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上课时, 温随才终于回到教室,原本有些凌乱的卷发已经打理好了,下颌的些许青黑也剃得干净了些, 风衣衬衫上也多些精致的小装饰。
进入教室时, 教室里又安静了些,不少视线汇聚在这个漂亮的卷发青年身上。他脸上带着爽朗澄澈的笑,大步走向温之皎, 风吹起他卷翘的头发。紧接着,他将一瓶牛奶与一袋面包递过去,“刚想起来你还没吃早餐, 吃点吧。”
他说完, 突然发觉温之皎已经坐在了自己原来的位置上, 和江临琛挨在一起了。他看向江临琛,江临琛笑了下, 道“怕你进进出出不方便, 我就让她坐过来了, 你应该不会在意她坐了你位置吧”
温随唇动了下,道“怎么会, 皎皎是我姐姐,她想坐哪里坐哪里。”
江临琛看向温之皎, 笑道“你弟弟还挺体贴的。”
温之皎这会儿根本没听他们俩说话, 只是对着小镜子摸自己的脸, 张着唇嗯嗯啊啊, 起身让温随进去坐下。又盯着镜子,把额头的卷发撩到一边,自我肯定似的点点头。
她正要放下镜子,却骤然望见身后一道视线透过镜子直直地凝着她。她身后坐着一个人, 镜子里,那人的黑眸直勾勾地看着她,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眼尖与鼻子之间的小痣都透着些诡异。她惊讶回头,却见后座处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人。再看看镜子里,也什么都没有。
温之皎“”
啊见鬼了
她肩膀耸起来,很想就地尖叫一声,却望见教室前门已被推开,老师抱着教案进了教室。她立刻捂住嘴,将镜子扔进包包里,扯了扯温随的袖子,崩溃地道“我刚刚在镜子里看到有人在后面看我”
温随转着脸,眉毛挑高了些,澄澈的眼里有些迷惑,转头看了眼,又奇怪道“没见有人啊。”
温之皎越发崩溃,“可我刚刚真的看到了。”
“好好好,不怕不怕,可能是看花眼了。”
温随压着声音,手臂伸向温之皎后背,想要拍她,下一秒,一股强硬的力道攥住了他的手腕。他抬眼,望见江临琛盯着黑板,全然没注意到他们的窃窃私语似的,而手却强行阻止了他。
直到这时,江临琛才转头,眼镜下的视线含着笑,对他挑眉,松开了手。
温随呼吸重了些,脖颈的脉络抽动了下,将手放下了。
温之皎弓着腰,根本没注意到背后的斗争,只是两手又抱着脑袋又抱着脸,脑子里越来越多乱七八糟的想法。救命,她不可能看花眼的,后座明明有人在看她可是怎么可能一瞬就消失了
难道是鬼吗可冤魂索命也不该索她的吧那双眼,她看着也不像认识的人啊她也没做过什么坏事吧她从小到大,做过最坏的事也就是把陆京择甩了啊难道他死了化成鬼来报仇了不不不,虽然她不太记得他长什么样了,但肯定不长镜子里那样
无论是什么鬼,可千万别来找她,反正不是她的错
温之皎胡思乱想的时候,却听见江临琛的声音,“怎么了不舒服么”
她立刻转头看向江临琛,唇张着,用手扯他袖子,和他重复了一遍悄悄话。江临琛望着她,也俯身贴近了些,正要说话,可温之皎的胳膊却被一拽,拽到了温随旁边。
温之皎这会儿属于谁都好,听她诉苦就好的墙头草状态,她立刻转头看温随,“怎么了你想到办法了”
“嗯,等下课后我们就走吧,说不定是教室有问题。”温随一面和她说话悄悄话,一边抬起手,将江临琛想要搂住她肩膀的手打开。一声“啪”闷闷响起。
温之皎有些晕,想转头,“什么声音”
温随抢先一步用手扶住她脑袋,话音很轻柔,“没事,不怕,我在呢。”
温之皎正要说话,却见江临琛的手在她桌上轻轻敲了下,提醒道“老师。”她立刻不敢乱说了,将温随的手扯了下来,坐直听课。
