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26章

小说:公主与恶犬 作者:假面的盛宴
    26

    殿中燃着灯, 只墙角小小一盏,因此殿中虽不明亮但也不黑暗。

    元贞骨子里其实有点较真的,幼时那些年长一些的宫人闲暇之余总喜欢讲些鬼怪志异类的故事, 她明明怕却又爱听。

    曾经有一阵儿, 她总怕夜里会有女鬼来找自己, 又或是窗外突然爬出个妖魔鬼怪。

    但她的怕,表现的跟常人不一样。

    别人的怕是捂着耳朵捂着眼睛, 权当看不见听不见。

    她不是

    她越是怕, 越是要去弄清楚看明白。

    譬如夜里多风,风吹响了窗扇,睡在她床边的小绾鸢吓得不得了, 小元贞却不怕,捏上一把簪子,非要去把窗子打开看看外面到底有没有鬼。

    此时,她权当是夜里风大,吹动了窗扇,未曾想又响了两声。

    而这两声, 明显是人为, 而非风动。

    元贞当即就从榻上起来了,脚步悄无声息,在经过妆台前时,又顺手抽出藏在抽屉里的匕首。

    匕首小巧,只有掌长,藏在袖中,悄悄出鞘。

    她一手打开窗子“谁”

    窗外空无一人,明月悬挂在天空。

    下一刻,一个人影突然冒了出来。

    她心里一惊, 抬手便刺。

    可惜没刺中,反而被人拿住手腕。

    “你还是不是个公主了藏了匕首不说,还见人就刺”来人诧异道。

    此时元贞已看清来人是谁,咽下惊呼声的同时,当然也没什么好脸色。

    “你是人半夜冒出来,我还当是哪路妖魔鬼怪杨将军,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夜闯宫闱不说,竟还摸到我宫里我寝殿外,信不信我现在叫人拿下你,禀到爹爹那,杀你头都是小的。”

    杨變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此时他的酒已经醒了,本就是酒劲加一时意气才潜入宫里,潜进来后他到处找,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传说中,位于后苑圣上专为元贞公主所建,其内奇珍异宝无数的金华殿。

    那会儿他就生了退意,只是来都来了的执拗,支撑着他后续找到这里。

    “你能叫什么人四下连个侍卫都无,你这宫里还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宫人。”

    他瞎说大实话,又转移话题“不是我说,这皇宫的守卫未免太差了,巡逻之人寥寥无几,光守着宫门有什么用,真有那歹人潜进来,连个能抵挡的人都没,妃嫔公主宫人都得遭殃。”

    元贞没忍住给他一个白眼。

    以为人人都是他

    那梦里他两次悄无声息潜入她帐中,她就知晓此人不是常人。常人能如履平地越过宫墙,还能肆无忌惮在皇宫里穿梭

    她正欲要斥,他又打断道“其实我是有事要找你。”

    元贞瞅了他一眼,总觉得此人今天有些怪。

    早先看见她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要么就是冷着脸话很少,怎么这会儿话这么多

    “有事就说。”

    这下却轮到杨變支吾了。

    也不是支吾,只是眼睛总不受控制想往下挪,她衣衫单薄,他拼了很大力气才把目光投注在她脖子以上,再加上想到自己要说的话,自然迟疑犹豫。

    “你到底说不说,不说就赶紧走这次看你初犯,若下次你再乱闯,我必不会放过你。”元贞道。

    又见他不吱声,眼神忽闪,下意识就顺着他忽闪的目光往下看了看。

    这一看不打紧,脸顿时红了。

    “你这流氓”

    她抬手便要打,手却再度被人拿住。

    又因他个头太高,她想扇他不免要踮起脚,此时又被他拿住了手腕,眼见那单薄丝滑的寝衣袖子顺着手腕滑了下来,整条玉臂显露无疑,暴露在人视线中。

    元贞慌了“你快松手”

    “你不打我,我就松。”

    又看她霞飞双颊,羞愤欲死,杨變顺着瞧过去,只觉得呼吸一窒,整个人都成木头了,手下意识松了开。

    元贞连忙把袖子往下拉了拉,又用另一只手按住衣襟。

    “你赶紧走,我关窗了。”

    “我有事要说。”

    “说”她声音里藏着隐忍。

    杨變也清楚再耽误下去不好,咳了一身道“白日我并非故意冒犯,也不知你会想到那处”

    “我想到哪处了”

    元贞抬起头,双颊通红,美目晶亮,其内满是警告。

    可惜杨變径自沉浸于思绪中,根本无所察觉。

    “你说你一个常年身处皇宫的公主,如何能懂得这些外面流言说你行事张扬放肆,你该不会偷偷去过勾栏”

    他想到那日她逛夜市,看她那般随性的样子,显然也不是头一回了。

    “你说我去哪儿了”

    似乎也知道个头比人矮,气势容易被压,元贞气急之下,扯过一旁的矮几就站了上去。

    这次她比他高多了,高了一个头,总算可以居高临下地看他了。

    “让你胡说”

    她抬手便打,也不拘能不能扇他巴掌了,劈头盖脸地打。

    “你这悍妇”他吃疼说。

    “你敢骂我悍妇杨變,你好大的胆子”

    两人正拉扯着,突然传来一声唤声。

    “公主”

    随同而来的还有推门声和脚步声。

    元贞一惊,忙把杨變按下去并转过身。

    是希筠。

    希筠惺忪着眼睛,站在屏风旁,看向这里。

    “公主,你站在窗前做甚”

