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山来得比刘据想象中要早,他并没有用刘据给予的两天时间休整,第二日就让公输兴将其带进了宫。既然他这么积极,刘据自然没意见,人手到位,当即投入到研究当中。
此次的目标是指南罗盘。
对于这种指南工具,罗盘的制作不是难点,上面刻画的天干地支可有可无,就算要刻也容易,同样不是难点。
难点在于中间的磁针,需打磨成合适大小且让其保有持久的磁力。
视频里说可以用针在磁石上摩擦,但这种方法只能让针短暂获得磁力,与他们想要的“持久”天差地别。如需长久便要用磁石打磨。
这点让刘据想到了视频里提及的另一种方案指南鱼。此鱼便是用木头雕刻成指腹大小,然后内置天然磁石。
刘据想了想,将两种方案都告知柏山。对于磁石他是完全不懂的,所谓打磨与内置,恐怕也不是三两下随便弄弄就行。
看起来简单,做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这种工具总得讲究个精准精细。
于是刘据心安理得将事情交给柏山,不瞎掺和,但他也没有完全当甩手掌柜,每天仍旧过来,在旁边安安静静地看,主打一个陪伴。
当然他也是有意全程观摩,看柏山如何思考,如何设计,如何制作,然后默默记在心里。他觉得这种方式比他在视频里看几分钟简短解说所获得的东西要多。
柏山并没有辜负他的期待,不到十日就将指南鱼与指南罗盘都做了出来,还每样都做了两份。
刘据高高兴兴抱着东西奔往宣室殿,一进去就迫不及待跑到刘彻跟前“父皇,父皇,我做成了”
刘彻无奈扶额“做成什么”
“指南的工具。”
“指南工具司南”
“这可比咱们现有的司南强多了。”刘据将怀中物件取出来,一一摆放在桌案上,逐个介绍,“这个是指南鱼,需搭配水来使用。”
说着,他让常侍用碗盛了清水过来,将指南鱼放入水中“看,就是这样,鱼头所指方向为南,鱼尾为北。”
刘彻神色一震,赶紧命人取了司南勺,两厢一对比,指向果然一样。
刘据昂首挺胸,带了几分得意,继续介绍“这个是指南罗盘,中间置凹槽,凹槽里放有用磁石打磨好的磁针,磁针一头染成红色作为区分。如此红色所指方向便为南,另一头为北。”
他眨眨眼接着道“磁针是卡在凹槽里的,只会在凹槽内转动,平时不会掉出来,但若遇意外情况就不太好说了,所以我们额外做了种设计。
“在在凹槽口设槽盖,用浅色的琥珀打磨成薄片与罗盘嵌合。如此有琥珀保护,里面的磁针就不会因为颠簸会磕碰损伤。而且琥珀颜色澄澈,透明度高,完全不妨碍观看与使用里面的磁针。”
说到此,刘据抿抿唇,发出一声轻叹“可惜琥珀不易得,柏山说用琥珀做这个不合适。”
刘彻
他嘴角微微抽搐,呵呵,也只有你拿琥珀这么玩。
“所以琥珀盖的指南罗盘就做了这一个。柏山另想了个法子,用木头做活盖,可以随盖随取的那种。平日不用将槽盖盖上,需要时再将其打开。”
刘彻颔首,这才是普适之法。他的目光在指南鱼与指南罗盘间来回逡巡,眼中满是惊讶“都是你做的”
刘据仰头,眉眼张扬,一脸嘚瑟“对。我跟柏山。我们俩”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一点也不心虚。虽然他就动了动嘴半分没上手,但谁说动嘴的不重要呢。所以就是他跟柏山两个人做的,没毛病。
刘据得意洋洋晃了晃脑袋,继续侃侃而谈“指南鱼体型小,随便往怀里袖里一揣就行,携带十分方便。若想不被人知晓,藏头发里都行。唯一的缺点是用的时候需要备水。”
刘彻嘴角再次抽搐藏头发里谁会把司南藏头发里
刘据不以为然,指不定就遇到这种情况呢电视剧里藏东西不都爱藏鞋底跟头发但这不是重点,刘据转回话题。
“罗盘体型比之要大一些,我们现在还无法将磁针磨得太小,所以这点暂时没办法克服。但也可随身携带,使用比指南鱼更便利,与司南勺指南车相比就更没得说了。并且”
刘据轻轻敲了敲罗盘盘面“其实如果只用于辨认方向,盘面这些刻纹都可以省却,只留磁针部分,做成圆形装盒,能控制在成年男人半个巴掌大小,装盒一边相连,一边设卡扣。按一下打开,啪一下关起来,也很方便。”
宛如怀表,是他从电视剧里得来的灵感。
