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八章 天欲堕,赖以拄其间;道近隳,问谁人擎天

    朕真的不务正业正文卷第三百九十八章天欲堕,赖以拄其间;道近隳,问谁人擎天朱翊钧一生行事,就主打一个走一步看三步,张居正的久任一定会引起一定的风波,这是可以预计的风险,而朱翊钧专门给张居正留了流爵。

    大明不是没有文官封爵,王骥、王越、王阳明,都是文官封的世爵,但这些都是因为军功。

    朱翊钧给张居正封爵其实也是军功,诚然张居正没有在战场上获得过任何的军功,但自万历元年起的强兵,却是一切的基础。

    大明历任首辅,除张居正外,没有一个人明确喊出过要强兵,要给军将事权。

    兴文匽武、以文御武,这两种办法,一直持续到了明末,到了明末,文官们已经从总督变成了督师,赐上方剑,可先斩后奏,而且晚明还陷入了另外一个怪圈,那就是你不能打,哪怕你是个文官,你是进士出身,伱也不能打,剿匪不能真的剿,抗清你不能真的抗清。

    你越能打,朝里就越有人收拾你,这战场变成了生意,刷资历的生意。

    比如熊廷弼、比如孙传庭,比如卢象升。

    孙传庭在黑水域之战俘虏了第一任闯王高迎祥,扑灭了陕西民乱,在榆林组建的秦军,所向披靡。而后又督师保定,在卢象升、高起潜接连战败的情况下,依旧击退了清军,在清军袭扰山东攻破济南之战中,孙传庭辖区击退了清军,孙传庭很能打,所以饱受攻讦,最终崇祯皇帝的猜忌心起来了,孙传庭被下北镇抚司大牢。

    这大牢,一住就是三年。

    汉室江山,代有忠良,不是无人可用,熊廷弼、卢象升的死,都是求荣得辱,而孙传庭坐大牢的这段时间,大明更是急转而下,崇祯九年在京师将高迎祥千刀万剐的崇祯皇帝,高呼大明天下无敌,到了崇祯十五年,天下已经有倾覆颓势。

    朱翊钧试图进行制度设计,让强军获得来自内阁的支持,改变兴文匽武、以文御武的格局。

    兴文和振武,并不矛盾,一条腿跳着走路,自然不能长治久安。

    朱翊钧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张居正,定策之功,亦能封爵,张居正自此之后,从官选官,变成世袭官。

    中原自秦始皇一统六国之后,官吏的基本制度,都是官选官,即便是科举制也不例外。

    如同徐阶那样的人,会通过自己手中的特权和财富,对土地兼并,达到伪世袭制,即世袭罔替,躺着收租,这是官选官制度下,官吏们的最高追求。

    徐阶做到了这种地步,最后也是伪世袭,大明世袭的只有皇帝和武勋,比如张居正家里的世袭千户,何尝不是前代的世袭县男

    朱翊钧对张居正由一品到超品的这种人事任免,这个制度设计,就是出于这种考虑。

    自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之后,中原的军事,就成为了政治的延伸,大明的军事需要来自内阁的支持,仅仅来自皇帝的支持,是万万不够的,仅仅是皇帝,其支持力量是极为孱弱的,武宗朝就是例子。

    “陛下,这很危险。”张居正听明白了皇帝的想法,他一直拿着茶杯,不断的转动着,他在思考其中的利弊,好处是显而易见的,日后内阁首辅为了封爵、为了世袭武勋,也会对军事更多的支持;坏处也是显而易见的,政治的稳定性会进一步的降低,一定会出现文武大权归于一身的权臣。

    “北方越来越冷了,今年的春天又晚了一些。”朱翊钧看着张居正颇为确切的说道。

    张居正立刻说道“陛下思虑周全。”

    张居正说完又沉默了起来,朱翊钧拿起了奏疏,开始批阅奏疏,让张居正慢慢思考。

    首辅太傅的沉默,持续了一刻钟之久。

    天象有变,这些年,北方越来越冷,辽东再往北一些,大雪甚至要到三月份才会完全消融,而天象的变化,代表着生产生活会受到极大的影响,物质会变得短缺,更加明确的说,就是粮食会歉收,意味着必有动乱。

    大明开海获利极大,但是随着白银的流入,思想必然会发生转变,金钱是一个魔鬼,蛊惑人心。

    在天象有变的这段时间里,大明的北方会持续的对南方吸血,不仅仅是南衙,甚至包括了万里海塘,国事向来如此,牵一发而动全身。

    而暴力,是大明这艘巨舶的压舱石。

    张居正终于放下了茶杯,开口说道“陛下,此事理当慎之又慎,而对武勋的册封,除了必然要经过廷议之外,也应该由陛下独断。”