    她瞠大双目,人似乎有点醒了。

    方才元贞慌乱之下将人压了下去,怕杨變不识趣要起身,暴露了行迹,她特意靠坐在窗沿上,用整个身体的重量压着他。

    也幸亏如此,因为明显那厮被压下去很不服,从下面顶她,似乎想把她顶开。

    元贞又加了把劲儿,面上却装无事。

    “我睡不着,看看月亮。”

    “可公主赏月就赏月,为何坐在窗台上”

    元贞庆幸今晚不是绾鸢值夜,如若是绾鸢睡在外间,怕是早就察觉到动静进来了。而希筠观察不够细致,瞌睡多人也迷糊,她随便唬一下,这事应该就能过去。

    “你管我为何坐在窗台上去睡你的觉,我一会儿自己就睡了。”她故意做出几分不耐之色。

    当即把希筠唬住了,也不敢多问,打着哈欠又退了出去。

    杨變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个女人压在下面。

    他其实是有些男尊女卑观念的,在他想法里,女子就该待在家中相夫教子少出门,男主外女主内,男人负责赚钱养家糊口,女子负责操持家务。

    他模糊记忆里,幼时他爹娘就是如此。

    所以有时听见手下说家有河东狮时,他表面上不说话,实则心中觉得此人没用,连个妇道人家都管不住

    此时突然被人压在身下,他哪里忍得住

    就去推她,顶她,想让她起来。

    可她倒好,还跟他对着使劲儿

    本来他还怕自己力气大,伤着她来着,一直没动手,这下什么都不管了。

    可一上手,就感觉出不对。

    此时接近初夏,平时人们便穿得单薄,更不用说就寝时。

    单薄丝滑的布料,完全隐藏不住其下皮肉的细嫩,就像是一块儿最上等水豆腐,手一放上去,就陷了下去。

    却又跟水豆腐的触感完全不同。

    怎么形容

    杨變只想到一个词馨香馥软。

    见希筠退出去了,又听了几息外面的动静,元贞终于松了口气。

    这时才发现身下的人许久没动了,此时她也意识到自己方才之举不雅,忙转过身。转身的那一刻,她有一丝迟疑,迟疑方才

    直到转过身来,见他双手上捧的姿势,那丝迟疑终于落到了实处。

    “你”

    任何言语都无法形容她此时的羞窘、气愤,又气自己慌乱之下乱作为,以至于造成如此局面。

    “你给我滚”

    她压低着嗓子喊,砰地一声关上窗子。

    杨變猝不及防,差点没被撞到鼻子。

    夜风习习,有花香随风拂来,却拂不开缠绕鼻尖久久不散的馥郁。

    他站了一会儿,许久方转身投入黑暗。

    天还没亮,张猛就起了。

    这是他一贯的习惯,哪怕出去喝花酒,也不能耽误正事。

    他去马厩牵马时,发现老大的马竟然没牵走,先问看马的仆役再问楼子里跑堂的伙计才知,人昨晚就走了,但马没牵走。

    他骑一匹牵一匹,先回了一趟将军府。

    人不在,于是又去了神卫军营地。

    果然在此。

    一大早,晨光熹微,杨變已是一身热气腾腾,显然是练了多时。

    “老大,怎么这么早就起来晨练”

    杨變确实多年如一日有晨练的习惯,但也极少这么早过,还有这练的张猛瞅着身上都冒烟了。

    杨變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收刀入鞘。

    “老大,我把你的马带回来了,你昨晚走时,怎么没骑马”

    “老大,没马你怎么来营地的”

    别看张猛五大三粗,壮得跟熊似的,其实他嘴挺碎的。至少杨變是这么感觉。

    “老大,你脸怎么了”

    又是一声惊叫。

    杨變先是一愣,下意识顺着张猛的目光摸了摸脸。

    摸到一处,是一处极为细小的伤痕。

    他素来摔打惯了,常年打仗的人,这伤了那伤了都是正常,谁还去管这种细微的伤口。若非张猛一惊一乍,他根本没发现脸上伤了。

    正想伤就伤了,鬼叫什么,下一刻察觉到张猛眼神有些不对。

    “老大,你这是招了个哪家小娘子,让人家把你给挠了”

    张猛的声音很大,幸亏这地方平时就杨變一人用,没别人在。

    杨變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转头走了。

    一路都走得不平静,因为张猛跟在一旁一直聒噪。

    “老大,你有相好的了”

    “我咋不知道呢”

    “要是真有相好了,也给大家伙儿说说”

    “是良家女子不要是的话,老大你把人藏着做甚老爷子不是一直催你成婚,你”

    “你是没事干了是不是昨天吩咐让你查查翠烟阁的如烟,你查得怎样了”回到公廨平时用来休息的屋子,屋里屋外杨變都找了,就是没找到个镜子,又见张猛一个劲儿聒噪,他没忍住道。

    “我跟何迁他们说了,今天就去查。”

    说着,他有些欲言又止“可老大,翠烟阁那事不结了吗,怎么又突然要查那如烟。人都放回去了,我们怎么查,这也不好查啊。”

    因为之前的事,翠烟阁上下被来来回回盘问,大概也都对禁军这伙人熟了,现在再转头去查,一来旧事不好重提,二来也藏不住行迹。

    消息

    历来打仗打得就是军情,敌我之间差别,敌人要守分布,多少人驻守等等。杨變知晓消息的重要,无奈西军一脉初入上京,底蕴实在太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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