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入画

    第6章

    到了鬼市，潘樾好奇地到处张望着。他不是对这戏稀奇古怪的人和事感兴趣，而是他想要知道她这十年来的经历。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他都想亲自去体验一次。

    走进鬼市，什么高的，矮的，残的，都看到了。各种卖药的，做局仙人跳的，应有尽有。咋一看很新奇，但这些东西和人，京城一样都看得见。只是在京城里，这些玩意儿都被包裹上了上好的绸缎，镀上了愚人金，让人觉得高级一些罢了。

    路过一个摸骨画像的摊子，杨采薇就动了怜悯之心。只可惜她囊中羞涩，也只能可怜可怜这位老大爷。不过今天不一样了，她身边可有个大钱袋呢

    “未来娘子说的话，为夫当然要听了。”潘樾翘起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住，她啊，还是不明白他的诚意呢，“只是为夫的钱，未来，不，现在也都是娘子的了。”

    一边说，他一边将两条小银鱼放进了陶碗里。

    杨采薇盯着这两块白亮亮的银条，眼珠都要瞪出来了。

    怎么这么败家啊

    单身汉就是这样

    确实需要一个人来好好管管他了

    两人坐了下来，老大爷先给潘樾摸了骨，然后转身就去摸杨采薇。

    潘樾在一边看得眉头一皱，心里暗骂着。

    老家伙，要是被我发现你图谋不轨，我这就把你手砍了

    只可惜人家老大爷很认真在摸骨，他还研究了一下杨采薇脸上的伤疤。

    画完画，两人就去买药引了。只可惜不知道为什么，潘樾的真实身份被发现，鬼市的人立马就跟他打了起来。缠斗之中，灵蛇趁乱溜走，直接滑入了河中。

    这条河是鬼市的人用来阻止外人进入的，河中满是刀片，暗流也多，非常危险。可潘樾丝毫不惧，直接就跳进了河里，寻找起灵蛇来。

    杨采薇看着河中飘起来的红色血丝，她就知道他肯定受伤了。脸上的伤疤钻心地疼，好像自己也被割伤了一样。

    潘樾啊，潘樾，你当年拒绝了我，现在为什么又要回来

    她很想问他，立马就问他。可河面平静，只有血丝不断往上涌着。

    双脚不由自主往着河里走去，可当她站到冰冷的河水之中，看着河中那影影幢幢的不明影子，不断翻涌的黄绿色泥沙，她只觉得头疼欲裂。

    十年前她在船上被锋利的刀刃劈开脸颊，坠入河中。在那一瞬间，她学会了浮水，因此得以存活下来。在这十年里，她也不是没有下过河，捞过水漂。可是为什么现在对着这条有些肮脏，漆黑幽深的河流会这么害怕呢

    她的心脏疯狂地跳动着，血液就像这条河流，在她体内到处乱撞。轰鸣的河水声，脉搏的跳动声，都让她脑袋像是要裂开了一般疼痛。

    就在她忍不住要晕倒的时候，潘樾从水中出来了，他的手中正是那条灵蛇，缠绕着他手上的胳膊。红色的血和白色的蛇身纠缠着，刺目极了。

    杨采薇忍着痛，问出

    了自己的疑问来。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已经拒绝了，还要来找她

    潘樾几句就解释清楚了，他不知道她来找过他，那些拒绝的话语，应该都是他父亲想要他们断绝跟关系。现在，他站在她的面前，他要将自己真正的想法都说出来。

    他想要履行先皇定下的婚约，并不是因为先皇之令不可违，而是因为他想要娶她

    他想要娶她，是因为她是杨采薇，他唯一的，不可替代的杨采薇

    可是，婚姻是两个的事情。他再一厢情愿，她不愿意，他都不会强迫。

    “哪有才遇到几天就成亲的呀”杨采薇小声嘀咕着，她其实已经动摇了，可是，她又有些害怕。十年了，他和她都不是小孩子了。婚姻大事，怎么能就这样决定呢

    采薇，你独自一人过了这十年。我和你相遇五天了，一天算一年。那我再等你五天，凑齐十天。五天后，我会布置好一切。但是，你要不要来，你自己做决定。”潘樾说完就离开了，这一次，他是真的没有再纠缠她。

