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聿没想到江瑾年会来接他下朝,上了马车看见他就喜不自禁,被人用扇子撩的一双耳朵绯红。
江瑾年笑他,他抓住扇子的边缘“天气还冷,怎么想起拿把扇子”
江瑾年眼神微挑,眼波流转,手上的扇子抽不动,便往宗聿的手里送你说呢
江瑾年口不能言,不管是哑语还是手语都需要宗聿把视线集中在他身上,他之前用手拍宗聿还不觉得有什么,察觉到宗聿的心意后,就想换个方式。
一柄轻罗小扇,不管怎么看都很合适,他要是不乐意了,还能拿扇子做遮掩。
只是没想到这扇子让距离若即若离,反而更添暧昧。
宗聿喉结滚动,松了手“怎么就你一个人芳公公没有给你配护卫吗”
江瑾年抽回扇子,道我来京多日,还没出过门,只是出来看看,用不着那么大动静。再说了,我带着护卫守在宫门外也不像个样子。
宗聿今早天还没亮就出门了,等江瑾年睡醒,他估计已经在朝堂上听章谦弹劾他。
王府的人对江瑾年毕恭毕敬,就是敛芳也是礼遇有加。
江瑾年清楚这是因为宗聿在乎他,所以就算他是江家的弃子,王府上下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敢看轻他。
江家的嫁妆是烫手的山芋,白榆按照江瑾年的指示,找了个理由交给敛芳。而面对敛芳说的管家大权,江瑾年以身体不适,不能言语为由,没有接手。
他现在无事一身轻,不需要应付任何人,便按照自己的性子行事,想接宗聿下朝,就让白榆和敛芳说一声。
敛芳不放心他只带白榆出门,说要给他调侍卫,是江瑾年拒绝了,最后各退一步,让小福子随行。
不过这会儿两个人都被江瑾年打发去酒楼了,所以宗聿上车只瞧见江瑾年一人。
宗聿想到江瑾年上一世被困在王府中,很少出门,他眼里繁华热闹的京都,对当时的江瑾年而言,应该像是一个冰冷华丽的巨大囚笼。
难得这一世江瑾年有这种闲情逸致,宗聿心里高兴,道“最近阴雨绵绵,不适合出游。等天气好些了,我带你去城外赏花。”
二人的中间隔着一张四四方方的小桌,江瑾年斜靠着,软若无骨,透着一股慵懒劲。
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上的扇子,视线在宗聿身上打转,眼底满是笑意。
我听小福子说京都有家酒楼的早点很不错,便让他和白榆先行安排,游玩的事等填饱了肚子再说。
江瑾年不提宗聿还没感觉,他这一说,宗聿还真有些饿了。
以往堂上无事,早朝结束的很快。今日那些大臣相互推诿,硬生生拖长了时间。加上和章谦聊了两句,宗聿出来的就比平日晚。
他当纨绔子弟那几年,吃穿用度讲究的很,去边境磨练回来后,饿极了能随便对付两口,早没那些娇气。
可眼下又有人知他冷暖,关心他会不会饿肚子,简单的一句话,淡淡的一个眼神,都是侵入他生活的痕迹。
他忽然对成亲这件事有了具象化的认识,不是他皇兄落下的冷冰冰的旨意,也不是他和江家的相互算计,而是有一个人走进他的生活。
这个人是他欢喜的,在乎的,他娶了他,不是从属,而是往后余生的点点滴滴都有他的影子。
宗聿有些情不自禁,想到以后,脑子里满是些花前月下的甜言蜜语,原来情到深处,真的会无师自通。
只是此刻谈那些话为时过早,他克制了内心的表达,觉得眼下这个局面也不错。
小福子找的酒楼名字十分有趣,牌匾上写着几个鎏金大字南来北往。
这会儿正是吃饭的时间,酒楼生意兴隆,一二楼的位置已经坐满人,就剩三楼的雅间。
小福子等在门口,看见他们下了马车赶忙迎上去。大堂上有人看过来,认出宗聿,看见他牵着江瑾年,吃惊地推了推同伴。一人传一人,不少人纷纷抬头,忍不住窃窃私语。
