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么可能。”彭小春捡起玉扣, 她握剑稳得几乎能够断水的手此刻却微微颤抖,但她的声音依旧是沉静的,好像只是陈述一个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她将两半合起来, 碎玉难全, 在她颤抖的指尖更是难以对齐。
她的呼吸急促起来,再也不复往日的稳重与冷静, 甚至没有了朝气,狼狈地从口袋中拿出手机, 拨通了电话。
“嘟嘟嘟”长久的提示音将彭小春的情绪几乎用一根鱼线活生生钓了起来,每一声都是一次抽动让鱼钩更深地扎在心口。
伴随着最后的语音提示, 彭小春将手机挂断再次重播, 重复一遍又一遍。
她的眼泪掉落在手机屏幕上,正好落在挂断的位置,她那袖子用力擦了一下眼睛, 再一次重新拨打过去。
白镜净的手轻轻覆盖在她的手机上面, 也轻轻盖住了她的手。
彭小春的手此刻比白镜净的还要凉, 好像失去了一切生命体征, 如坠冰窟已经具现化在了身体上面。
“我哥哥很厉害的”彭小春带着哭腔呜咽着说出几个字, 好像不愿意面对一样,声音低低的,坚定且执着。
彭小春的眼泪终于不断地从眼角滑落, 顺着她已经逐渐流畅的脸颊以及长开了的五官滑下, 一滴一滴地掉落在白镜净的手背上。
她此刻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孩子, 她平时那种自信与英气所包裹的躯壳全然破碎, 回到了还跟在哥哥身后牵着衣角吃糖,在山上看着哥哥舞剑的时光。
同样是秋天,剑锋凌厉, 落叶飞扬,长兄如父,那个身躯在彭小春心目中就是一道山峰,遮风挡雨,是永远崇拜以及追寻的存在。
白镜净掏出自己的手机,从通讯录中拨通了特管局的电话。
就连特管局的接线员今天都要比往常慢一些,终于有一个人接通了,并没有以前的问候,而是直接问道“请讲”
“彭小刚在哪”白镜净垂眸,声音淡淡的。
对面听到声音停顿了一下,才说“是白镜净同志吧非常抱歉,彭组长此时正在出任务,属于保密情况,无法告知。”
“是在长生观吗”
“抱歉,此为保密任务,无法告知。”
白镜净深深出了一口气,这个答案在她的意料之中。
彭小春此时的情绪已经濒临崩溃,这些天她所遭受的打击太多了,一个接着一个,好像世间所有的苦难都降临在了这个女孩身上了一样。
彭小刚应该出事了。
这个答案白镜净不愿意说出口,彭小春的那个玉扣承载了两个人的生机,一半是她,一半是彭小刚。
而此刻一半的玉扣已经黯淡无光,所有灵力都消散,像是熄灭的蜡烛。
白镜净抽回自己的手,将电话挂断,转身向外走去。
“我也要去”彭小春的声音压抑着,包含着愤怒与痛苦,好像她在一瞬间长大了一样,不再是之前那个勇敢到几乎可以说是天真的女生,仇恨已经注入了她的心中,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白镜净回眸,彭小春已经抽出了软剑,脸上还挂着泪痕“我要去找我哥哥”
白镜净没有阻止她,但是脚步没有等彭小春,她身影轻盈飞快,不在隐藏自己的实力,眨眼间就消失在了礼堂中。
将速度提到了最快,白镜净整个人几乎成了一道影子,以直线的方式直直地冲着落龙山而去。
她知道,彭小刚是去了那里,那个尤家所在的地方。
身体的机能提到最高,今天半月之日但是月亮被完全遮掩,所有邪祟都有些活跃。
a市一直都是白镜净所见过的最干净的城市,可是今天在街头都隐约能够看到一些鬼影婆娑,街上的行人不算少,有的女孩抱着花和男朋友甜蜜地搀着,突然一阵风吹来,回头看去什么都没有,只有花瓣悄然飞落。
