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双雄会
耐心,永远是猎人最犀利的武器
高公纪知道二狗很难捉,尤其是那小子颇有些缩地成寸一般的神行之术,想要捉拿他就不能着急。
所以他明知道二狗等人缩在山丘顶上,却也不曾前去突袭,就是担心二狗腿快,纵然高公纪能杀散他身边的那些个鹰犬之辈,却也很难拿住他,反而会因此打草惊蛇。
若得那小子见势不妙,直接隐姓埋名远走他乡那可就不妙了。
至于为甚么高公纪不抓几个俘虏来威胁二狗,却是因为高公纪看人很准,只那陈家小子的行事作风,别看他表面上颇有些个情义讲究,但本质上却是个冷酷果决的,若得想胁人要挟他,只怕不但不能奏效,反而会坏事儿。
高公纪想要的是二狗身上的秘密,而不是某个具体的物件,这也就意味着他不可能只凭强硬手段就能得手,想要达成目标须得讲究方式方法。
当然若得二狗是个贪生怕死的倒也没那么麻烦,但很显然他不是。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高公纪就没有办法对付二狗这样的滚刀肉,他懂得一门古老世家相传的秘法,乃是一种独特的熬人训练死士之法,据传说若用得此法,便是曾经不共戴天的仇人也能熬训成忠心赴死的死士鹰犬。
高公纪正想着该如何进行对二狗的熬训,不想二狗竟然突兀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二狗是在过了半山腰的地方截住的高公纪,他提着沥泉枪,看着颇有些惊讶之色的高公纪,却道“高公不在京城享福,何来此偏僻之处”
高公纪只是对二狗不按常理的出现在眼前稍微惊讶了一下,很快他就想透了其中的关窍,却笑道“陈家的小子,休得卖弄唇舌洒家也不怕说与你知晓,我只为你而来,你若知晓个厉害,便随我一起回京师,但有些个不从,却休怪洒家手无遮拦”
二狗故作惊惶模样的跳了一下脚,却亦笑道“哎呀呀好吓人哩高公气性也忒浅些,小子我不过与伱厮打一回,汝却要追我至此若得旁人知晓了,怕不是要笑高公耶”
高公纪摇摇头道“小子,我晓得你是想给伴当们拖延时间。不过你放心,只要有你在,那些个鱼鳖之辈洒家自无心理会”
二狗被高公纪拆穿心思,却也不惊,只笑着道“小子倒是有一事不明,高公这般对我紧追不放,却是何样缘由,总不会真的因为我与你厮打过吧”
高公纪道“有道是事无不可对人言小子,洒家真正对你起兴趣还真是因为你我那一次交手。你是一个很特别的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些超乎凡俗的特质,洒家相信只要我能参透你身上的那些秘密,我就能突破凡俗,得个仙家正果。”
二狗听得心里一咯噔,面上却不露些许声色,笑道“高公说笑了我不过是一个乡下野小子,哪来的甚超乎凡俗的特质你在我身上打主意,只怕是问道于盲。若我身上真有成仙家正果的秘密,何用高公来找,我自己早就去使弄了去”
高公纪却笑道“小子,你道仙家正果是怎得好弄耶若无洒家的见识和手段,便你身怀宝秘却也休想动用分毫你若有心,大可与洒家合作一回。我虽不能保证你一定也能成就正果,但其中的好处也是少不了的。”
二狗连连摇头道“这个就不必了,小子我无甚大志,亦不想与高公研究甚仙家正果,只愿自个儿快活一生便罢了。”
高公纪却幽幽的叹了口气,道“小哥儿倒是颇有些个知足长乐的好心境。只可惜洒家一世痴愚,却心不静,意不平,按耐不下那点贪念啊”
二狗眯着眼睛笑道“这么说高公是不肯放过小子喽”
高公纪正色道“何谈放不放过,只要小哥儿能成全洒家的心愿,高某愿意泣血以报”
二狗亦正色道“如此你我便无甚好说了”
高公纪淡然道“没错你不肯给,我又想要,所以我就只能凭本事取了。”
二狗亦笑道“生死之事,各凭本事妙哉”
高公纪亦笑道“成败之时,各安天命善哉”
此时二狗和高公纪心中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暗道“吾计成也”
