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先收起来吧。”祝觉开口,两人小心翼翼地将画轴卷起重新放到了锦盒之中。
阿言此刻扶额,得亏她能看出来这画卷没做旧,不然让行内人看到真容易说不清。
此刻她的内心里还抱着一点点细微的幻想,“觉觉,你说没准儿她就是个崇敬嘉宁公主的闺秀,有这种可能的吧”
嘉宁公主的字画,和其他古人的字画完全是两个价值。
因为传世稀少的缘故,要么在国内顶尖的博物馆里,还有的在拍卖行拍出九位数的高价。
手里这画卷只觉得烫手,非常烫手。
“往好处想,这画卷太新,任谁看了也觉得不会是真的。”祝觉开口。
“说是这么说,可别人不知道和自己不知道是两码事。”阿言咕哝着。
因为这装裱和纸张墨迹都很新,怕是一般的鉴定师直接断定为新品,即便这上面的字如嘉宁公主在世,也会坚定必然是一位神乎其神的模仿者所做。
所以,在外人看来这不是古物,自然价值不高。
毕竟,谁能想到死去几百年的古人能跑到现代来又活一世呢
“只当是朋友送的礼好了。不去想价值。”祝觉轻声开口,阿言点了点头,也只能这么去想了。
况且,顾嘉岁只是按照阿言说的送了一副自己亲手的字画而已,礼轻情意重。
一想到这里,阿言面色古怪了起来。
麻蛋,难道这还是自己的锅吗可不管是那个冰种镯子还是眼前这幅画都太烫手了吧
这天晚上两人并没有遛弯太久,走着走着时刻观察周围的环境,生怕一个不小心又误入了明志堂。
一夜安静过后,周五上完了仅有的两堂课阿言就冲回了宿舍。
连续一周的军训又接上第一周课程,阿言他们等于连上了十二天的学才终于迎来了一个周末。
终于有休息日了
“这礼拜也太难熬了。明早千万别叫我。”楚冰冰也躺在床上摆烂。
一周五天课,虽然只有一天满课,但基本上其他时间也是最少两堂课,又不是连着上午或下午,夹缝中的时间吃个饭玩会儿手机就过去了,完全没有彻底的休息。
“我明天也不会起太早,要去古玩街。”阿言在手机上查好了前往古玩街的路线,城内的老街区,地铁过去只需要半个小时,再加上基本上十点钟才开店,足够她多睡一会儿。
“你们明天去古玩街约会”楚冰冰有些出奇,这个约会地点不太大众。
顾嘉岁下了课就被保姆车接走,易知此时正在阳台看着她的小番茄,听到阿言要去古玩街心中一跳,立刻支起了耳朵。
阿言怎么也要去古玩街易知自己可从来都没有在宿舍里提到想去古玩街淘货的打算,阿言也要去这是单纯的碰巧了吗
“要买些练字画画的纸笔颜料,那边店铺有家里认识的长辈在,要过
去打个招呼。”阿言说着。
“哦哦,我之前在网上看,现在周末那边好像还有可以自由摆摊的市场,估计人会多,不过你们去店铺里应该不太挤。”楚冰冰随口回着。
“原来如此。”易知心中暗道,默默收回了耳朵,跟她走的不是一个路线,她悄然放下心来。
这次去买金子和玉是她偷偷的行动,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明天她要错开时间出门,乔装打扮一番。
在末世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对于自己改换面容不被熟人发现这点,易知还是很有信心的。
“白天摆摊应该都是普通贩子骗子,好像晚上有可以租借摊位的,有很多大学生去卖手工,还有二道贩子卖d配件什么的。”阿言道。
床下的丁铃摩挲着手里的水杯,滨城的古玩街,那可不就是夏国南部最大的地下流通市场
丁铃记得组长和自己说过,古玩街里卧虎藏龙,有时候连组里都要去那边的个人作坊进货,时不时还有不知道什么渠道的上品法器,那里也许多门道中人。
从前为她搜罗能凝聚阴气的法器之时,就有人专门负责古玩街那一头。
阿言和男友去古玩街买笔墨颜料
丁铃在心中摇头,恐怕不是单纯的笔墨颜料,真要说起来,那黄符纸血朱砂可不也是另类的笔墨颜料
她手指微动,忍不住去想阿言究竟想要做什么
拜访家里认识的长辈这话听着普通,可仔细一想,莫不是去拜访那玄脉门道里的老前辈
不会是要来对付自己吧
丁铃小脸绷的紧紧,玄脉中人与妖鬼几乎是天然对立,难道阿言是假意答应自己
