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含着泪水, 用力用袖子擦了一下,但是没有任何时间让她犹豫,又将妹妹抱了起来。
只听到堂屋传来踹门的声音, 已经近在咫尺, 容不得片刻的耽误。
她将妹妹从窗户递到弟弟的手中,猛然听到自己隔间屋子的门已经被踹开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
往外挥了挥手,白镜净左右看了一眼, 不顾有些灰尘的地面爬到了床下。
床帏落下将床底遮住大半,外面的天色已经越发阴沉, 白镜净听到弟弟的脚步声已经离开了。
周围一片安静, 除了外面的脚步声,再也没有任何声息。
她捂住自己的嘴,床下的灰尘让鼻子有些痒, 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但是她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她在颤抖。
那个脚步声就那样停在了屋外, 白镜净一阵头晕才发现这自己已经停止呼吸很久了, 才轻轻喘了一口气, 可随即自己的屋门就被打开了。
白镜净又往里缩了缩,她的身形小,屋里也没有掌灯, 凭借现在的天色绝对不可能看到的。
声音响起, 有人走了进来。
白镜净的太阳穴绷得紧紧地, 跳动之间都害怕自己的心跳被听到。她看到一双黑灰色的鞋履, 是一个男人,上面绣着暗纹,就是那个尤大人
男人走到了窗边看了看, 啧了一声,好像有些可惜的样子,竟然将窗户关上了。
“唉,可惜呀,白家都是练武的苗子,竟然就这样毁了。”男人的声音就像他的长相一样奇特,好像是你所遇到的每一个人,无法分辨出他究竟是谁,把所有人的特征长相全部糅合在一起,形成一个跟尘土空气一样的人。
白镜净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她很像出去一刀将这个男人杀死,她想问问他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害死自己的父母。
但是她只是一个十五岁的人,她连父亲都打不过,她束手无策,只能够尽自己的全力活着,只要活着就什么都有可能。
她的心为自己的弟弟妹妹担忧,又为自己的父母感受到几乎刮骨一般的痛心,但是所有的神经被外面的那个男人所提着,白镜净感觉自己快绷不住了,她的眼泪渗过手掌流入口中,舌尖舔过带着一点咸咸苦苦的味道。
男人坐在了一旁的书桌旁,听声音自顾自地斟了一杯茶,叭咂了两下嘴,所有所思地说“要怪,只能怪天道吧。”
突然,从院子外不远处的地方传来两声哭嚎声,瞬间天就黑了下来,好像不愿意看到现在所发生的事情一样。
白镜净咬住自己的舌尖不让自己喊出来,她万念俱灰,哭声与尖叫声在她的耳边隐隐约约,那是自己熟悉的声音,在几秒之后,一切又回到了死寂。
“命运无常,祸福难测。我也并不是一个嗜杀的人,但这也并非我所愿,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男人起身,在屋子中踱步,朝床边走来。
“你说对吗”
男人停在了床边,伴随着玉佩清脆的声音,他缓缓蹲了下来。
“白镜净”
男人的眼睛如毒蛇一般,他的视线与一双通红带着浓郁的恨意以及绝望的少女相撞,那本该是一双天真甜蜜的杏眼,此时却比窗外的天气还要让人恐惧,无数的负面情绪就那样浓缩在一双眼睛中。
仇恨,恐惧,杀意,死气。
已经不能够成为是沼泽,而是毒池,任何一个人看到都要颤抖。
“真是一双顶漂亮的眼睛啊”男人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将白镜净揪着头发从床底拖了出来,头上的铃铛发簪叮当响,白镜净想要反抗,但是身体却好像是被人揪住了死穴,完全不能动弹。
那是邪术,男人将白镜净踩在脚下,面无表情但是用尽了全力地碾压,好像是在碾死一只蚂蚁。
白镜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甚至连眼泪都止住了,嘴角溢出鲜血,头脑发昏,她感受到自己浑身都在手上,血液在身体中肆意流窜,骨头与皮肉都在呻、吟。
但是她死死地盯着这个男人,好像要将对方的所有都刻画进脑子里,永生永世不,她就算献上自己的灵魂,也要将对方挫骨扬灰
终于,白镜净的头脑越发昏沉,她提不起一根手指,但是腹部胸腔依旧在被殴打着,尽管疼痛的感觉在逐渐减少,体温快速降低,脸侧带着发丝都被血液浸染,鼻尖萦绕着腥甜的血腥味。
她知道自己快要死去了。
就和梦中的情景一样,白镜净被拖了出去,男人将她拖到了后院的山上,下起了小雨。
她的襦裙被雨水弄脏,混杂着血液以及泥土,甚至还带着虫子,邋遢的不成样子。
正是中元节,她的视线之内都是模糊鲜红的,她仿佛听到有人在悉悉索索地说着什么,她好像看到了自己的父亲母亲,祖父,还有弟弟妹妹,都在天上看着自己。
那是天上吗
自己能够和他们团聚吗
自己如果死了就能和家人一起相聚,那也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爹娘我就要去和你们一起了,在等我一下,就一下。
白镜净被泥土淹没,她的绣花鞋遗落在一旁,但自己被厚重腥臭的泥土全部掩埋。
窒息,死寂,血液流动,又停止,心脏搏动,又忽然安静。