上午的第一节大课就在温之皎担惊受怕的情况下结束了,幸运的是第二节大课换了教室,温之皎这才安心了些许。而江临琛也跟着校方的领导离开了,她也不用再左右转头,
下课铃刚打响,温之皎便抓着温随去了食堂。
刚跟着人群下了教学楼,温随便望见几名老师站在教学楼门口,江临琛也在其中。他手里拿着个文件,低着头在看。
他立刻反手抓住温之皎的手腕,将她拉到怀里,往另一个方向走,低声道“姐我好困,我想回家睡觉了。”
温随低着头,卷发垂落眼睛前,显得很有些可怜。可他如此,温之皎却先觉得有些烦,用力挣他的怀抱,不悦道“那你就回去嘛,我就想去餐厅吃顿饭,你干”
“皎皎”
一道声音传了过来。
温随望过去,江临琛不知何时已经发现了他们,朝着他们走了过来。他脸上立刻一点表情也没有了,眼白压着眼黑,漂亮的脸上显出浓重的烦躁。
温之皎从温随怀里挣出来了,又开始用手拨弄自己的头发和衣服,一边道“他困了想回去,我想吃饭。”
江临琛站定在两人身前,闻言恍然大悟,还没说话便被温随插嘴打断“没事,我突然也觉得饿了,还是去吃饭吧。”
他说完,看向江临琛,道“江总想必还有要事忙,我和皎皎就不打扰你。”
温随握住温之皎的手就要转身,可江临琛却立刻道“不忙,我正好也要去吃饭呢,一起吧。”
他说着,也握住了温之皎的手。
温之皎“你们说话就说话,拉我干什么。”
大庭广众之下,又是饭点,学生们来来往往,相貌不俗的三人手拉手拉手的场景便一下子便引得了诸多目光。
温之皎被这些视线臊得受不了了,气恼地瞪温随,“松开多大人了还要跟姐姐牵手”
温随委屈起来,咬着唇,道“姐弟牵手不是很正常吗倒是江临琛,江远丞是你弟弟,你拉皎皎的手算什么”
“可皎皎和远丞的婚约已不算数,我和她往来再亲昵些又怎么样呢”江临琛笑了起来,黑眸温润,又道“再说了,即便是姐弟,年纪也大了,总该有所避讳。”
温随冷笑了下,“于情于理,该避讳的人也该是你,你和她非亲非故,何必如此亲昵”
温之皎站在两人中间,头都不敢抬,却敢抬腿,踹了一脚温随,“松开”
温随被踹了一脚,又委屈起来,眼睛雾蒙蒙地望温之皎,松开了手。下一秒,温之皎就用力推江临琛,话音有着恼怒,“你也松开”
温随眼里的雾水瞬间消散了。
江临琛从善如流地松开手。
温之皎实在是怕了他们了,快步走到他们前面,头发跟着步伐一起飞扬。
温随道“看来江总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江临琛笑道“高不高不知道,只觉得姐弟关系倒也没显出什么优势来。”
温随冷冷地看向他,“总比有什么人做什么连个名分都没有,只能理亏来得好。”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江临琛眼镜下的视线里有着些无奈,像给学生讲题似的,“但有些名分,可能一辈子都不能变。”
他步伐悠然地跟上温之皎的身后,温随的眼睛垂落几秒,在更深的想法诞生前,他立刻又抬头露出笑跟上了。
食堂里人声鼎沸,饭菜的香气带着些水煮过的抹布味,叫人提不起胃口。
温之皎心情本来好了些,结果吃了几口,立刻又垮了脸。饭吃不下,总有想多些的,又想上午的事。温随看出来了,便道“我有个朋友正好在这里当校医,不然吃完饭去看看这幻觉比起说是神鬼,也可能是你之前掉山下惊吓过度带来的,去看看总是好的。”
江临琛倒没再跟温随较劲,也觉得有道理“精神一直紧绷是会出现幻觉现象。”
温之皎闻言豁然开朗,吃完饭立刻便风风火火去了校医室。
也是巧,在走廊便遇见了穿着白大褂的校医。校医见到温随还有些惊讶,两人叙了会儿旧,便开始了对温之皎的问诊。
温随与江临琛原本在外候着,但没多时,江临琛有事便离开了,一时间只剩温随等着。他困得很有些睁不开眼,这会儿也没学生,他索性倾身躺到了问诊室外的病床上。
