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八六
宋黎猛地刹步,恍惚醒悟到什么。
她忙问是盛氏集团的那位盛先生吗礼貌微笑jg
陈丹毓凉凉回嗯
宋黎静止在原地,石化了一般。
难怪毅然决然地推给她原来是没人敢去。
苏棠年见她一瞬不瞬凝着手机“咋了想到梦里的小哥哥又被帅到了”
宋黎逐渐哭丧起一张脸。
“我好像要完了。”
尽管那些抗议改制的声音无比刚烈,常有人边边角角地偷骂几嘴对资本主义的痛恨,事实上都是外强中干。
当听说住院的是那位离经叛道的盛三爷,一群人原形毕露,分分钟作鸟兽散。
宋黎并未公开过和靳时闻的关系,没有背景,孑然一身,她就成了那头被无情推出去待宰的羔羊。
送羊头的前夜,宋黎梦到了这个男人。
梦里的盛牧辞和梦外一样,令人闻风丧胆。她进到901,纯白透亮的病房,绵绵薄光间,他侧躺在病床,待她毫无防备地走近,他刹那化身大狮子,凶神恶煞地朝她张开了血盆大口
翌日一早,宋黎似弹弓惊醒。
时间告急,她没空回想梦的凶残,迅速起床洗漱,出门挤地铁,紧赶慢赶,赶到办公室好歹是没迟到。
“宋黎”
宋黎刚穿上白大褂,往后拢住浓密的长发,撑开皮筋正要绑,循着这铿锵有力的声音抬头,见体态丰腴的住院总医师陈丹毓走到她工位前,冷硬着脸。
她对比自己职位低的只有如此表情,宋黎见怪不怪。
万姚例外,到底人家是院长亲侄女。
“陈老师。”宋黎站起,手指灵活地将皮筋缠绕两圈,捋了捋鬓边碎发,静静等候吩咐。
陈丹毓把病历和报告单丢到她桌面“901的,李主任做的检查,去交班再查房。”
宋黎温声应“好的。”
她不和陈某多话,决定自己去请主任一起查房,当然得要按规矩。
陈丹毓仿佛一眼看穿她心思,压低声音“知道住院的是什么人吧盛先生的私人医生已经飞往南宜了,不需要我们管闲事,你走个流程就行了,少牵连李主任,听见没有”
“噢。”宋黎打消念头。
她懂了,原来陈丹毓说的特殊,是指这位盛先生的身份特殊,有些信息不能透露,要绝对保密,保不准连这诊断报告都不完全真实。
资本果然是万恶之源。
白白演个过场,耽误她到门诊学习实践的时间。
宋黎正犯嘀咕。
陈丹毓后一句话调到正常音量“万姚今晚请假,你先替她值急诊班。”
宋黎一瞬惊愣地张开嘴。
又来
先值无异于帮值,经验之谈。
“辛苦咯,宋宋。”左边工位的万姚掐着甜美的嗓音,娇娇一笑。
“”
你小人得志的嘴脸我真的没眼看
宋黎皮笑肉不笑“不辛苦。”
命苦。
陈丹毓双手插在白大褂a303
40兜里,冷淡说“还有问题吗”
宋黎莞尔“没有,您呢”肯定有吧。
陈丹毓“”
“我这就过去了。”宋黎在她反应到前,戴上自己镜片不足一百度的金丝眼镜,抱着病历和报告单,笑容阳光地离开。
面不改色走出办公室,宋黎嘴角瞬间下塌,加快走步速度,边掏出手机,日常直奔微信,向苏棠年痛诉陈丹毓和万姚作奸犯科的全过程。
苏棠年被恶毒女配排斥有两个原因
苏棠年你美
苏棠年你优秀
对哦。
宋黎稍微消了点气。
苏棠年在如何哄她这方面得心应手有点姿色就够了,你为什么非要美得能换边境三百年和平你这个女人居然还有智慧呜呜呜呜呜可恶我们黎黎小仙女该死地迷人
彩虹屁到位,宋黎顿时没气了。
她重新笑起来,短暂犹豫,还是点进靳时闻的微信,告诉他自己今晚要值夜班,而后把手机揣回兜里,往李主任办公室走。
上午近九点,宋黎查完普通病房,便独自去到住院大楼九层。
只有901住着病人,楼层很安静。
门口,宋黎踌躇半晌,扶了扶镜梁,抱着赴死的决心按下门铃。
没过几秒,门开了。
宋黎倏地提起精神。
