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伤他。”
独孤老夫人这才缓缓闭上了双眼。
李渊让儿女去与独孤老夫人告别。
在雪中罚跪的李建成踉踉跄跄扑到独孤老夫人身边痛哭,李四娘和李五娘在默默垂泪,李元吉满脸茫然。
李世民牵着李玄霸,站在房间的角落里,眼睛已经哭得像个桃子。
当李渊把视线投过来时,他就像是受惊的小猫小狗,毛立刻炸了起来,把弟弟藏在身后。好像父亲的视线都是在伤害弟弟一样。
李玄霸则一直木讷呆滞,眼神空洞,与李世民在过继闹剧后守着高烧昏迷的他时一样的神情。
李渊将视线收回,发现有些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个病弱的孩子。
每当看到李玄霸,李玄霸那句质问就在他心底回响。
“因为我可能活不到弱冠,所以就可以随意牺牲我吗”
明明是李建成的错,母亲却仍旧想把这个错推到大德身上。因为大德很可能长不大,所以替李建成背了不孝的过错也没关系吗
李渊越来越不懂母亲的偏心了。
他居然会觉得这个为他遮风挡雨的母亲可怕。
他甚至还不由想,如果自己的兄长没有早逝,自己会不会落到李玄霸这种境地。
李渊原本是最小的孩子,兄长们都早逝。偌大的唐国公府只剩下七岁的他,懵懂地坐在了唐国公的位置,承担起了振兴唐国公一脉的责任。
李渊和族亲喝酒时,他们都羡慕李渊,说李建成能守成,李世民和李玄霸也前途无量,唐国公府一脉是一定能再次兴盛了。
当年老唐国公儿子个个如龙,才撑起李氏一族的兴盛。唐国公这支主脉又要复起了。
李渊也这么认为。
但显然,他的母亲不这么认为。
李渊走到李世民和李玄霸面前。
李世民几乎要对父亲龇牙了。
李渊按了一下李世民的脑袋,把李玄霸抱进怀里“去休息吧,没事了,别又生病了。”
李世民一路小跑跟上李渊。
他犹豫了一下,伸手拉住了李渊的衣角。
李渊脚步一顿,然后继续迈步,不知道为何有些想落泪。
李玄霸在李渊怀里,仍旧表演两眼放空中。
他曾经宁愿讨好独孤老夫人和李建成,也不愿意与李渊亲近,就是因为他最讨厌李渊这种人。
李渊对他的关心很真诚,对他好的时候可以说是完美的父亲。
就像是裹着糖的黄连,还必须让你含化。
李渊把李玄霸和李世民带走后,又把无聊地玩手指的李元吉,与惶恐不安的李智云带了过去,让他们好好休息。
这四个孩子等会儿也是要守灵,现在不休息,之后撑不住。
李元吉虽然顽劣,但脑子不笨,很看气氛。他现在很乖觉,爬上床就呼呼大睡。
李智云爬到李玄霸的怀里,像八爪鱼一样死死地抱住李玄霸。
李玄霸摸了摸李智云的脑袋,不知道这个孩子感觉到了什么。
李世民在李玄霸摸了摸李智云的脑袋后,也摸了摸李玄霸的脑袋。
他板着脸,很努力地想表现出镇定“阿玄,你也快睡,放心,哥哥一直在。”
李玄霸叹了口气,道“二哥也快睡。”
李世民挤出笑容“好。”
霸道的李元吉霸占了床榻的正中央,李世民不想和李元吉争吵,叫人重新搬来一张软榻。李世民、李玄霸、李智云兄弟三人一起蜷缩在软榻上。
李智云仍旧窝在李玄霸怀里,紧紧抱着李玄霸的脖子不肯离开。
李世民背对着李玄霸,呼吸声一会儿长一会儿短。
李玄霸又哭了
好一会儿,李世民才回答没
李玄霸拍了拍怀里李智云的脑袋“去你二哥怀里。”
李世民哽咽道“不要,烦。”
李智云从李玄霸怀里抬起头,松开了三哥的脖子,就像是爬山一样从李世民身上爬了过去,然后抱住李世民的脖子,把脑袋埋进李世民怀里。
李世民轻轻敲了敲李智云的脑袋“你是不是只听你三哥的话”
李智云不说话。
李世民抱紧李智云,哭声越来越大。
李玄霸叹气,正想劝,李元吉突然大吼道“别哭了,烦死了二兄爱哭鬼”
李玄霸“”
李世民“”
李智云“扑哧。”
李世民咬牙切齿“闭嘴睡你的”
他拿着被子狠狠擦了眼睛,闭上眼睛睡觉,哭不出来了。
李玄霸感叹。没想到李元吉还是有作用的。
当窦夫人把家中女眷安排好,将李四娘和李五娘也带去休息后,拖着疲惫的身躯来看望孩子们。
几个孩子都睡着了。哪怕李元吉这个小孩鼾声如雷,连睡眠最浅的李玄霸都已经熟睡。
窦夫人轻轻捏了一下李元吉的鼻子。
李元吉哼哼了几声,翻了个身,鼾声轻微了一些。
窦夫人叹了口气,看向睡觉时眉头紧锁的李玄霸。
人死为大,但除了隋文帝之外,她第一次如此憎恨一个人。即使老夫人已经死了,她心中的憎恨仍旧难以排解。
窦夫人轻轻地触碰了一下李玄霸的眉间。
李玄霸皱眉的动作很顽固,她揉了几次,也没让李玄霸眉间的褶皱展开。
担心把李玄霸吵醒,窦夫人只能收回手。
她又看向李世民和李智云。
李世民的眼睛红肿,睡觉时鼻子一吸一吸,似乎还有眼泪溢出来。
李智云紧紧抱着李世民的胳膊,睡梦中仍旧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
窦夫人坐在床沿上,感到自己这个母亲很失败。
身为母亲,她应该教育好孩子,照顾好孩子,为孩子遮风挡雨,让孩子无忧无虑。
可现在呢
她的孩子们心底的伤痕,真的能随着老夫人的逝去而痊愈吗
大郎和二郎、三郎的裂痕,真的能随着时间流逝而补全吗
聪慧的人很难乐观。窦夫人乐观不起来。
她只能在心底发誓,以后会加倍地对孩子好。特别是阿玄,他不能再吃苦了。
唐国公府又不是野外,弱肉强食,需要丢掉体弱的孩子。
家中身体最弱的孩子应该是最得宠爱的。李玄霸却被逼着事事让着别人,事事被推到被放弃的地步。
窦夫人的心就像是被钝刀子一刀一刀地浅浅割肉,伤口越来越深,越来越疼。细碎的疼痛最终连成了一片,好像整颗心都要碎掉了。
她呆坐了许久,直到李渊来寻她的时候,她才起身离开。
李渊看见妻子默默流泪,轻轻抱着妻子,拍了拍妻子的肩膀“以后我们慢慢弥补。”
窦夫人默默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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