肺部传来一些灼烧感,眼前就是高墙,白镜净脚尖点着一跃而起直接飞到墙上,没有片刻的停留又是拔地而起,顺着别人家的空调外机直接跃到了平房之上,在房子间跳跃,完全不顾其他的任何人或者摄像头,目光中只有那个落龙山。
喉头沁出一些血腥味,心脏重重地跳动,白镜净从房上落下,胡同中正有几个小混混蹲着抽烟,一片烟雾缭绕,突然被一阵风吹散,下意识骂出来就见那道身影敏捷地点着墙角的砖又不见了踪影。
在这个晚上,很多人都觉得自己好像见到了鬼,又或者什么世外高人总之不像是正常世界能看到的东西。
直线狂奔,白镜净已经远远地看到了落龙山的影子,那片山脉上面的云在整个夜空中破开,好像什么神佑的迹象,带着神圣与异样。
顾染尘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身侧,他什么都没有问,面色与白镜净一样的凝重。
终于,到了落龙山脚,白镜净停住脚步,呼吸急促,身体带着一点颤抖。
灵力澎湃。
战火与灵力弥漫到了整座山,白镜净能够看到山顶长生观的地方灵力波动剧烈,山脚下不远处有特管局的车辆,还有人在这里驻守。
“您好现在山上封锁,请勿前进”看到白镜净的身影,有人在远处喊话道。
白镜净走近,看到她的身影显然众人有些惊讶的样子。
“白小姐,请勿前进。”一个看起来是彭小刚的下属的人拦住白镜净,严肃地说。
“现在山上有多少人”
对方犹豫了一下,说“目前彭组长以及其他队员都在进行谈判,还没有消息,一切等组长通知。”
“彭小刚出事了。”白镜净的话直白且干脆。
“什、什么”那人和其他人显然都是一惊,好像还不知道这件事,面上浮现出震惊与惊慌的神色。
“彭小春和彭小刚的玉扣断了,彭小刚凶多吉少,你们叫援军,我先上去。”顾染尘已经从其他的路悄悄赶上去了,白镜净缓缓推开特管局人员的手。
不顾身后的人多么的乱以及质疑,还有人紧急呼叫特管局进行支援,白镜净的身影已经悄然消失在了山中。
她有自己的事情要查,她要快,要在所有人的前面。
“感应任务尤家之谜,请宿主尽力解决,将获得功德值五百点。”
脑中许久没有响应的系统突然出声,让白镜净的脚步一顿。
五百点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头皮发麻。
现在已经是是零点半,整个落龙山就像是死了一样寂寥,空气中弥漫着的并非生机而是死寂。
白镜净没有像是以前一样在接近特管局的地方遮掩自己的鬼力,顾染尘亦然,两人的身影在山中忽现,在长长的阶梯上如鸟儿一样飞翔。
越接近长生观的地方感应越强烈,并非单纯是灵力的感知,还带有一些很奇怪的气息。
终于看到了长生观的山门,白镜净的脚步却猛然顿住了。
在天空之下,周围的树木生长的就像是遮天蔽日,要穿破蓝天一般。周围的山层叠起伏但是没有一座超越这一座,形成一种独峰的高傲感。
被这样的景象所包围的长生观的山门,上面所篆刻的字此刻流淌着红色,泼墨一般在星光下流淌着光。
血液顺着阶梯流下,在青石板中渗进去,留下一些暗红的痕迹,滋润着缝隙中生长的草。
白镜净拳头轻轻握紧,低下了头,不避不让直接走了过去。
周围的一切都带着铁锈味。
山门之上是台阶,沿途滴落着一些血味,到了殿前的时候,在大开着的殿中供奉着的王灵官,神像色彩鲜艳,赤面须髯,怒目圆瞪,高举钢鞭,威武不可视,好像是要斩尽世间所有邪恶。
在殿前躺着几个人,都穿着特管局的服装,大部分已经没有了生命的迹象。
血液流淌到白镜净的脚下,她看到一个人眼睛已经充血,看到了自己,颤巍巍地伸出手指向山门,好像是要让自己离开,可随即就无力地垂下。
“来者何人”一旁的路上传来声音,伴随而来的还有脚步声,听起来不在少数。
“白镜净。”
