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一个灰蒙蒙的清晨。
山寨一片寂静,顾燕庭抱着一个包袱,身后跟着自己从京城里带来的仆从,快步走在出寨小路上。
顾燕庭紧紧咬着后槽牙,抓着包袱的手也紧紧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似乎愤怒至极,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一直来到山下,他才猛地回过神。
乌寨山下一般会有人看守,只是今日,或许是太早了,顾燕庭并没有看见旁人。
顾燕庭把包袱交给随从,压低声音叮嘱他“这个包袱里装的是我呈给陛下的奏章,务必要送到京城,交到陛下手里。”
随从将包袱背在身上,顾燕庭仍觉不妥,又叮嘱道“将包袱放在胸前,此事关系到你我的身家性命与仕途荣辱,万万不可轻敌。”
那随从看着他,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
自从上次,顾大人掉坑里之后,就性情大变,总是神神叨叨的。
随从有些无奈,但还是应了一声“是,我知道了,大人放心。”
顾燕庭又道“你到京城之后,把奏章交给陛下即可,陛下问你什么,你就说乌寨中人皆顽劣不堪,不受教化,我在寨中受了天大的委屈,求陛下速速发兵。”
随从有些烦了,再行了礼,准备离开。
顾燕庭还要拉住他“你可记清楚了待事成之后,我重回京城,你也可以跟着鸡犬升天”
听听,这是人话吗
凭什么他是人,随从就是鸡犬
随从没法,只能连声应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直到不远处有人靠近,顾燕庭才放人离开。
顾燕庭避着人,快步走回山寨。
他脚步飞快,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
等他这封奏疏送到京城,等陛下起兵讨伐苗寨,从前欺辱过他的人
乌岚、乌寨主、那群无法无天的小孩子,还有祝青臣和虎寨大王,他要他们通通死在自己的剑下
不过,他或许可以留乌岚一命。
如果乌岚跪下来,哭着承认自己错了,求自己饶他一命,他也可以勉强将乌岚收入房中,做个小奴。
这样想着,顾燕庭的脚步愈发轻快起来,仿佛眼前的乌寨已经化作一片火海,众人正跪在他脚边求饶。
忽然,有人喊了一声“哟,顾大人”
顾燕庭脚步一顿,从云端跌回现实。
那人笑着道“顾大人可得走慢点,小心又摔了。”
“你”顾燕庭变了脸色,刚想反驳。
可对上对方的笑脸,又不好发作。
他只得一挥衣袖,转身离开。
且让他们高兴几日罢,等朝廷大军来了,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另一边,顾燕庭派去的随从,慢吞吞地走在山路上。
他一边走,还一边用树枝抽
打路边的杂草,脚下还踢着小石子。
一脸不耐烦的模样。
日头还没起来,他才刚走出去没多远。
忽然,他身边的草丛摇动,发出簌簌的声音。
下一秒,两个苗寨小伙子,分别从路两边窜出来,猛扑上前
“谁我可是顾大人的人你们不想活了”
“抓的就是你过来”
那随从尖叫一声,随后被两个人死死按在地上,双手反剪在身后,用抹布堵住嘴,蒙住眼睛,直接把人拖走
他奋力挣扎,却无济于事。
两个小伙子一左一右架着人,把他带到一处偏僻的木屋前。
一个人推开门,一个人推了一把随从的后背,直接把人推了进去。
“进去”
随从一脑袋栽了进去,眼前蒙着的黑布被解开。
他抬起头,只见面前有两个人
祝青臣祝大人端坐在他面前,见他摔了,微微倾身向前,朝他伸出了手,温声问“你可还好”
虎寨大王则坐在另一边,一把长刀立在地上,李钺一手持刀,一手拿着绸布,正擦拭着银白的刀刃。