酒楼请的说书先生拿出惊堂木摆上,喝着小酒,发出舒服的喟叹。手持惊堂木正欲一拍,店小二手疾眼快地拦住,冲他挤眉弄眼。
说书先生一顿,顺着店小二的视线看去,正好瞧见宗聿和江瑾年上楼的侧影,他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道“那是宁王殿下和宁王妃”
京都有什么新鲜故事,说书先生总是要插一脚,这几天宗聿和江瑾年的亲事编排的花样最多,可今日正主就在此地,说书先生的酒吓醒了,不敢再编排半句。
他从怀里掏出话本子,讲起别的故事。
不过这会儿大堂上的人可顾不上他讲啥,伸长了脖子议论纷纷。
宗聿带着江瑾年上了三楼,这里是雅间,多数时间是预留给京都的达官贵人,隐秘性极好,装潢雅致,不同的雅间有不同的风格,适合会客见友,也适合谈事情。
小福子定的雅间名字叫观雨,名如其景。雅间的窗户正对着一片湖泊,推开窗看过去,湖面被雨滴溅起一圈圈的涟漪,湖心亭掩于朦胧的水雾间,宁静悠远。
白榆选了靠窗的桌子给小二下菜,江瑾年和宗聿落座后,小福子就和她退到门外,把雅间留给二人。
酒楼的早点雅致精巧,皮薄馅多的水晶包子,筷子一戳,带着热气的高汤从小孔流出来,味道鲜美。用山药捣碎调制的花糕上点缀了干桂花,山药入口即化,内里的蜜馅甜而不腻。一碗小米粥用高汤熬煮,表面看不见油花,但一口下去汤的鲜美融化在舌尖
宗聿闻着味就觉得饿了,江瑾年替他布菜,端的都是他爱吃的东西,从主食过度到甜点。
江瑾年已经用过早膳,为了陪宗聿,每样简单的尝一点,吃的很少。
宗聿停下筷子看向他,若有所思。
窗外雨打落叶,霏霏细雨转成小雨,街道上油纸伞攒动,小贩的吆喝声比起往常要清净许多。
宗聿用过膳,店小二及时收拾,见宗聿不急着离开,还贴心地送上来一壶温好的酒。
江瑾年愣了一下,视线落在宗聿的衣服上,以为对方是在意宗聿的身份,用扇子撑着下巴,道下次替王爷带身衣裳,穿朝服有些招摇。
宗聿见他误会,解释道“这是逍遥王的酒楼,店里的管事认得我们。”
言外外之意就是和朝服关系不大。
大雍朝上下,用两个字做封号的殿下只有一位,八殿下宗咏。
他这个二字封号不是因为他和皇帝关系不好,而是他耳根子软,母妃娘家又是一群不省心的,天天撺掇这个撺掇那个,他头大的很,某一日想明白了,大腿一拍,连封地都不要,让宗熠封他做逍遥王,跑江湖上去浪了。
他一个吃过最大的苦就是喝药的王爷,为了不卷入是非,宁愿在江湖上飘着,也不肯回家。
这酒楼是他几年前办的,除了宗聿他们哥三,也就九公主知道幕后老板是他。
因为他当初建酒楼时,钱不够,游说他们四个人出钱,给他们挂名,每年都会给分红。同样,他远在江湖,远水难救近火时,他们四个也得帮衬一二。
江瑾年有些诧异,他认真打量这个酒楼的布局片刻,道;南来北往,是个好名字。
酒楼本来就是走客聚集的地方,容易探听消息。逍遥王拉着京都城内最有身份的四个人做后盾,他给的可不仅仅是分红那么简单。
其他三个人或许真的是钱,但宗熠那边绝对不是。
比起钱,民意更顺圣心。比如楼下的说书先生,一个最不起眼的位置,却能轻易地引导舆论。
江瑾年眼底闪过一抹异色,抬头笑看着宗聿,道“这种事告诉我没问题吗”
宗聿提起酒壶,倒了一杯琼浆,酒液橙黄,酒香馥郁。面对江瑾年的询问,他只有三个字“我信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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