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小说:春日相见 作者:北倾
    第四十八章

    了了对了无总是追着她喊小师兄有些不习惯,今天难得有机会,她努力解释了一下“我不是你小师兄,我也没拜你小师叔为师。”

    “我知道我知道。”了无敷衍道“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了了郁闷。

    两人刚加微信那天,了无一口一个小师兄,嘘寒问暖的,就差卷上铺盖搬来洛迦山陪她一起“清修”了。

    在她追问下,他才扭扭捏捏地将小师兄这个称呼的由来告诉了她。

    了了的第一反应是大家都误会了。

    她解释了两遍,了无不仅无动于衷,还连续给她发了三个小和尚敲木鱼的表情包,就差明着跟她说不听不听,和尚念经。

    深深感受到了被敷衍的了了,这才就此作罢。

    裴河宴都没急,她急什么

    今天历史重演,了了没好意思把裴河宴搬出来当救兵,只能苦口婆心道“梵音寺是座和尚庙,我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是你师兄呢”

    了无解释不通,干脆捂住耳朵“我什么都听不见。”

    “你听得见”了了刚试图上去掰他的手,一直领先两步的裴河宴忽然停了下来,叫住她“了了。”

    了了跟条件反射似的,立刻乖巧如鹌鹑,搓着小手听候发落。

    这还是再见以来,他第一次叫她名字。

    “了了”这两个字脱口而出后,远没有裴河宴想象得那么陌生。他看着两步距离外,一副上课干坏事被抓包模样的了了,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手中的手机铃声还在催促,裴河宴指了指路口对面的游览车站台“你和了无先去停靠站等我。”

    他说话的声音和经过车辆的鸣笛示警声重合,了了没有听清,她往前走了两步,到他身边“我们现在是要去坐车吗”

    “车还没来。”他微微压低了身,给了了又指了一遍站台“你带了无去那等我,我要接个电话。”

    了了这次听明白了。这么简单的一个指令,却让他重复了两遍,了了耳朵滚烫,忙不迭回头找到了无,先过马路。

    看着两人安全走到对面,裴河宴这才接起电话“什么事”

    觉悟上了车才想起自己今晚七点就要抵达笙南,现在已经下午三点多了,洛迦山到笙南将近三个多小时的车程,他一分钟也浪费不起,只能匆匆交代裴河宴。

    虽然,他早就料到觉悟会找借口把了了的事全撂给他,可没想到,他有这么迫不及待。

    “那普宁寺呢,谁去说”

    觉悟觉得他师弟今天有些降智“我已经在去笙南的路上了,普宁寺还能谁去”

    “那等你返程回来。”

    觉悟大声问道“啊这里太吵了,我听不太清。你说你可以是吧”

    这无赖。

    裴河宴别开眼,看向站台。

    了无正眉飞色舞地和了了说着什么,她边

    耐心听着,边留意着不让了无误碰到前面候车的游客。

    这样的画面,曾在他的梦里出现过。

    不过站在她面前的人不是了无,而是楼峋,那个在了致生丧礼上以学生自居的年轻男人。

    那日他站在人群后,了致生在北央美院的同事们吊唁完,避在阴凉处等待出殡。

    人多的地方,舌头也长,七嘴八舌地打听起了那个忙前忙后的年轻人是谁。

    “那是叫楼峋吧,好像是了教授的学生。”

    “学生你看院子那片树下,那全是了教授的学生,也没见他们往主事人的位置站啊。”

    “你这话说的,就有点刻薄了。学生也有远近亲疏啊,老了身边没什么亲人,我好几次去医院探望,那男孩都在。”

    “是了教授女儿的男朋友吧只不过没订婚,没什么名分,加上了教授一走,家里就算有喜事也有好几年办不了,怕中途发生什么变故才这么自称的吧。”

    “也是哦,现在结婚离婚都草率得不得了,分个手不更是家常便饭。”

    “好了好了,这是什么场合,瞎说什么呢他是老了的学生也好,是他女儿的男朋友也罢,那都是人家的家事,你们在这论长论短的,算是哪根葱啊”

    几人被混说了一顿,恰好出殡时辰到,摔瓦声与哀乐同时响起,她们一哄而散。他身前的位置忽然就空了出来,他不用再穿过憧憧人影去寻找了了的身影。

    他清晰地看见,楼峋轻揽了揽她的肩,俯身对她说了几句什么。她抬起泛红的眼睛,牢牢地看着他,那个眼神他并不陌生了了十三岁那年,拽住他问他能不能替了致生卜卦时,就是这么看着他的。

    他是陈旧无趣的人,像是黑白胶卷里永远固定的背景。而她生活在绚烂的世界,像是和他远远隔开了一个时空的旅客。

    这场重逢,简直荒诞又瑰丽。

    觉悟说了一连串,都没等到回应,他越说越没底,心虚得跟踩着棉花似的,只能自己给自己壮胆“这种关系到小孩未来前途的大事,住持没道理会阻拦。你就放心去,真搞不定我回来就让了无给他跪普宁寺门口去,跪个三天三夜,看他松不松口。”

    裴河宴回过神,听到后半句,瞥了眼远处被自己师父卖了还一无所知的了无,不忍直视道“你积点德吧,披袈裟的这点功德都不够缝你嘴的。”

    他懒得再与觉悟争辩,干脆挂了电话。

    觉悟被撂懵了,他看着被挂断的电话琢磨了半天这到底是管还是不管啊

    叫来的商务车已经停在了站台旁,裴河宴穿过马路,走到对面,让两人先上车。

    车门自动关闭,车锁落下后,车内明亮的灯光逐渐变暗,只剩下车窗升降按钮和驾驶仪表台上的氛围灯仍旧亮着。

    “去码头。”裴河宴说。

    “嗯”了无疑惑地嘟哝了一句“我们不去优昙法界了吗”

