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诰是朱元璋留给老朱家的祖训,就是当皇帝迷茫的时候,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打开大诰,可以寻找处理棘手问题的方法。
大诰里,记录了很多朱元璋当时为何要那么做的原因,但在风力舆论的鼓噪之下,大诰逐渐沉睡,甚至大部分的大明皇帝,根本没有翻开过大诰看过一眼,有的时候甚至为了避免朝臣们触发某种应激反应,都要避免谈及。
大诰一共分为四本,第一本是《御制大诰》,第二本是续编,第三本是三编,第四本是为了诸管军衙门颁布《大诰武臣》,洪武年间,朱元璋要求各级学校师生、民间百姓讲读大诰。
但随着朱元璋的离世,大诰被束之高阁,最终被塑造为了朱元璋为了自己皇帝的权威,利用《大诰》塑造个人的极权,进而达到以威为治的政治目的。
这股风力舆论,最典型的就是将大诰称之为《峻令》,来规避谈论时的风险,进一步将其塑造为洪水猛兽,将其中的明刑弼教、酷烈的非刑之正、律外用刑和以重典整饬吏治,不顾当时的世势、当时的政治、经济、军事对抗等等情况,进行全面否定。
但其实真的翻开大诰,认真将大诰研读一遍,会发现许多朱元璋本人的无奈。
比如在续编的第十八条,朱元璋就在‘民拿下乡官吏’中规定:十二布政司及府、州、县,朕尝禁止官吏、皂隶,不许下乡扰民,乡老发现有鱼肉百姓乱加税赋的小吏,是可以绑了送到京城治罪。
但很快朱元璋就发现,这一条的弊病,那就是基层官吏没有了执法权之后,辖下百姓立刻开始拒服劳役,对于百姓而言,百姓分不清楚什么是正常劳役,什么是摊派,百姓依律将下乡所有官吏一体拿了。
以至于朱元璋本人都在感慨:禁官吏之贪婪,以便民生,其顽民乘禁侮慢官长;及至禁民以贵官吏,其官吏贪心勃然而起,其仁义莫知所在。呜呼!是其难治也。
不让官吏因为贪念下乡扰民,结果顽民趁禁令侮辱怠慢官吏,以至于禁止百姓怠慢侮辱,让官吏变得尊贵,但官吏有了权柄,就会贪心再起。官与民,都不知道仁义是什么。
在洪武十八年十月,三编大诰的时候,朱元璋本人也承认了大诰的弊病,他在开篇就说:朕才疏德薄,控驭之道竭矣。
大明的国法是大明律,这一点是朱翊钧和臣工们的共识,朱翊钧也从来没有不走流程绕开刑部、都察院处置百官,尊重大明律法,坚持依法而不是依德治国,但不代表朱翊钧放弃行使作为皇帝律外治刑的权力,所以,大诰,该看还是要看,要进行参考。
大明皇帝的仪仗再次开始了南下,徐州府知府钱至毅重重的松了一口气,他怠慢皇帝,没有准备盛大的欢迎仪式、没有安排哭驾,满足皇帝陛下的正义感,但陛下似乎懒得理会他,让他如释重负,南衙的主流风力仍然是止投献,就是不能对皇帝献媚,所以钱至毅如此怠慢。
大明皇帝没有追究他,但是追究了他的前任,南衙佥都御史陈吾尹。
钱至毅起初有些羡慕陈吾尹趁着维新新政,煤钢专营之事中,掏了府库一大笔钱落到了自己的口袋里,钱至毅赴任的时候,府库里穷的都能跑耗子,花费重金购买的煤窑铁冶所,还在那些苏杭松的商贾手中控制,压根没有见到回头钱,这笔重金被陈吾尹给贪墨了。
钱至毅有些幸灾乐祸,这陈吾尹终于倒了霉。
人或许都是这样,自己捞不到就会心生怨恨,别人倒霉,就会高兴,甚至骂两句活该,但就是一点经验教训不涨。
海瑞比大明皇帝朱翊钧走的更快,提前出发去了应天府,他要对南衙都察院进行一次全面的排查,他不相信,陈吾尹不是个例,即便是个例,他也相信南衙六部里,全都是这样的海量个例。
他真的很了解南衙那群畜生。
万历十三年三月十三日,海瑞抵达镇江,而后渡江至下蜀镇驿站休息,派遣了随扈前往了应天府会同馆驿报闻:左都御史海瑞奉君命,专办陈吾尹贪腐要案。
应天巡抚李乐听闻后,立刻亲自赶到了下蜀镇驿站,见到了整理卷宗的海瑞。
海瑞不是单独一个人赴任,他带了两名素衣御史,帮着他整理案卷,素衣御史,每一个都是骨鲠正臣,和海瑞本人很像,都很廉洁,只穿素衣。
素衣御史和大明御史们办事的风格是完全迥异的,素衣御史办案,不提前通知、不跟任何人打招呼、不听任何人汇报、不要任何人陪同,领了官派马牌就直扑现场,主打一个不近人情,当然这种无情也被批评为做事过于锐利。
“见过海总宪。”李乐有些忐忑,因为他听说陛下在徐州发了好大的火儿,才有了海瑞提前南下之事。
海瑞放下了卷宗,他看了眼李乐才说道:“我知道你的来意,南衙远不如山东,陛下很生气,但错不在你,陛下给了你机会,想做什么,就大胆的做,不必担心出什么事儿,反正陛下顶多再有一月就会抵达南衙。”
“你还能闯下多大的祸来,陛下都收拾不了?京营都收拾不了?”
