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 我朱翊镠该有的命运,就是享乐!

    朕真的不务正业正文卷第三百九十一章我朱翊镠该有的命运,就是享乐张居正在奏疏中喜欢讲自己是布衣出身,这不是张居正喜欢显摆,显摆自己有多牛,能从布衣之身爬到元辅太傅的位置上,当然,这确实小母牛坐火箭,牛皮上天了,张居正不是显摆,而是告诉皇帝,他没有跟脚,没有背景,没有宗族,没有威胁。

    张居正家里好歹是辽王府的护卫,世袭的千户,熊廷弼则是个放牛娃出身。

    张居正带着他的满腔热血和抱负在朝堂上叱咤风云,当他走后必然有无尽的恩怨和是非,这些恩怨和是非,会带着大明何去何从,世事难料,谁都不知道,即便是朱翊钧自己本人,也不是无所不能,他需要助力,也需要人和他砥砺前行。

    同志、同行,方同乐。

    朱翊钧想要普及基础教育是看到熊廷弼以后不切实际的幻想,张居正觉得还是开海更加现实。

    水师扩张、放遮奢户出去掠夺利益、用掠夺的财富实现大明的复兴,这就是张居正的想法,至于陛下所期盼的,也是张居正所期盼的,但是这真的太难太难了,罕见的,张居正又用出了转移话题大法。

    以前讲筵之时,面对皇帝的疑惑时,张居正会拿出帝鉴图说来搪塞一二,现在张居正拿开海、水师扩军来转移话题。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种宏愿,张居正年轻时候,何尝没有到了现在,他仍有这种雄心壮志,时光荏苒,成为了帝国首辅的张居正没有对宏愿的信念降低,而他活的岁数越大,更加看重眼前罢了。

    这也是张居正反复传授给皇帝的经验,没有人能拥有穿越时间长河的目光,看到五年之后的江山社稷会是何等模样,即便是神武如太祖高皇帝,他也决定不了身后事,他死后四年,建文君就把江山拱手相让。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量变引起质变,是矛盾说的另外一个重要观点,做得多了,才能让这个世界变得光明一些,如此,在离世之时,才能无悔这匆匆的一生。

    对于水师的扩张,张居正和朱翊钧讲了很多的规划,主要是集中在军队建设方面,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隶属于讲武学堂的学堂设立,对于征战四方的锐卒,至少让他们的孩子能够读的起书。

    朱翊钧将其称为大明皇家陆海国防大学附属中小学计划。

    以张居正的才能,也不敢对着陛下许诺,让每个孩子都能读书,但他可以许诺做到部分,再多,真的不是他能做的到的事儿了,那需要社会的整体进步。

    “熊廷弼这个孩子”张居正略微有些一言难尽,看着熊廷弼,他总觉得他看到了自己,少年时的自己,那个天才一样的自己。

    “先生尽力教育就是。”朱翊钧看着张居正的模样,露出了一个笑容。见到了比你张居正还要可怕的天才,汗流浃背了吧,先生

    熊廷弼考中武举人后,被人讥讽,而后一怒之下考中了乡试的解元,时人皆曰三元天下有,两解世间无。

    熊廷弼的军事天赋是毋庸置疑的,比如丢到了辽阳的总兵贺世贤,熊廷弼给他的书信回贺总兵中,就劝贺世贤不要喝酒、要跟兄弟部队搞好关系、更不要出城随意与老奴酋决战、不要过分信任夷人。

    而贺世贤就是临阵喝酒,喝大了率领一千家丁出城作战,尽数杀灭来犯敌人,而后老奴酋努尔哈赤诱敌深入,贺世贤乘锐轻进,被老奴酋的精锐包围,无人救援,贺世贤勇武,还是逃回了沈阳西门,但这个时候,城中的降夷复叛,贺世贤战死,沈阳陷落。

    贺世贤不是无能之辈,两次吊打老奴酋努尔哈赤,把老奴酋当军功刷的贺世贤,熊廷弼走后,全然忘记了熊廷弼的叮嘱,把熊廷弼告诫的雷区,挨个蹚了个遍,最终败亡。

    在那个辽人守辽土的主张之下,重用降夷,甚至成为了一种政治正确的时候,熊廷弼反对重用降夷,就犯了忌讳。

    降夷确实好用,边将对降夷的态度则是信之如腹心倚之如手足。

    对此熊廷弼对此非常反对,熊廷弼的理由很充分,萨尔浒之战大明大败,本来想当大明忠犬的夷人已经变心了,人心思动社稷难安,轻信夷虏恐酿大祸,辽人受辽土看似修省实误国之法。

