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镠和李佑恭讨论的内容,叫做洋乱。
朱翊镠和李佑恭都是打小跟着皇帝陛下,堪舆图看的比军将们还熟悉,他们两个人的算学很好,而算学在大明算是洋学,因为大明翻译了很多泰西的算学著作,补强大明在算学上的不足。
在大明皇帝锐意开海之前,大明对红毛番、金毛番的认识和对倭寇的认识没什么区别,权当是海外的番夷小国跑到大明来要饭了。
即便是葡萄牙的使者火者亚三,早在正德年间就成为了武宗皇帝的宠臣,在大明的士大夫眼里,葡萄牙和倭国等同。
洋乱和倭患,看似都是来自海洋的威胁,但还是有极大的区别。
将红毛番、金毛番看作是倭患的一种,是一种没有见识的认知,因为红毛番、金毛番实在是太远了,即便是以商贸为性质的远洋贸易,一年才能往返一次,如此漫长的路途,在缺少有效远洋部署能力的现在,大明没有有效手段去惩戒这些红毛番。
征伐的成本实在是太高了,而且无法实现。
这就代表着这些红毛番、金毛番会更加肆无忌惮的犯罪,成为大明的困扰。
“看起来,这白银就是从新大陆的土里长出来的,殖民地的总督们,只需要使用廉价的奴隶,开采矿山的白银,就能到大明获得足够丰富的货物,但白银作为储藏价值的媒介,这种赔钱买卖,泰西又能做多久呢?”朱翊镠看着户部送来的商品清单,面色凝重的说道。
这些泰西的番夷真的甘心吗?他们在别的地方,都是直接明抢,到了大明,还得正常做买卖,甘心才怪!而且还是大明把银子都赚了,但是大明的货物,他们只能在大明买到,别的地方压根抢不到。
李佑恭赞同的说道:“对大明而言,泰西太远,对泰西也是同样如此,短时间内,我大明不必太过于担心洋乱的问题,但是长此以往,洋乱必然发生,利益使然。”
“让他们做生意,他们做不好,但让他们烧杀抢掠,却十分在行。”
朱翊镠思索了片刻说道:“要构建护城河,最起码要让这些泰西的蛮夷们,无法进入马六甲海峡。”
潞王站在堪舆图前,重重的点在了马六甲海峡的位置上,开口说道:“千岛之国元绪群岛的开拓勋爵,是时候开始真正的推行了,符合要求的松江孙氏、即墨陈氏、电白张氏等,一应给三等侯爵。”
开拓勋爵这个自从设立之后,就没启用过。
一来,是当初约定的五年为期的时间还没到,二来则是朝中反对的声浪很大,因为在群臣们看来,这会导致大明勋爵制度的泛滥,也就是汉代卖官鬻爵,为了应对朝臣的反对,制度也做了一些改变。
比如,本来打算和大明武勋一样的正式官名,宜城伯、宁远侯之类的拥有正式爵位名称,现在变成了一等、二等、三等这样的区分方式。
但朱翊镠非常清楚,大明的武勋是武勋,在腹地,在海外,在天下任何一个角落,那都是大明的世袭武勋,但开拓勋爵,只在其开拓之地可以使用,在大明腹地,不承认其地位,这一点在制度设立之初,就说的很明白。
其实就是分封制的一种化用,在大明的手伸不过去的地方,让分封的领主去约束管理。
“臣遵旨。”李佑恭愣了愣,而后立刻俯首领命。
朱翊镠素来如此,先干了再说,不行就翻烧饼,当没有这回事儿就是。
趁着陛下不在,胡闹的潞王临朝,把一些争议大的政令,推行下去,看看效果,实践出真章。
先出发,在矛盾的碰撞中,逐渐总结经验教训。
当初殷正茂去吕宋,国朝之中很多人都会说日后必成大明海疆大患,但现在吕宋正在逐渐变成大明的腹地之一,甚至连清丈都搞得有模有样,王化的速度甚至远超绥远,到现在绥远的清丈都无法推行,因为人真的太少了。
朱翊镠也不总是胡闹,比如他搞得公审,比如他现在蛮横的推行了开拓勋爵。
“托塔李天王的三子出生时,左手掌上有个哪字,右手掌上有个吒字,故名哪吒。这哪吒是个世俗条条框框绝无法框圈的人。”
