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八章 知耻,谓有羞恶知荣辱之心

    朱翊钧收到了申时行、总兵首里伯陈璘、提督内臣张诚的奏疏,三本奏疏从三个视角解读了嘉定奴变的原因。

    申时行在奏疏中承认是因为自己激进执行催生的奴变,同样他也认为是绝对自由主张的杂报,印的到处都是,激怒了本就处于愤怒中的奴仆,最终激化了矛盾。

    陈璘的看法是,江南奴变一直在持续,是人地矛盾、人身依附生产关系矛盾的延续,是废除贱奴籍的政令和反对政令力量之间矛盾冲突的直观体现。

    而张诚的意见是,势要豪右意图抢劫陛下的固定资产陛下有人打上门来了才让想要当陛下家奴的奴仆们,选择了铤而走险罪不容诛,应该统统杀头

    这是完全不同的视角下的三个原因,站在不同立场得到了三个不同的原因。

    提督内臣张诚,更是怒骂不止,也敢打皇帝生意的主意,简直是无法无天通通砍头,砍一批头杀鸡儆猴,以收威吓之效谁打皇帝生意的主意,谁就得死

    都得死

    万历之前,宫里的日子过得并不痛快,或者说,银子并不是很多,造成了宫婢宦官为了争抢点残羹剩饭,斗的你死我活,而老祖宗冯保和二祖宗张宏,虽然能力很强,但让宫婢宦官不再肆意妄为的原因是,宫里现在很有钱,比国帑还有钱。

    巨富

    “原来如此。”朱翊钧了然,他想了想对着冯保耳语了两声,小黄门走了出去,去取一本邸报。

    推崇自由的人,本身就不是自由的,这是何等的怪谈,他推崇的所谓自由,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的虚妄,也是林辅成如此心灰意冷的根本原因。

    就侯于赵这个搞法,那还有什么北虏东夷女直瓦剌兀良哈的区分这分明是以在亡其文化,彻底纳入一个大明这个框架下。

    林辅成的逍遥逸闻,朱翊钧还是很爱看的,这么休刊极为可惜。

    大明各地府州县是捷报频传,普查丁口这事儿,磨磨唧唧了半年,忽然之间有了巨大进展,各地奏闻考成,都是在加速普查,一定会在年底之前,完成普查丁口,清查隐丁之事

    不为别的原因,因为操戈索契、锯坐索契的事情已经发生,警钟已然敲响,再磨磨唧唧、拖拖拉拉,闹出民变来,别说进步了,直接进狱了

    大明对民变的考成是最为严格的,一旦闹出民变,最少也是押送入京徐行提问,这大牢一坐最少就是三年,因为民变成因极为复杂,需要平定、安抚、安置、减免税赋、休养生息等等。

    “这是最新一期的逍遥逸闻,林辅成说打算休刊了。”冯保呈送了今天的逍遥逸闻,这也可能是最后一期的逍遥逸闻了。

    穷凶才会极恶,万历年间的宦官变得温和,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宫里有钱了。

    杀人父母的血仇,这宦官们如此反应就不足为奇了

    都是遮奢户们害的陛下圣明有损这显然是鬼话,但在君君臣臣的封建礼教之下,这样说又十分的合理。

    大明五大造船厂的规模,在成本上有优势,而且因为五大造船官厂的丰厚待遇,也形成了人才虹吸,也就是宇宙的尽头是编制的效应,民坊里所有熟练工匠们最大的期望,就是进入官厂,成为一名住坐工匠,享受丰厚待遇的同时,也给儿子、女儿找到学上。

    这是基于平等的基础上,解决辽东问题的纲领。

    这鼓噪将一切官厂扑卖民间的主张,这不是断陛下的财路吗断陛下财路不就等同于杀了宦官宫婢们的父母吗

    林辅成是个狂夫,看他数次舌战群儒就能看得出来,嘉靖四十三年,林辅成前往杭州游学,在西湖边得罪了仁和夏氏的少爷,这没出杭州城就被抓了,理由是强淫良家,即便是林辅成亲爹百般周转,但林辅成一个外地人,最终还是被判了杖三十,流放三百里,徒三年。

    而林辅成了另外一个视角,那就是江南奴变中,奴仆的胆怯,申时行、陈璘、张诚,都是站在各自的角度去分析了江南奴变的原因,但林辅成了站在奴仆的角度看待这个问题。

    这已经超过了大部分的杂报的笔正了了,毕竟绝大多数的杂报,都是遮奢户的喉舌。

    “林辅成有些意兴阑珊,懒得再折腾了,打算回家种地去了。”