“但陛下对你还是有些失望的,说你到了地方做官这么久,倒是圆滑了几分,不如原来那般锋芒毕露了。”
人都是会变的,当年的李乐当真是给大明明公们好好的开了开眼,一手暗度陈仓,把干了半辈子坏事的王崇古给安排的明明白白,但现在,似乎被磨平了棱角,再没有当初的锐利了。
皇帝对李乐这个师兄表达了失望,似乎在漫长的官场生涯里,李乐越来越像个传统的官僚了。
“臣这些年在南衙,寸功未立,羞愧难当。”李乐对着北面拱了拱手,重重的叹了口气,他做的不好,他不敢问先生,陛下究竟是什么意思,知道海瑞是骨鲠正臣,就跑来询问海瑞来了。
海瑞放下了卷宗,看着李乐,带着一些教训的语气说道:“你若是觉得累了,就歇一歇,要是怕了,就上奏致仕。元辅教你的那些,你都忘的干净,这做人,不怕蠢也不怕精,就怕瞻前顾后,首鼠两端,想做又不敢,最后就是一事无成,这是不毅,更是馁弱。”
士不可以不弘毅,显然在海瑞眼里,李乐这些年,有些尸位素餐了。
“海总宪对南衙的情况是很清楚的。”李乐面露几分痛苦,最终还是为自己辩解了两句,他不是不想做,更不是瞻前顾后,实在是无能为力。
海瑞做过应天巡抚,应天这个留都什么情况,海瑞一清二楚,当初海瑞做应天巡抚,就办个徐阶贪腐案,最后落得个升官致仕的下场。
就南衙这情况,皇帝不亲自来处理,就是张居正这个首辅到了,又能如何呢?
海瑞听闻,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说道:“这倒是,南衙的情况我确实清楚,这些贱儒,不会做事,但一定能坏事,精于内斗,浑身解数,都用在了内斗和秦淮河畔的娘们身上了,一群贱儒,还不如贪官污吏。”
海瑞开始掌反贪大事之后,接触了许多的贪官污吏,发现这些贪官污吏里面,有些是为了做事,只能同流合污,因为你不贪,就无法让同僚给你行方便,你无论想做什么,都做不成,而且有相当一部分的贪官污吏,即便是拿走一部分,还能把事儿给办了,而且还能办妥当,着实令人啧啧称奇。
这种现象,就非常的神奇,海瑞将其称为八面玲珑、糊裱匠。
所以海瑞在反腐抓贪的过程中,逐渐学会了具体事情具体分析,有些人贪,但能力很强,真的能做成事儿,只要不触发谋反、谋逆这种红线,就会网开一面,有的不仅贪、还一事无成,甚至还胡乱攀咬,死不悔改,就会重罚。
但是这些个善于内斗的南衙诸官,在海瑞看来,连贪官污吏都不如。
“海总宪,我有一事不决,做事有些底气不足。”李乐思考了很久,才决定请教海瑞,他确实有很多想法想做,但却没有付诸于实践,不是怕做不成,也不是怕了那些门里横鬼,他就是担心做了反而是在作恶。
海瑞看着李乐,站了起来,思考了下,才说道:“我们这个地方叫下蜀镇。”
“建文四年六月初一,燕军在浦子口渡江,太子府的平燕将军盛庸拼死抵抗,燕军渡江失败,彼时成祖文皇帝打算议和北归,恰逢此时,汉王引兵来援,击败盛庸,逼降了太子府水师都督陈蠧,燕军顺利渡江。”
“六月初九,汉王朱高煦率兵抵达我们脚下,下蜀镇。”
“那时候建文君派了庆阳公主和燕军谈判,就是在我们这个地方,成祖文皇帝说裂土无名,只要奸臣,建文君非常清楚清君侧清的不仅仅是君王之侧,还有君王,和谈失败。”
“次日,建文君见议和无望,听从方孝孺建议,开始对南京城外坚壁清野,方孝孺说,燕军南下,不战自疲,只要能拖住,优势在我,建文君听信了方孝孺建议,开始派遣官兵,四处拆除屋宇,搬运粮草入南京城,带不走,就一把火烧掉,说是坚壁清野,但和纵兵抢劫,又有什么不同?”