寒光从随从眼前闪过,他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往祝青臣那边挪了挪。
至少至少祝大人看起来和善一些手里也没有兵器
祝青臣也没有辜负他的希望。
他弯下腰,目光温和,语气温柔。
他问“你就是顾大人身边的人你怀里的这是什么是顾大人让你送去京城的东西吗可以给我看看么”
随从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东西“祝大人,这”
忽然,祝青臣叹了口气“我知道,顾大人自从上次跌进泥坑之后,就性情大变,对你们这些侍奉的人非打即骂,要求颇多。”
“如今他竟然还要求你去京城送信,京城山高路远,途中艰难险阻,稍有不慎就会被发现。像你如今,还没下山就被虎寨大王的人抓了回来。”
“顾大人是一点都不顾惜你的性命啊。”
随从神色稍有松动。
祝青臣继续道“我知道顾大人让你送东西,自然也知道这包袱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如今不过是想确认一下。”
“另外”他压低声音,“你是被虎寨大王的人抓回来的,大王暴戾,原本就是打定主意要杀你的。”
随从不自觉扭头看去。
李钺似乎有所察觉,抬头看向他,目光凌厉,带着杀意。
他一句话也没说,就已经把随从吓得瘫倒在地了。
他挪动着瘫软的身体,再次往祝青臣那边躲。
他完全把祝青臣当成了自己的保护神。
“祝大人祝大人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是顾大人不不,是顾燕庭派我去京城送东西的,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但我知道里面是什么。”祝青臣淡淡道,“我
只是想确认一下,里面是不是我想的东西,拿到了东西,大王或许就不杀你了。”
“给给您您随便看”
祝青臣接过包袱,直接打开。
里面是一个不大的木匣子,匣子用锁头锁住,为了防止有人直接撬锁,上面还贴了封条,封条上盖着顾燕庭的官印。
祝青臣简单看了一眼,便直接把封条撕掉,把匣子递给李钺。
李钺放下长刀,接过匣子,捏着上面那个小小的锁头。
他直接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开始撬锁。
随从胆战心惊地看着这一幕,想要阻止,却又不敢多说什么。
祝青臣看了他一眼,朝身后的虎寨小伙子们招了招手。
小伙子们立即会意,走上前来,一左一右拎着随从的肩膀,把他架了起来。
随从以为自己要被拖下去砍了,有些急了“祝大人祝大人救我”
可是下一刻,他被丢在了椅子上。
祝青臣笑着道“先坐吧。喝点茶,压压惊。”
随从哆嗦着,应了一声“好”
又下一刻,一个小伙拿来茶碗,丢在他面前,又拿起茶壶,给他倒水。
“喝吧。”
看见对方不耐烦的动作,他抖得更厉害了“不不用了,我不渴”
“喝祝大人让你喝,你敢不喝”
“喝喝喝,我马上喝。”
随从双手捧起茶碗,哆哆嗦嗦地把茶水往嘴边送。
喝了喝了。
正巧这时,“咔哒”一声,李钺手里的锁头被他撬开了。
那里面是一封奏章,洋洋洒洒,长长一串。
祝青臣拿着奏章开头,李钺拿着末尾,中间还耷拉了一长串。
祝青臣简单扫了一眼。
嗯,和乌岚说的差不多。
顾燕庭在奏疏里,极力污蔑两个山寨,控诉他们时常咒骂皇帝,并且暗中练兵,随时准备攻打中原。
他极力诉说自己的冤屈,将自己描绘成忍辱负重、卧薪尝胆的忠臣良将。
最后,他请求皇帝即刻发兵,他可以与大军里应外合,剿灭苗寨。
李钺神色冰冷,抬起头,扫了一眼送信的随从。
随从被他吓了一跳,忙不迭放下茶碗,跪下请罪“大王明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我不识字,我也没拆开过这东西,顾燕庭也没跟我说过实在是与我无关啊”