只不曾想,山丘顶上忽然窜下来一个人,提着钢鞭边奔跑边大呼道“高留后留后,节度使的代理官职,虚衔,高公纪当前官职为集庆留后且擒杀那小儿此人乃是屠杀禁军将校,妄铸京观的朝廷钦犯,须放纵他不得”
高公纪面色稍变,笑问道“陈家小哥儿,要不要洒家替你除了这厮”
二狗回头看了呼延平一眼,却笑道“不必当今官家可算是少有的英明之主,身边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当用的鹰犬,杀之可惜,且与他留着便是”
只二狗这般评价哲宗颇让高公纪有些心塞,没办法,当今官家愈是英明果决,高家也就愈发的倒霉,高公纪作为高家当前的门面人物,自然是首当其冲。
让呼延平活着,最后受害的肯定会是高家人。
所以高公纪真的很想杀了呼延平,但是他又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死对方,显然二狗等人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心中定计的高公纪当即喝道“呼延统领,这陈家子颇有神行之术,只我一人拿他不得,且来助我”
高公纪一边说着,一边挺起马槊对着二狗便刺了过去,他这一槊绝无任何留情的余地,当真是势若霹雳,快似雷霆,如此绝伦之一击。
便是正在高处奔来的呼延平见了,亦禁不住惊叹高公纪这厮武力之强横,果不愧是稳坐将门第一高手位置二十余载的传奇人物。
但是高公纪的一槊之威虽重,可刺不到人亦是白给。
被攻击的二狗只脚下一挫,整个人好似鬼魅一般的闪身出现在丈许之外,直让高公纪这貌似势在必得的一槊落到了空处。
高公纪心中忍不住赞叹二狗的神行之术简直就是异数,面上却故作焦急之色,大呼道“小贼休得退避且与洒家决一死战”
然后他便驱马追赶二狗,只在这山坡之间,马速迟缓,行进笨拙,直让高公纪空有一身本事,却半点奈何二狗不得。
呼延平在上首看得焦急,他既惊讶于二狗的神出鬼没,又对高公纪的愚笨模样感到不可思议,却叫道“留后马上既然不便,何不下马步战”
高公纪闻言,却故作气急叫道“你这厮休得聒噪若得看不过,且来亲自拿这小子看看”
呼延平还是第一次见得高公纪这般失态,心中颇有些感慨,只口中叫道“哈哈不消留后多言,某家便来拿这小贼便是”
呼延平说着,便舞动水磨钢鞭跃步冲向背对着他的二狗,只不等他临近对手三步之内,二狗的身影却如水中花一般消散,并在一丈开外重新出现。
呼延平心中吃惊不已,但口中仍然大喝道“呔装神弄鬼之辈,且与俺纳命来”他却挥舞着钢鞭再次扑向丈外的二狗,然后却又扑了一空。
如是再三之后,呼延平终于绝望的承认,他扑不到二狗,甚至连他的影子都捞不到半点儿。
方才他还暗笑高公纪那厮蠢笨,此刻思来自己只怕比之还要不堪,这让呼延平在绝望之余更添了些羞恼。
二狗戏耍了几下呼延平后,却自笑道“呼延统领,方才你还言说要联合我等围杀高留后,现在见得高留后势强,却又反手来害我,尔这般旦夕覆变,势倾即反的做派,当真是令人齿冷此无信之辈,小人哉高公且须提防其一二为好”
只二狗说完这般,便自闪身冲上那山丘顶上,须弥便不见了身影。
呼延平只看得咋舌,这厮的速度怎生这般诡异,这就是所谓的神行之术么怎么与皇城司中秘传的神行之术相差如此之大
没错大宋皇城司中确有秘传的甲马神行之术,习练者可日行千里,夜走八百,以之传讯送书比那驿所的八百里加急奏报还要快捷许多,就是此术对修习者的资质有极为特别的要求。
甲马神行之术虽然在长途赶路方面颇有神效,但对厮杀争斗之间的辗转腾挪却无丝毫益助,不然那就不是神行术,而是传说中的神通了。
呼延平自是不知道神行术与神通之间的差别,他终于明白,或者说自以为明白高公纪对那陈家子的觊觎之心的由来了。
有的这般神行秘法,别说高公纪,他呼延平也是十万个心动如麻啊