“六月十三日,李景隆开金川门投降,燕军入城。”
海瑞讲解了一段下蜀镇的历史,太子府、建文君都是永乐年间修洪武朝实录的时候,对朱允炆这一脉的称呼,相应的,燕王府就是燕府、燕军。
庆阳公主不是朱元璋的女儿,是朱重五的女儿,也就是朱棣的堂姐,和朱棣从小长大,对朱棣极好。
在六月初一,燕军败给盛庸之后,燕军最能打的朱棣已经萌生退意,打到这个地步,他认为自己无力再进了,应天京城那绵延不绝的城墙,实在是太过于雄伟,但凡是朱允炆是个正常人,朱棣也只能来这里转一圈,最后还得和谈。
就连最激进的汉王朱高煦,也觉得可以和谈,因为和谈是在朱高煦驻军的下蜀镇发生的。
但是朱允炆就是不肯交出朱棣列出的奸臣来,哪怕是裂土分封,划江而治,也不肯交出,朱棣不同意,就只说裂土无名,只要奸臣。
李乐眉头紧蹙,他说自己底气不足,但这海瑞好像在东拉西扯,谈到了建文旧事,他思考再三摇头说道:“还请海总宪明示。”
既然是请教,不懂就问。
海瑞吐了口浊气说道:“就靖难之战兵临城下之时,燕军都不敢言必胜,彼时燕军的确后勤补给不足,渡江之后,多少有点无力再战,就是汉王也有退兵之意,你知道南京城墙建的有多好,打起来很不容易。”
“建文君但凡是能少听这些贱儒一句,也不至于失了天下,六月初九之后,纵兵劫掠,最终导致了人心离散。”
大明的京师不好打,南京城的城墙更是朱元璋的心血,外城内城,朱允炆但凡不听这些贱儒胡咧咧,听一句军将们的话,坚守不出,静待勤王军赶到,南京根本丢不了,纵兵劫掠,民心皆丧,朱棣才不费一兵一卒,入了南京。
海瑞直截了当的说道:“所以,你在做事之前,底气不足,要解决其实很简单,问问自己,这样做,民心如何,你不用考虑顶头上司,或者你的老师的想法,就问是否对得起大多数的百姓,对得起就做,对不起就不做,如此而已,你对得起百姓,陛下就不会让你孤军奋战。”
“一如废除贱奴籍,操戈索契旧事。”
李乐的问题,大约就是每个大明官僚内心深处的疑惑,要做事,又不太敢做,怕闯了祸捅了娄子,没法收拾,但海瑞给了李乐一个解决的具体办法,问问百姓,百姓什么都知道。
“陈吾尹拿下了吗?”海瑞问起了李乐这次的人犯是否缉拿归案。
李乐赶忙说道:“南衙缇帅骆秉良已经将其抓拿归案。”
“嗯,那就好,顺着他这条线查下去就好。”海瑞从桌上挑挑拣拣,拿出了一本案卷,递给了李乐,让李乐看看,陛下为何处置陈吾尹,放过了钱至毅。
徐州煤矿的窑工很苦,徐州煤矿名义上归了官营,但实际上还是由商贾把持。
徐州矿上的窑工劳动报酬只有西山煤局窑工的三分之一,而干的活,却比西山煤局窑工要多很多。
西山煤局窑工是按劳分配,每人每天背2500斤煤,多了就不让下井了,至于少了,按背煤数计算工价,之所以制定这样一个标准,是因为一个优秀的熟练窑工一整天不休息,可以背煤3571斤,按照该窑工的七成去制定考成,2500斤这个线,只要不过分的懒惰,都能顺利完成。