李钺一言不发,只是冷冷地看着他,重新拿起放在一边的长刀。
随从几乎要被他强势的威压吓晕过去,整个人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人头落地的时候,那个温和的声音再次传来
“此人确实无辜,还请大王手下留情。”
随从抬起头,只见祝青臣站起身,在他身边俯身作揖。
顾燕庭对他
不假辞色,祝大人却能为他求情。
他看向祝青臣的目光感激,眼中闪烁着泪光。
祝青臣再次看向他“你既然在顾燕庭身边伺候,那你应该知道,顾燕庭和乌寨小公子之间的事情。”
“我知道我知道”
随从反应过来,连忙道“我知道,那顾燕庭一向对小公子没什么好脸色,平日里不是贬低就是羞辱,先前还害得小公子磕破了脑袋。”
“可后来,不知怎的,顾燕庭又喜欢上了小公子,好几次半夜里给小公子送花,可小公子不喜欢他,他整个人就变得神经兮兮的。”
“对,你是个明事理的。”祝青臣颔首,“可如今,顾燕庭却为了一己私仇,颠倒是非,污蔑乌寨虎寨谋反,请朝廷派兵镇压。”
“什么”随从震惊。
祝青臣问“你与我都知道,顾燕庭所言非实。就算我与大王今日放了你,来日你这封奏疏送到京城,朝廷派人来查,便能知道顾燕庭在撒谎,到时你也是从犯”
“谎报军情,可是死罪。顾燕庭这是没想让你活啊。”
“那”随从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求祝大人救我”
“我倒是有一个法子。”
“祝大人请说我一定照做”
“那就请你,装作无事发生,将奏疏送到京城。”
“可大人刚才不是还说,谎报军情是死”
祝青臣定定地看着他“你只装作不知,将奏疏送到。到时陛下一定会问起你乌寨的情形,你如实回答,你口中所言与顾燕庭所写不同,一切自然与你无关。”
“到时活捉顾燕庭这个挑拨离间的奸贼,你不但无罪,反倒有功,陛下与大王都会谢你。”
随从惊慌的表情变了,他慢慢地冷静了下来。
祝青臣最后道“你若实在害怕,我也可以找人代你去京城,只是如此”
祝青臣欲言又止,看了一眼李钺。
只是如此,虎寨大王为免事情泄露,一定会杀他灭口。
想到这一层之后,随从脸色一白,冷汗“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他忙不迭跪好了,俯身磕头。
“大王放心祝大人放心我一直跟在顾大人身边,他和乌岚之间的事情,我最清楚我来送信,一定完成大王和祝大人的嘱托,将事情一五一十禀报陛下与朝廷官员,绝不让顾燕庭挑拨中原与苗疆的关系”
“那就再好不过了。”
祝青臣伸出手,亲自扶他起来,又朝等候的小伙子们招了招手。
其中一人端着托盘,走上前来。
祝青臣拿起托盘上沉甸甸的钱袋,塞到随从手里。
“给。”
“祝大人,这”他一时间受宠若惊。
“顾燕庭自诩清高,让你去京城,一定没给你多少盘缠吧”祝青臣把钱袋拍在他手里,“拿着吧,这原本是顾燕庭与两个寨子的私怨,
将你牵扯进来,实在是不好。”
两相对比,随从感动得热泪盈眶祝大人放心,从今日起,我弃暗投明,定不负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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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祝青臣拍拍他的手背,“那就有劳你了,一路小心。”
“可”随从反应过来,“可那匣子已经”
“这你不用担心。”
祝青臣把奏疏收好,李钺试图把被他撬坏的锁恢复原样,但是锁头都被他掰弯了,也就没什么用了。
于是他拿了个新匣子出来,重新把东西锁起来。
最后,祝青臣拿出两张空白封条,模仿顾燕庭的笔迹,重新书写,最后拿出工具,将原先封条上的印章拓印上去。
