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刘备逗留许久,他们的茶碗添水三次茶味寡淡时,才告退请辞。
黑熊安排留守主簿诸葛瑾送周瑜、刘备离开,周瑜此前也见过诸葛瑾,怎么也想不到这样的老实人能爬升的这么快。
返回车驾上,先送刘备去亭驿见田豫,诸葛瑾才专程送周瑜去馆舍。
安排在馆舍居住的,都是幕府体系内相对重要的官吏。
不像亭驿,居住环境差,还有严密的监视,限制了活动范围。
馆舍内,周瑜快速换一身便装,挽留诸葛瑾用茶。
诸葛瑾也得了授意,接受周瑜的挽留。
只是周瑜从荆南带来的春茶在诸葛瑾看来缺点意思,端起来闻了闻:“这是零陵茶?”
周瑜点头,坐姿端正微笑:“正是,是黄公覆所赠,自然比不上大司马所用上品。”
制茶技术不算多大机密,茶种的筛选、移植、培养才算高深。
诸葛瑾依旧端着茶碗观察汤色,就说:“大司马也点评过南方各郡所献茶种,却推崇江东所造的瓷器,说此物适合做茶器。”
会稽已有瓷器行业发展,是一种青釉瓷器,配色不稳定,可能会呈现黄绿色,仿佛嫩白菜叶子;也可能绿色深一些。
说是青釉,但没有那么青,以黄绿为主。
周瑜也用过瓷器,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材质如玉的瓷器确实是一种良好的茶具。
点着头,就问:“我来时见了步子山,他如今是黄阁秘书郎,不曾想子瑜竟能如此受大司马器重。实在是可叹,昔年竟错失子瑜这等大才。”
“呵呵,将军谬赞了。”
诸葛瑾放下茶碗,才正色说:“仆也好奇,前几日特意询问过大司马。大司马说选中仆,就是看中仆无有大才。黄阁典掌机密,才器过人者主持黄阁事务,恐会好心办了坏事。”
对这个解释,周瑜也觉得有些道理,就问:“那子瑜可有教诲?”
“不敢。”
诸葛瑾身子微微前倾仿佛致歉,解释说:“大司马并无授意,只是觉得仆漂泊江东久为人下,可能会受将军照料。故让仆来,就是问问将军可有什么难处。”
这下周瑜懂了,这是要帮诸葛瑾斩断积欠的江东方面的人情。
这次诸葛瑾可以主动上门笑呵呵问你需要什么帮助,那下回诸葛瑾也能面不改色带人破门而入抓你。
周瑜不觉得自己帮助过什么,又不能什么都不要。
稍稍想了想,周瑜就说:“居巢水战时,我落水受寒,天气阴凉、降雨时就咳嗽不止。可否书信一封,好使我能入终南山,求李神医出手治病。”
“此小事耳,将军应该知道李神医的规矩。”
诸葛瑾说着左右看一眼,见远处桌案上有现成摆好的笔墨砚台,就起身:“容仆书信一封。”
“请。”
周瑜也起身,陪诸葛瑾到桌案前,诸葛瑾单膝跪地捉笔蘸墨,拿起一卷帛书铺展后,就在上面书写,并取出自己的私印、留守主簿印盖了上去。
拿了帛书,周瑜送诸葛瑾出门,目送诸葛瑾车驾向北而去,周瑜还是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如诸葛瑾这样没有明显特长,也无乡党帮衬,更没有显赫祖先、经学影响力,更没有家族、戚族帮助的单身士人,竟然也能一步登天成为大司马幕府的主簿?
另一个行军主簿是杨阜,看看杨阜的出身和举荐人,杨阜几乎就是凉州士人的代表人。
不提这些,哪怕就是打仗,杨阜也能拉扯出来几十个可以充当中低层军吏的五服内兄弟。
算上杨阜的姑表、姨表兄弟,妻族内兄弟,杨阜一个人就能对天水完成全面动员!