话音落下,从两侧逐渐走出来一些人,为首的是两位老人,身穿道袍挽着拂尘,看起来仙风道骨,只是衣角还残留着一些血迹。
他们身后跟着十几个年轻一些的,身上都涌动着灵力,年轻人中为首的,正是尤星原。
“孽鬼竟敢踏我清净之地,玷污我观气息,就休怪老道我无情了。”尤星原所说过的五长老捋着胡子,露出一丝阴笑。
“上”
一声令下,所有小道士都排列成阵,灵力翻腾,捏着法决挥舞着拂尘看起来还真有几分斩妖除魔的架势。
白镜净向后撤一步,握紧了双拳。
伴随几声低喝,所有人一齐而上,好像完全不顾任何的情面以及伪装,白镜净自然也不会再进行掩饰,所有鬼力在经脉中流转,径直迎了上去。
拂尘跟鞭子一样,柔软灵活,但是这些小道士终究差了那么些,白镜净一拳轰出再也没有留半点力气,直接让对方的肉身胸口凹陷了下去,猛然吐出一口鲜血。
白镜净腿如鞭,拳似铁,以肉身相搏丝毫不落下风,眨眼之间那些小道士就躺地上了大半。
他们身上的灵力并没有什么异样,都只是普通的灵师,而且都是人类,与白镜净根本没办法比。弯腰躲过拂尘,白镜净撑着地腿在空中横扫,重重地打在一人的脸颊,月光下牙齿飞了老远。
“白镜净,我倒要看看你强在哪里”一声带着嫉妒与恨意的声音从耳后传来,那是尤星原,他终于脱去了自己正义的伪装,眼中酝酿着比鬼还恶的杀意。
尤星原与其他人的攻击基本不在一个水平面,要强很多,看到他在观内的地位也算是高的。
一柄拂尘舞得虎虎生威,根根分明就像是一柄剑般,锋利无比。
白镜净纵身一跃向后退去,她刚才站立的地方被拂尘劈开一道裂痕,甚至蔓延十几厘米。
但是,还是太嫩了。
八百年鬼力在胸口酝酿,白镜净身姿轻盈,迎着拂尘来的方向缠绕,以柔可柔顺着毛缕逆流而上,在尤星原震惊的眼神中如一条蛇一般攥住了他的手。
一声清脆的声音,手腕甚至来不及感受到疼痛,已经无力地垂下。
白镜净高高地顶起膝盖正中尤星原的胃部,又是一拳轰出,没有任何技巧可言,是最纯粹的力量。
鬼力渗透,在身体中蔓延,尤星原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身体才在白镜净的怀中缓缓倒下。
白镜净没有杀人,所有人都留了一口气。她是刷功德的,如果杀人那么功德值扣的应该就从零开始了。
为了这个不值得。
就在她将尤星原瘫软的身体扔下的时候,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冷笑。
那两个老人都站在殿前,看着自己的徒弟们被虐打,没有半点反应,反倒是白镜净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出来了一些激动的神色。
白镜净警惕地看着他们,眼神不自觉地瞄了一眼殿后的位置。
在上山的时候没有和顾染尘交流,但是两人已经明确了意思。
白镜净在前面拖住这些人,而顾染尘作为熟悉道家这些法术与机关的人,去后面收集线索。
白镜净此行一来是救人,二来只是为了自己。
她是一个自私的人。
是吗
白镜净深呼吸,打起十二分精神迎战。
那两个长老看起来也十分认真,完全没有轻视白镜净。他们并没有轻举妄动,眼中尽管流露出疯狂的意味,但是却没有半点动作。
五长老看着白镜净又冷笑了一声,说“真是可笑,一个夺舍的老鬼,竟然来袭击我们,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不过也无所谓了一切都无所谓了。”他身边的老者看起来比他稳重一些,垂着眼睛,眉毛很长,银白色几乎遮住眼睛。
“起”
五长老一声高喝,白镜净摆出防守的姿势,但是只见倒在地上的这些小道士的魂魄随着他的一声,竟然缓缓出体。