    在朝廷的东林党人,则是不了解情况之下,对熊廷弼这种态度非常不满说谁误国呢

    熊廷弼多次上书辩驳,即便是被罢免辽东经略,在走的时候,依旧写了一封近万字的奉旨交代疏,将辽东的局势分析的全面且彻底。

    但是这一封奏疏,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无人问津。

    熊廷弼死后,之后的孙承宗、袁可立、袁崇焕等人,其实都是按着熊廷弼的三方布置的战略方向在做,才算是将辽东局面稳定住了。

    “熊大,来过来。”朱翊钧和张居正的谈论不避着熊廷弼,熊廷弼立侍在一旁,眼神极为的诧异,坊间传闻陛下和先生多有不合,但熊廷弼今日一见,完全不是这样,君臣之间并无间隙可言,既是师徒,也是好友,更是同志。

    相同志向,砥砺前行,何尝不是快事。

    “陛下。”熊廷弼来到了皇帝的面前,十分的恭顺。

    “镠儿那个混小子,倒是对你十分看重,觉得你是可塑之才,答应伱的万国美人,已经送来了,你切记不可贪欢,在先生门下,好生习文练武,报效国朝。”朱翊钧满脸笑容的说道。

    在和高桥统虎对战之前,朱翊镠许诺了两个万国美人给熊廷弼,自然不会食言,就真的送来了,而且不是潞王府原来的美人,而是朱翊钧赏赐潞王府六个美人里的两个,是两个波斯美人,全新未开封。

    熊廷弼呆滞的看着皇帝,愣了半天,才眉头紧蹙慢慢说道“臣那个年纪尚幼,还请陛下将美人送回,等臣文成武就那天,再言此事不迟。”

    这还没结婚,就有了两个侍妾,这让熊廷弼有点懵圈,陛下已经赏赐了世袭百户,在熊廷弼看来,已经完全足够了,他现在最重要的是认真学习。

    君所赐,不可辞,但他这个年纪,还不是玩万国美人的年纪。

    “那也行,先送到潞王府,等回头你成丁了,朕再赐给你也行。”朱翊钧站起身来,这是吃饱喝足打算离开了,他拍了拍熊廷弼的肩膀说道“熊大啊,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按部就班的学,不必过分忧虑。”

    张居正和熊廷弼将皇帝送上了车驾,才十分恭敬的俯首喊道“恭送陛下。”

    在车驾转弯之后,张居正和熊廷弼才回到了全楚会馆之内,熊廷弼亦步亦趋的跟着张居正,走到了半道熊廷弼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先生,弟子有惑。”

    张居正脚下一崴,听到这有惑二字,当初那些痛苦的回忆,就开始袭击他了。

    “什么疑惑”张居正看着熊廷弼站稳了身形,谁还不是个天才

    陛下那些问题,他都挺过来了,熊廷弼小小年纪的疑惑,他还是能解惑的,但有很多事,得熊廷弼自己去寻找答案。

    熊廷弼面色犹豫了下,开口问道“辽东兵马八万,大营官军堪战者不足半,东西应援力薄难支,行伍不充,刍粮不给,举辽东锐卒仅三千人耳,宁远侯贵为武勋侯爵,为何充耳不闻”

    熊廷弼看不懂李成梁在辽东的作为,李成梁虽然不如戚继光那么擅长练兵,但作为少数能够出塞并且战而胜之的将领,为何李成梁不改变现状辽东武备不兴,最能打的只有李成梁的三千客兵家丁。

    “你觉得呢”张居正没有回答,反而询问熊廷弼的想法,这些都是辽东巡抚、参将、户部各清吏司上奏的内容,朝廷对辽东的糜烂,一清二楚。

    熊廷弼思索了片刻,开口说道“人皆言李成梁为我大明安禄山,养寇自重、弛防徇敌,辽东军备糜烂如此,确有养寇之嫌。”

    “不是嫌疑,李成梁就是在养寇自重。”张居正站在大朴树下,已是深秋初冬,这棵大树之下,全都是落叶,这棵树是他嘉靖三十二年回京之后种下,后来有了全楚会馆,就移植了过来。