他刚闭上眼,便听见医务室紧闭的窗被风吹动起来,些许闷而冷的风吹入,让他有些发冷。身体越来越重,困意也更深。
没几分钟,窗外的风越来越急,天色也骤然暗下来,连带着医务室里的光线都晦暗起来。
医务室的门发出小声的“嘎呀”声又被合上。
一道身影站在温随面前,在晦暗的光线里,只能看见那道身影肩膀宽阔,身材修长。那人手指一点蓝光浮现,窗外的狂风便骤然停止了动静。四四方方的光屏浮现在那人面前,亮光之中,他双眸毫无感情,眼下一颗小痣都泛着机械的光泽。
修改梦境,诱导温见领养往事,生效时间3分
诱导校医对温随产生负面影响,生效时间3分
今日操作对世界影响度2极限值3
今日剩下可操作事件数额量1
当前任务矫正错误,让温之皎回归善良柔软女主身份,让剧情回归以下tag虐恋情深治愈救赎,诱导男主们和女主完成原作者倾向的伤害与治愈风格
注为了保证世界稳定,请保证在极限值内对世界内人物进行引导,同时确保引导不被察觉,不会切实影响到世界运行。
注前任系统已脱离总部,无法联网,无法监测,请务必小心剧情扶正部留
几条文字从面板上一闪而过,光屏骤然消失,一点蓝光落在温随眼尖儿上,化作了一颗小小的痣,紧接着,时间恢复流动。
修改数据即将生效
在恢复的一瞬,窗外一道惊雷闪过。气压逐渐变低,雷声只轰鸣一瞬,留下几秒空白的安静。
温随只觉得耳边传来了一阵阵嘎吱声,将他从困意中烦醒,他烦躁地睁眼,却先看见他床边放着一把椅子。椅子上,一双脚踩在其上,裙摆落在小腿上飘扬着。
他向上看,望见一个十来岁的女孩踩着椅子,大半个身体探向窗外。女孩有着一头卷曲的头发,侧脸还带着些肉,唇敲着,玫瑰般的色泽。她手里抓着一个长长的杆子,在挑什么似的。
温随张口,童稚的男声里带着些沙哑,“温之皎你又干什么”
温之皎转头,脸上带着烦躁,“我晾着的裙子又吹你窗下台上了烦死了”
温随不想说话,只是抓着头发,将被子大声地掀起摔到墙上。他下了床,去洗漱,餐厅里温父温母刚做好饭了。温父擦着灶台,温母将餐食放到桌上,见到温随时还有些惊讶,“放假起这么早啊”
温父笑道“皎皎吵醒的吧,她衣服三天两头吹他那里。”
温随也跟着笑,心里更烦,轻声道“没事,早点醒也好,我多学会儿习。”
“温之皎你听到没有”温母闻言立刻对着温随的房间大喊,“你等会儿跟着温随一块学习,别成天倒腾你那破手机了”
下一秒,温之皎更为高亢的声音传了过来,“我就不他成天就会装”
温随笑了下,黑葡萄似的眼睛里有着认真,脸上却带了点无措,低声道“没事的。”
他没来得及转身,温之皎就抓着挑衣杆和裙子冲了出来,脸气得通红,用杆子用力戳温随背部将他戳了个趔趄。温父温母立刻脸色一变,温之皎却盛怒至极,“温随裙子上的汽水是不是你倒的”
温随被戳得很有些痛,脸色苍白着,望见她手里的白裙子上有了一大片褐色痕迹。他愈发显出些无措,眼泪掉了出来,轻声道“我昨晚把饮料放窗台上了,可能没注意的时候就掉下去了,对不起。”
“温之皎你这样动手动脚干什么,有没有一点家教”温母有些生气了,走到温随旁边,轻轻拍他背部,低声道“疼不疼啊,我等会儿给你上药。”
“温随你少撒谎”温之皎更生气了,脸色涨红,握着晾衣杆更用力戳温随,“你分明就是故意的,你说掉下去了,罐子呢怎么只有可乐你王八蛋”
温父最见不得这场景,连忙也过去按住温之皎,“好了别说了,他哪里有这么多心思,倒是你,每天一门心思琢磨漂亮,学习一点跟不”
温父话音刚落下,温之皎直接甩了晾衣杆和裙子,嚎啕大哭起来。她一边哭,肩膀一变耸动,话音带着哭腔,“我讨厌你们,你们都欺负我,我要离家出走”
温父用力搂着温之皎肩膀,立刻软了话音,“宝贝皎皎不哭啊,哎呀一条裙子,爸爸再带你去买好不好”
