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围人的一片惊呼声中,林渊缓缓地看向惊疑不解的花枯发和温梦成,双眉微敛,唇边挑起一道冰冷的弧度。
而这样的场景,这样的动作,他都早已在心中想象过数十遍了。
然后他不急不缓地抬起头,眸间眼底如覆素雪寒霜。
“你是我亲戚”林渊用一种十分漠然的语调说道。
这话问得温梦成莫名其妙,所以他也十分不客气道“你说什么屁话”
“那你是我朋友”林渊又问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见他如此说话,温梦成便冷哼一声,扬了扬脸,道“怎么可能”
眼看着周围人正对着这莫名其妙的对话感到疑惑不解,林渊忽然笑了一声,随即那眼角眉梢之间的讥诮冷意便要如潮般翻涌而出。
“既是如此,那我长得和谁相像又与你何干”
他本不想用这样的傲慢口气说话,但在如今这般混乱情势下,像白愁飞一样说话未必不是个明智的选择。破板口的纷争越早停息,王小石也就能越早脱身,因为他去攻击蔡京本也是为了拖延时间争取少死一些人。
温梦成气得脸色暗青,又道“你既然不在乎旁人想法,那方才为何戴着斗笠还不是怕人瞧见你的模样”
这时花枯发又偷偷拉了他一把,似想是让他快些闭嘴。
温梦成却不客气地甩掉他的手,骂道“你这孤老头,拉我做甚你刚才还不猴急火急的吗”
花枯发恨恨道“此一时非彼一时,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这对老冤家吵了数百年,但越吵感情越是深厚,如果有一天他们不吵了,反而会叫人纳闷了。
这只因他心中清楚,就算这长得像白愁飞的少年人再怎么傲慢无礼,他方才都算帮过温梦成和花枯发,间接地救过唐宝牛。就冲在这份上,他们二人在情况未明之前也不能太为难他。
林渊见他们自个儿倒先开始吵起来了,也觉得有趣,便摆了摆手,道“就因为这张脸,来的路上我已听到许多人问这种无聊无趣的问题了。有架可打本是好事,若是为了这而扫了兴致,我岂不是亏大了”
本来依着方才这样热火朝天的情势,无情
未必能安抚群雄,到时争端再起也是预料中事。
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压住了众人的杀意。谁都知道白愁飞已死,可是有这样大的热闹可看,又有谁舍得不看呢
这样说来,这人看似行止无端,实是颇有深意。
想到此处,无情忽然用探究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巧的是,他看林渊的时候,方应看也将目光对准了林渊。只不过他比方才笑得更加纯净如莲了。米苍穹也退了下来,收起了那根能够撼天震的棍子。
可惜林渊被这几个人看着,却觉得仿佛有芒刺在背。
他其实并不喜欢被人围观的感觉,尤其是那人群中还有几个老狐狸和小狐狸的时候。
米公公的眼睛眯得越细,小侯爷笑得越甜越美越翩然,他就越是坐立不安。
但从外人眼中看来,林渊好似闲适自得,行止坦荡,在群豪面前毫无胆怯羞涩之意。
花枯发又与温梦成拌了几句嘴,然后便回过头来问道“阁下既然有心相救,又摘下斗笠,便是不欲隐瞒身份了。何不报出名号”
他这么一说,周围便响起了附和声。
“是啊,你既已帮了大家伙,自然没有人敢再因为相貌而奚落为难你了。”
“不就是长得像白愁飞吗你刀法这般好,又有什么可顾忌的”
“就是就是,报上你的姓名也来让咱们听听。”
但要不是用了白愁飞的壳子,哪有那么容易吸引你们的注意力,让你们停止头脑发热
林渊低头掩去眼底流转的几分讥诮之意,双手抱胸,满不在乎道“在下林渊,初入江湖,无名小卒一个。”
他以前曾经用过许多假名,说起来这倒是第一次用自己的真实姓名。而说出姓名的时候,林渊只觉得心底有种微妙的感觉如同波纹缕缕蔓开。
说实话总要比说谎话要轻松得多。
只可惜实话并不总是不招人待见的。
此人的刀法出神入化,又怎会是籍籍无名之辈只怕这只是杜撰的假名罢了。
花枯发是这样想的,在场的其他人也或多或少有这种想法。虽然依着如今情势,他实在不宜多说什么,但看眼前之人的举止神态,无不像是那个心高气傲兼一身修罗手段的白愁
飞。
可是一个死人,又怎能死而复生,并且拥有一把独一无二的魔刀
还是说眼前的这人不过是易容成了白愁飞,想要借机取利浑水摸鱼但这似也不通情理,白愁飞恶名昭彰人人不齿,他怎么可能凭着这样一张面孔在京城获得任何益处不被人嫌弃奚落已是极好的了。
想到此处,花枯发先是瞪了一眼仍喋喋不休的温梦成,然后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闲适自得的林渊,看着他那副毫不在意的模样,眉间的惑色愈发深了。
莫非这天底下真有这样的巧合
他真的只是长得酷似白愁飞,又与那人有着相似的傲气性子
有这样疑惑的人大概场中不止一个。
但是能想到这点的人一般都不是愚笨之辈,所以他们也不会大大咧咧地就这样问出来。