不不不,身为鬼王,她对人的情绪十分敏感,若是阿言对她怀有敌意与恶意早就发现了。
莫非,阿言是要去古玩街通过她家门那边的渠道对自己进行确认
很有可能
要不明天,她也跟着去古玩街看看正好也能确认阿言的身份。
阿言躺在床上,她正在搜索古玩街附近有什么美食,准备明天办完事去吃,完全不知道同一个宿舍内其他人此刻在想着什么。
这一周里她白天跟顾嘉岁一起同桌上课,回到宿舍还要应付其他光环室友,也只有周末跟觉觉出去才能随意放飞,彻底放松下来。
好在320宿舍五个人都不是“粘人”性格,且都独来独往,并不会对她去找男友而不进行个宿舍活动有什么意见。
9月21日,周六。
九点二十,阿言已经洗漱完毕,考虑到今天去磻溪堂要试笔和颜料,阿言没有穿白色系,她穿了一条紫色的简约连衣裙配平底芭蕾舞鞋,齐肩的黑发用卷发棒烫的自然微卷。
丁铃看着阿言的动作,寻常人穿紫色若是不妥便会显得肤黑年长,但阿言穿着只觉得极为贴合,灵秀澹艳,像是淡淡的雾,又多了几分神秘。
这样非同寻常,入世而出世的气质,怎可能
是普通的学生
顾嘉岁昨晚没回,楚冰冰还在睡觉,易知不知道早起去了哪,阿言跟丁铃打了招呼,提着包轻声轻脚的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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滨大正门即是专属地铁口,等待地铁的功夫,阿言看了看周围,一层金光一晃而过,让她眼神一定。
“怎么了”祝觉问。
他低着头,阿言一侧头刚好在他耳边小声说。
“好像看到了个光环,一晃就过去了,没看清。”阿言眉头微凝,难道滨大还有其他的光环人士
等她仔细再看,就完全看不见了,可两个方向的地铁都没有来,“难道是我眼花了”她嘟囔着。
天天看着几个室友的光环,莫非想出幻觉了
一直到坐地铁到了滨城古玩街站,阿言都没有再次看到那一闪而逝的光环,干脆不放在心上。
“十点钟,潘伯伯的店应该开了。”看了眼时间,两人就照着导航朝着磻溪堂走去。
古玩街相当大,玉器行石器行古玩行笔墨斋都在不同的分区,路上有人摆摊或是抱着个花瓶什么的,阿言和祝觉也是远远避开,生怕一不小心就被讹诈上,说不准就是前两天刚做出的新东西变成百年古董要个几十万赔偿。
磻溪堂的老板姓潘,主营笔墨纸砚,汇聚各家手工精品。
“二绿三绿,头青三青四青,这个这个,那两块藤黄我们也要,能用好久了。”
“朱砂多少一克这款朱砂条呢”
“孔雀翎和小勾线,小白云和青锋,都以前的数目吧。”
“松烟墨是前年存的那一批”
“明家的褚皮纸和云龙纸,先来半刀吧,宿舍实在没地方放。
从前都是线上订购固定的用品,这一次来了店里,阿言和祝觉简直挑花了眼,试笔试墨,好东西太多,阿言苦着脸掏出手机算着小金库里的钱,痛并快乐着。
长眉的潘伯伯笑呵呵地看着两人“小言丫头,你这很有言老师的豪气啊。小祝,这就被管家了”
祝觉提着的篮子里放着阿言挑好的笔和矿石颜料,闻言正色道“我的就是她的,没什么区别。”
潘伯伯啧啧两声,“得,我叫人你们包装去,一刀纸下午叫人给你们送过去,你们俩今天这打扮能扛货吗”
这头两人刚挑完东西,把地址给了潘伯伯等着送货上门,出了这店铺,就见外头的一条摊子上围了许多人。
最惹得阿言注意的是,她在人群之中看到了无比晃眼且熟悉的金色光环。
“古穿今”
阿言至今遇到的光环人士头顶上的光环还没有重复的,这是又一个古穿今人士,还是她的那位好室友也在这里
她对着祝觉使了个眼神,竹马立刻心领神会,两人也凑了那被围住的摊子看热闹。
这是一块卖各种物件的摊子,摊子上东西杂七杂八,有笔架,有镇纸,有半块墨锭,有雕花的砚台,还有各种茶盏
而
此时,位于最中心位置的正是顾嘉岁,在她的身边还有一位穿着唐装的银发老人,正在和她交涉着什么。
“姑娘,你这茶盏,能否让我上手一观”
这银发老人显然并非是等闲人士,身边还带着两个一身盘扣衣的男人,像是手下的保镖。
“这老爷爷是谁啊”阿言只看到老人的后脑勺,但顾嘉岁头顶上的光环对她可是很显眼的。
身边的大叔她和祝觉一眼,“来旅游的那是朱大师,大收藏家,之前央视国宝鉴赏看过没”