温随也哭了起来,却是小声的,隐忍的,抿着唇,“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姐姐,你别哭了,我道歉。我想办法给你洗干净好不好”
“你给我闭嘴,我看到你就讨厌,恶心”温之皎闻言,哭得更大声了,跳起脚来打温父。还想踹温随,“你给我滚远点,一股子馊味我不会放过你的”
温母大喊“温之皎,别动手动脚”
温之皎尖叫起来,硬生生挣脱温父的怀抱,快步走到温随面前一把将他推到地上。转身就跑回房间,用力关上门,紧接着,堪称尖锐的哭声从房间里传出来。
温母深呼一口气,走到温随面前,把他扶起来,“皎皎她就是这个个性,没有办法,阿随你也受委屈了。等会儿我带你们出去玩好不好”
温随仍是隐忍着,露出了一个苍白的笑,摇摇头,将地上的裙子也捡了起来。他低声道“是我的错,我不该把可乐放窗台上的,我会想办法弄干净的出去玩我就不去了,我弄完裙子就学习吧,我怕跟不上。”
他望向温父温母,轻声道“爸妈,不用为了我这样怪姐姐,她也很难受”
温父母还想说些什么,他却捏着裙子,转身去了洗手间。
洗手间的门合上,灯打开,镜子里,十来岁的男孩身材已经抽条,唇红齿白,脸是好看的,眼睛也干净得再纯良不过。但脸上的委屈与难过消散而去后,脸上便显出些怨毒与厌倦来。
他听见洗手间外的敲门声,那是很闷的,别处传来的。
他又听见温父母那放低的,柔和的声音,别处传来的。
他们此刻大抵又在敲温之皎的房间门,在哄她,在给她补偿,在想方设法让她出来吃早饭。因为他们担心她不吃早饭会胃疼,又担心她哭太久眼睛疼,又觉得她裙子脏了委实是件惊天动地的事。
他们的爱是一种不存在威严与教训的爱,是连爱都要敲房门,获得她允许才能进入的爱。
这是温随从未体验过的,在孤儿院里,他永远在睡八人间。四张上下铺对应房间的四角,不存在隐私,只有永远闷而潮湿的空气,发霉的衣服,还有每日来查寝的义工。
他们像囚犯似的,穿着孤儿院发的不同季节的衣服,忍受着那些壮一些的,在外面混得好的混混的霸凌。他必须很努力才能让孤儿院的人对他好一些,必须要想办法将孤儿院发的几块零花钱掰成八瓣儿去“孝敬”所谓的头头,才能不让自己掀开被子就看见一大堆烟头和垃圾。
温随有种强烈的呕吐欲,嫉妒让他生出太多阴湿的恨,恨温之皎为什么能享受到父母的关爱,恨为什么自己没有诞生在这样的家庭里。他一点都不想弄干净这条破裙子,他只想一把火把温之皎连带着她那堆三天两头吹到自己房间里的裙子全部烧了。
无尽的怨恨让温随将裙子扔到地上,近乎愤恨地踩了几脚。
恶心,恶心,恶心。
她为什么不去死
为什么,他就是不能停止去看温之皎得到了什么
温随原本是很知足的,他被领养前就做好了准备,无论怎么样,都要忍着。他想过自己也许会被欺负,也许会被冷待,也许会被打,但没关系,只要能安稳地成年,运气好些读到大学,他的人生就还有转机。
可刚到家时,他就发现他根本做不到知足。有所比较的爱让他比没有得到过还痛苦重复一千次一万次让自己忍耐,却还是恨得受不了,恨温之皎只是存在就让自己滑稽又可怜。
尤其是,见到温之皎第一面时,他局促地坐在沙发上,体会着温父母的体贴。电视里放着电视剧,茶几上摆着水果,他们和他聊着天,窗外的麻雀叫个不停,阳光照进窗明几净的客厅。一切简直梦幻得像是电视,他心中有着一种狂喜,振奋,还有快乐。
他知道一切情况,他幻想过融入,他也知道他需要且必须讨好他还没见过的,名字叫温之皎的姐姐。
在孤儿院里他很清楚怎么讨人喜欢,现在他也不会忘记要做什么。但很快的,聒噪的门铃声打破一切谋划,温母起身开门,抱怨道“成天不带钥匙。”
一个穿着运动校服的女孩背着网球包,站在门口就搂着温母的脖颈,绵长的撒娇声音响起,“那我就是忘了啊”
她迈步进来,像只猫越过椅子,轻快的。