    仁和夏氏,是仁和县半县之家,就是半个县的田亩都是他们家的,真正的只手遮天。

    如何处置已经有明确的成文法了,卧马岗有两个大矿山群,金银铜煤,胜州有大煤山,可以任选其一。

    林辅成不是找不到钱了,以逍遥逸闻的销量,他完全可以接受西土城遮奢户的钱,西土城遮奢户们也拿林辅成没有什么办法,只能任由他表达自己的观点,因为他的光德书坊已经收支平衡甚至可以部分盈利了。

    朱翊钧和王谦相视一笑,林辅成似乎被唤醒了斗志,再次化身成为了自由的斗士。

    “有理就是故意的”冯保立刻说道。

    大明已经进行过一次了,朝廷不再官船官贸后,也逐渐失去了对海禁的执行能力,通过裹挟风力舆论,最终影响政令后,大明的商舶也没有如日中天,全世界都是,反而慢慢落后于泰西了。

    “林大师的学问是没问题的。”朱翊钧笑着说道“一个大明皆为王民,可不是这样解读的哦,林大师再看看。”

    这就是让林辅成最难接受的事实,他之前在松江、在南衙推广松江学派,所到之处,都是竭诚欢迎,每次聚谈都是无数人聚集,让林辅成由衷的自豪,但这种火热和热情,其实都是有心为之,为朝廷的政令分辩了几句,立刻遭到了遗弃。

    “其实林大师没必要妄自菲薄。”朱翊钧拿过来了一本邸报,翻到了他要的那一页,递给了林辅成说道“这是辽东巡抚侯于赵提出的,一个大明皆为王民的主张。”

    朱翊钧笑着说道“林大师客气了。”

    这还真的是巧遇,不是王谦故意来这里偶遇皇帝的,王谦是来谈买卖的,在他看来,逍遥逸闻,有利可图。

    “我不行。”林辅成有些迷茫的说道“我只是一个伪君子罢了。”

    诸侯,专指周天子册封统治一方的各方君主,全都为华夏苗裔,意思是诸侯用了夷礼就是夷狄了,只有诸侯用中国礼法才算是中国的诸侯。

    导致民间的造船业根本挤不进来,这种重资产的行业,投入太大,亏损不是一家一户能够承担。

    林辅成带着几分尴尬说道“江南奴变,朝廷必有动作,本来只是想避避风头,但后来想了想,还不如直接关门歇业,省的惹人耻笑,我推崇自由,结果到头来,我也不过是别人养的狗而已,这还有什么可推崇的呢”

    北宋时候汴京城一斤煤卖200文,就是聚敛,大明煤一斤六文,就是兴利安邦。

    “是我疏忽了。”林辅成再次细读之后,才明确了这个王民的王,是使臣服于王化的意思。

    林辅成摇头说道“实乃是江郎才尽了,肚子里就这点东西,都倒完了,也不算是白白入京一次。”

    内容是关于小钱害民以及江南奴变的内容,他到最后,还在为大明人人有使用良币的自由,人生而自由,奔波发声。

    朱翊钧和林辅成聊起了小钱害民和江南奴变,聊了有小半时辰,朱翊钧才心满意足的离开,走到外面,朱翊钧对着王谦低声说道“五成。”

    得罪人了。

    比如民间的造船业,迟迟无法造出三桅夹板舰来,不是不能造,但造出来就是亏钱,需要更高的价格获得原料,更高的价格聘请经验丰富的船匠,需要更低的价格,跟朝廷的官厂竞争。

    “那是自然。”王谦立刻俯首说道,他知道皇帝要五成的利,这是典型的政以贿成,王谦对这玩意儿太熟悉了,林辅成那些大逆不道的话,需要一个保护伞保驾护航。

    林辅成看了片刻摇头说道“我看过这份邸报,这不就是华夏入夷狄则夷狄之,夷狄入华夏则华夏之的华夷之辨吗根据我的考证,这不是出自论语,而是元儒许衡,为解释胡元入主中原的曲解,为了胡元统治解释罢了。”

    “当初金国儒生郝经,也有类似言谈,曰今日能用士,而能行中国之道,则中国之主也。”

    大明建立之后,华夷之辨也走过一段弯路。

    朱翊钧见了无数的举人和进士,他敢断言,很多的进士和举人,天资和认真,绝对不如林辅成。

    “果然做实事的人,总是如此的心狠手辣。”林辅成不由的叹服道。

    “所以说,反对聚敛,真正应该反对的是这种掠夺,而不是耻于言利。”朱翊钧搞明白了礼法之中,反对聚敛的根本原因,不是反对朝廷铸钱,而是反对这种毫无底线的聚敛,或者说是抢劫。