    廷议归廷议,廷议最终形成的只是建议,而皇帝应该文官封爵,尤其是大明录定策功封爵一事,有一票否决权。

    张居正只能保证自己做权臣的时候,不会僭越主上,如果因为他的原因,大明有了制度上权臣形成的必要条件,这是张居正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

    “先生所言有理,那赐下世券之事,就走廷议吧。”朱翊钧听闻张居正的想法,点头说道。

    “臣叩谢陛下圣恩,臣自问略有功于社稷,此臣报先帝,忠陛下之职分也。”张居正站起身来,甩了甩袖子,跪在地上行了一个五拜三叩首的大礼,郑重谢了皇帝赐下了世券。

    万历八年正月十七日,朱翊钧一大早来到了文华殿,等到廷臣见礼之后,朱翊钧没有让众人平身,对着冯保说道“宣旨吧。”

    冯保前踏一步,看着两个小黄门拉开的圣旨,再甩拂尘,大声的说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社稷危而复安,日月幽而复明。”

    “自庚戌之变,虏王俺答进犯京畿,西北兵祸踏至绵延二十五载,无休无止;自丁未倭患,浙抚朱纨自缢明志,东南海寇肆虐狼烟千里不绝,生民涂炭。”

    “朕以幼冲登大位,继守无疆大历服,朕惟知寡识昧,弗能造明哲以导民于安康之地。下无以奠安民生,上无以凝承天命,夙夜兢兢,常恐不能胜此艰大之责,就如涉渊水而莫知其津涯。幸上天眷命,有大艰靖安贤臣辅弼朕之左右。”

    “自古如是,王以幼冲之年而继嗣君位,必任用寿耇之臣,不徒隆以礼貌,必倚为腹心,朝夕亲近,不可轻遗乱弃,此稽古之德,类伊尹告太甲,以先民时若为言;亦类成汤制官刑,以远耆德为戒。”

    “天欲堕,赖以拄其间;道近隳,问谁人擎天。”

    这是朱翊钧这个皇帝亲自写的圣旨,而不是让内阁拟好,朱翊钧下印,天下动荡不安,主少国疑,年纪幼小的皇帝要有稽古之德行,要亲贤臣远小人,就像伊尹立太甲为帝,太甲昏聩无德,被伊尹流放桐宫,太甲修德,伊尹复还国政。

    青天摇摇欲坠却没有垮塌,因为高山之大柱正支撑中天,朝廷失道近乎于毁灭,是问谁如同架海紫金梁、擎天白玉柱撑起了大明。

    冯保继续念道“恭照圣祖定制,公、侯、伯爵,非有军功,不得滥封。嘉靖八年,世宗皇帝曾诏廷臣会议外戚封拜事理,世宗皇帝亦言夫爵赏者,天下之爵赏,人主所恃以励世之具也,爵赏,与有大勋劳之人,并享茅土。惟器与名,不可轻许,名器既轻,社稷既危。”

    “朕理应事事皆祗遹先猷,宪章烈祖,仰稽而效法,然今朕意录先生定策之功,爵赏先生,宜城伯世券,世袭罔替。”

    “先生定策,有大勋劳。”

    “其一,主少国疑,似有大臣专权擅政,欲国事不许皇帝主专,先生自掖廷出,僦骡车出宣武门。”

    “其二,考成吏治”

    “累朝成宪,布德施惠,诏告天下,咸使闻知。”

    “钦此。”

    这封圣旨很长很长,下面的内容则是张居正定策之功的具体部分,功劳实在是太多了,数都数不完,冯保念完之后,感觉嗓子都要冒烟了,真的要把张居正做的事,一件件数清楚,即便是只数隆庆六年七月到万历八年一月,都是长篇累牍。

    “臣,叩谢皇恩。”张居正没有拒绝,昨天已经拒绝过了。

    “诸爱卿平身,朕违祖宗成法,今日爵赏先生,先生曾上五事疏,国事理当廷议论,今日就议一议吧。”朱翊钧挥手示意众人平身,他的圣旨已经写好,大印已经盖了,要反对封驳,就现在反对,不反对,就不要出了门阴阳怪气。

    所有人落座,但大家都非常沉默,一言不发,都不想开这个头儿。

    “万太宰”朱翊钧只好自己开这个头。

    “臣在。”

