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二章 诏曰:今日,废除贱籍

    顺天府丞王一鹗要废除贱籍,其废除的地点,在北土城的砖石城墙外。

    北土城就是京营的北大营,为了方便操阅军马,尤其是春秋大阅的进行,在北土城的北侧,有一片巨大的校场,可供十数万人的锐卒进行操练。

    之所以选择北大营进行废除贱籍的仪程,完全是为了借着北大营的利刃,威慑恐吓势要豪右,废贱籍就是废除贱籍,把圣命不当回事的后果,要好好掂量下脑袋。

    即便是京营在河套,但老营依旧留守两万锐卒,这些锐卒中有数百人,是跟着戚继光平倭的南方客兵,剩余的庶弁将大多数都是万历元年的老营,就是最开始的一万锐卒,这是戚继光留下的火种,一旦大明讨伐板升不顺甚至兵败的情况下,老带新,可以最快的形成战斗力,防止生变。

    这是戚继光的料敌从宽。

    除了震慑之外,王一鹗也实在是找不到能够组织如此规模行动的地方了,毕竟这两万锐卒听命于皇帝,可以组织十四万的贱籍入北土城,在朝廷的见证下,由持有卖身契的势要豪右本人,亲手废掉贱籍。

    势要豪右们恨死松江学派自由派魁首林辅成了他本该是向官僚、专制公开挑战的旗手,向皇帝过度干涉海贸、煤铁开炮的自由派,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就彻底成了皇帝的走狗,甚至为皇帝废除贱籍摇旗呐喊,以壮声势。

    圣旨非常简单,只有几个字,是因为这封圣旨是给在外等候入场的贱籍们准备的。

    王一鹗的胆子是真的大,满含怨气的穷民苦力聚在一起,还敢邀请大明皇帝亲自观礼。

    “臣拜谢圣恩。”王一鹗站了起来俯首谢恩。

    但是其他地方就没有姚长兴这么温和了,那些个解除了卖身契的奴仆,甚至当场发飙,要抽出锐卒的刀把老爷斩杀的都有,可把坐在长条桌前毁卖身契的老爷给吓懵了,平日里一个个低眉顺眼,这会儿一个个张牙舞爪,宛若疯癫。

    也不知道皇帝究竟是抽什么风,要看向这些人。

    “王府丞受累了。”朱翊钧看得出来王一鹗是真的累。

    王一鹗对京营有信心,对京营的组织度有信心,再找不到比京营更有组织度的集体了,而且他对势要豪右的软弱性心里有数,当顺天府张榜公告的时候,势要豪右们没有过多的抵抗,选择了认怂。

    而现在,他又获得了一份力量。

    王崇古见过王一鹗后,反而有了新的认识,这个人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徒,去探望,已经是王一鹗最后的师徒之情了。

    朝堂上有汪道昆和徐阶有仇,张居正也和徐阶决裂,王崇古跟徐阶也不是一路人,甚至当初徐阶倒台,高拱上位,就有晋党在发力。

    “忙,忙点好啊,忙到没工夫见朕了。”朱翊钧听闻冯保的汇报,笑了笑说道“等他忙完了,宣到通和宫御书房来见朕。”

    “我愿意去”这男子极为兴奋的站在了军兵身后。

    “宣王一鹗进殿吧。”朱翊钧示意冯保宣等在外面的王一鹗进殿领印绶,前往山东。

    侯于赵并没有领兵作战的本事,但是垦荒,他觉得自己十年经验,再加上做事认真,真的不是什么难事。

    姚长兴无力吐槽,这奇奇怪怪的仪式感,总是让人觉得有点怪。

    “他去了天牢看完徐阶,但没有为徐阶上奏请求宽宥,这是全师生情谊,又不失体国朝振奋之意。”朱翊钧还是坚持说道“先生,今非昔比了,那时候,不拜座师能做事吗戚帅百战百胜,若非先生庇佑,戚帅恐怕在嘉靖三十八年就已经被坐罪问斩了。”