    “这侯于赵如此阴险的吗”林辅成品出了其中的深意后,立刻站了起来,而后慢慢坐下。

    穷民苦力是能够承受苦难的,但在承受苦难之余,再承受羞辱,这是何等的残忍。

    朱翊钧摇头说道“可是这是一种平等,是一种彻底的和解,都是大明人,这就是平等,都是大明,这是和解。”

    侯于赵的腚坐在大明这头儿,并没有因为十年的边塞生活,而有任何的改变。

    “那朕走了。”朱翊钧翻身上马,向着通和宫方向而去。

    侯于赵只字未提。

    “陛下,这完全都是妖言惑众,把官厂扑卖给他们,他们也经营不好的。”冯保察觉到了危险的信息。

    林辅成认为小钱害民,列举的例子是王莽篡汉,发行了三种货币,大泉五十、契刀五百和一刀平五千,大泉五十和五铢钱几乎同等大小,但等于五十枚五铢钱;契刀五百和一刀平五千,是刀币,分别等价于五百枚五铢钱和五千枚五铢钱,这就是大值虚币。

    “黄公子,许久不见,仍然是风采依旧。”林辅成是绝无资格见到皇帝的,所以他还是不知道黄公子就是皇帝这件事,当初西山大觉寺聚谈,黄公子和王公子是唯二留下的人,而且黄公子的嚣张跋扈,反倒是让林辅成对自由二字理解更深了一些。

    冯保放心了下来,陛下可是很喜欢银子的。

    君子是知耻的,知耻,谓有羞恶知荣辱之心,知道羞愧和荣辱的时候,人就会有自尊,人有了自尊才会自由,这是林辅成讲个人自由的时候,首要提倡的。

    起初朱翊钧也认为侯于赵说的平等与和解,只是彻底消灭冠冕堂皇的说法,但认真想过之后,的确是平等和彻底的和解。

    林辅成有名有姓有路引,查起来并不困难,缇骑调查,直接让王次辅的儿子王谦去问了问,然后顺着线头查了查,才知道林辅成到底为何没有考中举人了。

    “咱们大明朝中这些个士大夫,念经都能念歪了,真的是不学无术。”冯保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聚敛之害,说的是王莽搞得这种大值虚币,后来王莽就被推翻了。

    元时儒生许衡又说,夷狄只需要用了华夏的礼仪,就是华夏了。

    这也是能够解释,大明万历通宝的政令能够持续推动的原因,因为朝廷铸钱,的确有利,但绝对谈不上聚敛二字,九二五银的银币和足重的铜钱,能够被广泛接受并使用,钱法才能贯彻执行。

    但他的道心碎了,对自由的信仰也崩塌了,这就是他想要离开的根本原因。

    应天巡抚李乐已经在抓人了。

    朝廷官厂的庞大规模,的确对民坊的经营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林大师可惜了,让缇帅清街,朕过去一趟。”朱翊钧打算亲自前往,不过身份是奉国公府上家人黄公子,朱翊钧打算亲自去投资,林辅成的自由派他的主张,大部分都有借鉴意义。

    他还不自知,反而洋洋得意。

    林辅成并不是一个有大本事的人,他的很多想法,都很不成熟,甚至在实践中是幼稚的,可是他还是用自己所学,为大明变得更好而努力。

    “其实绝对自由派的部分主张,也有可取之处。”朱翊钧拿起了那份杂报,他已经十分耐心地看完了,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现在甚至连家门口,马六甲海峡都有一個恶客,果阿总督府迟迟不肯滚蛋。

    甚至在万里海塘的种植园里,还有摘了铃铛的奴仆,划着舢板,逃入朝廷官园的记录,这些都是官营对民坊的影响。

    和宋元两代的夷狄只要用士大夫就是中国之主,是完全迥异,甚至是相反的两条路。

    林辅成现在不是罪身了,万历二年刑部查了旧档,确定是冤案,就给划去了,当然也就是如此了。

    王谦之前一直插不上话,现在听到了这里,立刻开口说道“没有真正的自由说,将会被混淆视听的绝对自由派所代替,他们会披上你的衣服,以正统自居,沐猴而冠,以自由的名义,破坏自由”

    显然,林辅成输给了自己的学问,行者,发乎己者有不忠,所知所行皆虚伪;而卒无所得矣。

    王谦赶忙俯首说道“就是有点想法而已,过来碰碰运气。”

