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推开一条缝,门缝里露出一只复眼。
沉明河走到门边,先是看了眼走廊里一闪一闪的灯,随后才看向了复眼,“夏利特老头,你竟然走出了你那个暗无天日的房间。”
“明尼斯特阁下,这么晚了来打扰实在抱歉。”
沉明河微微挑眉,竟然没有如平日一般阴阳怪气回来,他摆正了态度,“老爹你有什么事情请说。”
“阁下,你翻过高墙进入过工厂,请你给予我们一点微末的帮助,告诉我们翻越高墙的办法。”
客客气气,没有一点阴阳怪气的夏利特老爹斯斯文文的犹如即将跨上背包去送报纸的邮递员,有种职业化的客气,客气中又有着期盼和焦急。
复眼不似人眼那般有情绪流露,却在每一个面上都倒映出沉明河的脸,只要足够专注便有了殷切。
“老爹,你怎么就肯定我真的进去过”
沉明河好奇。
夏利特老爹轻笑了下,“阁下,你曾经和我提起过工厂内有个种植园,我就确定你肯定进去过。而且”
他语气恳切地说“以阁下的为人,不屑于撒谎,您做过就是做过,没有做过就不会去冒充,我活了八九十年了,这么点看虫的眼光还是有的。”
小小的被恭维了下,哪怕沉明河知道这是在拍自己马屁,但他很受用。
“老爹,认识你快三年了,你还是头一次这么客气。高墙会有规律的断电,每46小时20分钟一次,时长13秒,选晚上11点到11点16分的时间,探照灯会移走,找准时机迅速翻墙过去便可以,落地后不要急着赶路,就近找藏身处,之后随机应变。”
夏利特老爹叹息,他既惊讶于雄虫的细致,又惊叹他的耐心,摸清楚这个规律不是一朝一夕便可以的。
“我翻墙已经是十三个月前的事情,也许会有变化,你让莱德他们自己注意点吧。”
夏利特老爹点头,他说了声谢谢,合上门就拖着沉重的身体转身,身后的门猛地推开,一向保持着客气距离的沉明河把夏利特老爹臃肿笨拙的样子尽收眼底。
夏利特老爹在沉明河的注视下非常坦然,“我还以为你推开这道门的时间不会太久,没想到你用了近三年,你与我认识的雄虫,不,是所有虫比,都少了年轻人的好奇和冲动。”
沉明河无语,他是客气好不好,现代i人必要的距离感和分寸感,怎么一下子从年轻人群体里被开除了。
“多久了”
夏利特属于虫的眼睛半眯着,已经没法视物,属于堕落种的复眼在正常大小的脑袋上突兀的隆起。身体堕化的更多,大半躯体已经被虫子代替,属于人类的那部分像是强行地塞进了一只硕大的胡蜂里,骤然看到非常掉san值,长时间看是持续性对精神污染。
他已经不需要衣服去遮羞了,也没有了那个必要。
夏利特身后的膜翅抑制不住地振动。
工蜂的振翅行为,是嵌刻在基因链上的原始举动。
他身为虫的那一面在不断削弱,当虫子的那一面在不断加强。
“六年一个月。”
沉明河沉默。
“不过是一具残躯,随时都可以死,雄虫阁下您无需对我怜悯。”夏利特老爹笑着转身,臃肿的步伐一点点挪动着沉重畸变的身体,他的声带仔细听也有了变化,带着嘶嘶的暗哑。
“老爹,我其实想说,莱德他们想和斯威煾谈判,方法很多,没必要选择危险的进入工厂。”
“阁下,他们年轻雌虫的决定我没办法改变,只能够尽可能帮助了,谢谢。”
推门,堕化的雌虫挪进了门内,门,缓缓合上。
沉明河驻足在幽暗的走廊内,足有十分钟才转身回去。
房门合上,屋内的雌虫和他刚才出去时没什么两样,依旧保持着温顺乖巧的坐姿,时不时小口吃着粉薯。
粉薯干噎,像啃着滤水一夜做成酸奶碗的酸奶块,吃一口脖子要抻二里地,必须喝水顺下去,但固态水如同刮成糊糊的了芦荟。
沉明河恍惚觉得给雌虫吃这两样东西的自己像是在给雌虫上刑而吃了快三年这些糟糕玩意儿的自己,每天每顿都在渡劫,比执行任务的时候就口水咽压缩饼干还难受
他走了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雌虫,雌虫吃东西的姿势一直没变。
沉明河轻笑,他快速出手准确地探进了雌虫的怀里,直到这一刻雌虫才开始变得慌乱,但沉明河竖起另一只手食指抵在雌虫的嘴边,“嘘。”
他从雌虫怀里拿出一把三棱刺。
沉明河把玩着三棱刺,刺刃折射出寒芒,只要轻轻抿着皮肤便能够见血他收起三棱刺,猛地扯开雌虫宽松长袍的衣襟,露出单薄苍白的胸膛,几道细小的血丝在上面看起来那么扎眼。他的大拇指按压在伤口上,血液渗了出来凝成血珠向下滴落,像是无人踏足的雪地里绽放出鲜艳的红梅
雌虫吃痛地抽气。
“三棱刺对你来说太危险了,是我忽视了你的处境,在矿星没点东西防身很不安全。
沉明河收回手,在绑腿处解下一把匕首放在了雌虫的腿上,“有刀鞘,你收在怀里很安全,用的时候当心了,很锋利,我可不想看到你削掉了自己的手指。”
雌虫抿紧了唇,他抬起头看不见的眼睛仿佛骤然触及到了亮光一般猛地闭了起来,几个急促的呼吸后上下起伏的胸膛渐渐平复,“阁下,我没有遵从您,您可以惩罚我。”
“求打的我还是第一次见,你抖吗”
雌虫睫毛剧烈颤抖,“阁下,您不用反复试探我,卑微的雌虫愿意向您臣服。”
“呃”
虫族都在玩什么y啊
沉明河觉得很有必要和雌虫说清楚,自己明明是那么温柔一人,怎么雌虫看自己像个变态
“从我在补助中心签下那张协议开始,我们就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我作为丈夫,有义务照顾你。你身有残疾,健康状况很差,扔下你,以b216的情况,不出半个小时就要给你收尸了,出于人道主义虫道主义,善良的我也不会放任不管。”
说这么清楚了,雌虫应该明白了吧
他一个接受先进理论的优秀青年明明很友好很善良的,肯定地点头。
“兰斯,好好养病,你现在是我的,我不想再看到你身上出现任何伤口。”
我不想我的布娃娃上出现任何瑕疵。
兰斯听在耳里霎时明白雄虫在说什么,他绷紧了下巴,依旧顺从地点头。
心中刻画的形象推翻一次又描绘一次已经彻底凌乱成一团杂乱无章的线条,扭曲出可怖、奇怪的样子。
可偏偏在这怪异的“废墟”里突兀且强势地出现了异样的情愫,给黑暗倾颓的荒芜贫瘠之地上点缀了微弱的荧光。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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