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锦凤终于还是成了朝堂上那个最亮的崽,满朝诸公目前也只能暂避锋芒。
看似鲁莽冲动,实则心思细腻如针,布局更是环环相扣。
此子,了不得啦
徐锦凤虽也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经过这次事情后,世家门阀一定会对锋芒毕露的他起戒心,他今后的道路也会更加坎坷难行。
但那又怎样
让他蛰伏个十年,慢慢熬上去
他可不乐意
若真被打倒了,那只怪他自己不够强
接下来,他要一棍子打死楚贺之,不给任何翻盘的机会不然人家一旦卷土重来,那有的是法子玩死他。
他对什么大人雅量,得饶人处且饶人之类的话术那是嗤之以鼻的。
对待敌人,就要秋风扫落叶一般冷酷无情
虽说大梁律中有诬告反坐这么一条,但真要以此判决楚贺之流放琼岛,那也是太过儿戏了。
也正是基于这一点,徐锦凤才在朝堂上明确提出要审查猛虎帮。
必须要将楚贺之雇凶杀人,杀的还是他这個朝廷命官这一点给坐实,让楚贺之伏法
府尹林厚山收到女帝的旨意后,心中那真是凉凉。
这是拿他做屠刀斩杀楚家老三的节奏啊
好吧。
他承认,他只是一把可怜的工具刀。
若是杀了楚老三,那楚家也只会找幕后之人,总不能拿他这把没有思想的刀出气吧
当然,若真敢不问青红皂白就朝他龇牙,那他也不是好惹的
想明白之后,林厚山也就立刻变得雷厉风行起来,当天就将都已被他打散了的猛虎帮一干高层全都请回了衙门喝茶。
至于什么时候放回去,那就看这群人什么时候招供了。
猛虎帮成员真是有苦说不出,心中恨死了那个赤虎护法。
可是人家身中十七刀英勇战死,他们的怒火也就无处发泄。
刑部。
天牢。
大公子楚辞双手紧紧抓着铁栏杆,看着披头散发、神态萎靡的父亲,惊慌失措道“父亲,陛下真要判你流放琼岛吗那咱家不就完蛋了”
楚贺之双目无光,面容憔悴,好似失了魂一般。
楚辞急了,吼道“父亲,你倒是说话啊我该怎么做”
“你小子瞎嚷嚷什么,这里是牢房,安静点”
狱卒见状,不耐烦地呵斥道。
楚辞大怒
换做平时,这些不入流的小吏见了他哪个不是点头哈腰的
没想到父亲被下狱才不到一个时辰呢,这群人就换了一副嘴脸
实乃可恶
但他此时还真没多少心情和这些狱卒勾心斗角。
也罢,破财消灾吧。
他摸出了一锭银子,对狱卒笑道“不好意思,扰了几位狱卒大哥的雅兴,小小心意不诚敬意,请几位大哥吃酒。我呢,想和父亲再说一会话。”
“你小子倒也有点孝心,不过可不能说太久。”
狱卒眼睛一亮,不着痕迹地将银子扫进袖口,这才慢悠悠地往牢房外走去。
待狱卒离开后,楚贺之原本涣散的瞳眸忽然聚起精神,他压低声音道“你听好了,找二伯四叔他们没有用。你立刻启程回老家,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你爷爷。”
“啊可爷爷退下来那么多年,都不管事了呀。他能行吗”
楚辞犹犹豫豫道,“要不,我还是去求求二伯吧,他好歹也是正三品的吏部左侍郎,让他进宫向陛下求求情一定有用的。再说了,爹爹犯的这事儿也是可大可小”
“你还是太嫩了。听着,立刻回去找你爷爷迟了,你爹这条命可就真要交代在这了。”
楚贺之摇头叹息道。
哎
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蠢货呢
诬告反坐,自然是搞不倒他不然就真要人人自危了。
现在的问题是,他被陛下摘了乌纱帽,关进了牢狱,那么就会给外界释放一个信号他楚贺之已经不行了,马上就要倒台了
一旦让树倒猢狲散之局成为现实,那他可就真的要栽了
他以前做的那些事情也并非都是天衣无缝的。
保不住就会有人翻旧案,踩他上位
人心,是最难预测的。这一点,才是最可怕的
现在,朝堂诸公其实都是在观望。
这些老狐狸各个都是明哲保身,在看陛下到底是怎么一个态度。
一旦陛下真起了杀心。
那么这些人一定就会卖陛下一个面子,顺手推波助澜,将他彻底钉死。
所以。
他必须要快
只要他能够走出天牢,那么外面那些蠢蠢欲动,想要拿他当做晋阶之石的宵小们才会停止落井下石。
而现在唯一能救他的,就只有他的老父亲了
说起来还真是莫大的讽刺,唯一能说动老父亲的,却只有他的这个蠢货儿子。
其中的原因,一时间也难以说得清楚。
简而言之,爱屋及乌占据了很大的因素他三年前病逝的正室,是老父亲亲自保的媒。