    姚长兴坐在一個长条桌前,镇纸之下,压着厚厚的一对卖身契,他家里的义子、义女,家丁、奴仆、婢女、乐伎、长短工超过了一千三百余人,他不清楚,朝廷为何要如此大动干戈。

    每凝聚一份力量,朱翊钧就对保住新政,至少人亡政不消,多一份期许。

    “明日廷议后再说不迟。”朱翊钧没有多说,这件事上,他和张居正没有达成一致。

    巡抚一方,期满回京,就是朝堂明公,在大明为官,谁不想往上爬

    “我认为可以任事。”

    朱翊钧这一身,连冠带加起来快十斤重了,穿起来不方便,行动起来也不方便,那些个鸡零狗碎的玉佩,走快点就叮叮当当的响,当然四方步迈的稳,不会响起,每次端着架子迈四方步,朱翊钧都能想到镇元大仙的龙行虎步,觉得自己颇有气势

    “河南清丈困难,凌部堂恐怕要前往河南。”

    “去吧去吧。”朱翊钧连连挥手说道“替咱看看,咱这一身行头,委实是不大方便。”

    整个废除贱籍的大典礼上,没有出现大的幺蛾子事,锐卒的战斗力是极为强悍的,带兵刃,一个人看着二十个人轻轻松松,势要豪右更是不敢作妖,本来打算干点什么,反而在解除贱籍后,变得非常的胆小,甚至不敢大声训斥。

    十四万的贱籍悉数废除后,朱翊钧才摆驾回宫,他本来要宣见王一鹗,夸奖他的忠君体国,顺便再给他升升官,这顺天府丞的正四品,该升转三品巡抚一方了,日后文华殿上,必然有王一鹗一席之地。

    但他没找到王一鹗,因为要去辽东垦荒的新自由人,实在是太多了,王一鹗刚忙完废除贱籍的事儿,就直接去了广济寺,他要给穷民苦力开路引去。

    声震云霄。

    直到此时,他才知道皇帝今日为何会戴着十二旒冕,穿着十二章的衮服,显然皇帝很清楚这其中的意义

    王一鹗赶忙解释道“凌部堂在山东已经做了初一,清丈基本完成,臣没什么治理地方的经验,循规蹈矩的本事还是有的,山东清丈做完了,就是普查丁口,刚好臣也擅长这个。”

    姚长兴以为,穷民苦力们会迷茫,会疑惑,或担惊受怕,甚至是跪下来,拉着他的腿,大声的哭泣,但没有,完全没有发生

    “你们啊,自由了。”

    朱翊钧一步步的走上了北土城砖石城墙的五凤楼,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久没有出现在世人面前的潞王朱翊镠,也出现在了皇帝的身侧,同样是亲王冠带,面色一样的严肃。

    上一个说多多益善可是兵仙韩信

    完全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为了新政而新政,这就是姚长兴坐在这里的想法。

    也就是说,王一鹗如果在山东暴露了真面目,那就不能宽宥,还要加重惩罚,以收威吓之效,因为王一鹗辜负了圣恩。

    王一鹗有些愕然,赶忙说道“王次辅请讲。”

