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柒重重一推,安杦从沙发上滚了下去。
他起身跨腿，脚踏在祂肩上,宽松的大裤腿折搭在膝盖以上，露一条细长的腿。
那腿肚子白润饱满，优美的肌肉线条显出，安杦忍不住侧眼瞟去，却见那裤腿一撩，拂到了祂脸上。
祂赶紧收回目光，眼珠慌慌地转溜两下。
“看什么”洛柒见祂还有心思乱看,更是气得耳尖都红了。
他躁怒地扯了扯自己的衣领，那本就松垮的绸质衬衣敞得更开了。
“我说你被逮捕了,没听懂么”
他声音冷冽，那眼眸如寒冰，但隔着一层泪，又哭红了眼眶,实在没什么威慑力,反而惹人生怜。
“是，我明白,”安杦用空出的手摸他踩在左肩的白靴,“我被捕了。”
“但是”祂勾起唇角,眼睛笑成缝,连那颗小泪痣都显得跳跃起来,“我不是,一直是你的犯人吗”
洛柒几乎可以感受到祂手的温度，很烫，透过那软薄皮的靴子传递到脚趾上。
好怪。
这家伙怎么看起来还很高兴
他抽回腿，紧咬着唇,嘴皮都气发白了。
“洛柒，你别生气，我”
“你很开心”洛柒打断祂，“玩儿我很有意思，对吗”
“不是，不是的，”祂绷住脸，蹲身在他腿边，“我没有玩弄你，从来没有。我只是”
祂其实真的很开心。
原以为会被小果肉赶走，却反而被锁了起来。
“我愿意被你锁住，”祂脑袋搭在他膝盖上，抬眸眨眼，“你把我锁你身上，好不好”
说完，还死抱住他的左腿不放。
“你”洛柒只觉腿被大爪子禁锢，他左腿动不了，便右脚也踩地，正打算用力，安杦忽地一扑，把他双腿都环住。
那手铐的链子一紧，撞得叮哐响，洛柒被这力量拉扯过去，绊倒在沙发上。
“放手，赖皮蛇”
“不放，”安杦闷闷地笑，“长官，你打算怎么拷问我”
那圆润的瞳孔笑成了小竖条，正期待地伏在他膝上。
从洛柒的角度看去，像条偷窥的小蛇。
他气得想笑，笑了又想哭，最后又哭又笑地抽着鼻子。
“小黑出事了你还有心思。”
他捂着嘴，小泪珠淌到了手背上。
“它是不是蜕皮时受伤了它去哪儿了你告诉我。”
他声音脆弱得要命，似乎再多说一句就要气竭。他长发垂落到地上，脸埋进沙发垫里，只有腿还留在安杦的怀里。
很不舒服的姿势。但安杦不愿意放。
祂也动不了，手铐链已经绷到极限了。
“别哭了。”祂想抱他的肩，但苦于手铐的束缚，最后还是蹲了回去。
“其实，小黑它祂吁气，打算搬出之前就准备好的故事。
洛柒透过指尖的缝隙回望。
只见安杦怅然地盯着地面，压下那乌黑的俊眉，低沉好听的声音娓娓道来“小黑它，也有自己的修炼。这次蜕皮，它突破能量的禁制，得到了新生的机会。”
“它也要去寻找自己的白影，”祂说，“我相信，它很快就能成功，然后找回记忆，带着它的伴侣回来看你。”
洛柒“”
他猛地从沙发上撑起，膝盖磕到了安杦的下巴，祂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安先生，”他单手卡住安杦的脖子，杀气腾腾地摸出把小白枪，“提示你一下。”
他枪口抵在安杦的脑门上“我手上的这把枪，可以在两秒之内，让你融成灰。”
安杦咽了咽喉咙，老实地举手做投降状。
“所以，你要是再给我编那些可笑的故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祂额头渗出细密的汗，微蜷的发尖粘成几个小揪。
“我没有骗你，”祂解释着，“是真的，我发誓。”
洛柒冷笑出声“又发誓，蛇怪先生。你的誓言可真廉价。”
“不是”
洛柒手劲一收，祂配合地闭了嘴，喉结咕咚两下，仰头艰难地喘“长官，你这是滥用私刑”
还蛮入戏的。
洛柒气得又掐得紧了点，那冷白的脖颈泛起一片粉色，安杦栽坐回地上，濡湿的双眼惊慌地瞟过来。
“我真的没有骗你。我拿尾巴对你发誓。”
祂还是不愿承认。
洛柒心中的火气逐渐落下。
他毕竟不了解安杦的能力，根本不知道祂来自哪里。
万一，真的有什么“白影”呢
“那，你的意思是，”洛柒嗓子微颤，枪口往下落了点，“小黑它，抛弃了我”
安杦半张的嘴呆滞着。
完了。祂怎么没想到这一层
“它其实不喜欢我，留在我身边，也只是为了求得庇护，”洛柒眼神空洞地喃喃着，“它不喜欢我，所以时间一到，就抛下我，去找别的白影了。”
“是这样么”他嘴角下撇，哭红的眼眶涌出委屈的泪，“小黑去找别的oga了。”
“不可能”安杦下意识否认，“它怎么可能找别人，它，它”
祂卡住了。
祂好慌。
“是这样么”洛柒放开祂，幽幽地抚着手中的枪，“你要离开我，去找别的”
“我不会的，我怎么可能你别瞎想”
“可是你说小黑是这样。”
