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瑞就是清流的偶像标杆楷模是清流想活但是不敢活成的模样
当初高拱要逼海瑞辞官,也只是把江南粮督的差事并入南京户部衙门,让海瑞无事可做,作为大明首辅,高拱处置一个海瑞,还要如此谨慎小心,就这,还遭到了清流的口诛笔伐。
现在海瑞要回朝了,御史们纷纷站了起来,凑到了一起,都是极为兴奋的交谈着。
“陛下英明纪纲伦理荡然无存,不独百姓莫能存生海瑞归朝,天朗气清好好好,好啊”
“噫安可以其常有而忽之吁安可以其不如而易之唏又安可以其滔滔而拟之”
“陛下既然无苛责言官害耳目之臣之意,甚至从那权相手中,硬是把海刚峰召回朝中任事,那岂不是说,雒遵、景嵩、韩必显,真的是罪有应得”
“说的也是,京营兹事体大,全归了晋人,陛下还能得一夕安寝以此弹劾的确有些无纲无纪”
“我之前就说了,朝日坛失仪之事,另有隐情,你们偏不信,非要说是元辅居中作梗,难不成张首辅就是个筐,啥都能往里儿装”
葛守礼站在承天门前,看着大部分的科道言官开始离去,神情反倒是有些落寞,他好说歹说,这些科道言官就是不信他的话,一提海瑞,便都开始信了。
他这个总宪当的也真的是憋屈。
给事中贾三近左右看看,人越来越少,咬了咬牙,最终还是跺了跺脚,离开了。
这承天门朝天阙,游戏规则是法不责众,陛下既然让海刚峰回朝,平息了众怒,这朝天阙的臣子,便越来越少,那贾三近再继续下去,就把他给露了出来,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
终于,承天门之前,只剩下了锦衣卫缇骑,再无言官逗留于此。
科道言官不满张居正,最大的原因,就是多人举荐海瑞,张居正拗不过,就让琼州巡按御史前往考察海瑞。
结果巡按御史到了海瑞家中,那真的是家徒四壁书侵坐,房屋居舍清冷简,家无余财,海瑞有的只有书和一身的正气,海南天气暖和,要是在北方,海瑞到了冬天,仅仅靠一身的正气过冬,就得活活冻死。
如此廉洁,张居正却始终不肯启用海瑞,科道言官皆言张元辅怕了海瑞严峻刚直,才不肯启用。
冯保看着葛守礼一脸落寞,想了想,便笑着说道“葛老倌啊,要咱家说,你这总宪干脆别当了,致仕算了。”
“你看你,在文华殿,受咱家的气,在都察院,受这帮言官的气,这夹板气,要是咱家,咱家不受,爱谁谁了”
“胡言乱语”葛守礼一甩袖子,向着文华殿而去,葛守礼不争辩,是因为冯保说的是实情。
这谭纶失仪之事,是都察院景嵩、韩必显两人弹劾,但是他们和葛守礼说的时候,就没说陆树声也失仪,否则葛守礼在文华殿上,也不能出那么大的丑,也不能陷入那么大的被动之中。
这头儿,冯保修炼气人经把人气的死去活来,这可不就是夹板气吗
这夹板气,最是难受。
冯保和葛守礼回到了文华殿内,将承天门外的事,事无巨细的禀报清楚。
“廷议吧。”朱翊钧挥了挥手,略显失望的摇头,示意大臣们不用再干站着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就是,他继续读书,朝臣们继续吵架。
这一通眼花缭乱的交换,其实换来换去,本质上,是用海瑞回朝,换来了科道言官放弃对谭纶的纠缠弹劾,止了党争。
若是科道言官在听闻海瑞回朝,还不肯退呢
朱翊钧就会看看张居正的办法,如果张居正没办法,朱翊钧只好亲自下场,让缇骑们拿人了,找到那个在里面摇唇鼓舌的王八蛋。
大兴诏狱、大掀党争
“海瑞回京,有人有异议吗”张居正坐定之后,问出了第一件事,海瑞回朝。
对于张居正而言,他昨日留空白浮票,其实也想到了这个结果,张居正很确定,这不是冯保和李太后的主意,冯保当了老祖宗不过六個月,李太后住乾清宫还不足五个月。
海瑞回朝,张居正十分确认,就是陛下的主意,张居正早就认清了小皇帝阳光开朗的笑容下隐藏着何等的面目。
宫里主事的三位,只有小皇帝能做出这种顺理成章的、理所当然的利益交换。
甚至张居正从皇帝的眼神中,看出一种期盼,当冯保和葛守礼回来之后,那种期盼,变成了一种失望和无聊。
失望人都走了回了官署无聊到想看血流成河
廷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言不发,在此之前,都是当国的首辅,不肯让海瑞回京,既然张居正本人都不反对,那廷臣们更没什么意见了。
“曲则全,枉则直。”张居正看无人反对,十分平静的说了一句。
这是老子在道德经第二十二章的一句话,能柔曲因应变通则能自我成全,张居正对海瑞归京之事,并不看好,若是海瑞再直言上谏,言谈间让太后皇帝误会,怕是连回籍闲住的机会都没有了。
但张居正还是拿出了举荐海瑞的奏疏,稍微搓了搓,齐缝书押下印,将举荐的奏疏递给了乾清宫太监张宏。
朱翊钧拿出了万历之宝,盖在了奏疏上,这本奏疏又拿回了廷议长桌,交给了吏部,这叫下章,就是奏疏盖了章后就变成了奏章,奏章下发六部具体办理。
杨博对海瑞回京没有任何的意见,下了书押,也下了自己的印信。