年轻的男子出现眼前,寸头,高高瘦瘦,肤色略深,身穿厚卫衣,袖子撸到手肘。
他良久凝着她脸,莫名有种狼外婆给小红帽开门的既视感。
宋黎悄悄咽了下“你好,我是”
“我叫许延。”年轻人忽地露出有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神色温柔。
“”
自报家门,是什么她不懂的新社交礼仪
宋黎迎合地回了个笑,指指屋内“许先生,请问现在方便吗”
许延回过神“喔责医是吧。”
说着瞧了眼她胸牌上的名字。
宋黎想说她不是责医,只是管床医生,然而许延没给她解释的机会,紧接着侧开身,笑说“那可太方便了宋医生请进。”
“”
责医就责医吧,反正没别人敢负责了。
宋黎头回来这,望见屋里,着实被惊讶到。
这是南宜二院唯一且最豪华的一间病房,全实木家具,朝南采光甚佳,配有崭新的厨房客厅,以及多间独立卧室,堪比五星酒店的套房。
客厅窗边置有一张可移动病床。
阳光跃过纤尘不染的落地窗,照得室内金灿灿的,像是洒了一把碎金子。
男人平躺在床,侧颜线条利落分明,一张脸融在光里。他右胳膊吊着医用护肩康复带,没穿病号服,身上是自己的雅黑色丝绸睡袍,闲散曲着条腿。睡袍宽松,但半点掩不住那窄腰长腿的优越身型。
仿佛镜头定格在电影最勾人的一帧画面。
他受着伤,双目静阖,神情寡淡,有如雪岭之巅一头酣睡的雄狮。
诸恶惧犯。
宋黎站得远,看不清晰。
却不觉就感受到了那人强烈的压迫性气息。
“悦童多好一姑娘,你微信不通过她我就不说了,人家知道你出车
祸特意来关心,你号码都给人拉黑了是几个意思”
声音从病床那边传来,是正在通话中的手机,搁在床头柜,开着扬声器,女人恼怒的质问宛如机关枪连续发射。
宋黎迷惘。
正在上演豪门秘辛吗是不用公关就能给她听的
许延合上门过来,放低声音对她说“我三哥很快就能把人气走,宋医生先坐会儿,稍等片刻。”
宋黎扯出一点笑。
她当然也不想惹到这尊佛,只能挨着沙发边慢慢先坐下。
通话还在继续“说话”
对方侈侈不休半天后,男人总算拖着懒腔,慈悲地回应了一个字。
“吵。”
宋黎垂着眼,乖乖坐等。
这个声音真是好听,淡淡沉沉的低音炮,透着股倦懒的劲儿。
手机另一端的人好像做了个深呼吸,沉淀住语气,才接着说道“你的礼貌呢修养呢相不相得中是另回事,明面儿上你起码应该和和气气吧”
“嗯,讲道理应该的。”男人同意。
“那你尽不干人事”
只听他调子漫不经心“我不讲道理。”
“”不会打起来吧宋黎开始担心。
通话死寂三秒,对面果然直接开骂“你是不是有病”
男人没什么情绪“我在医院。”
“非得跟我顶嘴你才高兴是吧”
“我能直接动手”
“盛牧辞”
女人终于忍无可忍,几近咆哮,将他的名字喊得掷地有声。
听见这三个字,宋黎心脏下意识一激灵。
这位盛老三果然很嚣张,她羊头要不保了呜呜。
那边,盛牧辞无奈地透出一声鼻息,没睡醒似的,嗓音含着点哑“岑女士,没可能的人聊来干嘛”
听起来他是能说人话了,岑馥直白道“你倒是说说理由,悦童这相貌出身,哪儿不合你意”
“八字。”盛牧辞淡淡撂了个回答。
“你是要气死我”岑馥突然冷静问。
亲妈的面子还是要给,盛牧辞慢慢悠悠地重新说“长得很好,我不喜欢。”
宋黎“”
岑馥压住怒意“那你喜欢什么样儿的”
在他说出下一句雷区蹦迪的话前,客厅里及时插进另一道声音,笑着调解说“嗐岑姨,您消消气儿,三哥他就是还没遇着中意的妹妹,可真不是故意在闹您心”
许延端着果盘,嬉皮笑脸出了厨房。
手机那头的人并不买账,无情揭破“拉倒,你俩一样顽劣,说的话我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会信。”
