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落还在怀疑乌怀煦和乌衍的关系,看到这么云里雾里的一句话,差点以为对方算出了什么,故意试探她。
魂蝶的翅膀缓缓化作四个字“何出此言”
乌怀煦“魂蝶神通,难道不是他教你的”
顾落“”
她听明白乌怀煦是什么意思,非但没解释,反而顺着他的误会演了下去。
“你不知晓他的难处。”
顾落第一次骗这种境界的灵修,还是乌氏灵修。即便书上说过,判断的依据越少越难触动修士的灵感,他们之间全然陌生又隔着距离,看不见彼此的真容,听不到彼此的声音,仅以文字对话,已经是慎之又慎,但她依旧打起精神,字字斟酌“况且他已经不在人世,还望口下留德,莫要再说他的不是。”
顾落已经编好了一个故事,这样就算乌衍和乌怀煦有什么关系,就算乌怀煦发现乌衍死在她手上,只要对方被青驰帝君困着,无法与她当面相见,无法触动灵修那见了鬼的先天灵感,她就能演一出情非得已痛杀所爱。
乌怀煦看了顾落的回答,心想难怪顾落因听冥陨落而重伤时,不见她道侣的身影。
随后庆幸,庆幸哪怕顾落所言是真,此人也已经死了,不会再影响顾落。
乌怀煦没再管那已死之人,利落地把内容拉回此番谈话的重点“你不该继续分裂自己的神魂。”
顾落看完纸条没有马上回复,她故意停顿了许久,问出三个字“你是谁”
你到底是谁为何要管我的事
耐心等待的乌怀煦看着这三个字,久久没有动作。
宫殿隔扇门的影子打落在他身上,步步锦的格心横平竖直,被光影放大后犹如牢笼。
自从被关进思过殿,两百多年来,他第一次用自己的本体面对这个问题。
既是本体,自然不能用“衍”这个假名。
他的真名太久没用,差点想不起来了。
顾落等待好一会儿才等来新的纸条,上面写着她意料之中的三个字
乌怀煦。
顾落“乌你在天阙城,又被镣铐铐着,难道你是幸存的乌氏灵修”
乌怀煦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并难得写了很长的一段文字“他给你用了拘风束月环,你新分裂的神魂无法离开啄饮间,趁这个机会巩固神魂,戒了神通魂蝶。”
这个没头没尾的“他”显然是指青驰帝君。
顾落巩固自己的人设“你为何如此在意我用魂蝶你当真不是兄长吗”
乌怀煦的“不是”二字才落笔,他就感应到殿门外有东西在靠近。
乌怀煦将黑球恢复原来的大小,中断了与顾落的交谈。
片刻后,一侧殿门被推开一道小小的缝隙,一只球形关节的木偶手将一个小盒子放到了门口的地上,接着默默把门关上。
体内的纵心蛊开始发挥作用,逼他不得不依照帝君下达的指令,马上立刻去执行。
乌怀煦眸底染上几分厌烦,抬手招来木盒,木盒开盖,飘出里头放置的玉简。
探入灵力,最近一个月的朝政变动与各类琐事尽数涌入脑海,看完,玉简跟木盒一同碎裂成灰,被他随手挥出殿外。
“原来你叫拘风束月环。”顾落抚上颈环,指腹细细摩挲颈环表面的纹路,心里琢磨起乌怀煦写给她的最后那一句话。
乌怀煦说到青驰帝君时,直接称“他”,这不奇怪,帝君下令灭乌氏满族,后又囚禁乌怀煦,给乌怀煦用了纵心蛊,这一连串遭遇下来,乌怀煦与青驰帝君之间的舅甥情恐怕没剩多少。
既如此,为什么乌怀煦会知道帝君给她用了拘风束月环
难不成天阙城里有他的帮手,替他传递外面的消息
那个人会是谁
顾落一下想到了沈氏。
和被灭族的乌氏,以及走下坡路的赵家不同,沈氏在仙都可谓如日中天,能人辈出,沈家家主的弟弟精通符文,如果是他,说不定能帮乌怀煦拆解改写拘风束月环上的符文。
但沈氏没道理冒着惹怒帝君的风险帮一个乌氏灵修,况且顾落深知说话与写字沟通是不一样的。
说话容易嘴快说错,写字可以再三斟酌。
乌怀煦轻易将自己能获得外界消息这事透露给她,要么是蠢透了,要么是他本就不在乎,也不怕被发现是谁给他传递的外界信息。
为何不怕
总不能给他送外界消息的是帝君本人吧,说不通啊。
顾落与真相擦肩,思索再三,决定先研究拘风束月环上的符文。
之后她花了几天将颈环上的符文和乌怀煦手镣上的符文进行对比、拆解、运算、分析
越是深入钻研,越能发觉这套符文变更的精妙,顾落受益良多,还未确定符文变更后的效果,就已经得了不少启发。
若非不可追那边有许多情报要接收,还有周任远的簪子等着修,她能不管不顾一头扎进去。
周任远来取簪子那天,顾落收到铸金殿五师弟送来的信,信中提及她出师那年交上去的有关改进弟子玉牌的构想。
铸金殿弟子出师的条件不算特别严苛,只需要保证连续十年的年试合格,同时交出一件自己最满意的作品,从大司器罗绪那拿到优等的评价,就能出师。
顾落本打算改进玉牌的联络范围,作为自己的出师作,这样灵霄宗弟子无论在天涯海角,都能联系上彼此,可惜想法很好,实施起来问题太多。
顾落的构思是以一块巨大的灵石作为中转,根据舆图将五州划分,不管州界只管距离,确定只要在三处设立中转灵石,就能实现用玉牌在五洲之内联络无阻的目标。
可中转灵石的纯度要求很高,太低了无法支撑中转符文的运行,中转符文也需要根据各地地形气候进行调试,还得防着宵小来偷盗。她不放心把中转灵石交给仙府,最好的办法是灵霄宗设立专门的机构对中转灵石进行看护和定期修缮。
