厌一下告诉我,有没有哪一点,你是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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