    “陛下真的是好文采”

    万士和一个激灵,一个十分丝滑的马屁就拍了出去,他现在还没有收到风向,所以不知道向哪个方向洗地,万士和虽然有八成的把握,陛下不是在以退为进,用世券逼张居正离去,眼下的场面是君圣臣贤。

    但万一呢

    万士和在等风,等陛下明确的风向。

    此言一出,群臣们都看向了万士和,论拍马屁的功夫,还是得看万太宰的

    “万太宰真的是滴水不漏啊”朱翊钧笑了笑,廷臣们看着万士和也是直乐,实在是没话说,也能拍马屁,不愧是万太宰。

    这廷议的氛围经过万士和这一打岔,立刻从极其凝重变得缓和了起来,至少不再是压抑到掉一根针都能听得到的凝重。

    “陛下,臣以为,爵赏先生,无可厚非。”戚继光作为大将军做出了表态,支持了陛下的这个决定。

    理由,理由很简单,振武需要皇帝、内阁、朝廷的支持,后勤对军事行动越来越重要,戚继光本人就是当代军神,若是朝中再无人支持,他戚继光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站在大将军的立场上,陛下这个决策,戚继光必然支持。

    “封是该封,但必然有一个前提,自绝于百官。”谭纶作为兵部尚书,选择了支持陛下的决定,但他不是无条件支持,即便是开了这个先例,日后再封,也应该有一个大前提,便是自绝于百官之前。

    考成法,把百官当牛马。

    杨博还在的时候,一直想把自己不存在的闺女嫁给张居正,这样楚晋合流彻底架空皇帝,杨博不止一次这样表示过,而且群臣心知肚明,想要奔着封爵去,不是不可以,但要做一个孤臣,非孤臣不能走这个路数。

    谭纶此话一出,廷臣们开始小声的议论,议论了一阵后,大家都选择了赞同,又不想当孤臣,又想封爵,你不是想造反,是想干什么

    考成法的核心不仅仅是限时限量,还有草榜糊名,底册填名,底册在文华殿陛下面前锁着,考成法打破了之前官员升迁的规则,将谭纶这个前提量化一下为是否支持草榜糊名、底册填名。

    更加简单明白的讲,就两个字,忠诚

    “有了这个前提之外,则是以定策爵赏,不可领兵。”张居正看向了廷臣,作为第一个以定策爵赏之人,张居正给自己画了个圈,那就是不能领兵,即便是名义上,也不可以,这不是画地为牢,而是必要的限制。

    有没有军事天赋,在大明官场上逐步升迁的过程中,足够去实践检验了,张居正给自己设了限制。

    “理当如此。”王崇古松了口气,张居正给人的压力已经很大了,成了武勋,再领兵,那他不当反贼也是反贼了。

    这一前一后两个限制,几乎堵死了以定策爵赏的大臣,谋反之路。

    廷议仍在进行,对于定策爵赏的种种规则进行圈定,但最重要的两条,还是谭纶和张居正这一前一后,自绝于百官和不得领兵。

    “廷议之后,理应由六科廊给事中,科道言官公议一下。”张居正写完了浮票,廷议的确是通过了,虽然加了许多的限制,但他觉得还得公议一下才更加明确。

    万士和笑了笑,摇头说道“就咱们大明这些官吏们,肚子里都是主意,一问一个不吱声,怕是问不出个什么来,对于官场而言,官吏们觉得,最好的情况就是一潭死水,一成不变,否则就没有那么多的复古贱儒了。”

    万士和作为吏部尚书,对大明这些个官吏们,早就看的明明白白,都骂他万士和是个墙头草,可万士和非常清楚,大明官员,九成九全都是墙头草

    “万太宰,非议、礼法上,就有劳万太宰了。”朱翊钧拿到了张居正的浮票,下印之后,看着万士和说道。

    朱翊钧明确说了,他违背了祖宗成法,接下来洗地会非常困难。

    “陛下,此乃开辟之举,礼记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太祖高皇帝曾言亘古未有长生不老之术,更无万世不移之法,理当因时而变,讲求时务,革故鼎新。”万士和俯首回答道。

    万士和为陛下洗地,左手拿的是祖宗成法,这一招万士和早已经用的炉火纯青,右手拿的是革故鼎新,这一招虽然很少用,但万士和不是不会,尤其是建立在矛盾相继释万理的基础上,万士和本身的礼法造诣,完全足够用了。