宋黎抿住唇边的笑痕。
许延“”
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盛牧辞,”岑馥再叫他名字,语气多了几分肃穆和沉重“话我说在前头,南宜你非要去就去,但医院的事不可以跟你大哥抬杠,懂不懂”
就是这句话,盛牧辞瞬间凛了眉。
他两指捏了捏高挺的鼻梁,闭目养神,低抑的嗓音能听出明显的阴郁来“您亲儿子还在医院躺着呢。”
岑馥当然心疼,沉默短瞬,她硬邦邦哼道“没进殡仪馆都不算事儿
,这不你自己以前说的你哪回让我省过心”
盛牧辞含着嘲弄,挑了下唇角。
“行了,就到这儿吧,我就这德行,您歇歇。”
他说话的腔调京味十足,却不是吊儿郎当的,而是慢条斯理,扬着贵公子的懒和妄。
宋黎心想,上一次听到这样别有质感的京腔,还是在她五岁的时候。
“又想敷衍我,话你今儿个必须得给我说明白了”岑馥不妥协,把话头转了回来。
“我是活不到明儿了”
“别给我贫,你就说,究竟哪样儿的姑娘能看上”
盛牧辞佯作沉吟两秒。
“成,那您听好了啊。”他懒着声,无可无不可地说了句“我喜欢天上的仙女儿。”
“”宋黎嘴角微微一抽。
这人,又上赶着找骂。
“不是,三哥,仙女儿谁还下凡呢你这过了啊过了。”许延听不下去,暗示他收敛些。
趁岑馥还未翻扯,许延把果盘放到宋黎面前,而后很有眼力见地走过去控制局面“咱说点儿实际的,三哥,比如,你喜欢长发还是短发,高的还是矮的,可爱还是性感,温柔还是野蛮,近视还是远视”
“”盛牧辞慢慢掀开鸦羽般的眼睫,现出一双冷眸,瞳仁如落日西沉的什刹海面,古井无波。
“斜街李大爷的女儿远视。”
被他处变不惊的眼神一瞟,许延惯性站端正,双手抱在腹前,试探问“那个二婚又离了的李阿姐她不都退休了”
“你也知道”盛牧辞冷漠反问。
谁特么择偶标准会有远视问个屁。
“喔。”许延悟了。
三哥不喜欢李阿姐那样儿的。
“单着吧你俩儿都”岑馥被他们那缺德发言气得昏厥,狠狠甩下一句后挂断电话。
宋黎笑点不太高,没克制住很轻地笑出一声气音,当即埋下脸,若无其事观察自己的平底杏色小皮鞋。
许延是狗耳朵,目光寻着声儿越过病床望向中厅,看见坐在沙发边的宋黎。
他开始思考
李阿姐,五十往上,远视,短发又卷又枯,刁蛮戏精祖师奶,成日浓妆艳抹花枝招展,脸像糊了层面粉,斑和痣在整形医院祛得一点见不着,是个时髦不服老的小老太。
宋医生呢,模样青春像十八岁,戴细细的金丝边眼镜儿,镜片很薄应该是低度近视,随意后绑着的头发黑长直,亮且柔软,长相清纯带着甜味,不就是个活脱脱的温静小仙女。
尤其鼻尖偏右那一点小红痣,无形中又酿出诱人的感觉。
开门时候一对视,他差点以为自己在某成人主题沉浸式角色扮演类游戏的剧情中。
“三哥你刚直接报宋医生身份证儿不就完了。”许延乐呵呵地开起玩笑。
和三哥厌烦的类型完全相反的类型,等于三哥的理想型。
等于宋医生。
宋黎懵懵抬起头,一时没理解这话。
“边儿凉快去。”盛牧辞懒得搭理他,长腿放倒压被子上,身子略艰难地往左翻过去,改成侧躺的姿势。
可能是腰有伤,
卧久了不舒坦。
许延招招手,示意宋黎可以过来了,边对着病床的人说“三哥,检查了,医生妹妹在这儿等半天了都。”
“人还没到”盛牧辞不耐地问。
许延知道他是指京市的私人医生“没呢,首都机场大面积延误,上午到估计够呛,让这儿的医生先瞧瞧看呗。”
盛牧辞没答应也没拒绝,眼一闭睡了。
宋黎站在床另一边,只能看到男人的背影。
他模棱两可的态度她摸不准,宋黎中规中矩道“盛先生的情况我和李主任交接过了,右肩关节和腰椎都有骨折,压缩程度不大,也没有损伤到神经和脊髓,是能够完全康复的,不用担心。”