    他看到了这二十个穷民苦力眼中泛起了光,那种光,是雀跃和兴奋,是希望

    这是姚长兴第一次从家里的下人眼中看到这样的光芒这让姚长兴变得迷茫了起来,疑惑了起来,甚至是有些害怕了起来

    朱翊钧告诉了王一鹗一个事实的真相,人就是他杀的,虽然王一鹗早就猜到了,但从皇帝嘴里说出来,这就是肯定。

    自由,就是无羁绊之谓也,卖身契在,那就是奴仆。

    侯于赵回京叙职的时候,朱翊钧问他,辽东垦荒需要多少人啊侯于赵对皇帝大言不惭的说辽东垦荒,多多益善。

    姚长兴将二十张一沓的卖身契展示了一下,上面是这些奴仆的名字,顺天府丞王一鹗让人教的这句话,毁掉卖身契前,要势要豪右亲口对这些穷民苦力说出来。

    大明皇帝需要力量,需要很大很大的力量,足以让老天爷都为之侧目的力量,才能保得住大明的新政,让大明在满目疮痍的狼藉中,浴火重生。

    王一鹗其实对自己的升转,内心是不抱有期望的,徐阶门下这个事儿,是绕不过去的。

    若不是锐卒们拦着,这些废除贱籍的穷民苦力,累积在心头的怒火,一定会会把在场所有的势要豪右给烧的干干净净

    “先生最是看中循吏,王一鹗的靠山倒了,他还能坐稳位置,已经是循吏中的循吏了。”朱翊钧对张居正的反对有点不解,以前没发现,现在才发现张居正对背景看得这么重。

    “为什么是山东呢”

    圣旨很长,两个小黄门拉开了圣旨,冯保甩了甩拂尘大声的喊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日,废除贱籍,钦此。”

    王一鹗兢兢业业十年府丞,大明京畿日新月异,但王一鹗都安置的极好。

    汪道昆本来想说什么,最终忍住了,这王一鹗到了山东,要是为徐阶平反奔走,那汪道昆作为明公,是决计不会放过王一鹗,作为工部尚书,汪道昆只要收紧对山东地面水利、营造的审查,就够王一鹗喝一壶了。

    朱翊钧看着王一鹗说道“朕有意让你去地方巡抚,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礼部尚书万士和直接就麻了,他根本不知道陛下要这么隆重,准备的典礼规格,根本没有拔到这种高度,但朱翊钧没有下明确的旨意,万士和也不好临时改流程了。

    在京营锐卒的引领下,穷民苦力,每二十人一组,缓步来到了老爷的面前,穷民苦力,人人面露菜色,面黄肌瘦,都比较瘦弱,就连那些个婢女也是豆芽菜,头发如同枯草一样,眼神黯淡无光,麻木的走到了老爷面前。

    “山东”王一鹗当然也想进步,立刻回答了这个问题,冯保去宣他的时候,都把陛下的意思告诉了王一鹗。

    这让姚长兴有些失落,但卖身契都撕毁了,似乎真的没有身份去干涉过去的奴仆追求新生活了。

    “王次辅所言有理,但我还是认为不便重任。”张居正仍然颇为坚持,他继续说道“陛下,这也要看他表现,看他的践履之实,到了山东地面,仍然忠君体国,未尝不可器重。”

    “免礼,好好做事就是。”朱翊钧倒是没有过多的要求,即便是王一鹗真的倒戈一击,朱翊钧顶多丢点面子,可王一鹗丢的是脑袋,徐阶那些个门生故吏,丢的是前途。

    王一鹗猜的,他这些年一直在京畿,对陛下很了解,不要在陛下面前打迷糊眼,怎么想就怎么说,陛下有容人之量,王崇古这种大奸臣,不还是在次辅的位置上稳稳当当的干了九年

    姚长兴,西土城的遮奢户中的遮奢户,即便是迁徙入京,在浙江依旧是名门望族,他的大儿子姚光启是海带大王,虽然和他们家没什么关系,但姚长兴还是在次子姚光铭的劝说下,在顺天府张榜公告后,第一个投降。

    整套制度,完全照抄的洪武、永乐迁民的作业,万士和从旧纸堆里捣鼓出来的祖宗成法。

    姚长兴想说话,想教训倒粪的活儿都没干完,还想去辽东

    朱翊钧摇头说道“不缺人,但缺循吏。”

