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结界是鬼女打开的。

    登仙阁的姑娘们个个心思活络八面玲珑,听到阙子真的话后,鬼女瞬间联想到刚刚那位带着个半大孩子的客人,随即反应过来“他是魔尊”

    可眼前哪还有元栖尘的身影。

    卞晰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说他是谁”

    鬼女看着父子二人的背影恨恨跺脚,已然顾不上这位贵客。

    只见她秀口微张,念动咒语,同时晓谕众人,势必要留住元栖尘

    她无需派人传信,结界一旦被触动,即便主上远在奈川,也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谁让天上地下有此殊荣的,唯魔尊一人耳。

    “她说那人是谁”卞晰又问了一次。

    尤老板早就吓软了脚,牙齿打着颤回道“是魔魔魔魔尊。”

    壑谷在上,方才他居然对着魔尊举刀了。

    “魔尊元栖尘。”卞晰念了一遍这个从小不知听了多少次的名字,回想起自己在对方面前的一言一行,简直如跳梁小丑一般。

    不自量力。

    那便是哥哥耿耿于怀了几十年的对手。

    他却连真容都未能一见。

    “公公子,咱们可要回去禀告魔君”尤老板战战兢兢问道。

    他只是借着卞休魔君的名号在归墟境做些小生意,可没有掺和这些大人物之间恩怨的心思。

    卞晰显然无法让他如愿,短暂消沉后,眼里便燃起了熊熊斗志“你没听到她刚才说的吗结界已经开了,元栖尘短时间内走不了,这么多人难道还拦不住他”

    今日,他非要见识见识能让哥哥全力一战,最后不得不偏安一隅的家伙到底是何模样

    “一起找人”

    拾一设下的结界威力如何,元栖尘再清楚不过了。

    不是不能破,而是需要时间。

    偏巧来了个阙子真,叫他腾不开手脚。

    “他们在那”

    尽管施了障眼法,可元栖尘他们还是被一眼认了出来,迎面撞上一批眼热赏金的拦路人。

    元栖尘根本没将这些人放在眼里,要不是楼下有个阙子真,他若想走,没人留得住。

    魔瞳在一闭一睁之间变成了猩红的颜色,恐怖的威压朝四周扩散开来,元栖尘张口冷冷说了个“滚”字,竟将所有人同时逼退了三尺。

    “不怕死的大可以试试。”

    他索性露了本相,一袭惹眼的红衣随魔气浪潮不住翻飞。

    人们惊叹他的容貌,也拜服在他的绝对实力之下。

    被金钱冲昏的头脑在这一瞬间得到了清醒,可依然有一群不怕死的人,或是为名,或是为利,争先恐后地不断涌上来。

    苍蝇虽小,可数量多了不免招人厌烦。

    尤其阙子真这时也循着动静上了楼。

    元栖尘不假思索,抽出缠缚于腰间的束衣软剑,直指阙子真面门,图的就是一个先下手为强。

    渊鱼出鞘,挡下一击,元栖尘手里那柄软剑却霎时变幻,化作长鞭,将渊鱼的剑身紧紧缠绕。

    “玉山仙君,从天枢宫一路追着我到魔域,连从未踏足过的归墟境都拦不住你。”元栖尘适时停顿了一下,吊足了旁人的胃口,“虽说本座姿容出众,远胜一般凡夫俗子,可天涯何处无芳草,仙君又何必穷追不舍呢”

    元栖尘本意是转移其他人的注意力,顺便恶心一下阙子真,谁知这人面不改色,八风不动,连握剑的手都不带抖一下,显然已经适应了他的满嘴胡话。

    “我只有一个问题,问完即刻就走。”阙子真道。

    “这不太好吧,仙君可问过天枢宫的师长他们同不同意”元栖尘刻意曲解他的意思。

    阙子真浑然不觉“在下临行前已禀明师尊。”

    呵

    听了半天热闹的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难不成元栖尘所言竟都是真的

    不能吧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二人身上,也就忽略了趁机离开包围圈的元霄。

    达成目的的元栖尘毫不留恋地转身,抓了一群看热闹的人丢到阙子真面前,唤一声“惊鸿”,那缠在渊鱼剑身之上的软鞭便化作一道红光,回到了他的腰间。

    元霄是往上走的,那里的人为了围堵魔尊,这会儿都在下面。

    但依然还有人没走,或者说刚来。

    “魔域少主”卞晰打量着现出真容的元霄,希望能借此窥伺几分元栖尘的模样。

    元霄警惕地看着这个方才和他们抢房间的人,心想决不能认怂丢了他爹的脸面,于是回敬道“魔君的弟弟”

    卞晰心潮澎湃,既然是魔尊之子,修为想必不低,且让他试上一试。

    他想也不想便出了手,一掌打向元霄的胸前。

    元栖尘上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一双魔瞳剧烈收缩,险些忘了呼吸。

    卞晰是化神期修为,长了元霄足有两个境界。

    他根本躲不掉。

    脑海中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一些令人痛苦的回忆,他费尽心思将一个本该夭折的孩子从鬼门关拉回来,辛辛苦苦养到这么大,不是为了被这样欺负的。