两个长老捏着指决,满脸正气,他们的身上与这些灵魂之前牵引出来无数的连接,在白镜净惊诧的眼神中,所有灵魂都朝着他们所去。
两人的身后升起一个巨大的虚影,散发着与整个道观格格不入的邪恶,将所有灵魂都吞吃入腹。
地上的身体呼吸渐弱,没有了灵魂,这一生也只能做一个完全没有意识的植物人。
白镜净眼睛瞪大有些失态,她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人类存在,吞吃自己的徒弟,自己家族中的亲人,这样的人,还是人吗
倒是这一幕也让所有都串了起来,那虚影中的气息,让白镜净不免都有些熟悉。
所有地方,只要是符纸出现的地方,所滋生的那些鬼气究竟去了哪里,一切好像都有了答案。
甚至就连彭小刚,和那些特管局的人的灵魂都混淆在其中。
被恶意所灌养出来的怪物,两个狰狞的虚影,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与又胀大了一分的身体,看向了白镜净。
两丛黑影瞬间朝白镜净扑来,几乎遮天蔽日。
白镜净两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做剑诀,长发无风自起,她的鬼气几乎能够与这两个怪物媲美,但是并没有那些恶心的气息,干净透彻,毫无污染。
“吼”
两团黑影化形如狼似虎,来势汹汹,地面仿佛都在随之震动。
白镜净用力跃起躲避而过,她的身形在两只怪物面前显得就像是一只兔子,但是一跃之下竟然几乎平齐。
她右手凝聚成一柄鬼剑,剑锋处滑动着光,双臂伸展挥舞而出,削纸一般将两只巨兽的耳朵蹭掉一块。
但是这两个东西显然没有痛觉,巨大的爪子扬起带着风浪朝白镜净挥舞而来。
白镜净在空中没有支点,只能用力下坠之后翻滚躲过,明明本该是没有具体身体的爪子却直接将地面拍碎开来,露出片片裂痕。
还不等站稳又是另外一只拍来,白镜净单手扬起用力一挥,鬼剑带着势不可挡的力量与鬼物的鬼气相撞,明明是同根同源的气息却泾渭分明,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相克。
“无知小儿,不得好死”
两只鬼物是由那两个老头分别控制的,白镜净深谙擒贼先擒王,但是巨大的身形将通路堵得严严实实,没有任何机会可以前去。
白镜净身姿轻盈,跳跃间躲过攻击,但是在两个气场的包裹下明显觉得有些力不从心,磁场干扰了大脑,鬼力也越发迟钝。
巨兽虽然步伐笨拙但是威力十足,白镜净手中的鬼剑挥舞地有几分彭小春的架势,但是越给鬼物带来伤害无疑越激发它的煞气,弥散开来的鬼气几乎将这一片地方催生成为死地,花草枯萎,狂风大起。
又是一张拍来,白镜净已经被逼到角落,她灵巧地翻身,还没来得及挥出鬼剑,随即又是一声怒吼,鬼力震荡,白镜净腾身而起,轻轻落到了房顶之上。
但是那两个东西也不是吃素的,一掌毫不顾忌地拍到神殿之上,青瓦碎裂伴随着房梁的呻\\吟,白镜净脚尖一松,身体不由自主地向下滑去。
而在屋檐下面,另一只巨兽已经张大了嘴,正等着将白镜净吞吃入腹。
落入鬼气之中的感觉很不好受,浑身就像是被污秽之物包裹,眼中一片黑暗,无法呼吸。
所有最阴暗邪恶的情绪一瞬间袭来,白镜净几乎是在呼吸间就忘记了自己,忘记了一切,但所幸她本身记得的也不多。
寒冷,刺骨,失去知觉,白镜净突然之间就想要就这样一睡不起,这样永生永世地回到自己最初的样子,回到一切的开始。
什么身世,什么穿书,什么系统,什么天道,她都不要了,负面的情绪一波又一波地冲刷着白镜净的大脑,她的眼前一片黑暗,那是虚无。