“切,真当皇兄是那托塔李天王一般的人物?”朱翊镠摇头说道:“你十岁跟着皇兄,十二年了,你还是不了解皇兄,我若是真的下海抽着蛟龙的龙筋,皇兄只会帮我摁着他的头,告诉我,抽完整些,好做个轩辕弓,把牙拔了做个乾坤箭。”
“真的有人怪罪,皇兄只会把四海八荒一把火全点了,打上天庭,询问那玉皇大帝,为何为难我兄弟二人。”
李佑恭是下位者,他看待皇帝的视角是仰视,所以会从陛下的作为里,看出一些妥协来,但朱翊镠是弟弟,他看皇帝是平视,所以,会得到截然不同的结论,不过是皇帝这个身份,圈住了他而已。
天塌了,皇兄顶着!
“殿下所言诚有理也。”李佑恭愕然,而后立刻俯首说道,事情的确如此,每当朱翊镠闯祸的时候,陛下总是会拿更多的人入京,以此来证明,朱翊镠只是胡闹,小孩子过家家。
真暴力,还是得看皇帝。
朱翊镠站在堪舆图前,十分确信的说道:“我和兄长,其实都不喜欢打仗,一点都不。”
“因为最忠诚于国朝的战士会死去,而后是勇敢的战士,最后是狡猾的、功利的、自私的、但仍然肯为大明万民战斗的战士。”
“这些人都可以称之为伟大,这些伟大的人,会死在战场上,当所有的上报天子下救黔首的勇士们,离开了我们,剩下的,最终不过是伪君子和真小人的较量。”
“伪君子和真小人,无论谁赢了,对于天下,都是灾难。”
“所以,我们需要想尽一切办法,让战争不要发生在大明的腹地,如此一来,只要世间存在君子,局势就不会糟糕到无法收拾的局面。”
“汉室江山,代有忠良,可是这一代代的让人寒心,终究是有乌云蔽日那一天。”
朱翊镠是世间顶级的肉食者,大明世袭罔替的亲王,他最不希望的就是大明亡了,这样他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我和陛下不一样,我只要赢,我才不管用什么手段赢了。”朱翊镠非常肯定的对李佑恭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赢对他而言就是一切,至于大明好不好,那他不管。
坐龙椅的又不是他,他监国是自己带着一个四方凳,这也是自永乐年间传下的规矩。
万历十三年三月初二,潞王正式下令,开始对海外勋爵进行册封。
当开拓勋爵的政令推行的时候,京堂百官都沉默了,并没有激烈的反对,现在百官们摸清楚了潞王的脾气,这就是个不讲理的主儿!
皇帝好歹还讲道理,这潞王根本一点反对意见都听不进去,现在百官们,唯一的希望,就是那个被他们骂了十二年的皇帝了,只希望陛下能够早点回来,这朱翊镠做事,真的很没有规矩。
沂州烟馆案案犯进了京城后,在北镇抚司衙门仔细审理之后,才发现了为何这个烟馆如此胆大包天,居然敢在大明皇帝南巡的时候开门营业。
位于沂州惠民坊的烟馆设立已经超过了三年,起初周围的百姓们并没有察觉异常,但后来乌烟瘴气的,附近的百姓实在是看不下去,而且烟馆的烟,弄得周围的百姓浑身无力,身上跟长了虱子一样的寝食难安。
几家几户一商量,就去了衙门告状,沂州知州雷士桢就派了衙役前往探看,告诉百姓们并无什么异常。
本来事情到了这里,就该是结束了,但当天晚上,去状告的几家几户,就遭了殃,城中有宵禁,但一群宵小之辈,就是光明正大、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惠民坊,砸了房舍,状告之人被打断了腿,还被警告少多管闲事,否则杀了全家满门。
这几户气不过,也不知道一个赌场,到底在捣鼓些什么,弄得这么大的阵仗,一个五十岁的老汉,实在是忍无可忍,带着刀就出门去了,有去无回,没人知道去向。
至此之后,无人敢言,无人敢谈这烟馆之事了,这种事儿发生了不止一次,以至于百姓们都只能当它不存在,这也是烟馆为所欲为的原因,你皇帝就是再厉害,手眼通天,没人告诉,你还能看得见?