呼延平见走了二狗,却暗自松了一口气,回头却对高公纪喝道“高留后你乃是世受皇恩的朝廷命臣,缘何无故对我皇城司出手,且杀伤我多名部下”
高公纪却冷然道“呼延长顺呼延平的字,当洒家不知你等出京所为何来么不要拿我高某人当傻子我若不出手杀残你的部下,现在遭劫的恐怕就是洒家了”
呼延平心中大惊,一边横鞭警戒,一边却争辩道“高公莫受刚才那小儿的挑唆,我乃堂堂皇城司副统领,怎会与那般乡野小子有勾当,其人所言不可信也”
高公纪冷笑道“陈家子所言真假若何,呼延统领自己心里清楚的很,又何必多言现在洒家却要去追赶那小儿,汝去是不去”
“追杀那小子么”呼延平看了看山丘下顾自救治的部属,心中念头百转,却道“去如何不去那小儿在京中犯下大案,我正要拿他回京城治罪不过高留后且先行,我须与手下人安抚一二才好离开。”
高公纪淡然一笑,却自提槊策马,直往北方追去。
呼延平面色难看的望着高公纪远去的身影,愣了好一阵子却才跺脚回返,与近乎全废的手下们汇合。
呼延平在安抚过尚且还活着的手下之后,便责令他等先回京城复命,只那名唯一不曾受伤的使戟汉子却一脸激愤的叫道“统领只一人随行高公纪,只怕势单力孤,属下不才,愿追随左右,并力除奸”
呼延平看了看那厮,道“我记得你,你乃是魏都知所荐高手。王摩,汝能在高公纪手底下全身而退,殊为不易也。唔既然你有上进之心,某件便给你一个机会”
王摩抱拳沉声道“多谢统领成全属下必效死力也”
随后呼延平又嘱咐了些事,便自与受伤的属下们分别,自与那王摩双骑北向而去。
却说二狗自离开那山丘,又北行急奔数里,却就追上了先行离开的众人。
正在快马疾奔的薛道光见得二狗那般长步奔行的速度,却惊讶的叫道“先前道原还说陈家哥儿有神行之术傍身,某家只道寻常,不想竟是这般神通之法,莫非是传说中的缩地成寸耶”
二狗奔到近前,却一跃上得空鞍的照雪,大笑道“此乃小子自个儿琢磨的小术,算不得甚神通诸位,且奔行一阵,前方自有我师兄接应一二,到时便不惧那高公纪或呼延平了”
众人虽得不知二狗所谓的师兄有甚厉害之处,但有他这般少年英杰作样儿,想来那所谓的师兄应该也不差多少。
只众人奔至灵河岸边,便见一身形修长的汉子,骑着一匹长毛瘦马,手提一杆怪异的镰刀踱步缓行。
二狗策马近前,叫道“师兄,高公纪将来矣”
那瘦马上端坐的正是陈广,二狗看他提着铜刈颇有些不伦不类,却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师兄,那高公纪英勇非常,你用这镰刀怕是有些不顺手,可要换得沥泉枪么”
说着二狗便自手中展开了沥泉神枪,正要交给陈广。
陈广却摇头笑道“不必对如今的我来说,沥泉枪与铜刈并无分别,且但用这枪,与我反而有些妨害倒不如这铜刈更佳。”
陈广的造型着实不怎么起眼,若不是他生的样貌俊逸不凡,直让人以为他不过是一个落魄的老农提镰收割庄稼去也,怎一个平凡的去。
只不多时,打南边却奔来一骑,其人人雄马健,手提马槊款款而来,颇有些从容不迫的风采。
高公纪骑马赶将来,他早见得二狗等人驻马河边,只道他等暂无了去路,却要与自己拼杀一场。
对此高公纪却是信心满满,莫看二狗难缠,便他那些个伴当,与高公纪看来皆是土鸡瓦犬尔,简直不值得一提。
须知当初在高家别苑,若不是高公纪当时武器不趁手,便是那两个绝顶神将,他杀之亦不过反掌之间。
但是当高公纪于不经意间扫过那匹瘦马之时,却有些个吃惊,谁家的神驹天马竟养的这般颓废
高公纪再细看那马背上的骑士,一开始尚不得要领,只看得深了,却才猛然醒觉。
这人很不一般。
至于怎么个不一般法,高公纪却又说不上来。
同样的,高公纪给陈广的感觉也颇为震撼。
其形若虎豹,其势如雷霆,如山岳,如江海
锋锐厚重浩瀚这些截然不同的特质却都汇聚到同一个人的身上,在正经的绝颠高手看来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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