“宿主宿主”突然,一个声音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但是又很近,一声接着一声不停地呼唤。
脑中的声音将白镜净的思绪唤回来了一些。
“宿主不要放弃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此时系统的童声变得严肃了一些,带着紧张与着急的情绪,彻底将白镜净打了回来。
她这是到那个怪物的肚子里了
身体无力,而最痛苦的就是灵魂,好像在被胃酸腐蚀一样,白镜净的灵魂被无数只蚂蚁啃食,鬼力提不起任何的动作,但是手中的鬼剑依旧没有消散,让白镜净手指微动,勉强攥紧了一些。
她的呼吸完全屏住,此时大脑也有些发胀,但是很微妙的是白镜净再一次陷入了彻底的冷静。
她好像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样子,没有任何感情,没有记忆,没有思想也没有波动,白镜净感觉身体到了最原始的状态,一切都是最开始的样子。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白镜净几乎没有提起鬼剑的力气,更无法挣扎,脑中的系统好像只负责将她唤醒,此刻也消失了。
正当白镜净挪动着身体想要往前去一些的时候,突然,身后一双手贴了上来,轻轻扣住了她的肩膀。
白镜净并不能够感知到气味声音,但是这股气息她还是感应到了,是彭小刚。
他还没有死,或者说是死了,但如果彭小春知道了的话一定会开心起来的,只要灵魂不消散,一切都还有的挽留。
可随即,白镜净就觉得一股暖流正逐渐涌入自己的身体。不光是彭小刚,自己的另一个肩膀也搭上了一只手,还有胳膊,生机与力量正在往自己的身体中灌输。
这是献祭
“不”白镜净从牙关挤出一个字,她想回头但是身体却怎么也动不了。
她是肉\\体被吞噬进来的,对身体的压制更大,忍受着身体与灵魂的双倍痛苦。
但是
不要
陌生的灵魂力量往白镜净的身体中来,帮助她摆脱控制,恢复行动。
但白镜净知道,与生机相对的是死亡,物质是守恒的,等待自己的是生命,可是他们却将迎来真正的魂飞魄散。
不要。
肩膀上的手似乎还带着暖意,彭小春的眼泪,破碎的玉扣,他们都有家人,都有生活,都有家,他们不应该死。
尽管白镜净知道如果自己死了,他们大概率也无法出去。
但是
白镜净自始至终认为自己一无所有。
来也空空,去也空空,她本应该是这样的,而不应当是背负起这么多的生命。
白镜净感受到身体在回暖,手指逐渐有了力量,灵魂也变得凝实起来,但是这一切都带着一股血腥的味道。
终于,力量的传输停了下来,所有手轻轻将白镜净往前一推,白镜净从喉间挤出一声低哑的怒吼,鬼剑锐利,鬼力在上面覆盖出一层泛着光彩的黑色,一剑挥出,开天辟地,斩断一切邪恶与阴霾。
“啊”
白镜净相比之下小巧的身影破肚而出,在夜空之中,她浑身还卷携着浓稠的气息,仿佛是烟雾缭绕,高高跃起,身影划出一道弧线。
她的背后是痛苦吼叫的怪物,身体扭曲,肚子被破开一道口子,鬼气溢散,轰然倒塌。
“噗”五长老正得意,忽然无助胸口,喷吐出一口鲜血,往后跌了一步靠住墙。
“竟然失败了”另一个长老来不及挽住五长老,连忙掐诀,另一只巨兽身形摇摆,正要对白镜净继续发起攻势。
忽然一柄折扇飞来,扇面锋利,旋转着就像是一把飞镖,直接将长老的手连腕砍断,血液喷洒。
“呃啊谁竟然还有人”长老彻底有些慌乱,连忙看去,顾染尘伸手接住回旋过来的折扇。
正当长老震惊地看着不知何时潜入进来的顾染尘时,白镜净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鬼魅的身影飘动,长发被汗珠濡湿。