朱翊镠终于把奏疏给批完了,积压了四天的奏疏都送到了六部衙门,这种低效,让百官们多少有点难受,但总归大明朝廷这台机器,还能正常工作。
从通和宫里走出来的朱翊镠,用力的伸了个懒腰,向着皇家格物院而去,皇叔朱载堉请朱翊镠去,因为有重要的事儿要做。
大明四十八匹马力的蒸汽机,升平四号试车成功,而西山煤局生产工坊也正在建设,预计年底之前可以完成,年生产超过三千台的升平四号,会给大明的基础经济注入新的活力。
“不是现在算学已经发展到了这种地步了吗?”朱翊镠站在藏经阁,看着算学这一个隔间里的著作,目瞪口呆。
因为皇帝要求的缘故,朱翊镠的算学还不算差劲,但他学的算学,是加减乘除、基本几何、正负数、小数,自从李开芳成为五经博士,搞出了数轴这种东西,算学似乎打开了另外一个世界的大门,现在多了许多的数据绘图、变量、方程、函数、图像等等。
这些玩意儿,都让朱翊镠直呼神乎其技,尤其是在正门口绘制的三角函数图像,更是让朱翊镠看了许久许久。
“常学常新吧。”熊廷弼看着这些已经完全不认识的算学,有些头疼,这玩意儿看起来很难,事实上,确实不简单。
“哈哈哈,熊大还要考科举,而孤不用!你还要学这些玩意儿,真的是幸运啊!”朱翊镠叉着腰十分得意的说道,看熊大倒霉,也是朱翊镠的乐趣之一。
四十八匹马力蒸汽机的大小,比之前的升平三号还要小一些,朱翊镠围绕着这铁马左三圈右三圈的转,兴趣盎然的问东问西,问了许久,才意犹未尽。
“殿下,这次请殿下来,除了确认这升平四号试车成功之外,还有一件事。”朱载堉端着手说道:“这件事,让魏博士来说吧。”
魏有山,大明水肥发明者,因为水肥还领到了崇古奖,现在是大明皇家格物院的五经博士,专门研究肥料,水肥的工艺改良,都是魏有山主导的。
“万历十二年水肥产量,能够惠及到大约六百万亩田的地步,也就是六万顷,基本上已经覆盖了顺天府地区所有耕田。”魏有山略显紧张的说道:“水肥和堆肥,似乎没有什么区别,至少我们到现在还没发现坏处。”
“殿下种地吗?”
魏有山面对皇帝的时候不紧张,但面对潞王有点不知道从何说起,因为潞王殿下不种地。
“我不会种地,也就跟着皇兄去过田里,不过也是跟侄子玩儿,从没有正经种过地,不像皇兄。”朱翊镠十分明确的告诉了五经博士,自己这个天生贵人真的不会种地。
满朝文武,在种地这件事上,能跟陛下聊几句的大臣,就没几个。
魏有山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我是陕西凤翔人,我们那儿有个姓李的大财主,家里有良田万亩,出门走亲访友的时候,路上的破草鞋都会捡起来,放在房顶熏着,等到在柴房熏出了厚厚一层烟灰后,这破草鞋就软了,可以丢到堆肥坑里堆肥了。”
“不是这李员外穷,相反他很有钱,也不是吝啬,单纯是缺肥缺的厉害。”
朱翊镠眼前一亮立刻说道:“啊,原来把这些破草鞋之类的堆起来,是为了堆肥啊,我见皇兄干过这事,原来是为了肥料!”