“白家孽女,封印于此地,永生永世不得入轮回。”
“你要怪,就怪天道吧。”
白镜净的世界陷入了永久的黑暗。
但是,她并没有如愿随家人们一起离开。
等她睁开眼的时候,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以后了,她被困在这一片地方,脑海中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又不知道自己是谁。她忘记了自己的曾经,就连坟墓边的绣花鞋也早就掩埋在了落叶与泥土之下,不见任何踪影。
她在自己的坟墓中躺着,又坐在那一块写着“白镜净”三个字的石碑之上。
那块石碑上面也是空荡荡的,好像这个世界只有她一个。
鬼力在身体中循环,她没有任何情感,也没有任何思考,如果她有现代的知识的话,她会说自己的大脑都被清空了。如果她有古代的记忆的话,她会觉得自己的灵魂被洗干净了。
但是她什么都没有。
她只有自己。
和一块墓碑。
和一条粉色的襦裙。
“啊”
正当顾染尘已经又要像上一次一样故技重施的时候,突然听到白镜净的一声尖叫,好像是受到了什么最痛苦的事情,那已经不能单纯称之为尖叫,而是一个生命拼尽全力,无法承担的时候最绝望痛苦的发泄。
白镜净猛然睁开眼睛,她眼底一片血红,眼角甚至缓缓流下两行血泪。
那并非是她的身体的泪水,而是来自灵魂的鬼泣
一直以来白镜净身上完全没有的怨气与戾气在一瞬间暴涨,所带来的威压甚至比顾染尘的还要来的激烈,她的灵魂微微颤抖,在一瞬间充斥恶意,杀气笼罩了整间屋子。
她变成了一只真正的鬼。
“白镜净”顾染尘意识到情况不妙,刚喊出一声,却见她已经转身冲了出去,怀中抱着那一块牌位。
顾染尘腾身追了上去,但是白镜净所爆发出来的力量甚至超过了他这只鬼王,那已经到了鬼将的巅峰,就差一点就要突破鬼将的实力限制了。
顾染尘不知道白镜净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不难猜测是于记忆有关。
白镜净身形迅速,丝毫不顾忌那满池的毒蛇,一拳下去直接轰出了一条血路。
她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也不在乎鬼力,所带来的力量几乎要将整个密室拆除,顾染尘猛然一个翻滚才没有被落下的石头砸到,暗骂了一声扛起彭小刚的尸体,身后的洞穴已经轰然倒塌。
白镜净的身形从神殿中出来的时候,所有已经到达长生观进行清理的特管局与正派联盟的人都惊掉了下巴。
刚才才缓缓破开的乌云此刻在呼吸之间重新蒙蔽,冲天的鬼气夹杂着让人感受到都觉得灵魂痛苦的恶意冲击着每一个灵魂,那是鬼王的出世,那是一个灵魂的呐喊。
但是当众人感到长生观后院的时候,所有人又都停在了原地。
只见神殿前的空地上,一个熟悉的面孔正抱着一块牌位站在地上,低着头,身体颤抖。
“那是白镜净”有人不太确定,毕竟在众人眼中白镜净是一个灵师,也是正派联盟的人。
这怎么可能是鬼呢
伴随着他的声音,白镜净缓缓抬起了头,那一双眼睛已经没有了任何神智,甚至不能称之为一双人类的眼睛,那是一个嗜血的怪物。
“你竟然是鬼物一个鬼物隐藏在人群中这么久,竟然还在特管局登记过天啊天啊”一个老者气的发抖,一扬手从袖子中飞出来几张符纸就要冲白镜净而来。
可还没有动弹,下一秒就听到轰隆的声音,一个身影又冲屋子里窜了出来。
那是一个男人,肩膀上扛着尸体,看起来也有几分面熟。
“组组长”旁边特管局的人一声呼喊,无限悲戚。
“顾染尘”还有其他人认出了顾染尘的模样,所有人纷纷往后退了几步。
相比起白镜净这种一直都是以人类露面,还算友好的人,大部分人只感觉到背叛,毕竟还么有交过手,不知道深浅。
但是顾染尘可是一个传说级别的,大部分玄学界的小孩从小听到的就是,“不听话明天顾染尘就来把你抓走炼了魂都给嚼了”的恐吓长大的,还带着一些下意识的抵触恐惧。
顾染尘看了他们一眼,面无表情,轻轻将彭小刚放到一旁的石桌上,有些轻手轻脚地朝白镜净走去。
刚走两步,就见白镜净好像快要压抑不住自己体内的杀气了一样,扭头就往山里跑去。
她身姿轻盈,比以前更加强悍,脚尖一点就像是会飞一样,踩着屋顶瞬间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眼看着顾染尘也跟着追了上去,其他人硬是没敢动。
特管局的人马上进行了上报,将白镜净的危险度加了上去。
这个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玄学界,惊掉了一众下巴。
最神秘,最受大家期望的天才竟然是鬼修这种事情不亚于外星人来地球了。
但是连长生观尤家都会叛变,众人又默默的将嘴合上了。
今晚的惨剧大家也都听说了,没有任何人想要调侃,所有人都在心中祈祷,一切都能够顺利解决。
在一切平静,和平的河流之下,原来一直汹涌着这样的巨兽。
原来在人面之下,真的隐藏着恶魔。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中秋节快乐
今天我生理期急性肠胃炎,痛不欲生啊
不能因为过节就胡吃海塞,呜呜呜我太弱小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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