    事物不是一成不变的,万事万物总是在矛盾中,不断的变化着,如果单纯守着祖宗成法过日子,会因为祖宗成法无法适应当下,而无法指导当下施政纲领。

    万士和是个很圆滑的人,他可以不拿祖宗成法去洗地,那些个不事实务的贱儒,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吵架现在在大明,万士和除了皇帝,从来没怕过任何人包括修炼气人经的冯保

    朱翊钧选择了相信,万士和在洗地这块,确确实实有自己的见解。

    最大的事儿上,廷臣们达成了一致,廷议得以继续,朱翊钧在皇极门前收集的民意,的确让大明朝廷更加理解了地方的主要矛盾。

    各个地方,从巡抚到庶民,他们最为关切的问题,和廷臣们设想里的主要矛盾有所差别。

    比如南衙,朱翊钧、张居正,一直以为清丈还田的坚决执行,让遮奢户们苦不堪言,趁着皇极门收集民意这个好不容易的机会,遮奢户们会对清丈还田提出自己的不满。

    但并非如此。

    不知道是出于对张居正的畏惧,还是出于生产关系的逐渐转变,遮奢户们的视线正在从土地上离开,而是看向了工坊。

    在这次收集民意之中,遮奢户们更希望皇帝能够扶持手工作坊的建立。

    比如更加宽松的路引政策,让工坊获得更多的劳动力;减少通关的手续,增加货物流通的速度;更开放的官道驿路等等。

    大明的路引制度,十分的严苛,以熊廷弼从湖广江夏长途跋涉入京,是以巡检司弓兵的身份参加京营锐卒遴选,没有路引,按照大明律会按照流民被逮捕,甚至要被充作贱籍,洪武二十四年,朱元璋下旨言不务耕种,专事末作者,是为游民,则逮捕之。

    随着时代的发展,兼并导致佃户和游民逐渐增多,此条已经慢慢成为了沉睡条款,但百姓出县界,仍然要盘查路引,遮奢户们希望可以在南衙地区,将路引制度简化一些,比如从每县盘查,简化为每府盘查路引。

    可是遮奢户们的提议,遭到了廷臣们的反对,不是一个两个的反对,而是全体反对。

    “这些遮奢户在南衙打的如意算盘,我在这文华殿都听到了不就是为了反对清丈还田政令绕这么个大圈子”王国光觉得遮奢户们在反对清丈还田。

    土地是需要人耕种的,根据丘濬的劳动价值论,劳动赋予了价值,没有劳动,土地闲置就没有任何价值可言,而劳动是用人去实现的。

    这些宽松的政策,看似是在塑造更好的营商环境,但仔细一想,却发现,遮奢户们的如意算盘,还是为了人丁。

    “大司徒所言极是。”谭纶对此非常的认可,王国光一眼就把遮奢户的小把戏看穿了。

    郭朝宾,工部尚书,老实本分的打灰人,他真的很少很少在文华殿上表达自己的意见,但今天,郭朝宾出奇罕见的开口说道“我反对这些内容,眼下南衙匠人数量是足够的,如果路引、通关、官道驿路等政策更易,恐怕不利于匠人的培养。”

    “陛下,臣愚钝,窃居廷臣高位,但这供需臣还是能看的清楚的,一旦这佃户、自耕农不事农桑,都去做了学徒,那么匠人就无法获得足够的劳动报酬了,这样匠人反而懈怠,怠惰因循之下,反而不利于南衙手工作坊的兴旺。”

    “遮奢户为求一时之利短视,朝廷不能短视。”

    郭朝宾好不容易开口一次,就直接开始长篇大论了,一直说了一刻钟才停下,他不是在胡说,大明现在的手工作坊是极为脆弱的,一旦穷民苦力的数量激增,势必会影响到工价,当工匠无法获得足够的劳动报酬时,生产的积极性和技术创新的热情就会降低,反而导致生产效率降低。

    遮奢户们想的无非是降本增效,降低成本增加效益,手工作坊的成本,人工成本居高不下,放宽了这些限制,看似能短时间内降低人工成本,短期内,一年两年内,可能会促进市场的蓬勃发展,但整体效率低下,盈利降低,遮奢户们势必会持币观望,不肯投资,大明整体生产规模会降低。

    贻害无穷。

    郭朝宾略显无奈的说道“陛下,这可能有些难以理解,但生产是这样的,一个熟练的织娘,一天可以织半尺,但一个不熟练的织娘,一日能织几寸就是极好的,若是这个熟练的织娘不肯认真做,那就耽误生产了,遮奢户们急功近利,朝廷则应该看的更远,徐徐图之。”