再说十几年,杨阜的子侄辈再通过姻亲网络加固彼此关系,并与其他郡的家族联姻,那时候的杨阜就是实打实的凉州领袖。
用杨阜做标杆,就能看清楚诸葛瑾这官升的有些离谱。
如果有個合理解释,要么是诸葛瑾神秀内藏,要么是诸葛瑾运气就这么好,再要么就是关中真的就这么缺人。
以至于主簿这样典掌机密的核心职位却招录、起用了一个外人。
没有家室拖累的诸葛瑾,凭什么获取信任?
莫名的,周瑜都怀疑诸葛瑾可能做出了某些不为人知的牺牲。
可诸葛瑾体格姿貌也不算多么的出色,所以排除这个可能性。
另一边诸葛瑾坐在车上眺望远近各处,他也没想到自己能从一个小小的誊抄书吏一跃成为留守主簿。
他深深地知道,自己真的不配。
可司马芝就是推荐他了,大司马也面试过了,没人能质疑。
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不仅孙权跑到关中来了,连带着周瑜也来了。
不由深感庆幸,若不是受顾雍、张昭邀请,也有严畯劝说,他可能就继续留在江东混日子。
不仅无法与弟弟相遇,也无法获得这样的际遇。
真的没办法,谁让他穷,只能接受顾雍的雇佣。
远处的亭驿里,田豫耐心讲述幽州六郡的紧迫生存环境。
但总得来说田豫情绪稳定,此前情况最差无非就是丧失独立性,要么并入袁氏,要么并入公孙氏。
这两个势力,都不会把事情做绝。
真这样的话,战争会在幽州六郡范围内反复摧残;可这种事情不会因为个人的焦虑情绪而产生什么变化。
田豫不仅不慌,反而有挽起袖子大干一场的意思。
幕府本就有西进、东进的战略分歧,如果这个冬季能向东推进,那么幽州六郡作为前锋,不仅能解决目前紧迫的生存环境,还能在战争中壮大。
反正关中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已经解决了边郡最为焦虑的生存问题。
生存有了保障,其他争斗只能算是小问题。
大不了暂时退让,未来必然能卷土重来。
田豫不慌,鲜于辅也不慌,大不了核心成员顺着居庸关撤入代郡、雁门郡。
袁尚、公孙度抢夺空出来的地盘还来不及,哪里有精力、胆量进犯雁门、代郡?
刘备细细聆听家乡的变化,也是暗暗握拳。
总的来说,这些年里公孙度固然取代公孙瓒成了辽东霸主,可对东部鲜卑是一种纵容态度。
东北气候恶劣,东部鲜卑各部内迁是一种不得已的生存趋势。
公孙度也只能默许,内迁的鲜卑各部自然会压缩汉边民的生存环境。
袁绍、袁尚父子这里也是一样了,为了集中力量稳定内部、向南争夺中原,袁氏对乌桓各部采取了类似的宽容态度。
甚至为了更好的控制乌桓,强行扶植联姻的蹋顿,让蹋顿成了最强的乌桓王。
强化蹋顿,让蹋顿约束乌桓各部,为的是减少乌桓各部侵扰河北的活动。
至于未来蹋顿会成长为什么样子?
这对袁绍来说似乎不算什么问题,如果他官渡打赢了,反手收拾、制衡蹋顿也不算什么难事。
对袁尚来说也是一样的问题,如果打赢了自然能处理乌桓问题;若是打输了……那么乌桓做大的问题,与覆亡的袁氏有什么关系?
总之,公孙度、袁尚都是这种放任态度;实力更弱的鲜于辅、田豫,更是不敢采用强硬态度。
于是,东部鲜卑各部、乌桓各部不能说是跑马圈地,但也能说是信马由缰,自由自在的在塞内放牧。
“无人能管?”
刘备气的脸色很难看,他宗族祖坟可能就被胡虏部落的羊群反复啃食。
田豫神情也有些挂不住:“无人能管,胡人势大。”
“我应下了,今年冬季,就随大司马东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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