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莉回到自己的帐篷后,久久无法入睡。
埃里克绝对不是普通人。
普通人不会有那么可怕的恢复力。
更可怕的是,他明明会说话,却不发一言,仿佛一个沉默的疯子。
薄莉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穿越前做了什么事情,才来到了这里。
可她好像什么都没做,只是把登山包扔到后备箱,躺在后座,随便点开了一部电影,一边看一边等朋友过来。
那部电影有些年头了,节奏有点慢,她看了一会儿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播了一半了。
只见男主身穿黑色长大衣,头戴黑色礼帽,帽檐下面孔模糊不清,正站在一位盛装打扮的女士后面,缓缓戴上黑色皮手套。
就在薄莉以为,这是一部十九世纪爱情片时,男主突然从后面勒住那位女士的脖颈,毫不犹豫地绞死了她。
等人们发现时,她已经被丢进了宴会的锅炉里,头颅被煮得软烂不堪,蕾丝裙摆在肉汤里漂浮不定,仿佛汤面凝结的油脂。
薄莉“”
她停下了点外卖的手。
也就是这时,她终于注意到,这部电影的名字歌剧魅影。
薄莉“”
她上网搜了一下才知道,这是恐怖片版歌剧魅影,拍摄于上世纪七十年代,导演在里面加了大量血浆飞溅的镜头。
原作里,男主爱上了巴黎歌剧院的芭蕾舞女演员,一边传授她歌唱技巧,一边威胁剧院经理,让她代替当红女高音登台演出。
女高音当然不肯答应。于是,在她表演的时候,男主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让她当众发出青蛙似的怪叫,在观众面前颜面扫地。
到了这部电影里,男主直接用套索把女高音绞死,丢进了锅炉里。
原作里,男主虽然挟持了女主,把她关押在地下迷宫,强迫她和自己在一起,但被她吻了一下后,就放弃了这一极端的想法,愿意成全她和男配。
这部电影里,男主更像是没有人性的怪物,暴露真面目时,也不再是揭下面具那么简单,而是硬生生撕下了自己的面庞。
直到最后,他也没有被女主感化,随时准备与她同归于尽。
当然,女主也没有吻他,而是把他烧死在了地下迷宫里。
但就像大多数欧美恐怖片一样,这部电影一点也不恐怖。
薄莉看了一会儿,就点开了外卖软件。
平心而论,这部电影只是中上水准。欧美拍的恐怖片一向如此,没有任何心理上的压迫感,只有汹涌的血浆,露骨的镜头。
但这一切,是建立在她活在正常世界的基础上。
要是她穿到了恐怖片版歌剧魅影里,那可比东亚恐怖片要吓人多了。
毕竟,在东亚恐怖片里,只要不犯鬼神上的忌讳,基本上可以相安无事。
但在欧美恐怖片的世界里,死亡的原因可就太多了。
家里有个不爱说话的弟弟;妈妈出过轨;去野外露营;在公园里聚餐;和男朋友参加派对,并接了一个吻。
都有可能成为被变态追杀的理由。
薄莉越想越毛骨悚然。
她再也不说欧美恐怖片不吓人了。
她以前究竟过着怎样太平的生活,居然觉得被变态追杀不吓人
薄莉半晌才勉强压住恐慌的心跳。
就算埃里克戴着面具,会唱歌,会腹语,会变魔术,也不一定是剧院幽灵,更不一定是恐怖片版剧院幽灵。
再说了,万一她穿的是原著呢
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原著的男主也是个疯子,女主不跟他在一起,就要炸了巴黎歌剧院。
音乐剧的男主似乎正常一些,实际上也不太正常,催眠女主,绑架女主,差点吊死女主的未婚夫。
唯一的区别是没打算炸掉歌剧院,但被逼急了也说不定。
薄莉只能安慰自己,她的名字叫波利克莱蒙,这里也不是巴黎歌剧院而是马戏团,跟歌剧魅影一点关系都没有。
退一万步说,就算埃里克真的是剧院幽灵,也不会为了她炸翻巴黎。
想到这里,她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薄莉就醒了这具身体似乎有稳定的生物钟,她睡眼蒙眬地坐起来,掏出金怀表看了一眼,才五点半。
她刚要躺下来继续睡,忽然一个激灵坐起来,把金怀表塞回了束胸布。
急救包还在外面。她在帐篷里转悠了半天,也没有找到适合藏它的位置,最后只能把它埋在脏衣服堆里。
但这显然不是长久之计。
她必须找到一个更好且没有酸味的位置。
这时,外面的人也醒了,数不清的嘈杂声音涌了进来鸡鸣声,鸟叫声,脚步声,劈柴声,咳嗽声,重重的吐痰声,水被倒进锅炉的声响。
薄莉深吸一口气,穿上外套,走了出去。
外面雾很大,一切都笼罩在金色的晨雾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烟草和汗臭的酸味,以及隔夜饭菜的油腻气,地上随处可见半干的唾沫点子。
不一会儿,薄莉就觉得自己的衣服被空气弄脏了。
她暗暗下定决心,不管能不能回去,都要离开这里去一个干净的地方。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欢呼声和口哨声。怪不得她走了半天都没看到人,原来都围在前面鼓掌。
经理站在人群中,正揽着一个瘦高男人高声说笑,他们身后坐着一个相貌平平的女人。
她面色像蜡一样白,穿着罗缎面料的蓝色连衣裙,领口系着蕾丝蝴蝶结,仿佛不小心穿上了洋娃娃的衣服,裙摆被撩起搁在膝盖上,露出了四条腿。
每一条腿都被套上了条纹袜和红皮鞋,看上去有些瘆人。