刘据眼珠转动,眸中光亮一闪一闪。嗷嗷,电视剧里有好多新奇东西呢。可惜不知道怎么做,信息资料里也找不到。嘤嘤嘤,好想要。
惹,罢了,这些得不来的暂时放一边,先把能得来的弄到手。刘据蹭上前拽住刘彻的衣袖“父皇,是不是很惊喜”
刘彻点头,何止惊喜,还很惊诧。
“那父皇打不打算赏我点什么舅舅与表哥立了功你都会赏他们。我立了功,是不是也该赏我
“孔明灯便算一功,你没赏。如今的指南鱼指南罗盘,你总不能还不赏吧。我花了许多心思,费了老大力气,好辛苦的。”
眼神控诉,可怜兮兮,委屈巴巴,好似刘彻有多没人性,欠了他千万钱不还一般。
“我知道父皇也很辛苦,所以我不要别的,只要父皇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要求就行。”
刘彻侧目“小小的要求”
“嗯嗯。我想能时常出入宫门。”大约是怕刘彻不答应,又急切道,“我保证不乱跑,出去必定同您或母后报备,带齐人马,好不好
“这个要求真的不过分。至少至少跟我立下的功劳比,真的很小很小了。父皇”
又是扯功劳的幌子又是撒娇,刘彻失笑“就这么想出宫”
刘据耷拉着脑袋“我长这么大都没出过几次宫,听说宫外能玩的东西可多了。百戏杂技,傀儡人偶,角抵蹴鞠,斗鸡斗兽。
“据说各陵邑少年郎们经常会组织群体活动,大家聚在一起比试。”
“听说据说”刘彻明悟,“去病说的”
刘据眼珠乱转,支支吾吾,很明显被猜中了却不愿出卖表哥所以不想承认。
刘彻轻嗤。
刘据再次委屈巴巴“父皇,我还一次都没见过呢,好想去一回。”
刘彻冷呵“就一回”
你刚刚可说的是“时常”,搁这跟朕打马虎眼呢。
被戳穿心思,刘据不说话了,垂头丧气,没精打采,可怜得不得了。
刘彻嘴角抽了抽,终是轻叹“答应你便是,何必做这番姿态,赶紧给朕收起来。”
刘据一秒变脸,跳起来欢呼“好嘞父皇千秋万岁”
刘彻让你收起来,你也不必收这么快吧。呵呵。
虽然面上嫌弃地翻白眼,可看到儿子雀跃的模样,内心仍旧生出几分喜悦之情,眼角眉梢不自觉浮上笑意。
待刘据告退,刘彻将桌案上的指南鱼指南罗盘收起来,忽然动作一顿,看着手边的这两样东西神色怔怔。
若说孔明灯是误打误撞,暗语密码本是灵光一闪,那现在这两样呢要说是因为聪明,可这会不会太聪明了点
世上并非没有天才神童,他也并非觉得自家儿子不会是这个天才神童。神童既能是他人,为何不能是他刘彻的儿子
问题是以往并没见据儿对匠艺之道有何兴趣与天赋,怎么突然就这般熟知且想法频出了呢
刘彻蹙起眉头,心中疑云升起。
一旦动念自然便发现了许多以往忽视掉的细节,这才察觉儿子最近确实不太一样。但他又十分笃定刘据还是原来的刘据,是他的儿子,如假包换。
其一刘据生活在他眼皮子底下,他自负无人能调包顶替,也全然没有这样的机会与可能;
其二刘据的性格习惯、饮食喜好,以及与他与卫子夫等人的相处模式都一如往常。
这点是旁人无法做到的,即便对方拥有据儿全部的记忆,对他们的过去了如指掌,也不可能毫无破绽。尤其是他们父子相处的种种微小细节,与彼此给予对方的感觉。
所以据儿始终是据儿,可据儿身上又确实有不寻常之处,为什么呢
莫非是有高人指点据儿一直在宫里,高人从何而来
想到此刘彻又是一顿,难道说据儿想出宫并不全是因为贪玩,或许与高人有关
思虑半晌,刘彻将吴常侍唤过来“交待余穗盛谷,让他们在照顾大殿下之余多做观察。”
“观察”吴常侍有些懵,观察什么。
“观察大殿下身上可有不寻常之处,或是身边可有不寻常之人和事。”
吴常侍更懵了,陛下此话何意,是怀疑什么吗莫非大殿下有何不妥
他心生疑窦,但伺候刘彻多年,深知其脾性,明白这不是自己能问能猜能管的事,因而将心思全部压下,只恭敬领命。
对他的态度,刘彻十分满意,补充道“让她们暗自观察,不必惊动大殿下,亦不可告知他人,但凡心有疑虑或认为有异之处,皆记录在案,报于朕知。”
想了想又着重加了一句“仍以大殿下的安危为重,一切举止行动不可有损大殿下。”
吴常侍躬身“诺。”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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