想再多干也没有,是王崇古考虑到人力利用最大化,王崇古做过实验,劳逸结合,一天2500斤能一直干,但是一天背三千斤往上,就无法持久,以一个月为尺度,2500斤这个标准,反而能干得更多,人是个活生生的生物,会累。
但徐州矿上的窑工,却不是这样的标准,每人每天背煤为4000斤,干不完不准休息,大部分的窑工都干不完,这个时候,就会扣钱,名义上两地窑工的劳动报酬相同,但徐州窑工,最终的劳动报酬只有西山煤局窑工的三分之一。
符合朝廷对劳动报酬的规定,但又十分巧妙的降低了窑民的劳动报酬,这就是大明官僚、商贾们的智慧,整件事看起来,没有一个人违法律法。
所以陈吾尹被皇帝亲自点名查办了,而钱至毅没有投献皇帝,但也没有为难穷民苦力,或许连钱至毅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能够侥幸躲过一劫,他拆徐州城墙,百般周转,也是按时按量付薪,而且为了自己的面子,他还带着酒肉犒赏过两次。
哪怕是做做样子,钱至毅也做了姿态,但陈吾尹根本就是把皇帝、万民当成傻子糊弄。
“这人非常聪明,钻空子,找漏洞的本事,大得很。”李乐嘴角抽动了两下,这案子从头到尾就没有一个人违法,这才是最可怕的,因为制度出了问题。
徐州煤矿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居然没有人要为此负责,所有人做的都合法,天大的怪事。
“南都察院台宪送来了拜帖。”一个素衣御史将拜帖呈送。
“请。”海瑞笑着说道:“李巡抚去屏风后稍待,你看吧,他们这些手段,都是老手段,当年怎么对付我,现在还要再来一遍。”
海瑞经历过一次了,故地重游,就会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这么多年了,这些贱儒还是那样,一点长进没有,还是那些个老办法,着实可笑。
“海总宪好大的威风,这还没有到南衙,就先拿了我的人!”人还未到声音先到,这就是怒气冲冲的问责。
来人正是南衙都御史袁洪愈,乃是南直隶苏州府吴县人,嘉靖二十五年的解元,性情格外耿直,刚正不阿,曾经以弹劾严嵩名扬天下,一篇雄文,把严嵩骂的一文不值,被严嵩厌恶,贬出京师。
海瑞起身迎接,在门前见礼,作揖说道:“一别多年,袁总宪别来无恙。”
这是海瑞的恩人,当初就是袁洪愈提拔了海瑞,海瑞在做南平府学教谕时,被同僚排挤,袁洪愈在上官面前据理力争,海瑞才得以获得公正的评价,被提拔为了淳安县令,后来袁洪愈做了太仆寺卿,多次举荐海瑞,海瑞才得以入京为官,做了户部云南司主事(在京官员)。
一到京城,海瑞就整了个惊动天下的大活儿,一本《治安疏》兜头砸在了嘉靖皇帝的脸上,直接把道爷砸破防了。
“现在海总宪再不是南平府学教谕,而是朝中赫赫有名的神剑了,反腐抓贪当真好大威风,若是你还记得当初,就把陈吾尹放了吧。”袁洪愈见海瑞客气,没有摆自己前辈的架子,同样也是见礼。
海瑞领着袁洪愈坐下,才极为真诚的说道:“袁总宪当初就是为了今日让海瑞行个方便,才提携了海瑞的吗?”
