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了吗”
季长峥嗯了一声,“我让陈远联系了。”
“不光是漠河医院,优先联系黑省的军医院。”秦大夫语速极快,“让政委,不让张师长,现在立刻马上联系黑省军医院。”
黑省的军医院,算是漠河市医院上级上级医院了。
这是从一开始,秦大夫就做了最差的准备。
听到秦大夫这话后,温指导员张了张嘴,他低头看了一眼躺在门板上的赵玉兰。
太阳有些刺眼,刺的他睁不开了,眼泪一串串往下掉。
但是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温指导员抬着门板,不要命的一样往前冲,他想要快一
点,在快一点。
这样,他的媳妇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们太快了,从一开始就像是一阵风一样。
赵春兰没跟上,或者说,从她听到消息的那一瞬间,从家属院周家到温家,五百米的距离。
她走了五分钟,走一路,软一路,摔了三跤,鞋子也跑掉了一只,不知道掉在何方。
她明知道自己要快点,在快点,或许妹妹就有一线生机,但是她腿软,根本走不动。
赵春兰从来没有这般嫌弃过自己没用。
是真的没用。
等她过来的时候。
在看到自己的妹妹,生死不知躺在门板上被抬走的时候。
赵春兰想要追上去,但是噗通一声,却一下子跪了下去,追不上去,在意识到这里后,她抬手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
“真他娘没用的家伙。”
沈美云拦都没拦住,“春兰嫂子,你先稳住,你稳住了,才能去照顾赵玉兰。”
听到这话,赵春兰像是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一样,
她昂的一声哭了出来,紧紧的抓着沈美云的手,像是带着希冀的光,“玉兰,玉兰,她她她她”
“会没事吧”
沈美云重重的点头,“肯定会没事的。”
其实,她也不知道,但是沈美云却知道,她现在必须要给赵春兰希望啊,她要是慌了,赵春兰就彻底没希望了。
“春兰嫂子,你要立住,玉兰被送到医院了。”
沈美云彻底冷静了下来,“什么东西都没收拾,你现在进去收拾衣服,水壶,脸盆,搪瓷缸。”
这话一说,赵春兰的魂好像跟着回来了,机械木头一样往屋内进,“对对对,我要给玉兰准备东西。”
一件又一件。
她一走,偌大的堂屋里面,就剩下沈美云一个人了,她低头看着地上一大滩的血迹。
那明晃晃的血迹,看的人发晕。
她不知道,赵玉兰倒在地上,到底流了多少血
赵春兰就是这个时候出来的,她也看到了那一地的血,眼泪一下子跟着下来了,“玉兰玉兰不知道流了多少血。”
才能将这堂屋,都像是用血洗了一遍一样。
沈美云叹口气,“对于女人来说,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走一遭。”
赵春兰有些茫然,“我当初,是不是不应该给玉兰介绍对象”
如果不给玉兰介绍对象,不催着她结婚,那么她是不是就不用经历这一遭了
沈美云不知道,她摇摇头,“事情都发生了,春兰嫂子,要往前看,你收拾好了东西,就去话务室等着,看下他们到底是把玉兰送到了哪个医院。”
只有前头有了消息,后面的人才能去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她一系列的事情安排了下来,赵春兰反而有了主心骨一样,不再像之前那般无头苍蝇。
“你说的对,我去话务
室,对对对,去话务室。”
她提着大包小包,直接往话务室赶。
沈美云目送着她离开后,这才揉了揉眉心,看着温家乱糟糟的屋子,她跟着叹了口气。
“妈妈。”
绵绵在门口,探着小脑袋进来,“你没事吧”
小脸上满是担忧。
沈美云摇摇头,刚要伸手去揉她头,这才惊觉自己手上全部都是血,又把手收回去了。
她领着绵绵回到自己家后,提着铁皮暖水壶,倒了一搪瓷盆的热水,又开了水龙头加了冷水。
沈美云安安静静的洗手,手上的血迹洗掉后,满盆子的清水变成了血水。
绵绵站在一旁,从头看到尾,她抓着沈美云的衣角,清澈的大眼睛里面带着满满的担忧,“妈妈,你会不会生宝宝啊。”
这话一问,沈美云拿着毛巾擦手的动作一停,“怎么会这么问”
绵绵咬着唇,“我刚回来的路上,听到其他婶婶说,玉兰姨姨怕是活不成了。”
她还去问了什么是活不成。
活不成了,就是变成一捧黄土,永远在也见不到了。
她好害怕,她害怕妈妈将来也会这样。
沈美云听到这话,骤然呆了下,她蹲下身子抱着绵绵,“不会。”
“玉兰姨姨会活下来。”
“妈妈也不会生宝宝。”
她低头吻着绵绵的额头,“妈妈有你就够了。”
生育是一场独属于女人的风险,有人能够平安抵达,有人却历经千辛万苦,也不一定能够抵达平安的彼岸。
这一场风险是不可控的,沈美云不止有绵绵,她还有父母。
她不能去拿生育去赌,赌她会活下来的希望。
如果一旦赌博失败,那么她将面临全盘皆输的可能性。
绵绵会失去母亲。
父母会失去孩子。
而季长峥会失去妻子,沈美云一直都对另外一半,其实没有太多的信心,应该说,她一直都属于没有安全感的那种。
她固执的认为,自己若是哪一天消失,女儿会为她难过半辈子,父母会为她难过一辈子。
而她的另外一半。
沈美云不确定起来,时间和岁月会弥补一切的缺憾和悲伤,在未来,她的另外一半,或许会出现新的爱人和妻子。
她会是父母孩子的唯一,但是唯一不会是另外一半的唯一。
这是沈美云藏在内心深处的隐秘,她无从告知,也无法告诉季长峥。因为这一个结果,从本质来看它就是伤人的。
绵绵听到这话后,她骤然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妈妈,生孩子好可怕啊。”
“你当年是怎么生的我呢”
怎么生的她啊。
那是沈美云最不愿意回想的记忆,她想了想,“等你长大了,妈妈就告诉你好不好”
绵绵有些疑惑,却还
是点了点头。
“那好吧。”
晚上。
沈美云给绵绵洗漱后,便躺在了炕上,漠河五月的天气,已经暖和了起来,炕上也不需要在烧了。
她哄睡了绵绵以后,自己却睡不着,她睁着眼睛,看着屋顶的横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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