明明穿着校服,可她指甲贴着贴纸,手腕上有着链子。她卷曲的头发用漂亮的丝带束着,校服外套敞开着,露出里面的t恤,项链露在衣服外。运动过的脸上是潮湿的,红粉的,网球包上也贴着贴纸,挂着乱七八糟的挂饰。
她昂着脑袋,抱着温母黏糊糊地走进客厅,阳光落在她身上,让她看着像只傲气的小天鹅。
温之皎一眼都没看温随,只是拖着长腔道“我刚打完球,肩膀痛死了。爸你不是会正骨吗,看看我是不是骨头歪了”
“你就是运动少了。”温父笑起来,却也站起身,抬起手就掐她肩膀,“来让我看看是不是真歪了。”
温母接过她的网球包,她被温父掐得怪叫,“疼疼疼,别掐了,哎呀爸你松开手”
温父道“我都说了运动少了,但打球好,每天都去打吧,以后咱们读体校为国争光。”
“你怎么自己不去,天天一下让皎皎当体育生,一下让她读军校。”温母瞥温父一眼,道“厨房里我做了果汁,刚榨的,酸死个人,就你爱喝,快去。”
这一刻,温随看着他们三人,手几乎控制不住想伸到嘴边,想要将十个指头都咬出血来。他的眼睛有些发热,在她的视线看向他时,他如坐针毡,觉得自己像个登堂入室的小偷。窘迫,羞愧,无地自容。
温之皎立刻眉开眼笑起来,一边进厨房,一边却疑惑道“为什么家里一股馊味啊。”
话音一出,温随立刻看向了脚边的小行李包。他知道,里面的衣服没有晾干,或者说晾干了,却只有霉味儿。
原来这么明显吗那温父温母有没有闻到呢在他们眼里,自己也是这样一个肮脏的,带着馊味的小孩吗他们会觉得,他坐在这里也弄脏了沙发吗
他忍不住紧紧闭上眼,羞愧化作恼怒,近乎怨恨起来。
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问出来呢
温随这一刻恨不得冲上去掐死温之皎,可是他控制住了,立刻站起身来,轻声道“可能是我的衣服没晾干。”
温父温母立刻上前,将他推到她面前,说明了一切。
温之皎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眼,脸色再也不高兴了,张开嘴,大声哭了起来。她十分崩溃,哭得难受极了,嘴唇越发艳红,像是很绝望。
“你们之前居然说真的我不要弟弟,我不要他”
“你明明答应过了啊。”
“我以为你们骗我的,居然是真的,我讨厌你们,我也讨厌你”
温之皎用力推开他肩膀,哭声刺得他耳朵疼。他以为他会无所适从,可是这一刻,他却有了一种快感。
她一点都不像是傲气的小天鹅了,这会儿只像个撒泼的普通女孩,她反复推着温父温母,挣扎着摔东西,肆无忌惮地嚎啕,最后一转身跑进房间里。
温随听见她喊道“他又脏又臭我讨厌他我讨厌你们”他那点快感又消失了,他闭上眼,头发热起来。
他眼睛里慢慢有了泪水,泪水一点点从眼角里流出。
温随骤然睁开眼,却望见一片黑,一阵头疼欲裂袭来。蓝光骤然从他眉眼上消逝了,黑点也散去了,他并没注意到这怪异的现象,只是咳嗽了几声,有些恍惚地看了眼周围,意识慢慢回笼。
怎么突然梦到小时候的事了明明过去了那么多年了。
他扶着床起身,觉得额前一阵阵汗,他将卷发捋起,余光之中看见药品柜的玻璃上映衬出他那双阴沉的眼睛。
温随闭上眼,又睁开,对着玻璃露出笑脸。问诊室的门内传来脚步声,他侧过头嗅了嗅自己的领口,又捏起t恤嗅了下。
问诊室的门被推开,校医惊讶道“这么暗你怎么不开灯”
她说着,走到一旁开了灯。
温随适应了几秒,才拉开床帘,“睡了会儿,暗着正好。”
他看向温之皎,“怎么样和医生聊完好点了吗”
温之皎点头,“好点了,说是过度紧张和睡眠不足造成的,看来我今天得早点睡了。”
温随笑起来,没了卷发遮挡,他那张唇红齿白的脸便多了些成熟,“是。”
他站起身整理了下衣服,又道“那我和朋友再聊几句,你在外面等我,我送你回去。”
温之皎长长叹出一口气,像是很烦似的,“可是那幻觉真的好真,怕做噩梦。”