    这不是错觉,大明臣工都觉得陛下的确有人君风范,穿青衣不穿紫衣,也威严无比。

    这一身,大多数时候都要祭祀天地和列祖列宗才会穿。

    看吧

    “伱想的很对,朕还是要用凌云翼去河南。”朱翊钧点了点头说道“好好休息,准备前往山东履任。”

    贱儒们甚至连林辅成都辩不过,更遑论去挑战礼部那座不可逾越的高山了。

    “陛下,臣下去看看。”海瑞终于忍不住走到了皇帝面前,俯首说道。

    大明皇帝朱翊钧一直正襟危坐,他看起来面色平静,甚至带着笑容,但双手紧握着龙椅的把手,还是暴露了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你为什么要去天牢里看徐阶”王崇古面色严肃的问道。

    按照礼部的议定的典礼,这次的废除贱籍之事,其实不是大祀,不必身穿十二章衮服,十二冕旒,但朱翊钧依旧把自己的十二章衮服拿了出来。

    “宣旨吧。”朱翊钧挥了挥手,示意冯保宣旨。

    姚长兴将卖身契撕成两半,扔进了垃圾桶里。

    对于王崇古而言,如果开海投资的分红能少点就更美了。他能赚钱,儿子也能赚钱,真的是花的没有赚得多,得亏在陛下这里的斩杀线也提高了一大截。

    反倒是势要豪右们总是下意识的往锐卒身边靠,生怕锐卒一个不小心失察,血溅五步。

    姚长兴是势要豪右里,为数不多有点良心那种,在他家干活,只要不是作奸犯科,都给口饱饭吃,也算是好聚好散了。

    朱翊钧露出了标志性的笑容说道“坐下说话,坐下说话,这废除贱籍,出力不讨好,咱们京堂势要豪右指挥他们的笔杆子,骂王府丞是酷吏呢嘿,就该让穷民苦力们在北土城给他们都打杀了,就没这种怨言了。”

    这对势要豪右而言,或许会成为一个有力的证明,即便是离开了势要豪右,穷民苦力也能活的很好。

    “臣惶恐。”王一鹗猛地站了起来,就要请罪,这起猛了,身子一软又坐在了凳子上。

    王一鹗用政绩证明了自己忠君体国,但因为他是徐阶的学生,就直接全面否定王一鹗这个人,这多少有点一杆子打翻一船人的意思,要是严格的论,张居正也是徐阶的学生,虽然不是座师。

    正三品以上官员,都可以在八辟中,议这三样来降低惩罚,八辟宽宥,就是刑不上大夫的由来。

    “陛下既然圣意已决,那臣只能说,希望王一鹗能够不辜负陛下圣恩。”张居正思索了片刻,最终不再劝谏,他稍加思忖后说道“若是王一鹗有悖逆之举,不能议贤、议功、议勤宽宥。”

    嘉靖三十八年,给事中罗嘉宾等人弹劾戚继光通番,若非张居正鼎力回护,甚至没有任何避讳的闯到了西苑,再加上戚继光攻破了岑港的捷报传入京师,恐怕戚继光在那时候就已经身败名裂,甚至有可能问斩。

    王一鹗入殿接过了印绶,放在一旁,郑重的五拜三叩首,大声的说道“臣叩谢皇恩,必不负陛下圣恩。”

