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人事悲欢虽无测,但还是有些事是可以预测到的。
比如说现在,白愁飞似乎是发现了林渊的存在,并且也发出了一声带有苍然杀意的威胁性的质问。
这种情况下就应该发挥三寸不烂之舌,天花乱坠地说上一通,最好能将对方骗得晕头转向。
听起来是不错,不过有这必要么
对于像白愁飞这种孤冷狷介的人,你越是和他解释,他便越是怀疑你。
他傲慢自负,但却有傲慢自负的资本,他只相信自己的判断,而他的判断却很少出过错,至少在说英雄前期一直如此。
而林渊与他也有些地方相似,其中一点就是他的判断也下得十分干脆利落。而他一旦做下了判断,便很少更改。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钻进了识海深处,任灵魂周围的杀意如幽火一般蔓延开来,他只不管不顾,一心一意地做自己的无赖。
白愁飞竟似毫无所惧,还带有嘲讽之意道怎地,就算是妖魔鬼怪也敢报上姓名,你莫非是连那些魑魅魍魉也不如
白愁飞冷冷笑了一声,又不急不缓道你怕了用我的身子行走人间时你倒是不怕,如今你却怕了
胆量如此之小,看来你连那些枉死的小老百姓都不如,同样无形无迹,至少他们化为厉鬼缠住仇人的时候,还懂得喊上几声吓唬吓唬对方。
先不提胆量,在无赖这点上,他倒是与白愁飞的程度不相上下。
不过林渊总觉得自己要更为坦诚些,比如说他要是说了自己不还钱那就绝对不会还钱。
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决定了不出来那就是不出来,请不要动摇我数十年来坚定的信念。
因为像白愁飞这种无法无天容不下自己头上有人的家伙,是绝不可能允许身体里有另外一个人存在的,不管他表面上说得多好听都一样。
在这样的假设下,沟通便成了另一场不动声色的交锋,其中的暗流涌动,绝不逊于之前的任何一场对话。
也许放在平时他还有这样的闲情雅致。
但是很可惜,现在的林渊觉得适时的休息是很有必要的。
因为某些人的无端
介入,实验数据的收集倒好像是次要的。
想起了许副区长那张一派正色的面孔,林渊忽然觉得自己实在需要好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走了。
而当王小石蹲在白愁飞身边的时候,他上一刻还见到对方紧闭双眼,面上含着一份铁锈般的惨青色,下一瞬,便看到他睁开满是勃然怒意的眸子,似要生生喷出火来。
王小石微微一愣,道“你怎么了”
白愁飞冷烈的眸子一瞬间像是有无尽的业火红莲灼灼燃放,但是听到了熟悉的问候之语,还是收敛了怒意,半垂着眼,淡淡道“无事。”
可是他怎么看都不像是无事的样子。
王小石便起了身,微微一叹,道“你可还记得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白愁飞瞅了瞅眼前躺着的王御天,又看了看王小石,眸色一冷,道“虽不曾记得发生何事,但我却知道了些有趣的东西。”
王小石眉间一动,眼前忽有一丝亮色闪过,道“有趣的东西”
白愁飞抬眸望向他,道“这东西有趣到让我想去杀人,你说它够不够有趣”
王小石正色道“滥杀无辜,为祸人间,你这又与强盗贼匪何异”
白愁飞冷笑道“管他为福为祸,我只管自己逍遥快活便好了。”
说完,他若有所思地瞅了瞅自己的手指,然后微微握紧,用力,像是要将什么生生揉捏粉碎一般。
“谁若让我不快活,我便只好让他不快活。”
王小石看向白愁飞,似乎是因为想起了什么,眼神中忽然没有了以往的正义凛然,也没有了一贯的温柔宁和,好像多了些许令人看不懂的东西。
“所以你总是容不下有人在你上头”
话音一落,白愁飞立时面色一变,瞪着他道“你说什么”
“我曾经以为你不是他。”王小石忽然笑了,那眼中似有几分怀念,又似有几分浅浅的悲哀,“可到头来你却还是会变成他。”
背叛仇杀,分崩离析,浪迹天涯,命运的轨迹绕了个大圈,又再次回到了原点。就如同这个人一样,那些悠然自得下的逆天野心,那些清雅俊逸下的狰狞可怖,那些正义高歌下的冷血残暴,似乎从未改变过,也从未消减过。
白