苍白纤细的手紧紧地攥住了长老的头,鬼力毫不留情地直接侵入,在干脆利落地破除一切防御机制之后,捣毁了长老的一切灵根。
长老眼睛一翻,晕了过去。那鬼物的身影逐渐消失,隐匿入黑夜。
五长老已经跌坐在了地上,此刻的他再也没有了刚才的狂傲,紧张地看着白镜净与顾染尘,嘴唇有些哆嗦,但是竟然没有任何害怕之意。
“你们你们杀了我们也没用”五长老胡子下的嘴嚅动着,吐出来一句话。
“我不杀你。”白镜净站在他的面前,手里还拎着一把剑,翻手之间消散。
她的力量比之前还要来的凝实一点,长时间的战斗没有对她消耗,反倒是更让她进行了进步。
而白镜净知道,这一切都建立在无数人的痛苦之上。
她将五长老按照刚才的方法摧毁,终于有些疲惫地晃了一下,被顾染尘拖住了手腕。
“呵,顾鬼王只有这点本事到现在来才来”白镜净知道两人的分工不同,但是想起彭小刚和其他特管局的人,她还是没忍住冷嘲了一句。
他们的尸体躺在碎裂的青石板中,已经完全没有了任何生机,那是彻底的消散,连投胎转世都没有可能的魂飞魄散。
顾染尘没有反驳,他知道白镜净心情不好受。
此时山下已经传来了声音,特管局的其他人应该已经集结好正在朝山上支援,这一地的狼藉也算是有人可以收拾。
“走。”顾染尘不说废话,面容凝重,看了一眼天,直接拉着白镜净的手腕朝后面走去。
长生观的后院与白镜净之前来的时候并无两样,好像还是一切没有任何变动的样子。
只是所有的殿门都大开着,有的地方还躺着几个小道士,看来顾染尘已经将这一片区域搜查完了。
顾染尘直接拉着白镜净到了之前来过的道士的居所,而在住所对面是另一处神殿。
进入神殿,蜡烛在台子上燃烧,将贡品的影子拉的很长。
神位身形威武,颜色鲜艳,看起来是香火不断,常年供奉着的。
顾染尘身形一跃,跳到了桌台上面,用扇子敲了一下神像的眼睛,怒目圆瞪的眼睛凹陷进去,一声吱呀从侧房传来。
白镜净往旁边去,在侧房看起来就是一个简单的屋子,木质书桌后面被黄色的帷幕遮着,一旁放着一个书柜,还有几丛盆栽。
她轻轻撩开帷幕,却见后面的墙体露出来一扇几乎不可见的门,踢了一下侧面,露出来一道缝隙,白镜净将椅子拖开拉开门,后面竟然是山体。
这个神殿确实是背靠山,只是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还有一个门。
“这些机关每次出来都要重新开启,所以我刚才摸索了一会。”顾染尘打开书柜,抽出其中的一本书,书柜后面露出来一个小小的开关。按下之后,这个没有任何破绽的石门缓缓动了起来,向旁边缩去,里面黑乎乎一片,没有任何光,只有阴冷的气息从里面弥漫出来。
好家伙,这是科技改变生活
顾染尘拿着一盏蜡烛,是刚才神台前的,橙红色的火光摇曳着晃动。
他和白镜净对视了一眼,直接钻了进去。
顺着长长且潮湿的石壁,沿途光滑,看起来有段时间了。
蜡烛照亮周围的环境,白镜净能够看到两侧的墙上有很多机关,应当是用来抵御外敌的,但现在都被摧毁,看来顾染尘在这里也不是那么的轻松。
石壁狭窄,走了不远,前面就宽松了起来。从洞口弯腰出来,白镜净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蜡烛的晃动之下,一个凹陷于地面的坑洞中,密密麻麻攒动着蛇。
它们的身体覆盖在冰冷的鳞片之下,互相缠绕扭曲,蛇瞳紧紧地盯着闯入的二人,还有那一抹晃动的烛光。蛇信鲜红,
嘶嘶的声音瞬间增大,所有生物好像都激动了起来,眼中流露出野性的贪婪,毒牙淬了光,缩着身体好像要瞬间出击。
白镜净看到它们缠绕的身体下面已经有不少蛇的残骸,有的看起来刚死不久,有的已经被其他蛇吞吃,粪便的恶臭味掺杂着蛇的味道蒸腾在这个洞穴之中,两侧没有任何通道,白镜净看了一眼前面,到达对岸至少有五十米的距离。