“哦哦,得手术吗”许延很配合地提问。
“保守治疗就可以了,”宋黎耐心说“但要先卧床一个月复位固定,后续再观察。”
“要躺这么长时间啊”
“是的,骨头愈合到原始强度一般需要六到八个月,前三个月要特别注意,虽然不严重,还是尽量少走动吧。”
许延望着宋黎张合的唇,沦陷在她动听的嗓音里,慢慢走了神,恍惚在听晚安曲,柔得他灵魂羽化般飘飘然。
“我三哥腰还有伤呢,宋医生你看看,严重吗”许延丧失理智,冒死撩开了某人的睡袍,只为再多听一会儿她的声音。
绷带在男人肌理健美的腰腹缠裹了几圈。
忽然,宋黎想到昨晚苏棠年说的,传言盛三的颜值和身材都是一绝。
后者她亲眼证实了。
宋黎看似淡定移开眼“护士每天都会按时换药,不要紧,注意休息。”
一个男人露了另一个男人的上半身迫她看,这个情景,其实有些诡谲。
可惜许延听不见她的心声,追问“那骨伤在哪儿呢”
宋黎给他指了个大概。
然而他的问题无止境,不知是太在意他三哥的病情,还是求知若渴,或者就是单纯闲得慌。
当他再一次发表疑惑时,宋黎环顾一圈,不动声色岔开话题“护士没送腰部的护具来吗”
许延表情立刻就茫然了。
“如果不可避免要下床,一定要戴着。”宋黎没多想,手摸到盛牧辞腰后“我看看,护腰和固定支具哪个合适。”
考虑到护腰带可能会勒疼他侧腰创伤,宋黎想确定伤口的位置,拇指隔着纱布,刚扶到他腰侧,床上的人忽地嘶了一声。
宋黎蓦地僵愣住。
她她她手重了
昨晚梦里的大狮子在脑海一声咆哮,宋黎瞬间欲哭无泪地想,自己就要被血盆大口吞下了吗她的坟头草是不是也要开始长了
男人随呼气透出低吟,咬肌收紧,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楚。
额头在枕间抵了会儿。
盛牧辞嗓音沉哑,说话间抬头一回。
“别胡掐男人腰啊妹妹。”
他郁闷地拖长尾音,耐心殆尽,语气裹挟着一丝凶狠的意味。
宋黎还是先前半弯着身的姿势,手仍在他后腰的部位虚虚握着,随着男人扭头的动作,她动也不敢乱动。
当他转
过脸,四目交接。
宋黎猝不及防和那双桃花眼对撞,她屏息,见光细碎似金箔,跳跃进他漆黑的瞳孔。
她如被注射一针清醒剂,顿地退开半步。
男人短发微乱,有几缕从两边散落,肆意扫在眉睫,眉骨深邃硬朗,看起来高贵又轻狂。他眸中有不耐和冷漠的情绪,像是将众生都拒之千里。
对视间,宋黎脑中不由地浮出,很多年前那个人的侧颜。
片刻后,宋黎敛回思绪,竟发现许延不知何时放下了那人的睡袍,静悄悄后退,老实得像在罚站。
简直是将独善其身和大难临头各自飞俩词演绎出了灵魂
宋黎腹诽,无辜地抿抿淡粉的嘴唇。
可毕竟是她的过失,暗吸口气后,宋黎金丝眼镜后一双盈盈的眸子诚恳地望过去“我是怕你戴护腰不舒服弄疼你了,对不起。”
盛牧辞却没太在意她的话,目光停留她鼻翼的小痣,不易察觉地失了会儿神。
他慢慢调整躺姿,仰卧回身。
宋黎习惯性凑过去,照应他扶稳枕头,好让他后脑刚好能靠住。
她一俯身,盛牧辞目之所及便是她别在白大褂胸襟的工牌。
南宜市第二中心医院。
住院医师。
宋黎。
宋黎直回腰背,忐忑,还有些愧疚,轻声说“我叫护士来一趟,检查下伤口有没有裂开,好吗”
盛牧辞没答,靠在枕上,偏着脸看她。
“去过京市吗”他突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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