    “不去了。”裴河宴虽然回答的

    是了无,可目光却是看着了了的觉悟临时有急事,直接去笙南了。我们现在先去普宁寺。”

    了了立刻猜到应是中途出了什么变故,才会导致裴河宴要全盘接手。她不敢问,只默默地透过后视镜观察了他两眼。

    她猜不到是发生了什么事,可光凭他上车前和上车后判若两人的状态来看他应该是挺不情愿接手的。

    这个结论,多少令她有些沮丧和失落。

    她别开眼,看向车窗外。

    车内很安静,没有人主动说话。只有车辆经过减速带或遭遇路面不平时,会有轻微的颠簸感和顿挫声。

    空气中,渐渐的,弥漫上了几分不同寻常的低气压。

    十分钟后,车辆驶入隧道。

    忽然幽暗的环境像是把她挤压在了狭小的一角,遇见他以来,他不仅推翻了她对他的所有想象,甚至还抹杀了她记忆中温暖善良的那个小师父。

    她不懂,为什么除了生疏以外他们之间还会有类似隔阂般坚固的牢笼。

    她还为此反思过,在多宝讲寺偏殿的梅花树下,她那句话是不是说错了或者就不应该说。

    可渐渐的,她又觉得是自己的原因。她对小师父寄托了太多情感,太多依赖,这么浓烈厚重的情绪本就不该加诸在他的身上。

    他何需去承担一个故友之女的惦念与期望呢。

    是她太过分了。

    隧道里的风声在车辆交汇时猛烈得像是钻出牢笼的野禽,呼啸而来。

    她封闭的囚笼像是被这道声音突破了一道口子,就像洪水来袭时,翻过堤坝前的最后一股力量。她没去看他,只是冲动地将在嘴边徘徊了无数次的问题问出了口“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了了问完就后悔了。

    尤其是当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车辆刚好驶出隧道。她清晰的看见了裴河宴脸上的错愕与讶然,他的这个反应令她瞬间难堪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在,码头很快就到了。

    她几乎没等车辆停稳,就大步下了车,匆匆钻入了行色匆遽的游客之间,很快消失不见。

    那一晚,了了彻夜未眠。

    她倒不是还在计较裴河宴的反应,而是单纯回想起自己说这句话时的怨念与矫情,被恶心哭了。

    为什么呀到底是为什么呀

    她明明只是想知道他是不是讨厌她,怎么说出口跟求爱不得的痴女似的,满腹情思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有些公司要禁止办公室恋情了,她这还不是恋情呢,就扯得满地鸡毛。了了一想到接下来还得和裴河宴一起工作,半夜坐起来都忍不住给自己两巴掌。

    救命啊谁能来救救她

    觉悟在笙南安顿好,就给他视如眼珠子的宝贝徒弟打了个电话“了无啊。”

    “师父”了无雀跃。

    “你小师叔没在边上吧”

    了无看了眼四

    周“没有,小师叔今天从普宁寺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了。”

    觉悟听得头皮一麻,他轻嘶了一声,觉得这事有些难搞了是住持不同意你小师兄来画壁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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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了无努力回想了一下“住持很开心啊,还夸小师叔慧眼识珠。”

    嗯

    那就是在生他的气喽

    觉悟盘了盘自己的脑袋,觉得不应该啊别人的事裴河宴别说生气了,就连多看一眼都嫌浪费时间。可了了的事,他一边说着不插手,一边事事过问,他这才敢把这事撂给他,否则他还有宁日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又问道“那今天还发生了什么比较特别的事没有”他提示道“比如上山的时候,腰疼了、脚崴了,或者突然发现自己年纪大了不中用了。”

    了无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师父,崴着脚的人是你,下山了喊着腰疼的也是你。”

    觉悟“”行吧。

    “你做功课去吧,这次功课要是还偷工减料你就等着吧。”

    了无摸着凉飕飕的脖颈,颤颤巍巍地挂断了电话。

    这要是平时,他肯定不敢这么跟觉悟说话。可小师叔事先有言,让他务必保守秘密,不要传扬出去让小师兄难堪他才不得不用这个笨办法气得觉悟主动挂电话。

    再聊下去,他真怕自己一个门牙没关住,就把事抖露出去了。

    诶,他沉沉地叹了口气。

    有秘密的和尚可真不好当啊。

    周一,了了去普宁寺上工。

    她一开始还躲躲藏藏的,半截山路走得那叫一个鬼鬼祟祟。可直到她站到了脚手架上都没发现裴河宴的影子后,她看着满墙壁画,气哼哼地把画笔一丢,直接盘膝坐下。

    还得是男人沉得住气。

    他听了跟没听见一样,她困扰到半夜,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对他有影响吗没有

    可她转念一想,裴河宴不是一个会混淆私人感情与工作的人,瞧他那冷情冷欲没人味的脸,他像是会主动处理这个事的人吗

    腹诽归腹诽,了了心中还是感激他的考虑周全。

    她问时冲动,冷静下来后就知道自己这事办得很欠妥当。她有疑问,有情绪,有失落完全有更妥善的办法去解决。就算是想当面要个答案,也不该是没头没尾地抛出这么一句。

    车上不仅有司机,还有了无。但凡谁添油加醋地描上两笔,对他或是对了了自己都是一种打击。

    她愿意去承担这个后果也就罢了,可裴河宴凭什么要被她牵累呢

    但偏偏她就是脑子一热,选了最不可控的这一种。

    她想听他说什么呢

    她仰头望着壁画里目含慈悲的佛像,深深叹了口气。

    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逐渐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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