    “永定毛呢厂就是个典型的例子,摊子那么大,盈利仍然超过了民坊。”

    “朕本来听得云里雾里,但郭尚书一提永定毛呢官厂,朕便明白了”朱翊钧本来对郭朝宾说的不太明白,但郭朝宾一举例,朱翊钧就立刻懂了。

    郭朝宾说的复杂,若是总结的话,就是防止你不干,有的是人干,其实全都在摸鱼的恶性循环,应该建立像毛呢官厂你好好干我多给钱,大家都好好干那样的良性循环。

    大明的手工作坊、大规模雇佣生产还在萌芽,如果短视,势必扼杀大明从小农经济向商品经济的蜕变。

    遮奢户为私,大明为公,遮奢户为求自身利益,短视无可厚非,但朝廷必须要目光长远,最起码,不能鼠目寸光。

    “嗯,那就依郭尚书所言。”朱翊钧选择了郭朝宾的建议,郭朝宾是一个很慎重的人,他不是无的放矢。

    大明的工匠数量并不是停滞,而是在稳定增长,是能够满足需要的。

    按照郭朝宾的说法去做,大明朝廷肯定要被遮奢户骂是开当铺的顽固派,守旧派,不肯适应当下形势,革故鼎新。

    但朝廷有朝廷的考虑,农桑为根本,土地还是需要人去耕种的。

    漫长的廷议终于结束,朱翊钧伸了个懒腰,打算用过午膳,就去操阅军马。

    朱翊钧在结束了北大营操阅军马之后,就到了北镇抚司,一来要亲自过问一下李元约的案子,二来,他要从北镇抚司出发,看个热闹。

    “李元约的尸首呢”朱翊钧询问着赵梦佑,仵作的报告已经出了。

    “这里都是李元约。”赵梦佑指了指面前的一个棺材,好歹是进士出身,家里还是准备了一口棺材。

    朱翊钧沉默了下说道“缇帅最近非常风趣,打开看看吧。”

    赵梦佑面色极为为难的说道“陛下,别看了吧,那丈夫杀人分尸,李元约和妇人被一起分了,这也分不清楚谁是谁了,就都放一个棺材里了。”

    “缝不起来了吗”朱翊钧略显犹豫的问道。

    赵梦佑十分确信的说道“缝不起来,仵作都吐了。”

    “那算了,不看了,走,看热闹去。”朱翊钧最终没有让赵梦佑打开棺材,一堆烂肉,的确没什么看的,专业的仵作都顶不住,朱翊钧这个天生贵人,更顶不住了。

    朱翊钧去了燕兴楼,这个大明京师最大的酒楼,热闹很多。

    这次的热闹,是燕兴楼船舶票证的交易行,今天开市了,朱翊钧打算看看今年的形势。

    万历八年一月起,五桅过洋船丁型商舶,会再次加入认筹的套餐之内,朱翊钧去燕兴楼不是看哄抢,而是看新年第一天的行情。

    朱翊钧到了燕兴楼,五桅、三桅船,全部认筹结束,而之前船舶票证的价格,也是又涨了一轮。

    “这直接涨了一成,从七银七钱每张,涨到了八银四钱每张这个涨幅,有点怪。”朱翊钧拿着个算盘,噼里啪啦的打了一下,最近并没有大笔的资金注入市场,这个涨幅,实在是有点超过了朱翊钧的预料。

    内帑太监崔敏笑着说道“陛下,正月初十,松江远洋商行进行年度结报,去年一整年船只安全回航从八成,涨到了九成,这新年一开市,立刻就芝麻开花,节节高了。”

    “之所以有如此的回航率,一来是因为海路跑熟了,二来得益于吕宋总督府、长崎总督府、琉球等地的安定,若是闹倭患,怕是不升反降。”

    “嗯,好孙克弘做得好。”朱翊钧拿起了远洋商行的年度结报,的确是个捷报。

    “陛下,有个事儿,交易行的船东们,希望凑五条五桅商舶前往泰西,从太平洋到墨西哥、秘鲁总督区,过大西洋,到自由城,这条航线打通了,咱大明的海贸才算是彻底开门了。”崔敏小心翼翼的说道。

    马教师骂朝廷是开当铺的,不让他的蚂蚁金服上市,可是蚂蚁金服是高利贷啊。求月票,嗷呜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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