    熊廷弼听闻眉头直接拧成了疙瘩,呆了片刻,只缓缓的开口“啊”

    “这是他的生存之道,三千客兵,不多不少,再多了朝廷会猜忌,再少了不能御敌,人生在世,大抵都是如此的不得已。”张居正的确是细心教育,熊廷弼这个文武全才,唯一的问题,就是有点像海瑞那般嫉恶如仇,这是优点,这是德行,但在朝堂上,是致命的缺点。

    辽东可出塞征战的锐卒,不能再多,也不能再少。

    张居正详细的讲解了其中的奥妙,看事情不要看表面,要从现象出发,找到问题,再从普遍存在的现状中找到出现问题的原因,随后在多种解决办法里,选择一个不是最好,但最合适的办法。

    只是怒斥狂骂,根本就不是在培养,是在发泄情绪罢了。

    这就是张居正教给熊廷弼的思考方式。

    贱儒不是这样思考问题的,贱儒思考问题更倾向于泰西那种,我思故我在,我思故我对,不听我的就是你的错,就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异端。

    “我有点明白了。”熊廷弼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说道“非不愿,实不能。”

    “然也。”张居正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矛盾就是如此普遍的存在,不做错,做的多也是错。

    次日的清晨,天仍然没有亮,潞王府内,宫婢们开始忙碌,一个一看孩子就不缺口粮的美人,来到了朱翊镠的床前,俯下身子,轻轻说道“殿下,殿下,该起床去听政了,离宫那边都忙起来。”

    “啊二十五日是休沐,今日没有听政,睡觉不起,就不起。”朱翊镠猛地撩起了被子,盖住了脑袋。

    冬日的被子极为暖和,封印之下的朱翊镠昨天就打算好了,他要狠狠的赖床、狠狠的睡懒觉,每月二十五日休沐是早就定好的事儿,天大的事儿,他都要赖床

    潞王府的寝宫是暖阁十分暖和,可宫婢从外面进来,穿的并不单薄,她看着闹脾气的小潞王,有些无奈的解开了大氅,挂在了旁边的衣架上,只穿着一层纱衣,撩开了被子,钻了进去,抱住了潞王,带着些许羞涩和惹人生怜的声音说道“殿下,今日本该休沐,但离宫说仍要去文华殿,就一早来告知,殿下得去。”

    “若是离宫那边怪罪下来,殿下和陛下是手足,自是无碍,我们这些宫婢就遭了殃,要挨罚的。”

    “殿下也不想妾身,被陛下责罚吧。”

    冰冷的身体让朱翊镠一个激灵,游走的手让朱翊镠彻底醒了过来,他极为懊恼的坐了起来,准备起床之事,刚坐起来,又躺下,钻到了宫婢的怀里,狠狠的在洗面奶上滚了几下,起床气才算是消了。

    “咯咯咯,殿下慢些慢些,痒,殿下。”美人一边笑,一边躲避着朱翊镠的手,直到笑声变得有些低沉和压抑的妩媚时,才算是停止了每日叫醒的缠闹,再缠闹下去,怕是要擦枪走火了。

    离宫那边的老嬷嬷每半个月都要对潞王府内外进行检查,但凡发现一个美人不是完璧之身,陛下就会收回所有赐下的万国美人,朱翊镠倒是遵从约定,没有在大婚前胡闹的太厉害,吃不到肉还是能喝点汤的。

    “还有三年三年我才能大婚好气”朱翊镠开始起床,他还是有些怨气,但是一想到熊大,那些个怨气就消了。

    熊廷弼离开潞王府后,那日子过得根本就不是人过的日子,起得比鸡早,睡的比狗晚,早上全楚会馆家学,下午讲武学堂挨揍,晚上还要考校功课,当真是闻鸡起舞,披星戴月。

    熊大认为这是他天大的机会,他真的在努力的把握这天大的造化,朱翊镠则认为熊大小小年纪承受了他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重量。

    朱翊镠把熊大送走时候,那真的是敲锣打鼓,熊大这样的人杰在身边,只会耽误了他潞王的躺平摆烂大业这个熊廷弼在潞王府带着陪练们一起闻鸡起舞,搞得朱翊镠想摆烂,都有些羞愧,熊廷弼一走,陪练们又开始摆烂,潞王府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还有什么,比,早上起来,在洗面奶上滚几圈更舒适的事儿