    杨采薇提着竹篓，带着灵蛇回了家。她一边熬药，一边出神。姜仵作在她身边走来走去，嘴里也不知道念叨着些什么。

    “师傅，要是一个十年不见的人突然来提亲，你说我要不要答应呀”她心里纠结无比，只好寻求一下姜仵作的意见。可是她也很清楚姜仵作不可能回答她这个问题，她只是在问自己而已。

    “啊，我记得曾经有一个案子。有人就是冒充一个多年不见的婚约对象，然后这个人把女方全家都杀了，吃绝户”姜仵作虽然不能回答她的问题，但是他可以想起一个自己曾经办过的类似的案子。

    “他不是冒充的。”杨采薇忍不住就帮潘樾说话了，她现在已经绝户了，不用他吃。倒是他，现在是御史，家里的大宅子也应该还在。那个废物嫡子不知道怎么样了，但肯定赢不过他的。

    “人啊，是会变的。十几年没见，你又怎知他的心不是冒充的”姜仵作仿佛突然清醒了一般，能接得上话了。

    “没有十几年，只有十年而已。”杨采薇被他说得越来越没底气了，是啊，他的心到底成长成什么样了，她要如何看得穿呢

    “今天我去赶集，那个老板的心肝就坏透了，居然拿猪心来冒充牛心。按个卖，那些小一颗，还收我一贯钱呢。”姜仵作摇着头，从菜篮里真的翻出来一颗猪心。

    “一贯钱”杨采薇气炸了，立马拿着这颗猪心，就冲出去找那个屠户算账了。

    将猪心换回了牛心，还赔偿了一斤牛百叶。路上顺便买了点菜，回家来就跟姜仵作一起煮了大杂烩吃了。

    肚子饱饱地睡了觉，第二日一大早就被敲门声弄醒了。打开门一看，是潘樾派来的人。送了一筐水果，一大盒腐乳，还有几箱调料。

    “杨姑娘，鱼和肉等会儿送过来，屠户那边正在杀呢。”

    杨采薇震惊了，这潘樾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没想到还对人间烟火了解得很呢。不过她还是不想嫁给他，

    这些吃啊喝的，她自己有手有脚，能自己赚了钱买回来。

    第三日，潘樾没送东西，派了一队人来。是一群工匠，将杨采薇家里上到茅草顶，下到茅厕底，全部翻新了一个遍。

    第四日，潘樾又差人送来几个大箱子，这次里面都是一些日用品。不仅有杨采薇用的，也有姜仵作要用的。

    第五日，他送来了她的婚服，还有一套搭配的金首饰。

    杨采薇看着这套鲜红的嫁衣，她忍不住用自己不算娇嫩的手指去摩挲那真丝的布料。小心翼翼地，害怕手上的薄茧将丝料给钩花了。

    旁边那套金灿灿的簪钗步摇闪得她眼睛疼，所以她只好挽起头发，将其都放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她从未梳过这样繁复的发髻，戴簪的时候手都在抖，似乎害怕上面的珍珠金线会掉落一般。

    看着镜中的自己，她都觉得有点陌生了。可是脸上的笑容还是她所熟悉的那般，心中的喜悦根本压不住上扬的嘴角。

    但她没有沉浸在这样的情绪之中，很快就摇了摇头，恢复了神智。

    她确实是对他有好感的，也知道了他当年不是真的想要跟自己断绝关系。但是婚姻大事，还是得一步一步来。起码他们还得相处个半年一年的，好好考验一下他，看看他的心到底是怎样的。然后，她再决定要不要嫁给他

    嗯，就这么定了

    杨采薇想通了，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笑得很甜。

    叩，叩，叩。

    就在这时，有人来敲门了。

    杨采薇愣了一下，潘樾叫人过来都是白天。不过明日就是他说的第五日了，是他着急了吧

    连忙提起累赘的裙摆，朝着大门小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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