经理对女人的面色视而不见,亲切地拍了拍她的轮椅“感谢上帝,让艾米莉找到了她的亲哥哥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我们都是因为被家人抛弃,才聚在这里。”
“麦克的妈妈,我的姐姐,给了我五千法郎,把他托付给我我们都心知肚明,那是什么意思,他妈妈不要他了。”经理说,“艾米莉是我在火车站捡到的。波利的妈妈是个疯子,差点把钢笔插进他的眼睛里。”
他笑了笑“即使是埃里克那样举世罕见的天才,也被自己的亲生父母嫌弃。”
“但我承诺过,如果有一天,你们找到了自己的亲人抑或是,愿意收留你们的人,随时可以离开。我不会强留任何人。”
说着,他转过头,看向艾米莉“对吧,艾米莉”
艾米莉没有说话,面庞像被蜡封住了。
经理却像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似的,高兴地宣布,晚上会举行一个派对,庆祝艾米莉找到了自己的亲人,还承诺会请一支乐队过来,给大家演奏舞曲。
所有人兴奋地欢呼起来,又鼓掌又跺脚。
薄莉本想趁此机会,仔细观察一下马戏团众人,昨天那个小男孩挤到她面前,叫住了她
“波利,经理让我和你去仓库里搬东西”
薄莉只好悻悻地收回视线,转过身,并肩跟他走在一起。
去仓库的路上,小男孩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说道
“你信吗那男的绝对不是艾米莉的哥哥。她肯定是雇了个人过来,冒充自己的亲人。”
薄莉想起艾米莉蜡白的脸色,说“她为什么要雇人当自己哥哥”
“你蠢啊”小男孩说,“当然是因为她是畸形人,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站在那里,就可以哗哗数钱伦敦那边有个畸形人甚至见到了英国公主”
薄莉附和了两句,内心却觉得这事肯定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马戏团经理是一个唯利是图的人,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放走一个摇钱树,仅仅是因为她找到了自己的亲人
就在昨天,他还在鼓励两个孩子自相残杀。
等等。
她差点忘了,埃里克年纪不大,顶多十六七岁。
她居然被一个浑身是伤的少年吓得动弹不得。
但想到他逐渐逼近她,白色面具后眼睛冷漠而空洞,刀锋悬在她的脸颊上方,似乎随时会捅穿她的喉咙,她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他完全是一头不通人性的野兽。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再跟他打交道了。
小男孩口中的“仓库”,其实只是一辆篷车,充斥着刺鼻的霉腐味。木箱与木箱之间,已经有了蛛网。
置物架上积着厚厚的灰尘,上面放着一排广口瓶,浸泡着大小不一的动物肝脏。
搬东西是个力气活儿,薄莉和小男孩都没有说话,一时间只剩下篷车木板咯吱咯吱的响声。
还剩最后一个箱子时,小男孩借口说要撒尿,不知道溜到哪儿去了。
薄莉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他回来。马上要到中午了,她只好把那个箱子打开,一件一件地往外搬。
里面似乎是一些猎奇展览品,比如,人鱼的骨架、巨人的手骨、被诅咒的画像、被恶灵附身的布娃娃搬到最后,她甚至看到了一个胎儿标本。
那是一个不到手掌大小的胚胎,浑身光滑黏稠,宛如裹在一层胶状薄膜里,已经可以看到五官的缝隙,似乎随时会睁开眼睛。
薄莉不想细看这东西,正要关上箱子一起搬出去,忽然发现瓶身上贴着一个标签
“四足女艾米莉意外诞下的孩子。感谢她允许我们制成标本,向世人展现上帝的手笔是多么奇妙即使是畸形儿也能孕育生命。”
薄莉看得遍体生寒。
联想到小男孩口中“畸形人的受欢迎程度”,她很难不往阴暗的地方想艾米莉怀孕了,不想再待在马戏团,于是,经理利用某种手段使她流产,再把她的胎儿制成标本,供人观赏。
这样一来,艾米莉的脸色为何那么苍白,为何始终一言不发,也有了解释
最重要的一点,经理对利益如此看重,连艾米莉的胎儿都不放过。
他真的会放艾米莉离开吗
或者说,他会让任何一个成员离开马戏团吗
标本瓶密封得很好,薄莉却觉得里面的溶液透过瓶身浸透了手指,钻进了血管里,在她的耳边簌簌爬动。
十几秒钟过去,她才意识到,那是恐惧到极点的感觉。
冷静,冷静。
她强迫自己压住所有恐慌的情绪,把这一切当成一个恐怖生存游戏。
通关条件逃出马戏团。
已知人物信息经理、麦克、艾米莉、小男孩、埃里克。
经理是个唯利是图、心狠手辣的变态;麦克是经理的侄子;小男孩看似老成,实际心智简单。
艾米莉的遭遇令人同情,不仅腹中胎儿被制成标本,连本人都疑似被经理卖掉那个瘦高男人绝对不是她的哥哥。
但艾米莉行动不便,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帮她逃出马戏团。
兜兜转转,她的选择又只剩下埃里克一个。
这个马戏团诡异得要命,仅凭她一个人,是不可能逃出这里的。
她必须拉上埃里克。
即使他是剧院幽灵,随时有可能陷入杀戮的疯狂,她也得硬着头皮拉拢他。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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