    没有,绝对没有

    天才有天才的宿命,而他朱翊镠是天生贵人,躺平、摆烂、享受才是他这一生该有的命运

    十二个宫婢在寝宫内穿梭着,伺候着潞王起床,这些宫婢个个身材丰腴,身上都穿着一层薄薄的纱衣,走路如同扶风摆柳,妖娆间带着未经人事的青涩,偶尔有阵阵笑声传出。

    “哥我只有十二岁,十二岁你让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这么早起来,陪你去上朝,你难道不觉得羞愧吗”朱翊镠见到了皇兄,坐上车驾,就开始大声的抱怨

    朱翊钧一个大逼斗扇在了朱翊镠的肩膀上,厉声说道“朕如此勤勉,你如此懒散,亲兄弟的你,难道不羞愧吗”

    朱翊镠权衡了一下,自己真的打不过皇兄,才横着脸说道“哥你是皇帝啊,皇帝,天底下最大的天生贵人,你一个月就休这一天,就这一天多大的事儿啊,还能耽误你休息皇兄如此勤勉,实乃大明之幸”

    “那磨坊的驴还在打盹呢”

    朱翊钧直接被这臭弟弟气笑了,摁着朱翊镠一顿爆锤,才说道“辽东那边文官弹劾李成梁了,所以今日廷议,休沐顺延到明日,明天你再睡懒觉就是。”

    “辽东之事那是得去文华殿,快些,别耽误了国事。”朱翊镠听闻辽东有人弹劾,才知道皇帝为何放弃了珍贵的休沐时间,要去上早朝御门听政了。

    大明有几件事是必须要果断决策的,边方狼烟如宣大、辽东、长崎、吕宋、云南战事,各种突发的灾祸,如地龙翻身、凌讯、黄河决堤等等,这都是需要及时决策,耽误不得,朝廷这头耽误一天就是天大的事儿。

    朱翊镠很聪明,但他认为享受才是属于自己的命运。

    朱翊钧来到了文华殿正襟危坐,宣在偏殿等候的朝臣入文华殿,朱翊镠打着哈欠站在一旁,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圣躬安。”群臣俯首作揖,都是廷臣,不必跪着奏对。

    朱翊钧一挥手说道“兵部侍郎右都御史巡抚辽东周咏,弹劾宁远侯辽东总兵李成梁之事,诸位明公以为如何处置为宜”

    张居正面色凝重的拿出了奏疏说道“李成梁在铁岭卫建豪舍曰花楼,雕栏玉砌,台榭之胜甲于江南,云集娼妓乐人三千,日夜宣淫,追矿税、征房号、编牛车、拿大户、调夫匠、修牌坊、冒军粮、占军役、诈假官、用非刑、拷财物,罄南山之竹,不能尽书其脏;决东海之流,不能尽洗其秽。”

    “此奏疏还有大宁卫屯田御史侯于赵、全宁卫参赞军务周良寅联名上奏。”

    忠君体国侯于赵一起上奏,证明这件事不是空穴来风,所有人看向了之前的辽东巡抚,现在的户部尚书张学颜。

    朱翊镠眨了眨眼,好好好,这么玩是吧潞王府也要有花楼而且是万国百花楼

    “李帅的确放荡不羁。”张学颜略显无奈的说道。

    铁岭卫花楼之事,张学颜是十分清楚的,娼妓乐人三千太小看李成梁了,那是汉妓,还有不少万国美人,有些不在贱籍的暗娼、窑姐、家妓,至少也要五千打底。

    铁岭卫,说是个魔窟也差不多,再强壮的人进去,三个月也得瘦十几斤。

    “那花楼依山傍水,有温泉流淌而过,辽人莫不流连忘返。”张学颜稍微补充了点细节,李成梁的花楼,是建在温泉之侧,总之就是个让人去了就不想回来的地方。

    至于其他的事儿,追矿税、征房号、编牛车之类的,都是老生常谈的问题,无法造成伤害,之前朝廷欠饷,辽东都司只能自己想办法,后来形成了惯性,就不是那么好改了,这些年倒是不那么穷凶极恶的追索了,追欠之事也逐渐转移到了稽税房,倒是轻松了不少。

