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Chapter 26

小说:镜中色 作者:时玖远
    白闻赋这道门一关, 算是挑明了和叶芸的关系,堵住了佟明芳的嘴。自那以后,佟明芳没再念叨过缝纫机的事。

    叶芸几乎每晚都会到白闻赋房里待一会, 有时候忙店里的活,有时候自己做点东西。做这些活不仅要手巧, 还要耐下性子投入进去。叶芸干活的时候总是很专注,白闻赋也不去打扰她。

    他近来事情多, 正在着手与外贸公司和工贸公司组成的交易团进行接洽,还要赶在广交会前做足工作,同那些首度亮相的外企打交道。这对他们来说,是一次至关重要的机遇。

    为了方便开展工作, 他需要一名靠谱的翻译, 帮助他了解一些舶来品的技术和指标介绍。之前他托人找了一位大学生, 但这大学生缺乏交流经验,闹出不少笑话。做笔头的翻译还能应付,要是想带着和外国人打交道就有些费劲了。

    白闻赋干脆找来教材自己学起了外语,不懂的地方白天抽空去请教老领导的爱人, 领导爱人从前留过洋, 会说一口纯正的伦敦腔。如此一来, 他忙完基本都要天黑才能回来。

    叶芸缝纫,他就靠在床头捧着外语书, 听着针线规律的声音,时不时瞧上她一眼, 互不打扰, 又格外和谐,这是白闻赋多年闯荡生活中从未有过的安宁。忙碌了一天,每到这时候都是惬意自在的。

    叶芸每晚回房前, 白闻赋总会合上书,把她拉到身边,教给她一个单词再放她走。

    有天叶芸终于忍不住问他“你为什么要学英语”

    白闻赋若有所思“听人说,英语很快就要在高考中跟语文和数学同样对待了,这是个势头。”

    “什么势头,对你的工作有帮助吗”

    “目前还不多,未来可能会有,总要先做准备。国家在推动经济发展,以后国际交流和商业合作是条必经之路,从这门语言能在我国教育体系中得到这么大的提升就能看出来。”

    叶芸接收信息的途径没有白闻赋那么广,也没有他那么敏锐的洞察力,但她喜欢听他讲外面那些事。她每天两点一线,接触的都是些张家长李家短,通过白闻赋,她才能看到二尾巷外面日新月异的世界。

    她逐渐开始明白,为什么白闻赋从不忌惮周围的眼光和议论。当一个人心系更广阔的天地时,那么眼前这些说长道短便成了无足轻重的云烟,他的目光不会在这些事情上停留,自然也就不会在乎。

    “那我又为什么要学”叶芸问出了第二个疑惑。

    白闻赋的眼里漾着意味深长的笑意“你猜猜看。”

    叶芸正儿八经地思索了半晌,还是觉得不管国家经济怎么发展,她都用不上这门语言。

    “猜不出来,我也不可能给外国人做衣裳。”

    白闻赋捞起她的细腰,将她抱到臂弯间,倾身悬在她上方,望着她明眸如水的样子,眼里笑意渐浓“就是想跟你多待会,非要让我说出来”

    他滚烫的指腹抚着她的唇再落到下巴处,提起时,他的唇便压了上来。

    他的吻带着让叶芸无力招架的侵略性,只是勾缠住她的舌,她的思维就会混乱一片。

    润白的巴掌脸染着妩媚的酡红,那双眸子像浸在水里,惹人摧残。

    薄薄的料子绷出饱满玲珑的形状,宽厚的手掌带着异样的电流,轻触、游走。

    她太害怕了,害怕佟明芳听见什么异响,害怕被他拽进深渊,害怕他体内蛰伏的野兽。意识一会陷进去一会剥离,人像是被架在悬崖边上,含着湿漉漉的眸子软声求饶“大哥”

    白闻赋听见了她弱小的呼叫,勾唇笑了。亲了亲她的额头,放她回去睡觉。

    只是平时白闻赋会将她送到门口,尽管两个房门只隔一步的距离,他也会起身相送。今天却是躺在床上,拉过薄被,眼深如墨地看着她离开。

    由于叶芸晚上也可以做一些活计,张裁缝便提出叶芸带回去做的活,给她单独结算工钱。毕竟顾客都是裁缝店的,叶芸觉得这样不妥,但张裁缝坚持这么做。她这两年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她女儿早就想让她把店关了,接她过去享清福。张裁缝在二尾巷做了这么多年,周围街坊都找她做衣裳,守着店,也是守着和老客之间的一种习惯,实际上,她的身体早已负荷不了过于繁重的活儿。年轻人愿意吃苦,张裁缝乐得轻松的同时,也不会让叶芸吃亏。