大叔一说,阿言立刻想起了,“是朱重重先生,开博物馆的那位”这可是有名的古玩专家,收藏品不但自己开了博物馆,还捐献了许多给国家。
“正是朱大师,那姑娘在这摊子上买了这茶盏,花了两千多,还让摊主送了块墨锭。”
“我看啊,这姑娘肯定是上大当了”
这大叔也来了兴致,一副行内人的样子给二人解说。
阿言点了点头,看来是顾嘉岁捡漏了。
“这仿的,如今做出的流水盏臻于完美,倒是少了天然的奇巧。”朱大师摸着胡子摇了摇头,一脸的语重心长。
“姑娘,日后看东西还是审慎些啊”
“哎呀朱大师,你说你这,我们这买卖你情我愿,钱货两清,概不退款。”摊主立刻急了起来。
“我知道是假的。”顾嘉岁开口。
流水盏乃是周朝烧出的茶盏,作为公主,她自然用上了第一批,怎么能看不出这是假货
顾嘉岁话语一出,那朱大师也是一愣。
“这两千多,可能买不少这茶盏了。”
他的眼神看向顾嘉岁手里握着的包裹的墨锭,顾嘉岁倒也不介意给他看,这老人家也是好心。
“坚如玉,纹如犀,裁纸入刀,上刻玉字。”朱大师嘴里念念有词,双手捧着那墨锭整个人都恍惚着。
“这真的假的”
“是真的,兰墨。”顾嘉岁淡淡的声音传来。
“兰墨”阿言差点原地蹦起来。
文房四宝,徽墨湖笔宣纸端砚赫赫有名,而徽墨的盛世正是大周朝创造出“兰墨”的兰瑜父子所带来的,这是数百年前仅供宫廷御用的绝佳之墨,之后制法失传,号称黄金易得,兰墨难求。无数文人毕生以求半块兰墨留香,如今仅存在台城故宫博物院一块,这可是号称千古第一墨
“小姑娘,你这是”
此刻朱大师的呼吸无比急促起来,“你,你早看出来这是兰墨”
“我若不买了那茶盏,他可不会这墨锭做搭头。”顾嘉岁说着。
她看了一眼此刻已经傻眼的摊主,“你说了,你情我愿,钱货两清,概不退款。”
她前世用的惯来都是兰墨,一上手掂了下重量状似无意地观察了墨锭心中便有了计较。
顾嘉岁此言一出,周遭已经是一片鼓噪之声。
“真的假的传说中的兰墨两千就到手了,还是当搭头送出来的”
卧槽,这美女是什么人这眼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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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前港城不是拍过半块疑似兰墨,说是拍了八千万港币”
朱大师将墨锭小心翼翼地交还给了顾嘉岁,眼中是无限感慨。
“这眼力,后生可畏啊。今天被姑娘给上了一课。”
朱大师看了一眼周围聚拢越来越多的人,还有不停拍照的人皱了皱眉,看着顾嘉岁的眼神里满是对有才小辈的欣赏。
“姑娘,你不嫌弃的话,就坐我老朱的车子走。”
一块兰墨,这么多人看着,说到底是他惹得麻烦,这姑娘长得漂亮又怀着重宝,怕不是得叫人盯上。
“谢谢您,那我不客气了。”顾嘉岁怀中抱着那装茶盏的盒子跟着朱大师由保镖开路离开,并未发现在此地的阿言。
人群之中的重点走了,徒留下原地感慨了围观群众。
“发了,这姑娘可发了啊。”
“我怎么看着她觉得有点眼熟,长这么漂亮又有眼力的小辈不多见啊。”
“我去,那姑娘是个明星”
“什么”
阿言摸了摸下巴,这就是光环人士正常的操作。
一出手,平地起惊雷,即刻震撼全场,在有人质疑后依旧无比丝滑地引得无数围观群众五体投地。
嗯,今天的自己成功隐藏在吃瓜群众里,没有节外生枝出其他,阿言对此非常满意。
她和祝觉悄然离开呼朋唤友讨论捡大漏的古玩街吃瓜群众,阿言低声道“我记得兰墨鼎盛时,是嘉宁公主那会儿吧
祝觉无声点了点头,阿言喃喃“这么说来,基本可以确定了。”
能够如此轻而易举的认出皇家御墨,又有一手嘉宁体。
顾嘉岁,就是大周的嘉宁公主
凑完热闹,两人往订了五帝钱的那家店铺走,阿言眼前又是一闪。
诶咋感觉又看见一个熟悉的金色光环一闪而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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