    他们至暗的人生终于有了那么一丝丝极其微弱的光明。

    能坐在五凤楼上的都是三品及以上,其他人就只能站着,而海瑞是正二品的左都御史,他是站着的,他靠在城墙边上,用力的向下张望着,面色通红

    朱翊钧在次日廷议上,钦点了王一鹗前往山东,而朝堂之上,多数朝臣则是比较反对,因为王一鹗的座师是徐阶。

    他在嘉靖年间骂道爷焚修,在隆庆年间骂先帝奢靡,在万历年间,他真的挑不出皇帝一点点问题来,如果硬要说,那就是过于朴素,不够劳逸结合。

    朱翊钧认为这是很有意义的一件事,新政开始全面惠及穷民苦力的明确信号。

    “王巡抚,我有个一个疑惑。”王崇古忽然开口问道。

    “陛下,他是徐阶的门下,徐阶曾说门人四百人,唯独王一鹗是国家的栋梁”张居正再次强调了王一鹗的身份,徐阶门下,而且是死党。

    万历十年四月十日,天朗气清,因为风向的关系,西山的煤烟吹不到京师,北大营外的天空碧蓝如洗,大明皇帝的车驾,在先导车的引领下,从德胜门缓缓步出,旌旗在烈烈风中卷动,号角声此起彼伏,庞大的仪仗缓缓的停在了北土城外的校场。

    “安心做事就是。”朱翊钧看着王一鹗笑着说道“旧事不必重提,徐阶,是朕手刃的,朕,问心无愧。”

    这就是穷民苦力的样子

    大环境不同了,王一鹗对徐阶的师生情谊,真的大于了国朝振奋和青史留名

    锐卒对政策很了解,因为如果京营退役,也可以前往辽东领屯耕营堡,组织垦荒。

    姚长兴呆滞的看着那人,心里不是滋味,他虽然不给奴仆银子,但是管饭,也没饿着这人,这人就这么直接走了,甚至没跟他这个老爷说一句话,问问他的意见。

    王一鹗面露几分痛苦的说道“陛下,臣是徐阶门生故旧,恐有不妥,还是在陛下面前尽忠吧。”

    但姚长兴太清楚不过了,离开了穷民苦力,离开了这些奴仆,他们再想保持如此优渥的生活,是完全不可能的

    姚长兴有些颤抖的将撕掉的卖身契,放进了垃圾桶里,他忽然闪出了一个想法大明皇帝是真的节俭,废纸都要回收再利用,既然如此节俭,为何不做垃圾回收的生意呢

    朱翊钧若是知道,一定会惊讶,姚长兴怎么知道皇庄也做垃圾回收的买卖的这可是一笔很大很大的进项皇帝这点生意,都被看穿了,毫无安全感了。

    “朕知道,朕知道。”朱翊钧笑的更加阳光。

    但最终,还是通过了廷议,王一鹗意外的同时,也确信,是陛下独断专行了,如果辜负了这份圣恩,恐怕天上地下,再无立锥之地。

    “我能去辽东垦荒吗我听别人说,辽东那边垦荒给田,还能讨到婆娘。”一个有些瘦弱手臂有点长,个头大约六尺的男子,突然开口问道。

    徐阶锒铛入狱之后,王一鹗还去了天牢探望,这也是王一鹗在这个顺天府丞的位置上,一坐就是十年的原因,没有升转,因为无错,也没有外贬。

    “万万不可啊,陛下。”王一鹗立刻就有点急了,赶忙说道“骂就骂两句吧,这卖身契也是真金白银买的,都掉肉了,还不许人骂几句了若是真的打杀,恐怕立刻就是烈火烹油,这废除贱籍反而推行不下去了。”

    小黄门们将天语纶音逐级传下,三百二十人大汉将军整齐划一的齐声喝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日,废除贱籍,钦此”

    有用吗你皇帝就是下再多的旨意,就是把卖身契全都收缴毁掉,这些个贱籍们,不还是要在他们家做工,地位和过去有什么区别吗他们不依靠势要豪右能有安稳生活

    张宏抓着两个中书舍人的手,不让他们写下不该写的内容,两位中书舍人非常配合的入厕去了。

    这些个穷民苦力的存在,不就是为了伺候老爷们优渥生活的存在吗

    姚长兴将第一沓卖身契拿了起来,笑着说道“以后啊,我就不是你们老爷了,你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没有身份再拦着你们了。”