“好了,去吧。”
祝青臣把东西放回包袱里,交还给送信的随从。
原先绑人来的两个小伙子,又一次架着他,带他下山。
他们把人放回原来的位置。
“去吧,祝大人救你一命,你谢祝大人罢。”
随从站在原地,环视着似曾相识的场景,抱着怀里不曾变过的包袱。
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
只有祝大人的话,言犹在耳
你这条命,你的前程,全在你自己。
他抱紧了怀里的包袱,又一次走在山路上。
祝青臣和李钺一唱一和,打点好了顾燕庭派去的随从。
祝青臣坐回椅子上,靠在椅背上,端起茶盏,喝了口茶。
“一下子说这么多话,我嘴巴都干了。”
李钺把自己的茶水也递给他。
祝青臣喝完了自己的,又去喝李钺的“下次你来当好人,好人要一直说话,太累了。你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拿着刀在旁边比划两下就好了。”
他放下茶盏,比划了两下“我想当凶巴巴的坏人。”
李钺看着他,努力忍住笑意“嗯,看起来挺坏的。”
“是吧”祝青臣继续比划。
“祝卿卿,你是一个小坏蛋。”
从苗疆去京城,至少一个月的脚程。
剩下的,就只有等了。
他们在等,顾燕庭也在等。
双方都装作相安无事的模样,一天一天过着。
三个月后,顾燕庭派去京城的随从终于回来了。
回来之后,他先被带去见了祝青臣和李钺。
还是之前那个偏僻的木屋。
“回祝大人,回大王,陛下派了钦差大臣,还派了一千人马,现在就在苗疆边境。”
李钺皱眉,按着桌案,正欲起身“那皇帝还是要打”
祝青臣按住他,真要打,怎么可能只派一千人马
“不不不。”随从也连连摆手,“我已按照祝大人的嘱托,在陛下问起寨中情况的时候,将事情如实回禀。陛下震怒,那钦差大臣是来查案的,不是来打仗
的。”
这还差不多。
李钺坐了回去,祝青臣问你可知道,钦差是谁”
“也是一位文官大人,叫做”随从压低声音,“叫做沈随。”
祝青臣转过头,和李钺交换了一个眼神。
你认识吗
不认识。
好吧,看来应该是个新角色。
那随从介绍道“我是与沈大人一同回来的。这位沈大人虽然年轻,但看着刚正不阿,待我也十分和善。祝大人与大王可以放心。”
“那就好。”祝青臣又问,“你可知道,这位沈大人,预备怎么查案”
“沈大人将兵马都留在了边境,自己带着亲信,扮成过路行商,已经入寨来了。”
祝青臣垂眸,听起来,这位沈大人还算明白。
“那你也快回去向顾燕庭复命吧,别耽误了时辰。”
“好”随从有些犹豫。
“你不用担心,朝廷已知你是无辜的,到时问罪顾燕庭,绝不会牵连你。若是朝廷问罪,我与大王一力为你担保。”
“多谢祝大人多谢大王”
随从麻溜地谢过他们,然后转身离开。
祝青臣和李钺对视一眼,再等了一会儿,与他错开时间,才准备回寨。
两个人走在山路上,远远的,就看见乌岚和他的朋友们,围着几个中原人在说话。
那几个中原人,一看就是货郎,戴着竹笠,挑着担子,担子两边是重重的货柜,里面放满了新奇的小玩意儿。
都是中原的东西,乌岚和朋友们没怎么见过。
他们给货郎们拿来了茶水,让他们歇歇脚,自己则围在担子边,挑选着想要的东西。
“正好我的毛笔都秃噜了,买一支笔。”
“阿岚,你有钱吗借我点钱。”
“才不借,我自己都没钱了,我阿爹没给我零花钱。”
为首的年轻货郎喝着茶,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不要紧,各位小友随便拿就是。”
“真的吗”他们抬起头,一脸惊喜。
“我听说,自从苗疆归顺中原,各个寨子便有官员驻守,我走南闯北,或许还认识此处驻扎的官员,到时候找他拿钱就是了。”
“那怎么行”乌岚道,“我们拿东西,怎么能让祝老师出钱”
“祝老师此处的驻扎官员姓祝”