无情眼见着场中形势并未如他所想的那般严峻,心中微微一松,连带着眉眼间的萧杀沉郁之色也消减了不少。如若有人杀红了眼,开始不顾敌我地闹起来,处理起来确实是有些麻烦。
虽然不知道这忽然出现的神秘人为何有心相助,但是他也领了这份情。
于是他松开了袖底紧握着的拳头,瞥了一眼林渊,又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目光看了一眼笑若花绽的方应看,神色澹若悠云道“方小侯爷,如今情势已然明朗,再打下去亦是徒劳无功,可否让唐宝牛与方恨少离去,且不再追究众英雄劫法场之责”
方应看却笑而不语地看着他,暂时没有表态的意思。
直到米公公低头咳嗽了一声,他才施施然道“成捕头,这并非我所能决定之事。”
先要个大一点的筹码,然后方便讨价还价吗
林渊撇了撇嘴,懒懒道“就算是炙手可热的小侯爷,也得顾忌着当今丞相,做不了什么主,大捕头你实在是不必与他多说了。”他这话像是说给无情听的,可说话的时候,他却一心一意地盯着方应看。
这本是激将用的风凉话,可方应看却好像听得很受用似的,带着一脸水滋玉润似的温煦笑容看着林渊。这天底下应是找不出第二个像他这般对着自己不客气的人都能和和气气的侯爷。
他果然是个很能忍的人。
但一个
平时便很能忍的人,若是有一天不再忍了,那大概便是别人需要忍的时候了。
若是想在这个地方长久平安地生活下去,最好还是不要轻易得罪这个人,方才那样言语上的试探便已经足够了。
可若是真的得罪了,那就得罪到底,绝不能放过他。可惜方应看实在让人捉摸不透,即使是熟知剧情的林渊也并不清楚他的底线在哪里。
想到此处,林渊看向方应看,仿佛是想看穿那双漆黑无底的眸子。
但是他们之间的距离还是太远,无论他怎么看,都只能看清楚方应看面上那丝如春风拂明溪潺潺的浅笑。那道温润的浅笑却牢牢地印进他的眸子,仿佛带着些许不真实的色彩。
无情见了这两人微妙的互动,也并未出言打扰,只是吩咐白道中人继续撤退。
黑道中人和官兵碍于四大名捕的威势和方应看米公公等人的沉默,也不便再追击。
方应看虽说过自己不能决定什么,但到底还是卖了无情一个人情,至少表面上他并未下令让官兵和黑道中人追击。
不过林渊觉得这或许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总有一天,这位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侯爷会让无情把欠自己的债务连本带利地都还回来。
白道中人开始陆陆续续撤退,林渊不等花枯发等人继续盘问便带上斗笠,混入人群之中。由于讨厌人多,他只好在众人中推推搡搡,挤来挤去,试图走到一个人少一点的位置前行。
可正在这时,林渊却看到了王小石。
他的面上有些疲惫之色,并不如往日里那般精神奕奕,想必是在蔡京府里听到了白道中人已然开始撤退的消息,便匆匆赶来。四大名捕有特殊的传递消息的法子,所以王小石才能这么快地得到消息。
原著里他虽然也是撤退,但却没有回法场看任何人,有了这样的改变,该说是四大名捕传递消息的效率值得点赞,还是因为他必须要去见某个人
想到那个答案之后,林渊却觉得有些苦恼。而撤退的队伍中也已有许多人认出了王小石,正兴奋地上前与之打招呼。王小石得见弟兄们平安归来,笑得自然是格外欢畅,就差没哼个小曲转上两圈了。
林渊停在一个角落里,身子
靠在破土墙边,眉目温静地看着他被一些人簇拥着,然后看着他那副笨头笨脑地回答问题的模样,唇边还带着些许宁和的笑意。
而等到王小石推开前面的人群,看向他的时候,林渊忽然提高了声音,用一种漠然的语调,问道“你便是王小石了”
如今有这么多人怀疑他的身份,若是王小石表现得与他十分熟稔,只怕会更加麻烦。因为王小石根本无法解释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与他相遇相熟,而他也是不愿欺瞒自己朋友的。
与其让他为难,还不如自己做得痛快爽利一些。
所以最明智的选择,还是在别人面前装作是第一次见面,这样也省去了许多盘问的麻烦。
王小石却一脸茫然地看向他,似是十分不解。
可落在他那一堆朋友眼里,这自然是因为林渊长得酷似白愁飞的缘故。
唐宝牛便与他解释了林渊的身份,王小石却好像一个字未听进去,只是一脸苦笑地看着林渊。
我明明是特地来找你,你为何要装作不认识我
莫非我这次又是哪里惹得你不痛快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这章本来应该昨天晚上放出来的,但是我在床上用手机码字结果码着码着睡着了orz
所以今天双更啦,双更过后的下一更我大概会放上方无小番外送给萌萌的郁郁,,,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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