虽然老父亲已经隐居幕后多年,但楚氏这尊庞然大物,还依然掌控在他的手上
父亲若是出面为他求情,即便是皇帝也要卖这个面子
只要大梁还在一日,那么楚氏祖庙供奉着的丹书铁劵就永不过期
现在就是在和时间赛跑,和徐锦凤赛跑
“好那孩儿回府收拾一下就去老家找爷爷去。”
楚辞虽蠢,但既然父亲都这么说了,他也不敢不听。
“快去快回。”
楚贺之点点头,不过他的心弦依然紧绷。
他只希望一切都来得及。
挑起猛虎帮和飞鹰帮火拼一事,他做得干净利落,徐锦凤想要从猛虎帮找出蛛丝马迹很难,至少短时间里不行。
所以,他还是有时间的
侍郎府。
书房。
老四楚福之来回踱步,着急问道“二哥,真不救三哥吗”
老二楚祝之坐在太师椅上,一脸淡定地喝着茶“救还是要救的,但我们不能出手。”
“二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卖关子你倒是赶紧说啊”
楚福之急不可耐。
老三若真倒了,那这把猛火会不会继续引到他们身上
“多大岁数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年轻小子一样来,先喝杯茶压压惊。”
楚祝之沏了一杯茶递给四弟,解释道,“咱们这位女帝很有个性,可不是轻易拿捏的主。之前还能用商税说事,逼迫她退让一步。但现在商税改制已与我们无关了,我们若再进宫向她求情,那便是自寻霉头,甚至会让老三死得更快。”
进宫求情
那只会让这位野心勃勃的女帝产生错误的认知以为他们想携楚氏的威望逼宫
“可是诬告反坐,老三这要是被流放去琼岛,这辈子可就真完蛋了。而且外人会如何看待我们楚氏连自家嫡系都保不住,这可就威严扫地了”
楚福之心烦意燥。
流放琼岛,那也只是苟延残喘个几年,然后落下一身的病凄惨死去。
楚祝之抿了抿茶“我倒是希望陛下真以诬告反坐来判刑。如此岂能服众定会闹到人人自危的地步。”
楚福之惊愕道“二哥你是说陛下不会这么做”
“也是三弟的赌气之言,而且这也并非真正的诬告,只是三弟不知先帝所立御史台的规矩而已,常言道不知者不罪。
楚祝之略顿,神情慢慢变得凝重,“我最担心的就是外界不再相信我们楚家了若是有人想要踩着三弟上位,那么三弟必死无疑”
“我看谁敢”
楚福之大怒。
楚氏可是顶级世家
“三弟是聪明人,此时应该已让楚辞那孩子去老家了。老爷子可是最喜欢这个不成器的孙子。”
楚祝之淡然道。
“好啊,老爷子若肯出马,我看谁敢造次”
楚福之欣喜道,“没想到二哥你还是如此的运筹帷幄,老爷子将家主之位交给你,果然是对的。”
“唉唉,我们都是兄弟,说这些作甚。”楚祝之笑道,“倒是还有些事情需要你出马。”
“何事”
“老三近年来太高调了,有些事情做的,连我都看不过去,就怕这屁股没擦干净。你是大理寺少卿,拥有审案之权,倒是可以介入”
楚祝之仔细说起他的计划。
“好,我明白了事不宜迟,我现立刻就去办”
楚福之听完频频点头。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而此时的徐锦凤正在府衙和林厚山一起审案。
不过审了快一个时辰,也没什么结果。
毕竟猛虎帮的那个赤虎护法已经死了。
换言之,知晓是楚贺之和楚辞买凶杀人的,已经都死绝了。
剩下的那些小喽啰,地位太低,除了蛮干还知道个屁。
案子,再一次陷入了僵局。
“徐大人,你还有别的主意没”
林厚山无奈道。
威逼利诱都用过了,都没用,就差屈打成招了。
徐锦凤问道“楚贺之是京兆府通判,权势之大,难道就没做过什么违法的事情”
“他行事非常谨慎,即便有,我们也难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出来啊。”
林厚山叹道,“就拿林家那案子说吧,时间过去太久了,那个纵火者也已被秋后问斩了,哪里还会留下线索单凭林小虎一面之词,可无法成为有效证据。”
徐锦凤揉了揉太阳穴。
没想到事情比他想象的复杂多了。
不过这其实也不能怪他。
毕竟他在朝堂才混了多久
满打满算也就一个月啊
除了满腔的热血,以及后世的一些经验之外,如何斗得过这群老狐狸
甚至,若非他摆定立场当诤臣,紧紧抱住了女帝的大长腿,只怕早就被拿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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