这里面的蛇少说也有上万条。
上面的顶又很低,如果中间没有借力点的话,就必然会落到这个坑洞中。
顾染尘与白镜净对视了一眼,顾染尘将蜡烛塞到了白镜净的手中。
白镜净会意,用衣袖遮挡住风,下一秒顾染尘就将自己的折扇张开,瞬间脱手而出。
腰间被紧紧地束住,白镜净护着蜡烛,顾染尘夹着她紧随折扇跃出,身形极快,在折扇上点了一下,又是一段发力。
尽管每一次都尽力跃到了最远,但是到了对岸的时候还是堪堪半只脚上了石头,身形一晃就要跌倒。
白镜净灵巧地钻出,揪着顾染尘的衣服带了一下,两人才站稳。
松了一口气,蜡烛将衣袖都烫黑了一些,但幸好还在燃烧着,这才继续朝里走去。
白镜净心脏跳动的厉害,她的手也有些不稳。在黑暗中身边只有顾染尘的气息,但不知道为何,白镜净依旧感受到了一种灵魂的拉扯。
她的灵魂在颤抖。
白镜净说不清这是恐惧还是激动,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但是灵魂已经感应到了。
顾染尘忽然攥住了她的手腕,从她的手中接过蜡烛,看向她的眼神有些担忧。
“没事。”白镜净气音说。
但是就连声音也有些发抖。
头脑绷到了极致,连吞咽都有些困难,心脏的声音震耳欲聋,皮肤都有一些发麻。
白镜净背后已经沁出了冷汗,但是所有的感官都调动到了最灵魂的感知。她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轻轻呼了一口气。
终于又经过了一道长长的走廊,白镜净手指擦过带着潮湿水珠的墙壁,带来一丝冰凉。
眼前又是一个石室,四面八方贴满了符纸,与白镜净所见到的那些一模一样。
这正是那些符纸所对应的来源,所有鬼气在这里凝聚,此时一部分已经失去了功效,但是剩下的那些几乎遍布了整个龙国。
白镜净猜测这样的密室绝不可能只有落龙山一个,长生观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了整个龙国。
在中间的石床上,躺着一个男人的尸体。白镜净脚步停顿了一下,上前去,正是彭小刚。
他坚毅的脸上还挂着一如既往的表情,身体上面满是伤痕,他的灵魂已经永久地离开。
那两个老人应该本来是想要锻炼他的灵魂作为下一个巨兽,但是没想到彭小刚竟然将自己的力量融到了白镜净的身上,使得灵魂再也没有力量支撑,和其他的特管局人员一同消散。
尽管他隐瞒了白镜净很多的事情,但是白镜净不得不承认,彭小刚包括整个他所带领的团队,都是真正为了龙国而战斗的勇者,是比自己更加高尚的人,他们才是真正的人。
白镜净心中突然酸涩了一些,她垂下眼睛不愿再看,攥紧了拳头。
这是白镜净第一次为一些人类由衷地尊敬。
她没有挪动彭小刚的尸体,从一旁绕了过去。
鬼力翻腾,将整个密室包裹,符纸飒飒,狂风卷起了白镜净与顾染尘的长发,亦然将那些符纸从墙面上除下,用鬼力将其后面的链接斩断。
他们又进入了隧道。
几乎不敢相信这样的密室究竟有多大,整个山好像都被挖空了,像是老鼠一样流窜在洞穴之中。
这一段隧道比其他的要深的多,半途的暗器也更多了一些,经常耳边一阵风声,一把利箭就飞来,让人防不胜防,也更加难以想象这会有多么大的工程量。
好像对立面的东西十分防备,保护度上升到令人恐怖的地步,白镜净也变得更加出神,经常会一脚踩空差点掉落到地板下面去。
顾染尘及时拽出她,轻声问道“没事吧”
白镜净摇头。
两人终于看到了一些尽头,可是在蜡烛的照耀下竟然是一扇门。
“我刚才就走到了这里,这个门不是一般材料制成的,我一个人难以打开。而且太深入了,我怕你出意外,就赶出去了。”