乌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是,他姓顾,祝老师是虎寨的。”
“如此,那你们便找那位顾大人”
“我才不去呢”
乌岚就这样被套了话。
“顾燕庭可讨厌了自命不凡、自命清高,整天臭着张脸,好像谁都欠他一样。”
“不好意思。”朋友们按住他,“他对顾大人有点怨气。当然了,我们也有。”
“怎么说”
“你是
不知道,顾燕庭之前heihei
他们就这样被套了话。
祝青臣和李钺站在不远处,表情复杂。
“祝卿卿,你的学生看起来怪傻的。随便来个人,要不了两句话,就把他们祖宗十八辈都套出来了。”
“这可不是我教的。”
这群客商在寨子里住了三日,把寨子里的事情问得差不多了。
顾燕庭对乌岚打压贬低,瞧不起苗寨众人,本就是众所皆知的事实。
祝青臣不用叮嘱什么,寨子里的人提起他,都没什么好脸色。
特别是乌岚,他好不容易找到几个中原人,恨不能把顾燕庭做过的所有恶心事都告诉他们,好让他们回中原去传播一下。
三日后,这群客商离开寨子。
没多久,他们便改头换面,率领人马,去而复返,再次来到寨前。
正是傍晚时分,天色昏昏,寨子里点起火把,外人到来的号角吹响。
响彻山寨。
祝青臣和李钺登上山寨瞭望台,朝外望去。
只见百余人马立在寨前,前排士兵举着火把,严阵以待。
为首的年轻官员,穿着官服,骑在马上。
乌岚躲在父亲身后,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他他他不就是这几日住在寨子里的中原客商吗
他怎么会在这儿还穿着中原的官服
那人抬起手,抱拳行礼,朗声道“我乃朝廷钦差沈随,特来探访乌寨,不知寨主可在”
乌寨主还没来得及应声,忽然,一阵喧哗传来。
顾燕庭同样穿着官服,头发梳得整齐,手握长剑,从远处跑了过来。
他一路冲到寨门前,直接打开门,对着面前的官员大喊“可是陛下派来的军队乌寨中人大逆不道,快随我一同剿灭奸贼快”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了
从初夏等到初秋,他已经等不及了
他要拿头功他要把欺辱过他的所有人,都斩于剑下
顾燕庭站在寨外,还没开始厮杀,他就红了眼睛,模样竟有些疯魔。
他转过身,猛地抽出手中佩剑,高高举起。
“众将士听令,随我一同,杀呀”
下一刻,他身后传来脚步声。
有人飞起一脚,顾燕庭惨叫一声,被踹倒在地,手中长剑也飞了出去。
紧跟着,又有人拽着他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镣铐和枷锁,直接挂在了他的手上、脖子上。
顾燕庭大惊失色,奋力挣扎,像一只待宰的年猪。
“你们干什么你们不是陛下派来的人吗抓我干什么抓乌寨的人啊抓他们啊快啊趁他们还没动作,把他们都杀了”
他的身后,沈随抬起手,又抱了抱拳“顾燕庭污蔑苗寨,挑拨离间,罪大恶极,已被我捉拿归案。两位寨主与祝大人,可以放心了。”
顾燕庭猛地回过头,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你们你们你们是一伙的”
他终于明白过来
“你们都是反贼你们串通一气要谋反陛下,陛下救我我对陛下忠心耿耿”
沈随抬了抬手,马上有人拿着抹布上前,要堵住他的嘴。
顾燕庭奋力挣扎,原本梳得整齐的头发、光鲜亮丽的官服,乱得不成样子。
他大叫着“不该是这样的你们都是反贼,我应该剿匪立功,平步青云的你们全都是反贼,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才能立功不是这样的”
他看起来真像是疯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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