    林辅成之所以说侯于赵阴险,是因为,这个手段起初看起来是无害的,但只要两代人,三十年,大家都是大明人了。

    张宏则是眉头稍皱说道“林辅成既不是举人,也不是进士,他都知道的事儿,咱们大明的士大夫真的不知道这些话的本意吗有没有可能是故意的”

    “有道理归有道理,这份委屈,他们就生受着吧。”

    眼看着操戈索契的事情,已经在嘉定发生,幸好还只是奴变,没有民乱,没有发展到攻破州县,四处劫掠,应天巡抚李乐,有同门师兄申时行看顾才摁了下去。

    朱翊钧笑着说道“朕说有道理,又没有说采信他们的主张,不必紧张,想从朕手里扣走一厘银都别想要是被他们偷走一厘银,那朕这个聚敛、贪婪、吝啬的骂名,不是白白背负了吗”

    难道大明讨伐板升之后,任由草原人被各种寺庙朘剥,被花柳病缠身,始终处于一种半自然经济之下,一阵冬风吹过,牛羊牲畜人丁死伤无数吗

    “所以,林大师的学说不是没有用的。”朱翊钧十分确信的说道“那辽东巡抚也是和林大师说了之后,才恍然大悟,茅塞顿开。而且,眼下文华殿的明公们,普查丁口,查问隐丁,废除贱奴籍,不是自由吗”

    “钱的事儿,对我们而言,不是问题。”王谦倒不是说大话,他真的觉得有利可图,逍遥逸闻的销量其实已经收支平衡,再创办新的书坊,再各大城铺开之后,再加上广告,回报绝对丰厚。

    只要调查出来民变和知县知府布政司巡抚有关,最少就是褫夺官身功名,流放烟瘴之地,如果酿成大祸,脑袋砍下来,平息民愤是必然。

    一切都是假的

    从一切的开始,他林辅成就是个搬弄是非的小丑

    “不,林大师可以的。”朱翊钧露出了标志性的笑容,低声说道“林大师也不想绝对自由派,鸠占鹊巢,玷污自由这两个字吧”

    奴仆、佃户、小农,他们求得不是平等,更不是自由这类的东西,这些东西对他们太遥远了,这是君子,治人者讨论的问题,穷民苦力,小民们,他们求得是活着。

    因为掌控白银,也是掌控权力,这是冯保最近思考明白的问题,掌控白银,就会掌控社会资源的调动,想坐稳这个天下至尊的宝座,就拥有用富甲天下的财力,白银,也是皇权的一部分

    这俩宦官那真的是一唱一和,逮到机会就进些谗言,能踩文官一脚的机会,那是绝对不会错过,也不能怪冯保和张宏进谗言,因为他们说的是践履之实,可能真的是故意的。

    这有罪在身,就不能参加科举了,为此林辅成也消沉了几年,成了个画家。

    “陛下宅心仁厚,这帮没有忠君体国之心的势要豪右,老是让陛下为难,不肯为陛下分忧解难。”冯保连忙说道。

    大明皇帝只是需要一个喉舌,王谦需要的是利益,而林辅成需要的是著书立说,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大明有的是地方安置这些奴仆,绥远、辽东、长崎、鸡笼、吕宋、元绪群岛、旧港,这些地方都可以安置,去这些地方,的确很苦,但能活。

    宅心仁厚骗鬼都没这么骗的。

    这种儒生曲解孔子之意,是对儒家的背叛。

    沉冤昭雪,他也不再继续博功名了,都扔下那么多年了,八股文都不怎么会写了。

    冯保略显无奈的说道“的确要关门停刊了,不是因为无力维持,这几日,抛弃林辅成的遮奢户们又回头了,他们发现鼓噪完全自由主张,极为危险,就回头了,但不是遮奢户回头林辅成就还在原地的。”

    到时候,谁再鼓噪风力舆论,王谦就跟他们对轰

    在王谦看来,这风力舆论不就是钱的事儿吗他有的是

    京堂的完全自由派,还不敢把主意打到官厂头上,江南的杂报,足够的炸裂他们准备把手都伸到皇帝的腰包了,这已经不是一般的逆贼了

    朱翊钧无奈的说道“你说的有道理,是时候抓一批了,要么怎么跟奴仆们交待呢毕竟应天巡抚、松江巡抚,都给奴仆们许诺了,若是做不到,那就是酿出更大的民变,朕其实也不想的。”