    如此一来,叶芸又多了一份收入,晚上时常做到很晚,忘了时间。

    白闻赋担心她把眼睛熬坏了,差不多该睡觉时他合上书。

    不过他提醒人的方式有些特殊,不是赶她回房,也不是嘴上提醒,而是手一抬松掉她的发带,一头如瀑的长发落下来挡了视线,叶芸自然是做不成活了。

    她回过头去“你要睡了吗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白闻赋将书放在一边“没有,不过是该睡了。”

    叶芸把零碎的东西收拾起来,刚起身她的手便被白闻赋攥住,她回过身时,他往里让了让“过来陪我待会儿。”

    叶芸顾忌地朝房门瞥了眼,白闻赋眼里挑起笑“什么都不干,就躺会儿。”

    叶芸顺从地走到床边,笔直地躺下身来。他的床和隔壁位置不一样,一个在左边,一个在右边,她有些不大习惯,也不敢乱动。眼神瞄着那面墙板,总有种很奇妙的感觉。从前是在墙板那头听这头的动静,而现在她就躺在这里,隔壁没了人,自然也就没了声音。

    刚来城里的那段时间,每天都会因为这面不隔音的墙板提心吊胆。想到那时候跟闻斌闹出的动静,叶芸脸上就感觉火辣辣的。

    她抓紧床单,问他“你从前是不是都能听见”

    白闻赋双手枕在脑后,垂眸看她“听见什么”

    “隔壁屋子里的声音。”

    房间里忽然安静下来,叶芸已是心如擂鼓。

    “嗯。”

    这一声肯定让叶芸身子发虚,过去种种不确定得到了白闻赋的证实,她背过身去,羞愧难当。

    那段时间叶芸很少跟白闻赋说话,可又因为这些事情,在家里碰上总是很尴尬。她见过他半夜一个人坐在走廊抽烟,即便夜深了在竹椅上瞌了眼都没回房。

    她忍不住问他“你那时候,怎么想的”

    又是一阵沉默过后,白闻赋磁性的嗓音像沉着沙“我一个大男人,夜深人静的,能怎么想。”

    “想过。”

    他顿了顿“也只是想过。”

    叶芸听见他这么说,人像是被放进熔炉,热得快要融化掉。

    她的声音小的只剩气音落在他心头“你不担心吗别人都说我克夫”

    “克夫。”他漫不经心地咀嚼这两个字。

    “想让我做你丈夫”

    她耳尖羞红“我不是说这个。”

    白闻赋侧过身子将她捞到身前,叶芸的呼吸瞬间收进他起伏的怀中,他的气息烧着她“那不正好,我命硬,阎王爷都不收。”

    他低头看她,她头发散落的样子格外柔情,他抬手抚摸着鬓边的绒发,声音落在她头顶“我明天要去外地,这次出去要好一阵子才能回来。”

    叶芸沉溺在他的气息里,人有些晕晕乎乎的,但还是听明白了,他们许多天不能见面了。

    她垂着眼睫,闷闷的“嗯”了声。

    白闻赋束紧手臂,眼眸沉醉“会想我吗”

    短短四个字烫进叶芸心里,她没法做到像他这么坦荡,将脸埋进他的胸膛,羞于回答。

    熬到太晚,早已困了,叶芸被他的气息包裹着,有种没来由的踏实感,没一会儿意识迷迷糊糊,在他怀里睡着了。

    白闻赋抬手关了灯,拉过薄被盖在她身上。

    叶芸早上起床后才猛然惊觉,她昨晚竟然睡在了白闻赋房里,不过他在天亮前就走了。

    叶芸蹑手蹑脚将他床铺收拾平整,又贴在门上听了半晌,确定屋外没有动静,才小心翼翼打开房门,想着应该可以趁佟明芳不注意,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回自己房里。

    然而房门刚打开,坐在桌上剥大蒜的佟明芳便抬头瞧了过来,叶芸当场愣在原地,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蓦地打了个寒颤。

    气氛诡异地凝固住,两人就这样僵硬地对视着,就在叶芸体内最后一丝胆量都要被抽走之际,佟明芳就像没看见一样,低下头继续剥蒜。

    叶芸一边踏出房门,一边惶惶不安地瞄着她。直到她回房换好衣服去裁缝店,佟明芳都没说过什么。

    踏出家门的那一刻,叶芸如释重负。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起床前的一个小时。白闻赋特意来到佟明芳屋前,将钱放到她手边,嘱咐她“我不在家,你别整天几根菜叶子对付,肉该买就买,不要省那三瓜两枣。还有”

    他颇为认真地交代道“不许欺负她。”

    佟明芳看见百元大钞两眼直冒光,早钻钱眼子里了,满口答应“我什么时候欺负过她,我把她当菩萨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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