他可以理解李员外的行为,甚至不觉得魏有山在编故事,因为朱翊镠真的见过,他那时候还奇怪,皇兄把那些破草鞋,破布烂套堆在那里,堆一阵就不见了,原来都拿去堆肥化粪去了。
朱翊镠多少有点慌,他也就是嘴快了些,把皇帝的事儿讲了出来,他真的不是给皇兄造谣,皇兄真的做过,而且不止一次。
“皇兄总是说: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朱翊镠不喜欢农活,所以他就记了个大概。
堆肥这个腐熟的过程,其实不是把细菌烧死,而是把有机物变成无机物,有机物直接堆在地下,会导致细菌繁殖,发热烧苗,而且这些有机物,植物的根茎也吸收不了。
朱翊镠素来如此,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东西都记不太清楚,所以才会有这种误会。
魏有山继续说道:“扯完萝卜以后,时令就进入了寒冬腊月,在这段时间,人们在天晴的时候,就会去地里烧灰,就是把秸秆、树枝、灌木、杂草等等,放进一个锥形的土灶里,在底部引火,火苗一过,这些秸秆之类的东西,就会变成噼里啪啦作响。”
“通常,都会选择松树或者枞树,因为这两种,油分大,这就是老百姓常说的焖烟子。”
“烧好一堆,就再烧一堆,冬天,田野里都是这种一个个土堆,春耕的时候,一簸箕灰加半铲的堆肥,就是最好的肥料。”
潘季驯说,绥远垦荒,有点蛮干,都是直接放火烧山,这自然是急功近利的表现,同样也是为了烧灰。
“原来掺在堆肥里的灰,是这么来的。”朱翊镠这才恍然大悟,每年皇帝去春耕的时候,都会这么做,那时候朱翊镠还奇怪,这里面加的到底是什么。
现在他终于了解,灰,也是肥。
朱翊钧不止一次给弟弟讲过,但朱翊镠真的不喜欢这些,后来也懒得讲了。
“我们发现了烧灰的代替品。”魏有山看着朱翊镠说出了最近皇家格物院的发现,并且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开口说道:“这是来自于西域的矿盐,它可以代替烧灰,添加到水肥之中。”
“这什么东西?”朱翊镠好奇的问道。
魏有山摇头说道:“不知道,我们五经博士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但试验结果表明,它和烧灰烧出来的东西,效果是一样的。”
“这个东西叫精绝盐,是西域商人带到嘉峪关兜售,结果无人要,这种吃了会中毒的盐。”
精绝盐,是当做盐在贩卖,但购买的人很快就发现,根本就不能吃,直接滞销了,之所以叫精绝盐,是因为西域商人说是产自西域古国精绝,但其实精绝古国早就灭亡了。
其实这些精绝盐,都来自盐泽(罗布泊),盐泽是西域的一个咸水湖。
皇家格物院总是被批评为浪费内帑国帑,因为格物院五经博士研究的东西,总是奇奇怪怪,各种各样的东西,都会通过大明行政系统运到格物院来研究,大部分都没什么结果,事实也是如此,五经博士们的研究,确实稀奇古怪。
但就是这种稀奇古怪,让魏有山再次找到了烧灰的代替品,就在西域。
“只需要简单加工一下,就可以直接添加到水肥里,比烧灰好用的多。”魏有山有些无奈,说这些,天生贵人的朱翊镠不懂,陛下又不在,这让魏有山有些挠头。
烧灰听起来好玩,但其实非常的累,冬天在户外活动最是累人,而且那土硬邦邦的就不好作业,还要把最重要的柴火烧掉一部分,柴就是命根子,尤其是在北方冻死人的冬天。
加工其实很简单,就是水溶加热,冷却到一定温度结晶,将结晶捞出来,洗涤干燥,如此反复之下,就可以得到魏有山手里精绝盐了,管他是什么,能用就行。
“我无法完全了解它的重要性。”朱翊镠搓了搓那点精绝盐,颇为确切的说道:“谁让我五体不勤呢?我也不能明白你的焦虑,甚至也不明白百姓们为了烧灰的辛苦,毕竟我不用去烧灰。”
“但我听明白了一件事,你这玩意儿,是矿吧?”