愁飞啊白愁飞,惊采绝艳是你,壮志凌云是你,不择手段是你,背义忘恩也是你,这许许多多面中,究竟哪一个才是真的你
又或许,每一个都不是完整的你。
有那么一刻,王小石只觉得自己好像从未真正认识过眼前这个男人,而当他真正认识到他的时候,对方却已经再也抬不起沉重的翅膀,为羽翼覆上了死亡的颜色。
可笑那凌云壮志却成了挥起屠刀的高尚理由,看似坚若长城的情义也似那落花流水一般,转瞬逝,回首空。更叹初时三人出行,如今只留一人成活。
半生坎坷之后你才有现在的机会,可向上爬,却从不是肆意滥杀背叛兄弟的理由。
王小石看着白愁飞,回望着过去种种,一时间竟不知不觉地盯着他看了许久。
白愁飞却没有这样好的耐心,毕竟他从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
这个缺点虽然完全无法掩盖住他的惊采绝艳,但却足以致命。
“你究竟在看些什么”白愁飞皱眉道,“从刚才开始你就有些古怪。”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王小石刚才一句“容不下上头的人”不过有感而发,白愁飞却不由得上了心。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现在的王小石和藏在暗处的林渊都或多或少知道一点他过去干下的光辉事迹。
举个例子,就连他的成名技“惊神指”也是山寨了长空帮帮主的指技。而后者的下场完全可以想象。
如果在一群以干掉老大而发家的人在会议上集中讨论自己的事迹,白愁飞恐怕可以讨论上很久。说不准还可以凭借他出色的容貌和才干得到局外人的鲜花掌声。
王小石轻轻一叹,道“你方才也有些古怪,我问你时为何又避口不提呢”
白愁飞只淡淡道“这个人是你打倒的”
他虽然知道林渊的存在,却也不打算广而告之,毕竟让人觉得他身上秘密极多总比觉得他其实是个喜欢整日幻想的疯子要好得多了。
可惜他还不知道面前这人的包容性已经远远超于他的想象。
王小石见他转移话题,便也面色淡然道“算是吧,我把他交给你了,但你不准妄动杀念,随意杀人。”
白愁飞扬眉道“我可以不杀他。”
但是你一定会把他折磨得半死不活。
林渊默默道。
王小石又道“那我便走了。”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走开。
白愁飞淡淡道“你是要做什么”
他总觉得眼前之人似乎有什么地方变了。
王小石回头,眼中含了一丝叹息的意味,道“我必须提醒大哥提防一个人。”
白愁飞敛眉道“你要提醒他提防谁”
王小石霍然抬眸,一双如月下清辉的眸子直直地看着白愁飞,面上却是一言不发。
“我没有任何证据,但我知道大哥必须小心提防这个人。”
白愁飞道“你连我也不打算告诉”
王小石淡笑道“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看你的面色,你已然很久未曾真正休息过了。”
其实我觉得这件事尤其不能告诉你他身边的叛徒那么多,你知道了只会和他们想办法联合起来,到时候更麻烦。
总是自己吃瘪会让人心理不平衡,所以林渊还是很乐意见到别人吃瘪的。
等一下,哪里不对吧就注意看小石头少年让白愁飞吃瘪了,忘记琢磨另一层意思了。
可是当王小石又回身走去之后,林渊却忽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而一般来说,他往往是坏的预感要比好的预感准,而且准上不少。
少年你不会刚一恢复记忆就去和苏梦枕打白愁飞的小报告吧
如果是平时我还是很赞同你的行为的,但是现在的问题是我貌似和白愁飞共用一个壳子
作者有话要说来继续好久不见的番外我知道我有点慢,咳咳,反正都快完结了就不要计较这些细节了嘛
按照原先的剧本,李沐与陆小凤的下一次对戏发生在一间破庙中。
虽然不知道在某位女客户的搀和之下陆小凤还能不能过来,他还是老老实实地等在了破庙。
庙中潮湿不堪,破败森冷,地方虽不小,却只有一桌一床一凳,更平添了几分空荡寂寥。
他本不喜欢在这样的地方多呆,但是为了不被穿越女看出什么破绽,李沐还是得等下去。