“当然不是!”袁洪愈用力的甩了甩袖子,他发现海瑞多了几分圆滑,这可比当初那个愣头青一样的海瑞,难对付的多,这话说的极为周全。
袁洪愈打出了一张道德绑架牌,以当初提携之恩要挟,海瑞还了一张道德绑架牌,同样以提携之恩要挟。
海瑞这话已经非常直接了,陈吾尹之案,寸步不让,哪怕不认你这个恩人,这个案子也要办下去。
“海总宪,这做事不能如此一板一眼,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老话说得好,这水至清则无鱼,这人活一辈子,不就是难得糊涂吗?”袁洪愈立刻换了策略,选择了另外一种应对方式,说教。
海瑞立刻说道:“袁总宪啊,我这还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吗?那王崇古何等逆臣贼子,他一个大贪官,我不还是看着王崇古在朝,从不弹劾吗?这还不算难得糊涂吗?已经很糊涂了。”
“王崇古,多大的一个贪官啊。”
袁洪愈打出了一张教师爷的牌,以自己对海瑞的恩情说教,而海瑞则以弟子的态度询问袁洪愈,自己还不够糊涂?王崇古那么明晃晃的反贼贪官在朝,海瑞就没动过手。
袁洪愈呆滞了下,这海瑞现在怎么跟那些读书人一样滑溜,他说城门楼子,海瑞说糟老头子,根本就是驴唇不对马嘴。
“袁总宪,为何要救陈吾尹?清风盖代袁洪愈,可是我一生的榜样,当初袁总宪对我说,吾人砥节励行,直当上法伯夷,以济天下,我谨记于心,从未半日敢忘,袁总宪忘了吗?”
“袁总宪,不知道陈吾尹是个贪官污吏吗?”海瑞立刻话锋一转,选择了质询!
多数人心里,都有个榜样,比如在葛守礼心里就是高拱,在海瑞心里,那就是这个清风盖代的袁洪愈了,要知道当时严嵩权倾朝野,无人敢言其过的时候,袁洪愈站了出来弹劾。
袁洪愈嘴角略微抽动了下,海瑞反手给了他一记回旋镖,袁洪愈的表情变得十分古怪,年轻时候射出的箭,正中眉心,射中了现在的他。
海瑞在大明京堂为总宪十二年,别的没学会,这回旋镖那看都看会了,掌握的极为熟练。
“还是说,南衙这些官吏,比当初的严嵩和他的严党还要可怕,逼着袁总宪到我这个后辈儿这里说情来了?”海瑞打出了一张‘连杀’,再打出了一记回旋镖,追杀了下去。
袁洪愈有些恼羞成怒的大声说道:“海瑞!”
“袁总宪!陈吾尹是不是贪官!他若不是,我现在就就让人放了他!”海瑞一步不肯退,立刻大声的问道,这就是问题的核心,陈吾尹到底是不是贪官污吏。
自然是,陈吾尹干了,整个江南官场很多人都干了,陈吾尹是斗争的漩涡,陈吾尹被海瑞查办,整个江南官场都要地震,所以袁洪愈必须要来。
“哎,罢了罢了。”袁洪愈有些颓然的坐在了椅子上,无奈的说道:“我也是受人所托,不来不行,我也尽力了,你现在羽翼丰满,我也就是你一个老上司罢了。”
袁洪愈看似投降,但他打出了一张闪,对海瑞打出的连杀,陈吾尹到底是不是贪官,避而不谈,倚老卖老打出了感情牌,你海瑞忘恩负义,我当初提携你,你不知恩图报。
“受谁所托?我自己跟他说。”海瑞眉头一皱,同样打出了一张闪,对当初的提携之恩避而不谈,询问袁洪愈背后推动之人,陈吾尹是一条小鱼,这背后还有好多条大鱼,他就是来抓大鱼的。
“这就不多提了,海总宪既然不肯,我也不好多留了,临走前,我最后提醒海总宪,刚则易折,柔则常存。”袁洪愈沉默了许久,最终选择了离开,而且还是拿出了教师爷的做派,说教了一番。
“恭送袁总宪。”海瑞起身送走了袁洪愈,面色凝重。
“袁洪愈也拿了陈吾尹这些人的银子吗?他不是很清廉吗?”李乐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眉头紧蹙的看着袁洪愈离开的背影。
“那倒没有,官场上又不只是利益勾结,还有人情往来,大抵是有人求到了他头上,他不得不来。”海瑞摇头说道:“袁总宪最后跟我说,刚则易折,不是说教,而是提醒我,有人想动手。”
“啊?疯了吧!”李乐猛的瞪大了眼睛,呆滞的说道:“他们不怕陛下手里的刀吗?”
“我就是那把刀啊。”海瑞笑着说道:“没事,我倒是要看看,他们怎么在缇骑的保护下,把我折了!”
海瑞的确是过于刚强,很容易折断,但谁让皇帝给海瑞派了一个提刑千户,领了四百缇骑,专门保护海瑞本人的安全呢?
这大明神剑,当然要配个好剑鞘,才能放心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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