“那是小黑，不是我，”安杦只觉口干舌燥，“我不会离开你，我真的不会，我发誓”
“够了。”洛柒冷声打断，“差不多了。”
他
趁机抽脚起身，来到放礼物的大箱子旁。
箱子已拆，那条标本小蛇摆在长柜上，和装三条小蛇的箱子并排挨着。
那三条蛇正贴在离两人最近的玻璃板上，齐刷刷地撑着脑袋“吃瓜”，连懒蛇小金都凑了过来。
它们还是第一次见主人吃瘪，扬着脑袋热闹地挤来挤去，生怕看不清楚。
见洛柒过来，它们又安静了，变成三条静止的黑豆芽。
“今天下午，你不在的时候，我想了很多，”洛柒望着那条标本，缓缓道，“我想，如果你和小黑都消失了，我怎么办。”
安杦望着他的背影，心口酸酸的。
祂又让小果肉伤心了。
“对你来说，那只是一次失误。对我来说，却很难熬。”他平静地陈述，“因为小黑走了，我接受不了。”
祂心头咯噔一下。
“它是我养的第一条蛇，也是最后一条。它既选择离开，我不会勉强。但你”
一滴泪落在标本蛇的桌面上，随着啪嗒的微响，三团蛇脑袋都转了过去。
“小黑走了，我心里装不下别的蛇了。你也走吧。”洛柒哽咽着，用手背沾掉脸上的泪。
安杦简直快疯了。
是吓疯的。
“别，”祂声带都扯不利索了，“别这样。你，先听我说。”
祂稳下心神，长吸一口气“小黑它，是条低等蛇，这样的蛇我养了很多，等它们修炼到一定境界，就会拥有智慧，懂得感情。”
祂急促道“它是喜欢你的，小黑喜欢你，只是不懂人类的情感，等到未来某天，它找回记忆，就会想起你的好，回来找你。你做的一切都不是白费。”
“我不在乎它未来怎样，”洛柒小声说，“我只要现在，我要真实的现在。如果做不到，那就走吧。”
安杦冷汗直冒。
怎么越说越复杂了。
祂总觉得不太对，又一时想不明白。
“我可以做到，”祂诚恳道，“我会一直陪着你。我是真实的，洛柒。”
洛柒背对着祂，垂头沉默了一会儿。
“可是我想要小黑。”他又恢复了柔软的哭腔，惹得安杦也鼻腔发酸。
“小黑只是一条低等小蛇。如果你真的想要，我还能复刻它长相、性格都一模一样的蛇。”
祂阴狠地瞪向柜子上的三条小蛇，吓得小东西们嗖嗖嗖团回角落里。
三个没用的仆从。
还得祂自己出面。
“一模一样真的么”小果肉终于回头，脸蛋已经哭成了花猫。
“是真的，”祂叹息道，“别哭了，你想看看吗”
“现在就可以看吗”
“可以，”祂露出可靠的笑容，“你想要，我随时可以给你。”
祂现在能力高涨，虽没有回到巅峰时期，但召唤几条
小蛇，绰绰有余。
之前那条“小黑”的壳子就藏在祂的精神力空间里，随时可以调出来。
祂本想着哄不住了，再召出来逗小果肉，谁知这么快。
“过来。”祂坐上沙发，对小果肉招手。
洛柒右手提枪，慢腾腾地走到沙发沿，刚一挨着垫子，就被安杦揽过了腰。
祂丝毫不介意那把枪，单手把人抱入怀中。
“把你的手摊开。”祂说，“它会来找你。”
洛柒犹疑片刻，还是把枪压到一边，摊开手心捧在腿上“这样”
“嗯，然后闭上眼，等着。”
祂吻在他的眼尾，感觉到那细柔的睫毛扫下，小果肉的指头不安地握了握。
空间里有细微的能量波动，洛柒的精神力能探测到，却摸不出具体的位置。
安杦在召唤小蛇。
他心跳加快，眼皮悄悄睁开一个缝。
安杦抬了起拷住的左手，袖口处鼓起一个小包，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拱动。
紧接着，一颗黑球球脑袋从祂袖子里凭空钻了出来。
“小黑”洛柒指尖颤动着，见那袖口越撑越开，小黑的脖子也钻了出来。
它昂起小脑袋，金色的小眼，微翘的鼻尖，和小黑长得一模一样，洛柒一眼就能认出。
他惊诧地睁大眼，那表情落在安杦眼里，全是欣喜。
小果肉喜欢祂的壳子，那就送他好了。
事情应该可以完美解决。
祂心下一松，加快了速度，而就在此时，祂袖管里鼓起更大一团东西，比小蛇的身子还粗，几乎快把布料撑破。
“那是”洛柒忍不住伸手。
安杦想说别碰，可一时也傻了眼，因为祂的袖口里不但钻出了小蛇，还出现了个新玩意儿
一团皱巴巴的艳粉色的蝴蝶结。
它粘在小蛇的鳞甲上，随着蛇身蠕动挤出，咔哒一下落了地。
洛柒捡起了那团蝴蝶结。
他翻转过手腕，腕带上的表盘上跳出两行字。
提示监测到生命体
警告生命体断开链接
这是他给小黑装上的an子弹。
安杦复刻的这条“和小黑长得一模一样”的蛇，就是小黑。
洛柒缓缓扭头，四目相对，安杦背上的冷汗凝成了霜。
完了。
祂心中有一万只小鼠奔爬而过。
彻底完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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