    “是有什么顾虑吗”朱翊钧有些奇怪的问道。

    在人生道路上行走着的人啊,如果做事的时候,不是忠于自己的认知,不是忠于自己的灵性,那所有的一切行为都是虚伪的,并且不会有任何的收获。

    把官厂扑卖给民坊,根本得不到什么好的结果,势要豪右破坏了住坐工匠制之后,并没有能力把握海贸这泼天的富贵。

    这就是林辅成为何要走的原因,在学问一道上,他已经无法确定我是谁这个问题了。

    是强制性的改变服饰,改变生活习惯,具体而言是改汉姓汉名、用汉文说汉话,改变生产方式,塑造价值观和世界观,以维护大明利益为第一原则的王化路线。

    朱翊钧收起了完全自由派的杂报,好奇的问道“林辅成林大师,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朕听说,他被抛弃了,光德书坊要倒闭了吗逍遥逸闻要停刊了吗”

    “哎呦,王大公子这是闻着钱的味道就扑过来了”朱翊钧看着恭敬行礼的王谦,就乐呵呵的问道。

    侯于赵避而不谈,但林辅成读出了潜台词那若是草原人,不认可一个大明,怎么处置

    大唐之前,一个个高喊着夷狄狼面兽心的儒学士不见了,变成了只需要用今日能用士,而能行中国之道,则中国之主也,这和北宋灭亡,南宋再次灭亡,华夏陆沉的时代变迁有很大的关系。

    林辅成意识到了没有什么命运的馈赠,只有暗中标好的价格后,对著书立说的事儿,不再执着,准备放弃了,这种考虑也是为了保命,鬼知道这些给他银子的牛鬼蛇神们,是不是包藏祸心

    金国贱儒郝经先是说今天无论是谁能用中原的士大夫,能行中原的礼法,就可以成为中原天子。

    只有活不下去了,真的忍受不下去了,才会闹到聚啸山林水寨这一步,他们想要的东西,就是吃饭。

    用这种大值虚币掠夺民间财富,那么铸造薄如蝉翼的铁钱、飞钱,和这种大值虚币是同等性质的朘剥。

    就大明官厂有匠人学堂和女校织院这一件事,就不是民坊能够给同等待遇的。

    就林辅成在松江府见到的奴仆,就没有一个敢在主人面前大声说话的,没有奴仆能吃饱饭,或者穿上新衣服,即便是拉去给小厮配了也不会有,卸到所有枷锁,是他们的最后抗争。

    朱翊钧不是第一个到的,大明阔少王谦,比朱翊钧还早来了一些,这刚走到门前,就碰到了。

    “都是贵客,进去说吧。”林辅成在前面带路,将贵公子们带入了书房,林辅成令人看茶后,有些颓然的说道“这临行之前,还有二位贵客前来,真的是蓬荜生辉,承蒙贵客错爱了。”

    “林大师,你真的忍心看到这一幕,坐视不理吗”

    “去查一下,这个林辅成当初为什么没考中举人。”朱翊钧就奇了怪了,以林大师做学问这个认真劲儿,能考不中举人

    大明举人真的很难考。

    “厉害啊,不愧是半县之家,毁一个人的前程,只需要张张嘴就是了。”朱翊钧看完了卷宗,这就是个冤案,因为那良家根本就是子虚乌有,卷宗中有一句羞愤奔走他地,不能寻,就是说整个案子,那良家连影子都没有一个,就判了。

    “陛下,松江提督内臣张诚,虽然没有什么本事,但还是有忠君之心的,臣以为,张诚说得对,就该抓一批,哪怕是不杀,也要流放到爪哇去,杀一杀这个风头,否则谁都想侵吞了。”冯保在陛下面前上了谗言。

    “林大师是松江学派的魁首,若是林大师退了,正统的自由之说,还有人去维护吗”

    原句是孔子作春秋,诸侯用夷礼则夷之,进于中国则中国之。

    这大抵也应验了一个道理,免费的才是最贵的,大明哼哧哼哧的忙,可不是白费力气。

    林辅成的面色终于痛苦了起来,而后站了起来,有些焦虑的走来走去,最终深吸了口气说道“不能我只要一想,就觉得懊恼无比”

    被人包养是没资格谈独立自主的,因为无法获利,这些杂报都是谁给钱就说什么。

    其他人照照镜子看看,有这条件

    所以普查丁口、清查隐丁、废除贱奴籍、不再认可卖身契,立刻如火如荼的展开了

    恨不得第二天就完成废除贱奴籍,防止出现祸患之事。

    朱翊钧忽然想起王崇古说大明官员都是,叫立不立、叫跪不跪,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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