“那就看是什么样的噩梦了。”温随望着她翘起的唇,昏黄灯光下,拢在她脸上如轻纱似的阴影,他喉结动了下,道“皎皎,过来。”
温之皎蹙眉,有些不解,却走到了他身前。刚到他面前,便被他拢入怀里。他将脑袋迈入她的发丝中,话音里带着些压抑,声音从牙齿钻出来似的,“怎么总是又干净又香喷喷。”
温之皎“啊我吗怎么这么像饭店的广告”
温随收拢手臂,将她拥抱得更紧,深呼一口气,道“有空再吃。”
“起开吧你,黏死了人了”
温之皎一把将他推开,转身往外走,傲气地抬着脖颈,甩着包包。
校医看了全程,忍不住道“害不害臊啊你。”
温随笑道“怎么会。”
校医正要说话,却突然失去感知,脑中只有一大片字体翻滚着。她机械地阅读着脑中的字,道“你们姐弟关系真好啊,羡慕,不像我弟弟,现在就不理人,我真怕以后我要是嫁了个不好的人都没娘家人帮衬。”
温随怔了几秒,“怎么突然说这个”
“因为刚刚你姐男朋友不是跟着你一起来的吗”校医话音平静,眼下的小痣都显得没有什么感情,“她情绪不太好嘛,一方面说是从野外回来做噩梦,现在都有点怕车开上高架桥了。一方面,她说她前任给她很大压力,导致很怕跟现任也发生类似的事。”
温随的眉头动了下,他感觉到自己的注意力有些不集中,手指放在口袋里,一只摩挲着手机边缘。好几秒,他生硬地笑着,话音带着疑惑,“现任”
校医道“你不知道”
温随仍是在笑,“你听错了。”
校医继续道“可能吧,反正是说很怕以后前任醒了事情尴尬,其次就是担心又陷入很多不好的情况当中。因此比较紧绷吧,你以后可以开导一下。”
她转过身,“行了,就这些,你多注意吧。”
温随仍在笑,“好。”
他走出校医室的时候,发现脸有些酸,嘴角被不知道哪里的神经肌肉牵动着。他的眼神一点点暗下来,耳边有着热气,好像呼吸都是用着不存在的腮呼吸似的,从脸上到耳边。
校医室门合上,校医刚坐下,一点蓝光从她的痣里逸散,最后连带着眼下那小黑点也没了。窗外的雨还在下,那一点蓝光像被风吹得更远了一些,落在了不远处的图书馆,又落在角落处的一人手里。
他低头打开面板看了眼。
是否要前去裴家附近,修改裴母对裴野态度对其造成负面影响生效时长3分
他刚点击确定,便听身后传来一道声音,“薛灼灯,你一个人看书吗”
小小的光屏骤然化作一本笔记落在他手里,他垂着头,没有说话。那人走近了,态度很有些热情,“你最近老是不说话也不理人,总感觉你以前不这样啊。”
他仍是不说话。
校医室里。
校医坐在位置上想了好一会儿,疑惑自己刚刚和温随说了什么来着
真是的,怎么会说话说一半好像走神了。
她翻开自己的记录本,又看了会儿上面的记录。还好,也不过是坠崖的阴影加上睡眠不足而已,不是大问题。
记录本被放入柜子,推入柜中。
钥匙插入锁芯,旋转,咔哒声响起。
裴野刚将钥匙拔出来,一转身,却看见裴母的脸上浮现了全然的愤怒。她几乎崩溃地抓着他的衣领,喊道“你又偷偷出去训练了是不是”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裴母便挥起手,用力拍打他,泪水缓缓出,从眼角淌过眼下的小痣,眼睛越来越红。
“裴野,你能不能意识到,你现在一点用都没有啊”
她悲愤的话音中带着绝望,“我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你知道你是个没用的蠢东西。”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887805068</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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