这扇门一人高,也仅容一人通过的宽度,看起来是某种金属做成的,没有锁眼,浑然一体,没有任何接缝,就像是长在山里一样。
白镜净的心脏已经跳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身体产生了应激反应,浑身都带着一点微微的颤抖,想要她现在转头回去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她知道,自己来对了。
“硬闯。”白镜净上前一步,轻轻敲了敲,心里有了点底。
只见她猛然挥出一拳,却并没有轰向铁门,而是朝旁边的山壁而去。
紧接着的是一圈又一圈,鬼力凝聚,在山壁上轰出碎裂的石块,好像整个山都在随之颤抖。
“你疯了”顾染尘接住白镜净一拳,看向她的眼神带着惊讶。
尽管他不懂白镜净为什么会反应这么大,但还是那句话,都是千八百岁的人了,谁还没有点秘密,没有点往事了,这不正是他想要帮白镜净的地方。
但显然现在的白镜净已经快要失去了理智,拳头已经破了一些皮,她毕竟是凡胎肉\\体,就算有鬼力的加持也会受到点外伤。
“这样这个隧道会塌的,我们到时候都出不去。”
“出不去又如何我一定要进去”白镜净一声低吼,她的眼眶带着一点血色,让顾染尘不知道她是急的还是要哭了,但还是下意识松开了手。
白镜净一脚踢出,下方的石块碎裂迸溅,竟然露出来了一张符纸。
两人蹲下,那张符纸流动的灵力显然与这扇铁门有关,但是唤醒绝非易事。
白镜净手凑近那张符纸想要拿起来端详一下,她指关节的血液顺着缝隙流淌到手掌中,刚触碰到符纸的瞬间,一阵机关声传来,金属门竟然缓缓打开了。
白镜净愣住,她背后发凉,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扇门的动静来听显然已经很久没有开启过了,就连这个符纸都落满了尘土,被石块堆积,恐怕长生观的人自己都没有来过。
那这张符为什么会因为自己的血液而开启呢
她垂着头起身,看向那一个黑黝黝的好像要将一切生灵吞进肚子中的黑暗,脚下摩擦发出一声涩涩的声音,却被顾染尘揪住了衣领。
“你不对劲。”顾染尘将白镜净按在原地,声音平静且沉稳,像是泉水一样流淌,缓释了一些气氛的凝固。
“你冷静一点,我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但是如果你是这样的状态,你会有危险。”顾染尘娓娓道来,他的声音就像是他的鬼力一样,寒冷,莹白,玉石一样。
白镜净紧紧地闭了一下眼睛,她浑身发烫,这绝对不正常。咬了一下舌尖,疼痛让神智清醒了一些,她伸手将顾染尘的手摘去,没有回头,向前走去。
不远,大概也就十几步的距离,这一段墙面粗糙不平,没有任何的机关以及陷阱,也没有任何气息。
没有人的味道也没有鬼的味道,自然不会有动物的味道,好像是一片空洞,蜡烛在身后的顾染尘手中,堪堪能够照亮两侧的光线。
不急不缓的脚步声回荡在整个密室中,每一下都敲击在了灵魂上,在神经上带来一种刺痛的感觉。
白镜净停住了。
这是最后的一间密室,顾染尘将墙上的油灯点燃,不知道放置了多少年的灯竟然还能够点起火焰,顺着流通的凹槽下去,整个墙上的灯盏逐次点亮,将整个房间照的昏黄。
这个房间空荡荡。
没有人,没有鬼,没有动物。
这个房间只有一张石桌。
这个石桌上只放了一个牌位。
木质的牌位显得有些粗糙,尽管带着时间的味道,但是没有腐朽。
上面用黑色的墨水写着三个字
白镜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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