想到这里,他便盘膝坐在床上,平视前方,目光在寒彻之中凝着几分空茫。
戏前的准备工作已经做足,那
就该等好戏开场了。可陆小凤到底还会不会来呢
而一想到那个绝色女子,他眸光一黯,又忍不住在心中默默一叹。
这位女客户的真实样貌在档案上有登记,不算难看,长得也不算抽象,但是和如今披着的天仙壳子比起来自然是望尘莫及的。
李沐还是很想劝自己忘记那模样,可是一想到自己面对的美人披着张假脸,就觉得莫名的古怪感。
然后这时候他才好像忽然想起了自己好像也和对方一样披着个壳子,而且还是个很漂亮的壳子。
肤色如玉,眸若含星,长眉微展,剑气四溢。
不过这么一想,好像用漂亮来形容也不太合适。
好吧,反正都是半斤八两,既然你没节操要嫖城主,那我便只能陪着无良区长做一回奸商了。
他歪了歪头,试着甩去脑中纷繁杂思,眉目微微舒朗,唇边便勾起一抹带着几分涩意的笑。
陆小凤,你再不来我可要无聊到开始数数了
庙外乌鸦乱叫,李沐听得心中烦躁,直接便开始数数了。
一剑戳死你,两剑戳死你,三剑戳死你
等到他数到一百五十八剑的时候,陆小凤终于来了。
更准确的说,他带着那个麻烦精来了。
李沐几乎是察觉到他们到来的瞬间便开始进入状态,抿住薄唇,收起私下里的茫然目光,眼底凝起了重重清寒寂寥之色,就连平视前方的眼睛都仿佛是看向无尽虚空。
他的面容呈现出一股病态的苍白,眉头微微皱起,看起来好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原著里叶孤城就是假装自己受了重伤,他自然也要如此表现,方能不引起穿越女的怀疑。
虽不知陆小凤和上官冰儿是怎么勾搭上的,不过陆小鸡向来风流成性,男女通吃,和上官冰儿在一起也不奇怪。
陆小凤见他目光冷冽地看向自己,仿佛是印证了自己的猜想似的,微微一笑,道“你看起来虽然很不喜欢我,但却没有拔剑的意向。”
上官冰儿则出人意料地什么都没说,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李沐,那种露骨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
但再不舒服,他也不能动手,对方毕竟是客户,得罪了没好果子吃。
李沐略略一想,便冷冷道
“我不拔剑是因为我已知道来人是谁。”
陆小凤瞅了瞅上官冰儿,又看了看李沐,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又道“这是不是说明你已经把我和冰儿姑娘当成朋友”
不过眼前这位不愧是男女通吃陆小鸡,第二次见面就开始勾搭新基友,这脸皮厚度还真是赛城墙顶板砖。
李沐刚想说句什么,但忽然想到原著里叶孤城直到陆小凤开口之前都没有意识到来人是谁。
他面色一沉,口气疏离道“这里没有我的朋友。”
上官冰儿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粲然一笑道“但是你很快便会有的啊,陆小凤不就在这儿吗”她回头看了一眼陆小凤,扬了扬脸,眼中似有深意。陆小凤不知是懂了多少,面上也只得苦笑。
不得不说她挑的壳子实在是不错,那唇角微勾间,便是笑若春花,双眸微亮,便是星月璀璨,当真是艳容含韵,美不胜收。
李沐忽然意识到她终于把美瞳给摘掉了。
怪不得看起来眼睛有些神气了,美瞳可是毁瞳利器啊。
这样一来,他忽然发现这个客户除了在某方面要求过高以外,倒也没有特别过分的地方。
当然了,如果事情一直都是这样那就好了。
陆小凤似是察觉到李沐周边的冰雪凛冽气息有松融的迹象,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暗暗一喜,道“你面上不说,但心底却已经把我当成朋友了。”
你到底是怎么得出这结论的你脑子转得太快我跟不上啊。
李沐的面色愈发冷冽如霜,连声音都带着寒彻入骨的幽冷。
“你以前好像并不想和我交朋友。”
他既不承认,又不否认,但在陆小凤心里,这就已经是最好的表示了。
所以他眉头一展,有那么一瞬间简直像是乐开了花。
“因为以前你是名动天下的白云城主,而现在”
李沐目光一闪,道“现在呢”