“是矿。”魏有山思考了下,对潞王殿下的定义还是认同的,的确是矿的一种。
“是矿就没问题了,管它是啥呢,先占了再说!”朱翊镠对这玩意儿的意义根本没办法感同身受,他换了一个大家全都能听得懂的说法,西域有大明需要的矿,换成这种说法,朱翊镠觉得自己明白了其重要性。
朱翊镠压根就分不清楚铁矿铜矿银矿金矿,在他看来,都是石头,但就是这些石头,点石成金,成了大明重要的资源,那就好办多了,是矿就要占!
有用没用,占了再说。
“明白了。”朱翊镠立刻明白了,西域和中南半岛有大明需要的矿山,这就妥了,富饶银山被泰西的番夷给霸占了去,时至今日大明都伸不过去手。
矿脉近在咫尺,不去占领,难道等着泰西的红毛番去占领吗?
矿脉真的会招来明军。
朱翊镠很快就将西域的盐泽和老挝拥有大明需要的矿这一件事,写成了奏疏,送往了南巡皇帝手中。
大明皇帝朱翊钧收到了奏疏之后,立刻召来了张居正和王崇古。
“朕种地,自然知道种地的辛苦,这烧灰看起来好玩,但冬天去室外,对百姓而言,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负担,棉衣棉服棉鞋,都是消耗物,而且还需要吃更多的粮食,如果这精绝盐,真的有格物院说的那么神奇,就必须要在大明手里。”朱翊钧首先给这件事做了个定调。
朱翊钧明白被五经博士们称之为精绝盐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其实就是天然钾盐矿,烧灰的草木灰主要是碳酸钾,而天然钾盐矿是氯化钾。
西域有,老挝的确有,而且这东西的生产并不复杂,就是典型的溶解结晶法,加热冷却,加水加盐,循环往复,觉得纯度不够,可以多次结晶,主要是对温度的控制。
王崇古思索了片刻说道:“魏有山这个人,臣是很清楚的,他胆子比较小,是决计不敢欺君的,毕竟本身是穷民苦力出身,喜欢研究点奇技淫巧,如果不是格物院,他捣鼓的那些东西,难登大雅之堂,甚至捣鼓这些,就是在不务正业。”
大明最喜欢不务正业的就是大明皇帝本人了,儒生们的正业,陛下是真的一点都不管,就喜欢这些奇技淫巧的祥瑞。
“那么,驰道修到嘉峪关,也想办法修到盐泽去,还有老挝,得想个办法,最起码这矿,得在大明手里,这样朕才能睡得着觉。”朱翊钧做出了总结。
大明不必要通过征伐的手段,来获得精绝盐,老挝宣慰司巴不得大明能把目光看向他,只要多看一眼,他们就能在夹缝中生存下去。
张居正说得很委婉了,他说欺负,那不是欺负,那是侵略、是杀戮、是血流成河、是敲骨吸髓的压榨。
什么都没有活下去重要。
对于老挝宣慰司而言,这就是从天而降,天大的福报,一旦矿山真的有大明军驻军,安南、暹罗、东吁,顶多叫两声,肆意侵占领土、杀戮国民的恶事,将一去不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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