    稽税房稽税可是有三成留存地方,李成梁手下客兵,在无战事的时候,有一千多人轮流帮着辽东稽税房一起稽税、追欠。

    所有的罪名,是真实存在的,不是诬告。

    张学颜在辽东时,万历二年,这花楼其实关了,今年不知道为何,李成梁又把这花楼给开了起来。

    其实问题非常明显,辽东总兵和辽东巡抚,文武之间闹矛盾了。

    戚继光罕见的开口说道“今年冬天无战事,辽东大雪三尺有余,人马皆不能行,驿路断绝七日有余,李帅帐下三千客兵家丁,既可克虏,亦会生乱,无事则生奸盗之事,李帅重开花楼,大抵是给这三千找点活儿干,他们不在花楼待着,怕是要无事生非了。”

    “戚帅,京营,从无如此荒唐之事”右都御史李幼滋对戚继光的说法,并不认同。

    自万历元年起,的确每年冬天都有出战,今年冬天休养生息,没有作战任务,可是京营完全不需要娼妓这种东西,李幼滋对戚继光回护李成梁的理由,不认可。

    马自强思索了片刻说道“京营在侧,京营可以,辽东客兵不行”

    “京营可以,辽东不行。”戚继光十分确定的回答了这个问题,他进一步解释道“京营十万众,每年每人十八银,若遇封赏战功,每人每年不下三十银,辽东客兵无战事,一年不过十银,有战事也不过十八银。”

    “那京营的军纪去对比辽东客兵,并不公平。”

    海瑞坐直身子,眉头紧锁的说道“戚帅说的不对,戚帅在蓟州坐镇,十二城十万兵,南兵全饷,北军半饷,十万军兵也没闹出这种荒唐的事儿来,彼时朝堂内外、南兵北军等视戚帅为缀疣,多余无用之物,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若有如此荒唐,决计免不了弹劾。”

    海瑞此言,廷臣们左右议论了一下,京营给的军饷足,军纪好,说得过去,那蓟州卫军那会儿连全饷都拿不到,只有半饷,也没有闹出这种乱子。

    “海总宪,辽东和蓟门又有不同,不能一概而论的,具体的事情,具体看待便是。”戚继光其实不擅辩,戚继光一知道李成梁的花楼,就知道要糟,准备了不少的理由,本来都要把人给绕进去了,结果这个海瑞,他居然翻旧账

    戚继光和李成梁完全不同,戚继光练兵极强,令行禁止是他连战连胜的不二法门,李成梁在练兵之事上,的确不如戚继光。

    “所以,是谁的问题就是谁的问题。”海瑞没有咄咄逼人,反驳了戚继光的说法之后,就坐直了身子,继续廷议。

    谭纶立刻开口说道“那怎么办让这三千客兵出去为非作歹去客兵的军纪一直是个头疼的问题,又不是一天两天了,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辽东酷寒之地,打了好几年仗,辽东的军兵还不能享受享受了”

    “京营军卒,来自大明各地优中选优,李成梁的客兵都是什么人,大家也都清楚,个个都是亡命之徒。”

    “这周咏,多少有点无事生非。”

    谭纶觉得这个周咏这份弹劾的奏疏多少有点没事找事,但辽东巡抚和总兵显而易见的闹了矛盾,恐怕不利于辽东局面。

    客兵的军纪要是好,大明早就遍地募兵制了,李成梁的兵源跟京营根本没法比,京营可以从大明两京一十三省遴选忠勇之士,李成梁手下客兵家丁,全都是亡命之徒。

    大明军费一年一千万银,有八百万都是用在卫所军卒身上,客兵是把双刃剑,唐玄宗废府兵制,导致藩镇做大的历史教训在前,只能募兵制和军屯卫所并行。

    张学颜一脸无奈的说道“周咏也不是无事生非,实在是这老李,是一点面子不给周巡抚。”

    李成梁出塞作战都带着张学颜,李成梁在前面冲锋陷阵,张学颜在后面安定后方和补给,两个人是抵背杀敌杀出来的战友情,李成梁报军功都要给张学颜报一份。

    辽东巡抚周咏在万历五年去了辽东,那真的是小妾进家门,哪哪都不是。

    张学颜当初让李成梁把花楼给关了,说容易引起非议,李成梁就把花楼给关门了,主要是朝廷补了全饷,李成梁也没必要用这种手段笼络人心,周咏劝李成梁管一管铁岭卫这个魔窟,理由也是怕引起非议,李成梁直接把花楼重开