    区区致命题

    王崇古为难人的手段,着实是让人难堪,这文华殿上,就这么直接了当的问了出来。

    坐在皇帝旁边的张居正、王崇古,彼此眼神交汇,都露出了一个笑容,大明,蒸蒸日上的感觉真好。

    “我没有问题了。”王崇古听完了回答,不再追问。

    王一鹗甚至没犯过任何的错,就因为是徐阶的门下,就弃之不用,朱翊钧觉得可惜。

    这对穷民苦力,十四万的贱籍而言,今日就是新生的日子,诚然他们不会马上就能够适应自己不再是别人奴仆这一身份的转换,但希望的曙光,在漆黑的夜里,如同朝阳划破了黑暗。

    “须知,这六两银子,不是直接给银,是农具和口粮,若在辽东满三年,六两折半,每年还粮七斗,仍须知,辽东略显苦寒。”

    强人身依附,就是自由的敌人。

    朱翊钧在三天后才见到了王一鹗,王一鹗真的忙到晕头转向,三天一共睡了七个时辰,才算是加班加点,把三万四千丁口送往了辽东,由京营锐卒四名千户带领,蓟镇军兵三千人护送,前往辽东垦荒。

    王一鹗走后,王崇古看了众人一圈,才笑着说道“我问过之后,反倒是觉得,王一鹗可用,为人弟子尊师重道,徐阶门下四百人,去探望者仅王一鹗一人,反而说明问题了,王一鹗他有理性,知道什么能做该做,什么不能做,不该做。”

    纸张回收再造纸,可是毛呢官厂的另外一个重要营收的项目,因为切碎的纸张在白土水中浸泡后,就可以再次做成纸,即便是纸张不够光洁,不够白皙,顶多比草纸好一点,但三级学堂使用完全够用了。

    “臣告退。”王一鹗已经很清楚了,文华殿内的廷议,氛围并不融洽,大明臣工们对王一鹗的疑虑写在了脸上,是陛下力保。

    “陛下,大明不缺人。”张居正言简意赅的表达了自己的看法,这也是他一贯的态度,看他对王崇古的忌惮就看出来了。

    去哪儿还不是皇帝说了算但朱翊钧要征求王一鹗的意见,看看他有没有心仪的地方。

    朱翊钧同意了王一鹗的请求,代表着皇帝行使皇权对王一鹗的行为进行了支持,如果酿成民变,其后果不堪设想,大明京师,天下首善之地,闹出民乱来,才是笑谈。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那便用他。”朱翊钧最终为这次廷推划上了句号,这次真的是钦点,朱翊钧顶着廷臣们的普遍反对,强行通过了重大人事任免。

    万一,张居正的意思是,万一王一鹗对徐阶之死,怀恨在心呢徐阶之死,孙克毅两兄弟、汪道昆、沈一贯、徐渭这些为胡宗宪平反奔走的人有多高兴,徐阶的死党就有多悲伤。

    京营锐卒把手中的戚家长刀往旁边一挎,平静的说道“当然可以,要前往辽东,要到顺天府衙门下辖的广济寺领取路引,凭照川资,有棉衣两件、川资迁移路费以及安家、置办农具的银两六两,自便置屯耕种,还免其赋税三年。”

    “为人弟子,已知大势已去,恩师不日就将离去,自然要去探望。”王一鹗反复斟酌后,还是说了实话,全天下人都知道王一鹗是徐阶最看好的门下,徐阶倒霉的时候,王一鹗为了避祸不去探望,他王一鹗就不必再做人了。

    但朱翊钧不认为自己日子苦,身边一大堆的宫婢伺候,出行身后跟着一大堆的尾巴,这还是朴素节俭是节俭,但不是日子苦,这是有本质区别的。

    离开了乡贤缙绅、势要豪右,就不知道自己活着是为什么的存在

    “广济寺若是不知在哪儿,站我身后,此地事了后,我带你前往,要攒够三千人,才会锐卒遣兵护送。”

    徐阶案,是万历四大案之一。

    没有人问过他王一鹗对于徐阶案的看法,王一鹗心里有委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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