而且中转灵石体积大是为了有足够的面积刻画符文阵法,但联络需要占用的灵石体积根本无需这么大。
总而言之就是,玉牌改进的投入太多,损耗太夸张,不如用飞兽局送信。
最后这份构思被束之高阁,顾落上交了九羽绫罗衫作为出师的作品。
信中旧事重提,五师弟说陆栖在前不久提出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想法,就是让玉牌的联络功能不再局限于“音讯”、“墨讯”和思迅”,添加上了图画和影像。
五师弟觉得有意思,和陆栖一起捣鼓,最近更是在玉牌上弄出了名叫“论坛”和“聊天室”的新功能。
可惜新功能用的人太多会卡顿,五师弟就想到了顾落的中转灵石。
在灵霄宗里弄一个中转灵石,不仅能扩大联络范围,还能解决新功能卡顿的问题,中转灵石多出来的部分也能得到一定的利用。
信件末尾,是掌门同意批经费给他们的好消息,但他们能力有限,看不太懂顾落选择公开,并任由弟子们使用的中转灵石图纸,就想拜托顾落帮他们解答一些目前遇上的难题。
随信送来的,还有两枚他们更迭过的新玉牌。
顾落当然不会拒绝,她写了封回信,将五师弟和陆栖目前遇到的问题一一解答。
信刚写完,就恰好碰上安管事来禀,说今日约好要见的周任远到了。
顾落把新玉牌和信一并收好,拿上周任远的簪子,前往待客的茶室。
“对不住,来晚了。”周任远一身风尘仆仆,同顾落道歉。
他们约好未时五刻,可现在已经酉时五刻,差了足足两个时辰,太阳都要落山了。
顾落把装着发簪的盒子递给对方“无妨。”
周任远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的梅花发簪,轻轻抚过原本的断口处,确定不留一丝痕迹,长舒一口气。
顾落挠了挠脸颊“我那日看不仔细,修复时发现还有更好的办法,能保持簪子的外形,同时修复它的功能。”
顾落稍稍停顿了一下,别过脸,一副不小心窥到别人私隐的尴尬模样“你这簪子能存音留影,我修复时发现里面有残破的影音,顺手替你修好了。”
周任远知道“那是我妻子录的。她是凡人,天资有限入不了道,我送这枚簪子给她做定情信物,凡人用灵石也能驱动,她很喜欢,一拿到手让我教她怎么用,还录下了我向她求亲的表白。”
影音的主角是他,对妻子而言这段影音很珍贵,珍贵到害怕操作失误抹掉这段影音,以至于成婚十几年来再没存过别的影像,但对他来讲,那段只有他的影音,远不及这枚妻子常戴在头上的发簪本身重要。
更何况他求亲时说过要陪她到白首,结果因他疏忽,妻子病逝,所以那段言而无信的影音留存不住也无所谓,只要簪子还是戴在妻子头上时的模样,他便满足了。
顾落把视线挪回到周任远身上,眨了眨眼,问“你是不是不知道,里面有两段影音”
“两段”周任远一愣,随即想起仆役说这枚簪子是妻子病逝时从手中滑落,砸在地上断裂的,当时他并不在她身旁。
若还有第二段他不知道的影音,那极有可能
周任远乱了呼吸,抖着手往簪子里注入灵力。
影音浮现,是一个面容虚弱但精神看起来还不错的女子,那女子对着影音外的周任远唤了一声“阿远。”
不过是一声呼唤,便让泪水无声划过了周任远的脸庞,就如同裹进袋子里塞满藏好的悲恸,猝不及防被一刀捅破,溢满而出。
这段多出来的影音,果然是周任远妻子临终前留下的遗言。
顾落悄悄起身退出了茶室,坐在茶室外头喝着安管事另外给她送的茶,看了一会儿夕阳西下。
缓缓沉落的太阳将天际与大地烧成了一片刺目绚烂的暖金色,就连远处自天阙城坠落的瀑布,也披上了璀璨的暮光。
周任远是红着眼眶从茶室里出来的,他来到顾落面前,努力掩藏眼底的情绪,保持一个修士该有的体面,然开口的沙哑还是暴露了他的哀伤“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顾落无所谓地摆摆手“能帮到你就好。”
说完这句,对话险些进行不下去,还是周任远深呼吸一口气,强行振作起来,提到顾落拜托他找的人,才让气氛显得不那么沉闷。
“我将仙都连同闻先城都打听了一遍,无论是高门显贵,还是寻常凡人家中,都没有这位叫元初的姑娘。“
恰逢安管事送来茶点,顾落看着安管事低眉顺眼的动作,问“可曾在妖修里找过”
周任远“妖修那就更好找了,我待会就去驯妖司查名录。”
妖修和鬼修魔修一样,风评极差,唯一的不同是,妖修会被带上伏驯枷,方便修士将他们作为灵兽一般的存在驱使。
甚至他们的处境还不如灵兽。
未来的元初帝君,会是隐藏身份的妖修吗若真是,那可就太好了。
顾落笑着“有劳。”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他们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空气中传来震颤,随之掀起的狂风狠狠撞在啄饮间的结界上。
他们一同朝异样传来的方向看去,就见天阙城下,那两座接瀑布的小浮空岛中的一座,轰然坠落。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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