    一瞬间的本能反应,令元栖尘忘了自己在儿子身上塞了一堆法宝的事。

    在卞晰被护身法宝震飞出去的那一刹那,元栖尘同样一掌轰出,打穿了数个房间,将其死死钉在结界墙上。

    卞晰艰难吐出一口鲜血,抬眸望去,总算如愿看清了心心念念的魔尊是何模样。

    红,是满目的赤红。

    衣袂飘扬,发丝无风自动,赤色的魔瞳之中是极致的无情冰冷,看起来不像紧张爱子的父亲,而是壑谷深渊里爬出来的修罗。

    唯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万魔窟的魔尊之位。

    “爹,我没事。”元霄一句话唤醒了他的理智,“臭道士要上来了,破开结界要紧。”

    元栖尘从想杀人的情绪里出来,看向卞晰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不知死活的蝼蚁“本座的儿子,你也敢动”

    卞晰这个年纪有如此修为,也算魔族中的佼佼者,却被元栖尘一掌伤得五脏六腑都快移位了。听到他的警告,卞晰非但不知害怕,反而更加兴奋了。

    壑谷在上,今日这一掌,他会连同哥哥的耻辱一同铭记于心。

    元栖尘可不管他有什么雄心壮志,抬手聚力,对着显露的结界墙就要动手。

    可就在卞晰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托着伤躯离开时,元栖尘却毫无征兆地停下了动作。

    他颇为不爽地睨了卞晰一眼,眼中杀意再次涌现,

    怎么偏巧是这个时候。

    拾一已经赶到,一个阙子真他还能应付,再加上个债主

    倒霉事全赶一块了。

    “走。”

    元栖尘曾在登仙阁住过两年,对此地再熟悉不过,带着元霄一路向上来到顶楼。

    顶楼只有一间房,陈设极其讲究,若说下头的雅间是奢华靡靡,那这间屋子,便是将雅和奢都发挥到了极致。

    更有一些看似平平无奇的物件,实际上是人人眼热的法宝。

    可惜现在不是欣赏赞叹的时候,元栖尘目标明确,绕过屏风直奔里头墙上的一幅古画。

    元霄还未看清那画长什么样子,就被吸了进去,待回过神来,已身处碧波蓝天之间,而他们所在,正是湖心唯一的陆地,除了一间木屋,别无所有。

    若再细看,会发现湖面还有那天,远得好像望不到头,又像是在某个边界模糊了一样。

    “我们在画里”元霄兴奋地分享着自己的发现。

    元栖尘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似乎在回忆些什么,然而看了这屋子半晌,最后也只是沉默地揉了揉儿子的头发。

    元霄被他突如其来的温情弄得不自在,耳尖悄悄染上一层绯色“怎怎么了”

    “没什么。”元栖尘又恢复了不着调的样子,欠欠地说,“手痒。”

    “”

    他就知道

    儿子气鼓鼓又无可奈何的样子逗得元栖尘哈哈大笑,

    元霄气了没多久,又肉眼可见地消沉起来,低头抠手,一副做错了事的模样“爹,我是不是拖你后腿了。”

    元栖尘笑意微敛“怎么会这样想”

    “我一出生就是金丹修为,可如今已经十三岁了,修为却毫无进益。万魔窟的人都说我是修炼的天才,可天枢宫的学生,十五六岁便入了元婴,方才抢房间的魔族蠢货,也能随意一掌要了我的性命。我”

    他是不是真的很没用。

    元霄从前的人生顺风顺水,出了家门才发现,世界之大,远比自己想象的精彩,而他的渺小,正如沧海一粟。

    听他这样说,元栖尘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没有幼年期,自有记忆起就是凡人十六七岁的少年模样,也不清楚修为境界如何划分,只知道除了阙子真,从未有人赢过他。

    元霄的另一位父亲同样是万中无一的天才,这孩子的人生本该耀眼灿烂,洒脱自由,而不是被他困在万魔窟,在这里质疑自己的无用。

    元栖尘默不作声抱住他,做出了本该做出的决定。

    或者说,正是因为做出了决定,他才会带着元霄来到这里。

    “还记得每年派人给你送生辰礼的拾一叔叔吗他就是这登仙阁的老板,这画中的须弥天地,是你出生的地方。”

    元霄被他不常有的亲近弄得不知所措,但身体却老老实实地一动不动,甚至有些贪恋地在他爹胸前蹭了蹭“拾一叔叔那你怎么跟做贼一样,他不欢迎我们吗”

    准确的说,是不欢迎元栖尘。

    毕竟任谁家里被打砸搜刮一遍,都不会欢迎罪魁祸首的。

    可元栖尘却道“不,他欢迎得很。”

    “可这跟我的修为停滞有什么关系”元霄不懂。

    元栖尘肯面对拾一已是不易,默了许久,只道“你出生得不太顺利,因而先天不足,耗光了登仙阁的天材地宝,也只是堪堪保住你的性命。”

    所以这次来归墟境,不单单是为了让元霄见世面,更是为了寻找解决他修为停滞的办法。

    他怕元霄又像幼时无知时那样,追问自己母亲是谁,好在元霄消化片刻,轻轻“哦”了一声,并未多问。

    “那我们现在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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