    主打一个叛逆。

    张学颜劝李成梁不要以身犯险,李成梁觉得是大兄弟关心自己的安危,周咏去劝,李成梁觉得这周咏管的太宽,打仗的事儿,一个措大懂个屁

    李成梁连战连胜,军功在身,儿子李如松是京营第一锐营参将,但凡是硬仗,李如松都是为王前驱,打硬仗冲锋在前。

    周咏不求有张学颜的地位,但自己说的话屁用没有,反而变本加厉,这便告到了京堂。

    万士和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些问题,他好奇的问道“张尚书在辽东的时候,是不是也去过花楼啊。”

    “啊这个,确实是去过。”张学颜露出了一些尴尬,而后又觉得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李成梁这种浑人,你要跟他关系好,这花楼请你去,你必须去,你不去,就是不给面子,李成梁若是犯浑,指定没他张学颜好果子吃。

    “那怪不得张尚书和宁远侯关系如此和睦。”万士和笑呵呵的看向了中书舍人的方向,今天中书舍人掉茅坑里了,去上厕所这么久都没回来。

    一起去花楼,玩的绝不是琴棋书画,说不定还有什么二龙

    周咏是个传统的儒学士,跟李成梁尿不到一个壶里,张学颜是个循吏,他只求辽东局面安稳,名声什么的不是很在乎,花楼可以去。

    “太宰不要取笑我了。”张学颜连连摆手,示意自己投降,别点自己了。

    “周咏是晋党的人,我回头给他写封信,劝劝他吧。”王崇古能怎么办只能劝和,难不成劝巡抚和总兵火并那不是给女真人看了笑话去

    李成梁是广义上的张党,托庇张居正门下,但李成梁从来没获得过全楚会馆的腰牌,所以不能算张党,只能算广义张党。

    “陛下,让宁远侯把花楼给关了,把侯于赵调过去吧。”张居正思索了片刻,还是打算和稀泥,李成梁犯浑,跟巡抚这么对着来,显然不合适,这花楼必须得关,把侯于赵从大宁卫调往辽东,帮周咏一把,忠君体国侯于赵是陛下的人,李成梁就不敢如此犯浑了。

    “开着吧,让侯于赵过去。”朱翊钧看着张居正,做出了自己的决策,他想了想说道“戚帅和大司马说得对啊,这三千客兵家丁,冰天雪地的让他们干什么什么都不干,就会出事,更难收拾。”

    “宁远侯上次入京,极为恭顺,设身处地的想,李帅也是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是满盘皆输,若非有办法,恐怕也不会跟巡抚直接冲突了。”

    “花楼不是问题的核心,核心问题是让巡抚和总兵不要有间隙,恐为奸人所利用。”

    “陛下圣明。”张居正思索了片刻俯首说道。

    这辽东巡抚和总兵闹起来,绝不是一朝一夕之事,要么周咏妥协,要么李成梁妥协,趁着大雪天猫冬,得斗出个结果来才行。

    “吕宋总督府国姓正茂上奏疏谢陛下赐婚。”张居正说起了另外一事,面色极为古怪。

    十七岁的大明皇帝,把自己十六岁的公主嫁到了吕宋,殷正茂从今以后,就是真正的皇亲国戚了,这进而引发了一个更加让人深思的问题。

    大明皇室为何如此处心积虑的把殷正茂变成自家人甚至还找了个没有血缘的敕封公主嫁了过去,殷正茂果真不是大明流落在外的宗室

    本来大家都只当是坊间胡乱猜测,但现在,连廷臣们也审视起来了。

    越看,越像。

    当然,这个问题是不能在朝堂上讨论的。

    熊廷弼的军事天赋不必怀疑,历史已经检验过了,孙承宗、袁可立、袁崇焕都是拿着熊廷弼的战略在进行,而且有点东施效颦,广宁这个地方位置极为关键,广宁丢了,三方布置这套法子其实就不能用了,熊廷弼在临死前,胸前挂了个袋子,里面是熊廷弼对丢了广宁之后的谋划,罪囚辞疏最终没能出现在庙堂之上,奈何,奈何。唉,一声叹息。求月票,嗷呜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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