而后文渊阁会草拟一份圣旨,把海瑞过往做的事数一数,把举荐的人的名字也写到圣旨里,再快马加鞭送到海南,海瑞才能动身回京。
海瑞回到京师至少要一百八十天,也就是半年的时间,北衙到琼州,路途遥远。
朱翊钧在读书,他不怪那些言官们朝天阙。
给事中、监察御史,大多数都是给刚从翰林院观政的新科进士的官员,都是些年轻人,他们热忱、他们热情,他们热血,他们冲动,他们对国事愿意表述自己的意见,他们对邪恶不能容忍,他们同样容易被人利用。
都察院那么多的御史,全都是晋党的人
但是一小撮坏到流脓的狗东西,四处煽风点火,这些御史们就容易被鼓动。
风力、舆论、清议,多数都是如此。
朱翊钧并不怪他们,年轻人不气盛,年轻人不热血,那还是年轻人吗他们的血冷了,那大明才是一潭死水,根本没救,可以等死了。
只是经过此事之后,朱翊钧发现,葛守礼大约真的不知道陆树声失仪之事,被御史们编制的信息茧房,牢牢的控制住了。
海瑞回京,也会被信息茧房,牢牢控制住,而后成为族党们手中的利刃吗
朱翊钧一脸平静的读书写字,等到海瑞回京,这把刀一定会牢牢的握在自己的手中。
张居正坐直了身子,开始廷议第二件事。
戚继光回京。
戚继光要回京了,而且是开皇极殿领赏。
张居正的态度是非常严肃的,对戚继光驻扎北土城、入德胜门、入东长安门、入承天门的具体时间和礼仪,都做了具体而明确的要求。
张居正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在看着礼部尚书陆树声,他希望陆树声不要在这件事上自误。
“族党排异不胜不止,陛下深忧、太后焦急,雒遵、景嵩、韩必显三言官弹劾一部大臣之事已经了结,应当洗心涤虑,用心办事,莫要自误。”张居正合上了手中的奏疏,用极为平淡的声线,讲着威胁最重的话。
富国强兵,就是张居正当国的总方针,陈五事疏是他变法的第一步。
而富国要抓税赋,抓税赋就要抓吏治,所以他推行考成法,唯有吏治清明、上行下效、政令通达才能收得上来税,没有吏治,谈收税就跟谈青楼女子卖身不卖艺一样的滑稽。
而强兵,则主要以蓟辽总兵官戚继光的南兵为核心进行强兵。
这是不符合大明制度设计的,不符合祖宗之法的。
戚继光的南兵为核心的十万雄兵,是大明朝的快反支援部队,无论是东北还是西南有战事,都可以进行调度。
这本应该是京营的职责。
戚继光的蓟辽军队就是再强,那也只是边军,不是京军,名不正则言不顺,张居正让戚继光执掌三镇之地,这样做,是极为危险的。
因为边军很容易变成尾大不掉的祸患,这个过程不以戚继光本人的意愿而转移,更加确切的说,蓟辽军会被变成了祸患,有人会把他们变成逆贼。
如果可以给戚继光封爵,哪怕仅仅是个流爵,也能把戚继光调入京师,成为京营总兵官,那京营之事,就不会如此糜烂了,强兵之事就变的名正言顺了。
因为京营是天子亲军。
明初的时候,明成祖朱棣曾经下过一道诏书,让当时还是皇太子的朱高炽,无论是风霜雨雪,都要到京营操阅军马。
边军戍边,京营征伐,是大明的祖宗之法,但是大明京营在明英宗复辟解散,在明宪宗继位后重组,就再也没有恢复过大明军容耀天威了。
张居正在一步步的试探,试图以功劳给戚继光封个爵位,而后戚继光就能名正言顺的回京来做总兵官,这样一来,才是强兵本务。
张居正看着礼部尚书陆树声,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若是这次戚继光入京之事,再出了岔子,那就不能怪他不客气了。
张居正有没有手段,他的手段很多,但是给人泼脏水,是最简单的事儿了,陆树声若是敢在这种廷议通过的事儿上捣乱,那就不能怪张居正做那个小人了。
比如找几十个孩子跑到陆树声的府上寻亲,无论陆树声的品德是否高尚,都只能致仕了。
廷议还在继续,朝臣们还在吵架,朱翊钧仍然颇为认真的读书,再没有说过话。
张居正在说完戚继光入京之事后,也变得心事重重,他其实有些担心,陛下对科道言官们产生误会。
科道言官和阉党一样,都是人厌狗嫌的存在,不招人待见,张居正也烦这些人,葛守礼直呼其名,攻讦首辅,张居正能咋办,他也不能怎么办。
科道言官真的有存在的必要,虽然他们时常被当成攻讦大臣的刀,但若是朝堂上没有了这些刀,才是乱套。
科道言官,是大明纠错机制极为核心的一部分,虽然这种纠错机制在族党的利用下,逐渐变质了。
朝天阙已经变成了一种政斗的手段,而不是纠正皇帝错误政令的机制,就像晋党最开始是为了解决边患而走到一起,现在已经变成了垄断对鞑靼贡市和走私为利益核心的族党。
“臣等告退。”群臣恭敬行礼,离开了大明朝的文华殿。
张居正甩了甩袖子,作势就要行大礼跪下说话,他朗声说道“陛下,臣有谏言。”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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