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的大白话解释。
“比如说,要靠人力操作的,我们可以用机器代替,比如纱线接头,也能靠机械化操作”
姜湘抓耳挠腮,把自己脑子里能想起来的,能说的那部分,有用的没用的都说一说。
现如今的国棉厂,是有“千人纱,万人布”的说法的,从这一句话,就足以看出五六十年代的纺织行业有多落后了。
但姜湘对此爱莫能助。
她不是干这一行的,对现代化大型纺织机器,就是在新闻报道上偶然看见一眼,也没有其他更深入的了解了。
姜湘说完,急得额头上都出汗了,也不清楚这样算不算过关。
却见赵大姐若有所思,时不时在笔记本上记录几句,“姜湘同志,你的想法对我们很有启发,你先下去吧,在纺线间好好干。”
“哎,好。”姜湘露出笑颜,出去办公室,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等她回去车间,何丽华急得围上来,“姜湘,赵主任和你说什么了是不是要开除你啊”
“没有的事,我还能继续工作呢。”姜湘轻描淡写,脸上笑盈盈的。
“那她找你干什么”
“就是问了问我对纺织机器的想法,赵主任都夸我了,说我的想法对她很有启发呢”姜湘故意提高了声音,让周边的小女工们都能听见。
她心情极好,倘若屁股后头有尾巴,尾巴都该翘到天上去啦。
虽然工作是保住了,但在厂里,该遭遇的冷落和白眼还是一个不落,姜湘丝毫不在乎,淡定地继续上班。
和旁的工友们可以不说话,避免打交道,但和一个宿舍的舍友们却不能不打交道,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姜湘很愁。
304宿舍里,只有董美霞一个看她不太顺眼,其他人都还好,但,大家相处起来总有些别扭。
姜湘琢磨着,是不是该搬出去租房子住啦
若是没有梁远洲,姜湘兴许永远不会产生搬出去住的想法,她再别扭也要赖在宿舍里住,就为了省下租房子的一块钱
但有了梁远洲,她,她似乎可以尝试着挪出一块钱,去租一间房子,搬离这个让她感到别扭不舒服的宿舍环境。
她现在能挣钱,一个月十八块的工资,虽然很少,但平时有计划地省一省,再加上梁远洲补贴她吃饭,她饿不着。
她手里的钱,其实足够花了。
说干就干。
当天晚上,在国棉厂宿舍楼下,姜湘就把搬出宿舍这个想法告诉了梁远洲。
梁远洲巴不得她立刻马上搬出来呢。
“湘湘,你先搬到我那里住,你住我的房间,我去隔壁的杂物间住。”
“不行啊,”姜湘摇头说,“你那里离得有些远,我每天上班得早起二十分钟,早起倒不是问题,问题是我还会经常值夜班。”
国棉厂小女工大多都是三班倒,上午班和下午班,上午八点到中午十二点,下午一点到傍晚五点。
夜班,就是晚上六点到十点整。
倘若轮到姜湘值夜班,下了班就是深夜十点整,那时候天都黑透了,她一个人下班回家,哪敢走夜路啊
她还觉得不安全呢。
梁远洲想也不想道:“我来接你,湘湘,我平时不上班,每天亲自送你上下班,保证风雨无阻一次不落。”
姜湘很感动,但还是拒绝了他的提议。
一句话,十动然拒。
她站在高高的花坛边上,居高临下地拍了拍梁远洲的肩头,“不行的,小梁同志,你住的是大杂院,你那些邻居嘴巴碎的很,不好相处。”
梁远洲:“”
梁远洲眯了眯眼,看她这副高高在上的领导派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说了几遍了,你不是我领导,不许喊我小梁同志。”
姜湘假装没听见,“小梁同志,明天上午我不值班,你陪我去看哪里有合适的能租的房子吧。”
梁远洲气笑了,伸手,把她从高高的花坛上拽下来,“站低了说话,你故意的是不是,想站上头当我领导呢”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看破了,姜湘潜移默化的行动还没开始实施几天就宣告失败了
姜湘装聋作哑,低着头,不吭声。
梁远洲揪她耳朵,阴森森道:“想当我领导,下辈子吧。这辈子必须我说了算。”
上辈子他就是听她的,太顺着她了,她和徐盛安离了婚,之后那么长时间他累死累活追到她,却还没得到她。
这次必须得让他说了算。
姜湘才不肯听他的呢,她挣扎着,不许他揪自己耳朵,“狗东西。”
梁远洲还没骂她狗呢。
之前他没反应过来,任由她喊自己小梁同志,喊了不只一次两次,甚至一边喊一边像模像样拍他肩膀。
领导的派头搞得挺足,占他便宜占爽了。
他面不改色,松开揪她耳朵的手,仗着身高优势以及力气大,胡乱揉搓她的脑袋和头发,揉成一窝凄凄惨惨的鸡毛头。
姜湘拼命躲躲不开,气得要死,踩他脚。
两人跟小学鸡打架一般,在宿舍楼下的小树林里打打闹闹半晌。
期间,不是没有路过的眼熟的工友们看向她和梁远洲,投过来的视线复杂得很,像是谴责她大晚上和男人在楼下这么闹十分不像话。
又像是带着些许轻蔑。
姜湘全然不在乎这些眼神。
梁远洲却看见了,气得不行,“湘湘,她们平日里就是这么看你”
“我都没生气,你生哪门子气”姜湘纳闷。
“我是替你生气。”梁远洲恨铁不成钢,戳她脑袋。
姜湘叹气,“我成分不好嘛,难免遭大家白眼,但我真的不在乎,你用不着替我生气。”
她有现代的一部分记忆,心里很清楚自己是什么成分,她有自己坚定的信仰和向往。
姜湘感叹:“有句话很适合用到这里,我跟你讲。”
梁远洲哦了一声,“你讲。”
“村里的狗叫了,其他的狗也跟着叫,但它们不知道为什么叫。”
梁远洲咳咳,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
姜湘笑了笑,“梁远洲,只有我自己最清楚我是什么成分,他们都说我是民族资本家,看不起我,可我才不是呢”
“我是祖国的花朵,是早晨八九点钟初升的太阳,希望寄托在我们年轻人的身上。世界是他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最后归根到底还是我们的。”
听到这番话,梁远洲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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