上官冰儿立即接口道“现在你只是一个需要疗伤的人。”
她面上的关切之情谁都看得出来,但是李沐越看越觉得那像是母亲关心儿子一般的慈爱。
这个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跳出来的想法成功地把他恶心到了。
很好,看来客户
打算和我一同演戏骗过陆小凤,很好,省了我不少麻烦了。
李沐将目光越过眼前的这个女人,道“你知道了”
你还是把叶孤城决斗前受伤的假消息当真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只看向陆小凤,因为他知道对方一定会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
陆小凤点了点头,疑惑道“像你这样的人,本不该在这个时候去找唐天容动手。”
上官冰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目光森冷道“城主选在这时候动手,那一定是因为唐天容调哦是侮辱了城主”
陆小凤有些好奇地看着她,像是很想知道她本来想说却又不敢说的那个词是什么。
而李沐却已经全部猜到了。
他的面容依然森冷如冰,但气息却沉重了几分。
“他本伤不了我,但我拔剑的时候,听到了一股奇怪的吹竹声。”
上官冰儿像是怕陆小凤不能被李沐给带歪似的,赶紧加上一句道“就是这个这一定是关键线索”
陆小凤沉思片刻,道“然后你便看到了一条毒蛇”
李沐点了点头,面色愈发苍白。
苍白在这里本是种死亡的颜色。
可惜在李沐脸上,它只是刚才为演戏而涂上去的的颜色。
上官冰儿目不转睛地看向李沐,道“先别回答了,你是真的需要疗伤了。”
你提这干啥不知道我在假装吗
李沐几乎想狠狠瞪她一眼,但结果也只是面色冷硬地看向陆小凤。
上官冰儿见她被无视,立刻心急地回头看向陆小凤,道“陆小凤你先别问他,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我要替他疗伤。”
不仅李沐身子僵硬了,连陆小凤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看着她。
可没等他说些什么,上官冰儿就把他推出了门,一边推着一边嘴里还嘟囔着什么。
李沐几乎是耐住了极大的性子,才没有出手把她也一脚踹出去。
但他同时又忍不住好奇,好奇这位客户明知他再演戏却说这些话是为了什么。
所以李沐将手覆在了剑柄上,但却没有拔剑。
上官冰儿回过头来,朝着李沐露出了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
不知为何那笑容令李沐有些毛骨悚然。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抓紧了
剑柄,面色冷硬如铁,三分苍白中带着一分惨青。
老子还是分区新人,不带这样玩的啊
李沐冷冷地盯着上官冰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出去。”
话虽如此,他忽然很怕对方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
上官冰儿立刻敛眉道“我知道城主心心念念的是什么,我可以帮你。”
李沐声音冷冽道“这是最后一遍,出去。”
他看起来好像随时都可以拔剑,周身弥散而出的悍然杀意也已经浓郁到了逼人的境界。
上官冰儿毫不示弱地上前一步,直勾勾地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我的真实身份是陵南国的公主,娶了我,城主大业可成。”
话音一落,门外便响起了什么声音,李沐几乎是双手一颤,面色霎时间惨白如纸。
尼玛,陆小凤就在门外听着啊,,,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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